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80年代興起的尋根文學思潮給我國文學發展帶來了新的活力,烏熱爾圖作為鄂溫克民族文學書寫的代言人,其小說創作深受尋根思潮的影響,他選擇從民間立場動情書寫鄂溫克族的民族歷史,巧妙運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尋找鄂溫克民族之“根”。其作品注重對現實的反思與民族的超越,突顯了“人類生存”的總命題,即面臨傳統與現代、道德與文明、主流與邊緣、回歸與轉型等現代化境遇和如何重建民族認同的一系列縱深問題。
關鍵詞:尋根文學思潮;烏熱爾圖小說;民間立場;魔幻現實主義
中圖分類號:I207.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3)10-0169-04
“尋根”文學思潮是新時期文學中一個有目標、有理論、有組織的文學現象,帶有鮮明的啟蒙色彩,對我國文學發展有著跨時代的影響,具有反復深入研究的價值。尋根作家的思想與文學創作受到了尋根思潮的影響,形成大同小異的“尋根”理論主張,在現代與傳統之間尋找文學立足的“根”,同時,這些作品又帶有“尋根”特征,從而推動尋根文學發展。烏熱爾圖就是尋根思潮的代表性作家,通過梳理烏熱爾圖的文學創作與尋根思潮的歷史關系,深入分析其小說創作的民族書寫價值,從而可以清晰地看到烏熱爾圖作為一位少數民族作家走上“尋根”之路的線索。
一、尋根文學思潮與烏熱爾圖小說概況
“20世紀80年代出現的尋根文學思潮是在東西方文化交流、沖撞和雙向選擇的國際大背景下,以‘尋根為口號、以現代性為標尺、重塑和復興中華民族文化為目的的一場文學運動。”[1]隨著80年代國內政治環境的變化,人們的思想獲得了新的解放。這一時期,大量外國文學作品及思想涌入中國,尤其是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給我國許多作家的文學創作帶來了深遠影響。在西方現代主義思想推動下,我國作家的文學意識開始覺醒并試圖深入思考文學的創作。這些作家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進行新時代的重新思考與探索,從而走上了“尋根”的道路。尋根文學思潮經歷了萌芽、發展、高潮、衰退四個階段,這期間涌現出一大批以韓少功、阿城、莫言等為代表的尋根作家,他們創作出了非常多優秀的“尋根文學”小說。這些尋根作家的文學創作帶有同中存異的特征。尋根小說的共同特征是帶有鮮明的地域性;藝術手法實現了中西結合,帶有傳統與現代的融合特征;作家注重關注民間的生活狀態,思考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傳統文化的發展,始終在探尋中華民族的“根”,從而重鑄民族精神。尋根小說不同的特征主要表現在作家對于傳統文化的不同態度,有些贊美傳統文化,尋求文化認同感;有些表示否定與批判,但大部分作家則注重再反思,較理性與辯證地對待傳統文化。如汪曾祺的《受戒》,以簡單的故事情節、散文化的語言而聞名。長篇幅的風俗景觀與小人物生活的描寫使小說帶有濃郁的風土人情和風俗畫特色;阿城的《棋王》對傳統文化心理予以了肯定,以小人物王一生的“吃”與“棋”來探尋中國人的民族性格與精神;韓少功的《爸爸爸》通過描寫雞頭寨與時代發展脫節的真實狀態來表達作家對傳統文化的反思與批判;賈平凹開創的“商州”系列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中對民族文化與精神進行了好與壞的分辨與表達。
烏熱爾圖是鄂溫克民族中極具代表性的作家,他從1976年開始寫作,以創作短篇小說為主。烏熱爾圖觀照底層民間生活,十年獵民生活為其小說提供豐富題材,以鄂溫克人為主體,鹿、熊為補充進行底層人物書寫。1980年,他獲得在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習深造的機會,巧妙地將魔幻現實主義手法進行個人化的運用,從而提高了作品的思想和藝術水平。他憑借《一個獵人的懇求》《七岔犄角的公鹿》《琥珀色的篝火》在1981至1983這三年間連續斬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985年韓少功曾提到“遠居大草原的烏熱爾圖也用他的作品連接了鄂溫克族文化源流的過去和未來,以不同凡響的篝火、馬嘶與暴風雪,與關內的文學探索遙相呼應”[2]。烏熱爾圖“尋根”文學作家身份被正式確認,他的小說也成為尋根文學中獨特的組成部分。可以說烏熱爾圖的小說創作一直帶有“文學尋根”的主題,他的小說記錄著鄂溫克族的民族史,塑造了森林勇猛的獵人形象,“尋根”的意圖貫穿在鄂溫克民族的生活與精神之中。
二、尋根文學思潮對烏熱爾圖小說的影響
(一)尋找鄂溫克民族之“根”
尋根文學一直提倡在民族文化中去尋找文學的“根”。烏熱爾圖從大興安嶺森林狩獵文化中找到了傳統文化的“根”——“鄂溫克民族精神”。這種精神具體包含了勇敢、堅忍、善良、團結、敬畏神靈、熱愛生活、崇尚自然等。烏熱爾圖常選用獵人、鹿、熊等民族主體將鄂溫克族的獨特文化展現給大眾。果戈理曾說:“真正的民族性不在于描寫農婦穿的無袖衣衫,而在于表現民族精神本身。”[3]烏熱爾圖描寫鄂溫克民族的生活,其最終目的是表現鄂溫克族人。烏熱爾圖的小說體現著鄂溫克民族文化的獨特性,最根本的是要畫出這個民族的精神面貌。烏熱爾圖以親身經歷的體驗,深入表現鄂溫克族的生產生活方式、文化形態、鄂溫克人特殊的情感、性格與精神,始終追尋著民族長久生存下去的根。
生活在敖魯古雅鄉的鄂溫克族不僅要面對自然環境帶來的苦難,還要承受社會環境帶來的苦難。大興安嶺的艱苦條件給鄂溫克人帶來傷痛,也讓他們學會了過硬的打獵本領。周邊鄰近的外族和日本侵略者的欺壓與掠奪,沒有讓鄂溫克人屈服,而是奮力反抗,捍衛自由與尊嚴,同時他們依然保存著人的善良品質。正如有學者認為,“烏熱爾圖小說的高明之處,恰恰在于寫活了鄂溫克人,寫出了鄂溫克獵人的心,凸顯了鄂溫克民族的魂。”[4]烏熱爾圖的小說中有很多勇敢、堅忍、善良的人物讓我們記憶深刻。例如,敢于冒著積雪的寒冷,在外面忍受幾天的僵凍也要趕鹿回家的獵手舒日克;意外丟了兒子卻無私養大撿來的山外嬰兒的偉大敦杜;還有那個不求任何回報幫助山外人引路脫離危險、卻錯失重病妻子治療時機的獵人尼庫。尤其是獵人古杰耶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展現了英勇的鄂溫克獵人也有柔情的一面。《一個獵人的懇求》中的獵人古杰耶在“文革”十年動亂中變成了階下囚。他堅強地忍受著身體與精神的折磨,不敢將自己的遭遇告知家人,不顧自己的安危逃回家中只為看一看自己的家園與親人。
鄂溫克族人的生活離不開森林,離不開大自然給予的資源。鄂溫克族就是依靠原始森林的動植物繁衍生息。在烏熱爾圖的小說中,人與自然和諧地生活在一起,森林、小河、藍天、山峰都是他們家的主體,馴鹿、黑熊、馬等都是他們心愛的對象。這美好的畫面表達著他們熱愛并崇尚大自然的真摯情感。烏熱爾圖也曾將“時刻在感受著大自然的氣息”作為自己思考“人類所共同面臨的問題”[5]。因此,烏熱爾圖創作這些小說不是簡單地描寫鄂溫克人與大自然的生活,而是扎根在本民族的文化中,呼吁更多人給予自然更多的人文關懷。在《叢林幽幽》中,一個獵人家的營地在一條小溪旁,山、水、鹿和諧地生活在同一片森林,優美的環境描寫勾勒出了一幅美圖。又如《琥珀色的篝火》中,獵人尼庫從森林里的樺樹身上取下樺樹皮,做成樺皮桶和樺皮鍋,為又餓又累的山外人煮肉。這是人的智慧與自然進行融合的體現,人的生活離不開自然的供給。《老人與鹿》中,雙目失明的老人把森林看作是養育他的故鄉,臨死之前仍然牽掛心愛的森林、河流、野鹿……可以說正是鄂溫克人與大自然之間的生活為烏熱爾圖小說創作提高了獨特的創作題材。烏熱爾圖抓住了鄂溫克人骨子里的這股熱愛與崇尚之情,在真正意義上書寫了鄂溫克族完整的民族性。
(二)民間立場選擇下的底層人物書寫
烏熱爾圖是從大興安嶺成長起來的本土作家,他的小說創作始終扎根于養育他的那片森林,他關注的是鄂溫克人的生活與發展,選擇從民間立場去書寫底層人物的命運。創作初期,烏熱爾圖緊跟時代變化與政治變革,創作過帶有較強政治色彩的小說,如《森林里的歌聲》《一個獵人的懇求》等,但這些小說的主人公仍然是生活在底層、飽受苦難的鄂溫克獵人。隨著80年代尋根文學思潮的推動,烏熱爾圖的小說擺脫了政治視角的局限,更加注重真實地再現底層人民的苦難,贊揚鄂溫克人身上堅強不屈、善良質樸、熱愛自然等精神,去深入挖掘中華民族文化與精神。底層人物一直都是烏熱爾圖小說書寫的主體對象。鄂溫克族主要靠打獵為生,烏熱爾圖也有過多年的狩獵生活經歷,他通過獵人這一群體形象來表現鄂溫克族的民族心理。《七岔犄角的公鹿》主人公是一個十三歲的鄂溫克少年,四次獵鹿的經歷使他懂得了鹿對一個鄂溫克獵人來說的重要意義。《一個獵人的懇求》中,因文革影響,許多獵人的獵槍被收繳,獵人古杰耶拿一把獵刀與巨大兇狠的母熊搏斗,替族里人除去禍害,避免馴鹿再遭黑熊的捕食。激烈的搏斗場面展現了獵人古杰耶的英勇與無畏,一個老練的鄂溫克族獵人形象呈現在讀者眼前。《雪天里的樺樹林》中的主人公雅日楞更讓讀者對獵人形象產生新的認識。雅日楞有過一段被日本人監押的灰暗歲月,有一個日本人川島把雅日楞貶稱為“雅馬托”。后來他本有機會一槍打死逃跑的川島,雅日楞卻沒有那么做,他選擇用摔跤的方式洗去當年的恥辱。苦練兩年的雅日楞,最終打敗了摔跤老手川島。雅日楞真正要的不是川島的死,而是要找回不容侵犯的民族尊嚴。他沒有因為仇恨蒙蔽自己的雙眼,而是保存著人性的善良與勇敢,肩負起真正男子漢的擔當。在這些獵人的身上展現了鄂溫克人寶貴的生命韌度,他們身上閃爍著鄂溫克民族獨有的生命之光。
(三)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借用
魔幻現實主義是從拉丁美洲流傳過來的一種文學思潮,并成為小說創作的一種手法。魔幻現實主義善于借助一些神話、傳說、宗教信仰、民間傳聞來講述一個個神奇、隱秘、離奇的故事,故事的背后反映著現實生活,常常達到情節“陌生化”和時空的“非邏輯性”的藝術效果。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開創的通過具體地域的描寫來表達文學主題的寫作方式深刻影響著尋根作家的創作。如賈平凹“商州”系列中的陜西,韓少功筆下的湘西,莫言小說中的山東高密等,尋根作家都偏愛于描寫自己熟悉或者生活過的地域。烏熱爾圖也積極吸取馬爾克斯創作中的長處,以鄂溫克族人的身份,書寫自己的家鄉。烏熱爾圖吸收了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特點,進行個人化處理,讓鄂溫克民族的生活與文化帶有一定的神秘色彩。鄂溫克人對于薩滿教的信仰是十分真摯的,薩滿教離不開神的存在。“鄂溫克人供奉的神多著呢,有山神、雷神、風神、火神、太陽神、月亮神、還有吉雅奇神、瑪魯神、舍沃克神。”[6]104烏熱爾圖的小說中描寫過各種類型的神,小說中涌現出一批典型的薩滿形象。《你讓我順水漂流》中的達老非薩滿是自信的化身。他身穿薩滿神袍,戴著嵌著鐵制的三岔鹿犄角的神帽,用一把密集的纓穗遮蓋著臉。給讀者帶來無盡的神秘感與震撼感。尤其是在薩滿舉行儀式上,小說中對薩滿能預測未來的儀式進行了逼真的動態描寫,“好像突然間獲得了神力”“手臂和腰身不停地上下彎曲,重復單一的動作”“模擬狂奔的雄鹿、發情的棕熊、迅猛的猞猁、流動的大魚……”[6]187薩滿的夸張、靈動、神秘的神態十分形象地展現在讀者面前,從而烘托出薩滿能夠通靈的威嚴。《叢林幽幽》是烏熱爾圖運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代表作,作者將一個鄂溫克部落的興衰史與熊圖騰崇拜相聯系,熊作為鄂溫克族的圖騰符號寄托著民族的文化與思想。整部小說情節曲折而又帶有魔幻性,講述了奇勒查部族獵人阿那金的妻子烏妮拉生下一個渾身黑毛的“熊娃”額騰柯,熊娃因外貌而被族人與父親拋棄,他與母親大膽離家出走。族里的薩滿認為額騰柯是鄂溫克族的祖先,額騰柯與母親又重返部落并拯救了自己的民族和族人。作者借助熊圖騰來喚起鄂溫克人“熊是自己的祖先”的記憶,從而繼承熊圖騰的信仰。小說中還巧妙地穿插著對夢境的描寫,母親烏妮拉的三次夢境帶有一定的預示性,將現實與夢境結合起來,從而增加了小說的神秘色彩。
三、烏熱爾圖小說的反思與超越
作為一位熱愛自己民族并關注森林狩獵生活的本土作家,烏熱爾圖對大興安嶺森林中的人與物有一種深沉的愛。但是隨著現代文明的襲來,這片原始森林不免遭受人類破壞,古老的鄂溫克民族文化難以避免地受到現代文化的沖擊,鄂溫克人原有的生活終將被打破。烏熱爾圖關注到了人與自然、傳統與現代文明之間的緊張對立,他選擇用文學創作來揭露生態劇變與社會變遷帶來的現實問題。烏熱爾圖在小說中熱衷于“森林”書寫,這種書寫存在著情感的變化,從最初對自然風景、獵民生活的描寫逐步深入到思考生存環境的變化給鄂溫克族帶來的困擾。在《老人與鹿》中,一位老人與一只七岔犄角的老鹿有一個每年九月在森林里的河邊相見的約定。然而在最后一次相見中,老鹿始終沒有出現,老人倒在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想著“它愛上那個山,是不會甩掉的,除非它死了……這再也沒有野鹿了一頭也沒有了”[6]25。在鄂溫克文化中,老人是民族文化的傳承者,老人的離去與部落的生存是相聯系的,小說通過老人的死亡來表達了作者對于森林銳減、民族生存困境的擔憂。在《灰色馴鹿皮的夜晚》中,樹木被成片砍伐變得稀疏而凌亂,原始森林被貪婪的人類不斷地索取,引發作者思考該如何去保護自己的生活搖籃。自然生存環境的變化必然伴隨著社會變遷,在烏熱爾圖小說中“獵人”是社會變化與發展的犧牲者,他們所熟悉的狩獵生活無法繼續,原始的生存空間被外來人占領與破壞。烏熱爾圖著重書寫獵人內心的迷茫、焦慮、痛苦等情緒,表現了鄂溫克民族獨特的心理特質。在《叢林幽幽》中,奇勒查部落失去了以往的生存環境,他們找不到合適的營地,獵人也無法獲取基本的食物。植被遭受破壞,馴鹿被毒死,森林被砍伐,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存狀態不復存在。在獵人的觀念中,人與動物是森林中不可缺少的成員,彼此相互依存。隨著現代工業文明的發展,鄂溫克獵人失去了他們依賴的生存家園與伙伴。現代文明沒有將這些原始獵民帶入到新的生存環境,而是讓他們成為了精神上的失落者。烏熱爾圖的小說帶有一股深深的憂慮之情,他真實地再現鄂溫克人剛剛面對現代生活時的困惑與苦惱。烏熱爾圖通過對現實的反思來獲得鄂溫克民族作為邊緣人的自我認同,在傳統民族文化中重新尋找未來一代鄂溫克族人的民族身份。烏熱爾圖在反思民族生存的同時也超越了民族的界限而觀照到了全人類,在作品中突顯“人類生存”的總命題。烏熱爾圖表達著最響亮、最真摯的民族之聲。
結語
烏熱爾圖的小說創作具有獨特價值,小說契合了“尋根”文學的主題追求,同時又很好地將民族書寫融入到“尋根”潮流中。在小說創作的過程中,烏熱爾圖始終站在民間立場去思考鄂溫克民族底層人的生活苦難,善于學習與吸收優秀文化的長處,從而形成在文學創作上的獨特性。“尋根”對于烏熱爾圖而言有著影響一生的意義,他以文化邊緣人的身份堅定尋找鄂溫克民族生存的“根”,同時超越民族的限制去追尋中華民族文化之“根”。烏熱爾圖作為少數民族作家,在尋根文學思潮中開辟出自己的創作道路,為尋根文學的發展做出了自己的奉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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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鄒天琪(1998—),女,苗族,重慶酉陽人,單位為云南民族大學,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
(責任編輯:張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