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佩佩 文 燕 蔣 帥 張成林 李天香 張 羿 程 軼
宿遷市第一人民醫院,江蘇 宿遷 223800
腦血管疾病的發病率逐年升高,是導致人類死亡的第一大疾病,其中缺血性腦卒中(cerebral infarc?tion,CI)占比較高,且具有高發病率、高致殘率以及高病死率,給患者及家屬帶來巨大負擔[1-2]。CI發生后導致的功能障礙包括肢體、言語、認知等,其中血管性認知功能障礙(vascular cognitive impairment,VCI)是導致從輕度認知功能障礙到癡呆的一類綜合征[3]。研究顯示,在癡呆中血管性癡呆(vascular de?mentia,VaD)約占15%[4],老年人群發病率較高,目前年輕人群也有增加趨勢。在VCI中最嚴重的階段是VaD,且尚無有效的根治方法,但VCI可預防和延緩,甚至可逆轉[5]。因此,盡早發現并進行干預,可阻止其發生、發展。
研究證實在可控的腦卒中(cerebral stroke,CS)危險因素中高血壓最常見,且血壓和患者死亡具有相關性[6]。在發病急性期,約70%的CI 患者血壓會不同程度上升。大量流行病學研究表明控制血壓可顯著降低CS 發生及復發率[7-8],但對于影響CI 急性期如何調控血壓、控制在何種水平仍無統一定論。因此,明確患者急性期血壓變化規律具有十分重要的臨床意義。本研究選取急性腦梗死(acute cere?bral infarction,ACI)伴高血壓患者98例為研究對象,監測入院7 d 內血壓,觀察血壓變化規律,并構建預測發病后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的風險評分模型,以期指導臨床決策。
1.1 一般資料選取2019-08—2022-03 于宿遷市第一人民醫院治療的ACI伴高血壓患者98例為研究對象,其中男62 例,女36 例,年齡25~80(64.04±12.67)歲,分為研究組51 例和對照組47 例。本次研究經醫院審核批準,患者和(或)家屬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納入標準:(1)經CT或MRI檢查確診,符合腦血管病的診斷標準[9];(2)首次發病,發病48 h以內;(3)160 mmHg(1 mmHg=0.133 kPa)≤收縮壓(systolic blood pressure,SBP)<220 或90 mmHg≤舒張壓(dia?stolic blood pressure,DBP)<120 mmHg;(4)無 禁 忌證,對本研究所用藥物無不良反應。
排除標準:(1)出血性及復發性CS 者;(2)嚴重心衰、心肌梗死、不穩定性心絞痛、主動脈壁狹窄和腎臟透析者;(3)腦血管狹窄者;(4)頑固性高血壓者;(5)意識障礙、嚴重失語等無法配合研究者;(6)變性病性癡呆或由其他原因引發的癡呆者,如腫瘤、顱內感染等;(7)精神類疾病者。
1.2 研究方法
1.2.1 收集一般臨床資料:入院時以及入院7 d 內SBP、DBP 和 平 均 動 脈 壓(mean arterial pressure,MAP)、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高密度脂蛋白(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holesterol,HDL)、低密度脂蛋白(low density lipo?protein holesterol,LDL)、C 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入院時以及發病后3 和12 個月簡易智能精神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和蒙特利爾智能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MoCA)評分,以及年齡、性別、吸煙史、飲酒史、受教育年限、糖尿病史、房顫史、高脂血癥、高尿酸血癥(hyperuricemia,HUA)、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癥(hyperhomocysteinemia,HHcy)。
1.2.2 治療方法:入院后停用院外降壓藥物,并給予一線降壓藥物,使用臺式汞柱血壓計(江蘇魚躍產)監測血壓。(1)降壓藥物:包括一線藥物血管緊張素轉換酶抑制劑或血管緊張素受體阻滯劑,二線藥物鈣離子拮抗劑,三線藥物利尿藥。首先給予厄貝沙坦氫氯噻嗪片(162.5 mg/片),若24 h 內已達到最大給藥劑量,但降壓仍未達到目標(下降5%~10%),則給予二或三線降壓藥物。(2)血壓達標及藥物維持:研究組24 h 內SBP 降低5%~10%,但≥120 mmHg,DBP≥80 mmHg。入院第7 天SBP<140 mmHg,DBP<90 mmHg。入院第7~14 天維持血壓,定期檢測。原則上不給予對照組患者降壓治療。其他綜合性治療:2組均根據病情制定治療方案,包括抗血小板、降脂、抗凝、改善腦循環,以及對癥治療、預防并發癥和康復治療。
1.2.3 檢測生化相關指標:清晨抽取空腹靜脈血4~5 mL,離心分離血清和血漿,保存于冰箱(—80 ℃)待檢。采用全自動生化分析儀(OLYMPUS-2077)測定TG、TC、HDL、LDL以及CRP水平。
1.2.4 認知功能量表:采用認知功能檢測儀(上海北辰軟件有限公司)進行MMSE、MoCA 量表檢測。MMSE[10]:共30分,≥27分為正常,<27分為認知功能障礙,分數越低越嚴重。MoCA[10]:共30 分,≥25 分為正常,<25分為認知功能障礙,分數越低越嚴重;校正教育偏差:受教育年限≤12 a加1分。
1.2.5 隨訪:發病后3、12個月進行隨訪,由2位專業醫師電話或隨訪至家中,囑患者穩定情緒并在安靜環境中評估。
1.3 統計學處理采用SPSS 23.0統計軟件包,計量資料多組間比較采用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SNK-q檢驗,兩樣本均數比較用t檢驗;率及構成比比較用χ2檢驗。檢驗水準:α=0.05。
2.1 血壓特征98 例患者入院時平均SBP 為(153.85±24.98)mmHg,DBP 為(87.09±15.33)mmHg,MAP為(109.37±16.57)mmHg?;颊呷朐簳r血壓分布情況見圖1,其中入院時SBP≥140 mmHg 者71 例(72.45%),DBP≥90 mmHg者42例(42.86%),以SBP升高為主。

圖1 患者入院時血壓分布情況Figure 1 Blood pressure distribution of patients upon admission
2.2 急性期血壓變化規律98 例患者入院時以及入院第1 和7 天的平均SBP、DBP 和MAP 見表1。與入院時相比,入院第1 天的平均SBP 和MAP 均顯著下降(P<0.05),入院第7天的平均SBP和DBP均顯著下降(P<0.05)。血壓變化規律曲線見圖2,入院時患者血壓均值高于正常值,入院8 h內快速下降,約48 h趨于穩定。

表1 患者入院時以及入院第1和第7天血壓均值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mean blood pressure of patients on admission and on day 1 and day 7 of admission

圖2 患者入院7 d內血壓變化趨勢Figure 2 Blood pressure variation trend of patients with?in 7 days after admission
2.3 對照組與研究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2組入院時SBP、DBP、TG、TC、HDL、LDL、MMSE評分與MoCA評分以及年齡、性別、吸煙史、飲酒史、受教育年限、糖尿病史、房顫史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2。
2.4 降壓治療對患者認知功能的影響
2.4.1 2 組患者發病后3 和12 個月MMSE 和MoCA評分比較:發病后3 和12 個月研究組患者MMSE 和MoCA 評分研究組均較對照組更高(P<0.05)。與發病后3個月相比,對照組發病后12個月MMSE和Mo?CA評分均更低(P<0.05)。研究組發病后3和12個月MMSE 和MoCA 評分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3。
表3 發病后3和12個月2組MMSE和MoCA評分比較(分,±s)Table 3 Comparison of MMSE and MoCA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at 3 and 12 months after onset(scores,±s)
注:與3個月相比,aP<0.05
項目MMSE評分3個月12個月MoCA評分3個月12個月對照組(n=47)研究組(n=51)t值P值22.82±4.51 20.73±4.56a 24.89±3.57 25.43±3.78 2.529 5.572 0.013<0.001 0.026<0.001 20.40±4.61 18.22±5.09a 22.38±4.07 22.30±4.28 2.258 4.306
2.4.2 2 組患者發病后3 和12 個月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比較:研究組發病后3 和12 個月患者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均較對照組更低(P<0.05)。與發病后3個月相比,對照組發病后12 個月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更高(P<0.05)。研究組發病后3和12個月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4。

表4 發病后3和12個月2組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probabilities of cognitive dysfunction 3 and 12 months after onset between the two groups
2.5 正常組與障礙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發病后12 個月,認知功能障礙者42 例,認知功能正常者56例。與正常組相比,障礙組年齡、MAP 更高,受教育年限更短,糖尿病史、高尿酸血癥、HHcy以及CRP增高的患者比例更高,降壓治療的患者比例更低(P<0.05)。2 組性別、吸煙史、飲酒史、房顫史以及高脂血癥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5。

表5 正常組與障礙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Table 5 Comparison of clinical data between normal group and disabled group
2.6 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表6中2組有統計學差異的指標為自變量,以認知功能障礙為因變量,納入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結果顯示年齡≥65歲、MAP≥52 mmHg、HUA、HHcy以及CRP>10 mg/L均為認知功能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受教育年限≥9 a 以及降壓治療為獨立保護因素(P<0.05),見表6~7。

表6 各變量賦值情況Table 6 Variable assignment

表7 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7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multiple factors
2.7 建立風險評分模型通過獨立危險因素構建風險評分模型,見圖3。根據各危險因素的β值予以加權賦分:最終分值越高,則認知功能障礙發生風險越高;其中年齡≥65歲賦予49分,受教育年限<9 a賦予20 分,未行降壓治療賦予55 分,MAP≥52 mmHg 賦予88分,HUA賦予75分,HHcy賦予16分以及CRP>10 mg/L 賦予69 分。采用X?tile 軟件獲取評分截斷值,并將患者分為低(≤88 分)、中(>88~104 分)、高風險(>104分)3組人群。

圖3 風險評分模型Figure 3 Risk scoring model
2.8 模型評價
2.8.1 模型區分度評價:采用Bootstrap 自抽樣法進行內部驗證,該預測模型C-index 計算結果為0.824(95% CI:0.773~0.875),ROC 曲線下面積為0.836(95%CI:0.784~0.888),表明該預測模型的區分度良好,見圖4。

圖4 模型的ROC曲線Figure 4 ROC curve of the model
2.8.2 模型校準度評價:繪制預測模型的校準曲線,結果顯示模型的預測概率曲線與參考概率擬合度良好,Hosmer-Lemeshow 檢驗結果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該預測模型的準確度較高,見圖5。

圖5 預測模型的校準曲線Figure 5 Calibration curve of the prediction model
2.8.3 模型有效性評價:預測模型的DCA 曲線閾值概率0.01~0.90,凈獲益率>0,表明其有效性較好,安全可靠,實用性強,見圖6。

圖6 預測模型的DCA曲線Figure 6 DCA curve of the prediction model
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高血壓人群逐漸增加,腦血管疾病的發病率逐年升高。腦血管疾病具有高致殘和高致死率,是中國人口死亡和殘疾的首位原因,其中CI 約占80%,其發病率也逐年升高[11-13]。高血壓是CS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之一,大多數急性期患者的血壓會上升[14-16]。研究表明約54.1%的ACI患者入院時血壓升高,其中約42.38%的患者血壓過高[13]。本研究中ACI伴高血壓患者入院時平均血壓值高于正 常 值,且 入 院 時SBP≥140 mmHg 者71 例(72.45%),DBP≥90 mmHg者42例(42.86%),以SBP升高為主。本研究中ACI患者入院時平均血壓值高于正常值,血壓在入院8 h 內逐漸下降,48 h 趨于穩定,約7 d 后降至病前水平,提示血壓具有自發下降趨勢。研究表明CS 急性期患者血壓具有自發下降趨勢[17-19]。目前尚未完全明確引起患者血壓變化的機制,大多研究認為與腦血管自主調節、機體應激反應相關[14,20-23],介導血管自主調節神經暫時受壓或永久損害,副交感神經功能受損,血管壓力感受器敏感性降低,以致血壓無法調節,交感神經興奮,腎素、血管緊張素增加,血壓升高。
VCI的診斷基礎是有腦血管疾病危險因素,繼而發生認知障礙,在影響CS發生的可控危險因素中最常見的為高血壓。在各項大規模研究中,高血壓與癡呆的關系已得到證實[24-28]。ACI 患者往往血壓較高,目前對于降低血壓仍具有爭議。本研究中,在發病后3個月和12個月,研究組MMSE和MoCA評分均較對照組更高,且認知功能障礙發生率均較對照組更低,提示降壓治療可能延緩了患者發病后認知功能下降,有助于改善患者生活質量。研究表明ACI患者給予降壓治療,有利于改善腦血循環和血管內皮功能[29-32]。隨著病情的進展,高血壓逐漸損害腦組織,使得認知功能障礙發生機制更加復雜,如動脈粥樣硬化、氧化性應激等。腦組織耗氧量占全身20%~30%,其能量來源于有氧代謝糖類,故其對缺血、缺氧十分敏感。高血壓會造成腦血流速和流量下降,并增加血管壁外周阻力、特性阻抗以及脈搏波速,導致腦組織缺血、缺氧,進而損害認知功能;高血壓還可破壞腦組織微環境的平衡,使得腦組織對缺血、缺氧的敏感性升高。
VCI 發生在CS 后的恢復期,其會使患者生活質量明顯下降,并出現不同程度的抑郁,增加了VaD風險,因此預防認知功能下降,并明確導致認知功能障礙的危險因素是目前卒中恢復的關鍵。本研究中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年齡≥65 歲、MAP≥52 mmHg、HUA、HHcy 以及CRP>10 mg/L 均為發病后認知功能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受教育年限≥9 a以及降壓治療為獨立保護因素。高級思維活動與腦皮質神經元密切相關,而年齡越大的患者腦皮質神經元丟失、腦組織老化及萎縮越嚴重,因此VCI發病風險增加。研究表明急性腦血管疾病患者的認知功能受損,而患者提取短時、長時記憶和特定范圍信息的能力受教育水平的影響[33-35],因此對于認知功能,9 a以上教育具有保護作用。尿酸是嘌呤類物質代謝的終產物,其是一種抗氧化劑,但在一定條件下可破壞血管內皮細胞,進而發揮促氧化作用。尿酸導致認知障礙的機制尚未明確,仍需進一步研究。高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水平可導致內皮細胞功能障礙、脂代謝異常、激活血栓形成,進而促使疾病發生。研究表明VaD 患者的血清Hcy 水平與MMSE評分呈顯著負相關[22]?;颊唛L期高血壓及高MAP會影響心、腦等多個臟器的結構和功能,當超過代償能力時,各臟器衰竭,從而導致認知功能障礙。CRP是一種由肝臟合成的非特異性炎性標志物。慢性炎癥過程會損害血管內皮細胞,增加血管壁通透性,并增加細胞因子及血管活性介質的分泌量,CRP 水平上升并加速損害血管內皮細胞,導致CI的發生。相關研究表明CRP參與VaD發生、發展過程[23]。風險評分模型將患者分為低(≤88 分)、中(>88~104 分)和高風險(>104分)3組人群,結果顯示,該風險評分模型的區分度良好,準確度較高,且有效性較好。
入院時ACI伴高血壓患者的血壓均值高于正常值,入院8 h 內快速下降,約48 h 趨于穩定。積極降壓十分重要,不但能改善預后,還能預防復發以及VCI發生。年齡≥65歲、MAP≥52 mmHg、HUA、HHcy以及CRP>10 mg/L均為發病后認知功能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受教育年限≥9 a以及降壓治療為獨立保護因素。本研究有一定的局限性,納入病例數較少。隨著醫學技術的發展,相信針對性的前瞻性、大樣本量的研究可為ACI合并高血壓的臨床治療提供更高級別的醫學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