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與歸化視角下文化負載詞韓譯探究

范晶晶 范佳星

【摘要】 在中華文化走出去的時代背景下，研究文化負載詞的相關翻譯，可以更好地對外傳播中華民族獨特而燦爛的文化，進一步加深世界各國人民對我國的了解。本文從異化與歸化視角出發，通過分析劉震云《一句頂一萬句》韓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相關案例，探究譯者將源語轉換為譯入語時采用的翻譯策略，以期為文化負載詞韓譯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與借鑒。

【關鍵詞】 《一句頂一萬句》韓譯本；文化負載詞；異化；歸化；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H5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17-010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7.032

一、引言

《一句頂一萬句》是著名作家劉震云醞釀創作了三年的長篇小說，也是眾多作品中最成熟、最大氣的作品。《一句頂一萬句》不僅敘事結構新穎，塑造的人物形象也尤為鮮活，被譽為“中國版百年孤獨”。該書不僅深刻地展現了中國式孤獨，同時也出現了很多四字成語、俗語、歇后語等富有中華民族特色的文化負載詞。正因這種獨特的語言風格使翻譯工作變得困難重重。本文從異化與歸化的視角出發，旨在探究《一句頂一萬句》中文化負載詞的韓譯策略。

二、韓國翻譯家金泰成與《一句頂一萬句》

金泰成作為第十屆“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獲得者，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的翻譯工作已達三十余年。他是漢學研究團體“漢聲文化研究所”的代表，也擔任了中國國家級雜志《人民文學》韓語版總監。截至2020年8月，金泰成共翻譯并出版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74本單行本，其中小說55部、散文14篇、詩集5篇。[1]金泰成所選翻譯作品的作家均在國際社會上享有一定的知名度。例如，金泰成的重點翻譯對象主要包括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獲得意大利文學最高獎——“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的余華、獲得“法蘭西共和國文學與藝術騎士勛章”的劉震云以及獲得捷克“卡夫卡文學獎”的閻連科等知名作家。

作為一名資深的韓國翻譯家，金泰成長年致力于中韓文學翻譯。他通過翻譯打破中韓兩國的語言壁壘，極大促進了中國文學在韓國的交流，在兩國的文化交流中發揮著重要的橋梁作用。2015年，劉震云的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被金泰成分譯為上部《? ? ?? ???》和下部《? ??? ???? ? ? ??》。作為劉震云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的譯者，其譯文質量在很大程度上是有保證的。金泰成在對《一句頂一萬句》中的文化負載詞進行處理時，采用了“異化”與“歸化”相結合的翻譯策略，較好地實現了源文與譯文之間的轉化。

2015年5月，韓國ASIA出版社對金泰成的譯作《一句頂一萬句》（劉震云）評價道：“這是轟動中國文壇的一大暢銷書，是榮獲‘茅盾文學獎的最佳長篇小說，是年度最佳作品！”[2]與此同時，譯者金泰成也給予該書較高評價。金泰成指出他的幽默是非常特別的，可以說是“中國式邏輯幽默”，幽默是幽默，但是非常有邏輯，又非常沉重，使得所有讀者忍俊不禁，又笑中帶淚。我雖然不是評論家，但也敢肯定地說他的《一句頂一萬句》獲得茅盾文學獎實至名歸。[3]由此可見，韓國ASIA出版社和翻譯家金泰成均給予該書較高評價。

三、基于異化與歸化視角的文化負載詞韓譯策略

“文化負載詞”又被稱為詞匯空缺，即：源語詞匯承載的文化信息在譯人語中沒有合適的對應語。世界各民族在社會生活及語言文化的演進中都傳承了許多飽含文化淵源和情感依附的文化負載詞。[4]無論是在社會生活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都能找到各種蘊含我國傳統文化的詞匯。當然，劉震云的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中也處處可見蘊含中國文化內涵的負載詞。中國文化負載詞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集中體現，是傳統文化最核心的外在表現形式。因此，譯者單一選擇“異化”或“歸化”策略均不可取，只有二者緊密結合，才能達到較好的交際效果。鑒于此，譯者金泰成在對《一句頂一萬句》中出現的文化負載詞進行處理時，將異化與歸化策略相結合，不僅最大限度地體現了中國文化特色，而且使譯文更加符合譯入語讀者閱讀習慣和理解程度。

（一）異化策略

在翻譯領域，自從歸化和異化這兩對翻譯術語由美國翻譯理論學家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提出來以后，翻譯實踐中的歸化策略和異化策略就一直是熱門問題。[5]所謂“異化”，是指譯入語屈從于源語的現象。異化策略的使用保留了源語的原始信息，有助于加深譯入語讀者對源語內容的理解，進而實現較好的交際。異化翻譯要求譯者“盡量不打擾作者，讓讀者靠近作者”。具體歸納的翻譯策略主要包括直譯法、音譯法、音譯加注釋，具體分析如下。

（1）直譯法。作為翻譯文化負載詞的常見方法之一，直譯就是按照字面意思或順序進行翻譯，以此保留源文信息。

例1：源文：也許他肚子里有東西，但像茶壺里煮餃子一樣，倒不出來。

譯文：?? ? ?? ?? ???? ???? ?? ?? ??? ?? ??? ??? ??? ? ?? ???.

通過源文不難發現畫線部分屬于歇后語的范疇。實指一個人腹有詩書才華，卻不能有效地發揮其作用。譯者在翻譯時，采取了直譯的翻譯方法，既保留了源文的原始信息，又向譯入語讀者準確傳達了源文的內涵，給韓國讀者留下了遐想的空間。

例2：源文：老蔡他哥老曾知道，鎮上一個開生藥鋪的，叫蔡寶林，左臉生一大痦子，嘴特能說，得理不讓人，是一個死蛤蟆能纏出尿的人。

譯文：????? ??? ???? ? ?? ???. ??? ???? ???? ?? ?????（蔡寶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死蛤蟆能纏出尿”是一句河南方言，多指狡詐，含貶義。形容一個人嘴皮子利索，能言善辯，尤指無理強占三分。譯者在翻譯時同樣采用了直譯法，凸顯了源語言文本的語言風格及文化異質性。

（2）音譯法。顧名思義，音譯是指利用漢語發音將漢語詞匯拼出的方法，是在翻譯文化負載詞時較為常見的策略之一。

例3：源文：當時延津縣以黃河渡口為界，分東延津和西延津。

譯文：?? ???? ?? ??? ??? ???? ????? ??? ???.

“延津”屬于中國地名，是典型的文化負載詞。譯者在翻譯時，將其按照中文發音進行韓譯處理，保留了源文的異國情調，避免了因意譯或直譯不當而導致文化虧損。

例4：源文：先去河北，沒找著真人，又來到河南延津縣裴家莊，找著了老裴，上去就要拼命。

譯文：?? ???? ??? ???? ?? ??? ?? ???? ???? ??????? ?? ?? ????? ?? ??.

“河南”是個典型的文化負載詞。譯者在對其進行翻譯處理時，同樣采用了音譯法，將其譯為“??”，既保留了源文信息，又增加了讀者的可讀感。

（3）音譯加注釋。將音譯與注釋相結合，不僅可以減少文化缺省，有利于目標語讀者較好理解原著內容，獲得與源語讀者相同的閱讀感受。

例5：源文：上個月，從安徽來了個鐵匠，姓段，在鎮上落了腳，也開了個鐵匠鋪。

譯文：?? ?， ???（安徽）?? ?? ??? ?? ????. ?? ?? ?（段）?? ?（鎮）? ???? ???? ? ??? ?? ???.

“安徽”作為中國的省份之一，是個地名。通過譯文不難發現，譯者在翻譯時采用了音譯和加注相結合的翻譯方法。一方面，準確傳達了源文本的原始信息；另一方面，有助于加深讀者的理解。譯者在較好地表達了文化內涵的基礎上，同時考慮了韓國讀者的表達習慣，進而達到了較好的交際效果。

例6：源文：老楊攤子左邊，是賣驢肉火燒的孔家莊的老孔；老楊攤子右邊，是賣胡辣湯也捎帶賣煙絲的竇家莊的老竇。

譯文：???? ?? ???? ????? ??? ?? ???（孔家莊）? ???（老孔）? ??? ?? ??? ???（胡辣湯）（??? ??， ??? ??? ?? ?? ?? ?? ??.）? ?? ???? ?? ????（竇家莊）? ????（老竇）? ???.

胡辣湯屬于作為河南的特色美食，是一個典型的文化負載詞。譯者在翻譯時對其進行了音譯加注釋的處理。如果勉強用其他方式來表示，可能會造成文化缺失，不能精確反映出文化內涵。采取音譯加注釋的翻譯方法，可以在順應源文文化內涵與語言風格的基礎上，保留并再現語言的美感和形式，進而達到簡潔明確、生動形象的語用效果。這樣的翻譯不僅較好地表達了文化內涵，而且有利于譯入語讀者理解源文內容。

（二）歸化策略

所謂“歸化”，具體是指源語的文化傳統與語言習慣與以目標語為中心，從而使譯文符合譯入語的文化傳統與語言習慣，進而實現功能對等。歸化翻譯要求譯者“向譯入語讀者靠攏”。為使譯文符合譯入語讀者的語言表達習慣，且達到更好的交際效果，譯者采取了替換法、釋義法和意譯法，以便最大程度上傳達源文本作者的意圖和情感，具體分析如下。

（1）替換法。簡言之，替換法就是通過使用近義詞或以另一角度的措辭來實現詞語替換。其效果往往是“一詞之易，全句生輝”。

例1：源文：楊百順他爹是賣豆腐的。別人叫他賣豆腐的老楊。老楊除了賣豆腐，入夏還賣涼粉。

譯文：????（楊百順）? ???? ?????. ???? ?? ?? ?? ?? ???（老楊）??? ???. ???? ??? ?? ??? ???.

中國與飲食相關的文化負載詞不勝枚舉?！皼龇邸笔侵袊赜械氖澄?，是典型的文化負載詞。通過譯文不難發現譯者將“涼粉”譯為“??”。“??”是個漢字詞，對應“冷面”二字，與源語的表達大相徑庭。此處可以明顯看到譯者采取了替換法，涼粉是入夏吃的一種特殊食物，韓語中沒有相對應的詞匯。而冷面是韓國人夏季所鐘愛的食物。因此，譯者進行了詞匯替換。因此，譯者翻譯為“冷面”更既符合韓國讀者的閱讀習慣，進而達到較好的交際效果。

例2：源文：由老裴他姐，又罵到老裴在內蒙古留野種，一家人都是下流坯子。

譯文：????? ???? ?? ????? ?? ?? ???? ?????? ?? ????? ?? ??? ?? ???? ????.

通過譯文不難發現，譯者將“下流坯子”一詞譯為“?? ???”，既較好傳達了源文的內涵，更加符合讀者的表達習慣，有助于韓國讀者理解源文內容，可謂一舉兩得。

（2）釋義法。所謂釋義法，即：指舍棄原文中的具體表達形式和比喻形象，使用解釋性的方法譯出原文的意思。

例3：源文：他爹是個販毛驢的，一年四季，背著褡褳，那根鞭子到口外內蒙古販毛驢。

譯文：??? ?? ???? ???? ?? ?????. ?? ??? ?? ?? ??? ?? ??? ??? ??? ?? ???? ??? ????（內蒙古）?? ?? ?? ??? ??.

根據百度詞條上的解釋，“口外”又稱“口北”，指長城以北地區。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并未采取直譯等方法，并未逐字解釋，而是采用了釋義法。譯者采用此翻譯策略時，充分考慮并了解了源語與譯入語之間的轉化是否符合讀者的期待視野，進而使譯文輕松易懂，加深讀者對源文本的理解。

例4：源文：“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還看不上我，我他媽還看不上他呢！一輩子不拿我當朋友，我還拿他當朋友呢！”

譯文：“??，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膽小如鼠”是一個四字成語，意為膽子小得像老鼠一樣，形容非常膽小。譯者在對該成語進行翻譯處理時，采用了釋義法，將該成語的含義盡數表達出來。在不破壞源文內容的前提下，準確且巧妙地向讀者傳達了源文詞匯的內涵，有助于加深韓國讀者對源文本內容的理解。

（3）意譯法。是指在不損害原文內容和精神的前提下，重組原文句式結構，即舍形式而取內容，用貼切言語準確傳達原作意義。[6]

例5：源文：一是圖個痛快，二是圖相好留下仨瓜倆棗的散碎銀兩，她好存個體己。

譯文：??? ???? ?? ?????， ??? ?? ????? ??? ??? ?? ?? ???? ?? ? ? ?? ?????.

仨瓜倆棗是個漢語成語，意為微不足道的一點東西，或指有限的一點錢。譯者在翻譯“仨瓜倆棗”時，采用了意譯的方法，將其譯為“??? ?”，使得譯文更為簡潔明了。不僅較好地表達了文化內涵，而且有利于譯入語讀者理解源文內容，更加符合讀者的表達習慣。

例6：源文：“我跟你說不清楚，燥人之辭多，吉人之辭寡?！?/p>

譯文：“?? ???? ???? ??? ??? ??. ????? ??? ?? ?? ??? ?? ??? ?? ?? ???.”

“燥人之辭多，吉人之辭寡”是一句俗語，形式上對仗工整。其意為吉人的言辭很少，反之浮躁的人講話很多。譯者在進行翻譯時采用了意譯的翻譯方法，在準確理解源文內容的基礎上，向韓國讀者準確傳達了源文內容，通過譯文不難看出譯者具備較強的文學素養，對源語文化有較為熟悉，具備一名合格譯者所具備的翻譯素養。

四、結語

中韓兩國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決定了語言表達方式的不同。因此，在對文化負載詞進行翻譯時，譯者在充分考慮其語言層面基礎上，仍需考慮其中蘊含的深層次文化內涵。這就要求譯者具備良好的翻譯功底，不僅需要熟悉源語文化，還要考慮譯入語讀者的表達習慣。對于譯者而言，異化和歸化是辯證統一的關系，既要譯出自然通順且利于譯入語讀者接受的譯文，又要使譯文保持異國風采。譯者金泰成具備較強的文學素養，對中國文化較為熟悉，在對劉震云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中出現的文化負載詞進行處理時，將“異化”與“歸化”相結合，通過使用直譯、音譯、音譯加注釋、意譯、釋義等不同的翻譯策略，較大程度傳達了源文作者的意圖和情感，為韓國讀者呈現了一部較為優秀的譯本。

參考文獻：

[1]張茜，周磊.用外語講述中國故事——金泰成中國現當代文學韓譯研究[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2021，5（28）： 171.

[2]張茜，周磊.用外語講述中國故事——金泰成中國現當代文學韓譯研究[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2021，5（28）： 172.

[3]金泰成.文學翻譯與中韓交流[J].文學，2016，（08）： 13.

[4]孫琳，韓彩虹.《北京折疊》中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生態翻譯學視角[J].上海翻譯，2021，（04）：90.

[5]劉穎，孫彩虹.關于翻譯中的歸化與異化策略的思考[J].文教資料，2016，（28）：49.

[6]宋燕，熊立斌.歸化異化視角下中國特色詞匯英譯探究——以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為例[J].漢字文化， 2020，（S1）：129.

[7]???. ? ? ?? ???. ??? ??. ???.2015.

[8]劉震云.一句頂一萬句（典藏版）[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

作者簡介：

范晶晶，女，河南洛陽人，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學及翻譯。

范佳星，女，河南洛陽人，天津外國語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學及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