中國第一次文代會節目單的故事

2022年10月23日，在二十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記者見面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始終堅持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949年，在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以下簡稱“第一次文代會”）上，大會號召廣大文藝工作者“為建設新中國的人民文藝而奮斗”。人民至上，既具有歷史意義，又具有新時代意義。

對于中國第一次文代會的記錄，除會議期間的《會議紀要》，還有1950年3月出版的《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匯編，厚達599頁。然而，會議期間的節目單及其對應的信息卻鮮為人知。這些僅存的節目單，折射出第一次文代會的格局，傳遞了若干鮮為人知的文藝信息，對于貫徹新時代黨的文藝方針政策，具有溫故知新的意義。

中國第一次文代會概況

1949年7月2日至19日，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在北平（今北京）召開。這次文代會，是在人民解放軍向南方各省勢如破竹的進軍聲中，以及在新中國即將誕生、中華民族歷史即將揭開光輝一頁的日子里舉行的。它標志著我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文學歷史的結束和社會主義時期文學歷史的開始，即中國現代文學階段的終結和中國當代文學的開端，在新中國文藝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

這次大會十分隆重，既是解放區與國統區文藝工作者的大會師，又是繼往開來、總結和動員的大會。會議在中南海懷仁堂劇場召開。據《大會紀要》記載，6月30日，大會進行預備式；7月2日，大會正式開幕；7月19日，大會閉幕式。在7月2日的開幕式上，郭沫若致辭，茅盾報告大會籌備經過，朱德、董必武、陸定一講話。7月6日，毛澤東到會講話，周恩來作政治報告。7月19日，郭沫若作結束報告。大會通過了中華全國文學藝術聯合會章程，成立了全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簡稱“中國文聯”），選舉了郭沫若為主席。大會把毛澤東的文藝思想作為新文藝的基本方針，號召文藝工作者，為建設新中國的人民文藝而奮斗。

作為南方代表第二團代表（部隊代表），戴碧湘參加了此次文代會。其夫人周翠翹，為原44軍部隊文工團團員（曾參加過遼沈戰役），旁聽了這次文代會。伉儷同會，一個是正式代表，一個是旁聽者，為會議少見，也是文藝界的一樁雅事。會議期間，組織觀看了演出，戴碧湘由此保存了這組節目單，十分珍貴，不見有報刊介紹。周翠翹也因旁聽會議，保存了這張極有可能是僅存的旁聽證。這些節目單與旁聽證互為生輝，為難得的實物，見證了第一次文代會的點點滴滴，展示了會議的一個側面。

罕見節目單解讀

這組節目單現存21張，看上去似乎并不搶眼，但卻占了文代會“一席之地”，有相當信息量。節目單上的節目，反映了當時解放區與國統區文藝創作和演出的一次大檢閱、大展示、大匯報，呈現了第一次文代會的空前盛況，即會議規模宏、會期長、人數多、影響大等特點，傳遞了文代會場外安排文藝演出的諸多信息。

對于這組節目單，筆者曾咨詢相關文化機構和資深文藝工作者，回答卻是聞所未聞。在互聯網上，筆者亦未搜尋到其蹤跡。故由此判斷，這組節目單（包括旁聽證）或許是孤品。倘若如此，這組節目單對于研究第一次文代會便有了特殊價值。

屈指算來，這組節目單已經73年了。節目單的質地普通，雖然已泛出淡淡黃色，但品相頗優，體現了與會者戴碧湘的精心呵護和收藏。節目單的規格為37.4×26.6厘米，對折，套紅印刷。封面上有毛澤東頭像與魯迅頭像錯疊徽記，展現了毛澤東、魯迅兩位偉人時代精神高度的契合，使新中國的第一次文代會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這個徽記，既是整個會場的標志（logo），又是參會者佩戴徽章、會議印刷品等的標識。其封底多刊登有演員名單、舞臺工作人員名單。其中有的還夾有折頁，傳遞了作者創作談、演出單位和劇情介紹等信息。如7月17日的演出，系工人、農民創演的話劇專場節目。該封面印有《二毛立功》和《王家大院》演出節目和旅大船渠文工團、魯藝文工團農民組演出單位；封底印有“王家大院”劇情簡略介紹（后部分）和編劇、導演、演員、舞臺工作人員名單；內頁有“二毛立功”劇情介紹、船渠工人王水亭寫的《我是怎樣編“二毛立功”的》創作體會、魯藝文工團農民組簡歷、“王家大院”劇情簡略介紹（前部分）等內容，具有史料價值，包括魯藝從延安到東北植根民眾的發展過程等。

這組節目單至少傳遞了六個方面的信息：一是主辦方的精心組織，延伸了大會主題；二是參演單位（團隊）的數量和演出規模；三是有國民大戲院、大華劇院、民主戲院、解放影劇院、美琪電影院、長安大戲院等7個演出場所；四是演出節目既有傳統的，又有現實的，但卻以反映革命斗爭和群眾生產生活的為主，具有鮮明的導向和價值取向，體現了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特別是文藝“為人民群眾和工農兵服務”的倡導；五是演出形式豐富多彩，有話劇、歌劇、京劇、平劇、曲藝、音樂、舞蹈等，但卻以戲劇為主，尤其是話劇，體現了特定時代戲劇的繁榮，甚至代表了藝術形式表現的主流；六是對之后文代會組織方式的啟迪，頗值得研究。

從節目單的導向中，可以看到第一次文代會的構成，即一定意義上是一次盛大藝術節活動。參演單位既有專業隊伍，又有業余隊伍；既有部隊、學校、工廠、民間等文藝單位或團體，又以部隊文藝單位為主體。由此可見，文藝對民族解放所產生的積極作用以及當時部隊文藝團體在文藝演出中的主導地位。

文藝演出從6月30日起，截止7月28日（此演出起止時間，以現僅存的這套節目單上的信息記錄為準），時間長達近一月，拉開了新中國藝術春天的帷幕，堪稱一道文化大餐，極大地鼓舞了人民，體現了文藝的作用，凸顯了第一次文代會的特殊效應，使之具有值得進一步總結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從目前這套節目單悉知，文代會雖于19日宣布閉幕，但文藝演出仍在繼續進行。其演出時間之長、演出節目之多，創下了后來歷次文代會之最。這組節目單雖然不齊全，即尚缺7月1日、8日、9日、11日、14日、19日、27日的，但它仍不失多元意義和具有重要史料價值。

節目單歸宿

2021年4月23日這一天，對于安岳縣圖書館舉辦的“世界讀書日”活動而言，無疑是一件大事，即“戴碧湘文獻展藏館”隆重開館，翻開了安岳“世界讀書日”的新篇。戴碧湘夫人周翠翹及其子女和女婿出席捐贈和開館儀式，省、市、縣級媒體聚焦報道。該捐贈由筆者具體組織實施（筆者與戴碧湘有長達28年的交誼，曾率先于2020年4月23日，為安岳縣圖書館捐贈“汪毅文獻特藏館”。該館于2021年8月，被四川省文旅廳作為四川文旅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優秀案例”公布）。

安岳縣圖書館為一級圖書館。“戴碧湘文獻展藏館”作為安岳縣圖書館的“館中館”，陳展有戴碧湘無償捐贈的各類物品：圖書5814冊（含古籍1213冊、名家簽名本若干冊、不同時期的中外戲劇讀物逾千冊等等）、書畫作品42件（含習仲勛、夏衍、陽翰笙、曹禺、歐陽山尊等書法與黃胄、劉漢、晏濟元、吳一峰等繪畫）、手稿和書法（戴碧湘本人的）、信札（含賀綠汀、余秋雨等的）、任命書（國務院、國防部頒發的）、證章（三級獨立自由勛章、二級解放勛章等）、印章、老照片、節目單（包括第一次文代會的）、戲劇人物等，具有圖書館、書畫館、博物館、紀念館展陳意義。在建黨百年之際，戴碧湘的捐贈體現了一個老共產黨員的拳拳之心和桑梓情懷，對于書香安岳和促進安岳精神文明建設具有積極作用。

收藏暨捐贈人戴碧湘介紹

戴碧湘（1918—2014），四川省安岳縣人，系一位有76年（1938—2014）黨齡的中國共產黨黨員。他集詩人、戲劇家、藝術教育家、文藝工作組織者與領導者于一身，曾出席過中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一、三、四次代表大會，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和戲劇家協會會員、文化部藝術委員會委員。其戲劇人生時間長達79年，活動區域幾近半個中國且跨軍地兩界，見證了現當代中國戲劇的發展，堪稱戲劇界的“壽星”，具有“一生戲劇人，半部戲劇史”意義。他創作的經典之作《抓壯丁》（與人合著），曾轟動一時，家喻戶曉。

他對四川文藝的貢獻，包括文學和戲劇兩個方面。1935年，他在成都與友人合編了《孤燈》副刊；1936年，他在成都創辦了《詩風》半月刊、《四川文學》月刊；1937年，他與友人方極安合編了《金箭》文學月刊。1938年，他任四川旅外劇人抗敵演劇隊黨支部書記，與吳雪一塊組織演出。劇隊在四川境內流動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血祭“九·一八”》等數十個劇目，鼓舞了四川人民的抗戰激情，為抗日救亡貢獻了一份力量。

1940年1月，戴碧湘到延安，先后任延安青年藝術劇院劇務部主任、編導室主任等職。1945年初，他任陜甘寧晉綏五省聯政宣傳隊黨支部書記。1946年，他從延安至東北組建并主持部隊文工團工作，曾參加過遼沈戰役、平津戰役。在20世紀40年代中期到60年代中期，他曾出任遼西文工團（后轉為遼吉軍區文工團）團長、七縱文工團（后轉為44軍文工團）團長、總政廣州軍區戰士話劇團團長（兼政委）、東方歌舞團首任團長等四個“團長”職位，體現了其軍地文藝生涯和貢獻。繼后，他曾任文化部藝術局副局長、藝術教育事業管理局代局長和顧問。

（圖片由周翠翹老師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