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時代勞動教育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摘要：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理論是馬克思主義人學理論的核心內容，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蘊涵著人的自由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的辯證統一，包含著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關系的全面發展和個性的全面發展。勞動教育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具有內在的、本質的統一性，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本身具有勞動教育的價值訴求，新時代勞動教育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邏輯基礎和價值載體。新時代勞動教育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應從四個方面著手：一是加強人的多樣化需求的不斷滿足，二是促進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三是促進人的關系的全面提升，四是實現人的個性自由。

關鍵詞：勞動教育；人的自由發展；人的全面發展

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理論是馬克思主義人學理論的核心內容，也是關于人的解放和發展的重大理論命題，實現人類解放和發展是科學社會主義的崇高理想和價值目標，也是人類社會發展和人類文明進步的必然趨勢，是人類從必然王國邁向自由王國的必由之路。

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在學術界、思想界至今閃耀著本真的人性光輝和崇高的真理光芒，是新時代學者進行理論研究和思想創新的火炬和燈塔，奠定了新時代勞動教育理論研究的思想基礎，為新時代開展勞動教育提供了思路并指明了方向。新時代勞動教育應在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觀指導下，以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邏輯起點和價值旨歸，充分發揮勞動教育在提升勞動者各方面素質和綜合能力中的作用，挖掘勞動教育在完善個體人格、促進個體全面發展的功能，實現勞動教育在促進個體幸福、創造個體美好生活的價值。

一、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內涵意蘊

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貫穿整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終極價值追求，也是馬克思主義關于解放全人類的必然邏輯。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包括人的自由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兩個方面。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觀以異化勞動理論和剩余價值理論為依托，深刻揭示了在以私有制為主體的社會里人的勞動不自由狀態和發展的畸形狀況，因此，相對于私有制條件下人的異化狀態而言，人的自由發展是指人在勞動中超越異化、擺脫被壓迫、被奴役的生存狀態，自主的占有自己勞動產品的本質，從而獲得自身的個性、人格、興趣、愛好等最大程度的、不受外在目的束縛和強制的自主發展狀況。人的自由發展更多是指人的個性獲得解放的程度而言，是個人發展的獨特性、自主性和主體性的具體體現，也是人在正確認識和把握客觀規律的前提下，從事的自由自覺的活動，發展自己的多種能力。人的全面發展是人擺脫私有制條件下人的發展的單一性、片面性和畸形發展狀態，是個人發展的廣泛性、協調性和完整性的有機統一，是指人的各方面素質如能力素質、知識素質、人格素質、精神素質的全面提升，也指人的生命權、財產權、發展權和各項社會權利等的全面實現，還包含人的個性潛能的全面展開。總而言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即“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人的自由性不斷走向全面而充分的發展，這是一個不斷實現的歷史進程[1]。”

人的自由與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是辯證統一的關系，體現了個人發展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的辯證統一，二者是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統一體，互為條件又互為目的。一方面，人的全面發展要以人的自由發展為基礎和前提條件，人只有克服了外在的、異已的力量對人自身發展的各種限制和束縛時，人才能占有自己類本質并成為自由自覺的存在，才有實現全面發展的可能；另一方面，人的自由發展必然要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的和價值旨歸，人的自由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在其實現過程上具有統一性，人的個性能力解放、人的潛能、興趣愛好的充分發展造就了人的豐富性、多樣性和全面性，為人的全面發展創造了條件，同時人的自由發展也是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的的，是自由個性和興趣愛好的自覺養成過程，在其本質上就是人的全面發展過程，最終目的都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做準備。

從通常意義上來理解，人的全面發展體現在三個方面：即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關系的全面發展和個性的全面發展。個人能力的全面發展是指人的勞動能力的自由全面地展開，是體力與腦力相統一的、相協調的全面發展。人的體力的發展主要是指人的生理能力即自然能力的發展，人的腦力即智力發展主要是指人的精神創造能力的發展，包括人的認識能力、學習能力、思維能力、創造能力、審美能力等。人的關系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基礎，在馬克思看來，人是一種關系性存在，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整個人類社會的形成發展過程是以勞動為基礎的各種各樣的關系生成過程，人的關系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如以生存為基礎而衍生的生命關系、生活關系等，以生產力為基礎形成的社會關系包括經濟關系、政治關系、文化關系等，在所有的關系中，生產關系是最基本的社會關系。人的關系的全面發展過程，是人從擺脫早期私有制社會對人的依賴關系、商品經濟發達時期以物的依賴為基礎的人的獨立形態、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過程。人的個性全面發展是指人的全面發展在新時代的新樣態，是人對美好生活需要的不斷滿足。在新時代，人的個性的全面發展是人逐步擺脫拜金主義、物質主義、消費主義等各種功利主義的束縛而獲得自我主體意識的彰顯和自我價值的體現，實現對人的本質力量的完全占有。人的個性的全面發展包括人的主觀能動性、自主性、獨立性、創造性等的發展，在具體的實踐中表現為個人潛能的充分展示、人格的不斷完善，個性的自由發揮。

二、新時代勞動教育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辯證關系

勞動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具有內在的、本質的統一性。馬克思的勞動觀充分肯定了勞動是人的本質性規定，人通過勞動實現對自己的本質力量的自我確證和對類本質的完全占有，而自由自覺的活動是人的類特性的體現。人類活動的自由自覺活動一方面體現了人的活動不是隨心所欲、毫無節制的生理本能的釋放，也不是為滿足個體的物質需求對物質生產資料的無限索取，另一方面，人類的活動必然要受自然規律的約束，又要受社會道德的、倫理的、法理的規約與限制，人類勞動在實現對動物性本能超越的同時獲得個體精神力量的自我成長和理性的自由自覺。此外，人在勞動的過程中為克服外在力量的束縛不斷發展自身的勞動能力，也在反復勞動過程實踐中獲得新的勞動經驗，體現了勞動的自由創造性特點。也就是說，“人的自我克制與生產勞動充分體現了人的意志自由性和對勞動產品的創造性，勞動被賦予了作為人的存在方式的文化性內涵。”因此，人類勞動過程是理性的啟蒙、自由創造的自覺和精神文化普遍性獲得，理性的啟蒙和自由創造性的獲得彰顯了個性的自由發展，人類勞動的精神文化的普遍性獲得為人的全面發展提供可能，從此意義上來講，人類勞動的過程是人的個性自由發展和全面能力的普遍提升過程。

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本身具有勞動教育的價值訴求。當前我國正處在實現“兩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關鍵時期，實現“兩個百年”奮斗目標最核心、最關鍵的要素就是需要大批全面發展的高素質勞動者做支撐，全面發展的高素質勞動者既要具備基本的勞動能力，還要具備思想、觀念、技術技能的創新能力，此外，還要有全面發展的勞動素養與熱愛勞動、積極勞動的情懷與道德覺悟。高素質勞動者勞動能力、全面發展的勞動素養和勞動覺悟的提高不會自發形成，需要通過勞動教育來培養和塑造。社會越向前發展，對勞動者提出的要求就會越高，由于社會分工的精細化對勞動者的專業化水平、創造性要求更高，勞動者的學習能力、創新創造能力決定其是否適應現代化建設的發展要求，勞動的精神性生產能力在未來社會發展中的地位更加突出，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在現代生產中的結合也更加密切，這一切都將被納入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才培養體系之中，也對全面發展的勞動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因此，教育與現代生產勞動普遍結合的勞動教育是滿足勞動者素質、勞動能力、勞動覺悟全面提升最有效的通道，又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需要的內生動力。

新時代勞動教育應樹立全面發展的教育觀，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邏輯起點和價值載體。在新時代，全面發展的教育觀意味著勞動教育既要遵循勞動教育與人的全面發展過程的統一，又要遵循勞動教育工具性與價值性的統一。勞動教育與人的全面發展過程的統一內在蘊含著以勞動為載體自由勞動的創造過程與教育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過程的統一，即人在勞動過程中勞動經驗的積累和習得活動同時也是人實現自身發展的教育活動，是教育的勞動價值與勞動的自由發展價值的有機結合。勞動教育與人的全面發展的工具性價值與目的性價值的統一，一方面要關照勞動教育在具體的勞動能力培養、使勞動者獲得更加豐富的物質財富的工具性價值，另一方面更要關注勞動教育對促進勞動者的精神發展即豐富人的生命、發展人的個性的內在價值需求，尤其要在激發勞動者個性自由發展和潛能的充分發揮方面有所作為。“深入到勞動的內在價值層次上來彰顯對人自身作為勞動者存在的價值關懷，突出勞動在釋放人的自由天性和全面發展人的自由性中的根本教育價值。”這樣一來，教育與勞動在促進人的個性的自由生成與能力素質的全面發展就完全統一起來了。

三、勞動教育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路徑選擇

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勞動教育是最基本的、也是最為有效的教育方式之一。從馬克思主義價值論的視角來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過程也是人生價值的不斷生成和實現過程。人生價值是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一，衡量一個人的人生價值的標準，不僅要依據其個體價值在滿足自身需要的實現程度，更要根據其對社會需要的滿足程度和所做貢獻的大小。無論是個人價值的滿足或者是其社會貢獻的實現，都離不開勞動和勞動教育。因此，勞動教育承載著以促進個體作為勞動者的自由全面發展為目的進而實現社會全面進步的教育使命。“通過勞動教育的途徑和手段，將人的發展的最高境界貫穿在人的勞動實踐中，或讓勞動教育的最高要求和境界作為人對社會貢獻的發展方向，以實現自己的人生目的[2]。”具體來講，勞動教育作為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基本方式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即勞動教育能夠滿足人的各方面的需要，勞動教育提升人的各方面能力，勞動教育全面提升人際關系，勞動教育實現個性自由。

（一） 勞動教育促進人的多樣化需求的不斷滿足

人的需要是多方面和多層次的，具有廣泛性和多樣性，人的多樣化需求包括基本生活需要和更高層次的精神文化需要，是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的統一。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成為最為普遍的需要，美好生活需要表明人們的需要由追求量的增長開始向質量的綜合提升轉變，由追求物質的滿足開始向追求自由、平等、正義、法治、安全、環境等更高層次的精神需要轉變，美好生活需要是實現勞動創新和發展的內在動力，美好生活需要的滿足過程是人不斷走向自我實現、自我超越、自我創造的自由全面發展過程。然而，幸福不會從天而降，美好生活需要靠勞動創造，勞動和勞動教育是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核心要義和主要抓手。勞動教育的本質在于教育人們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引導人們尊重勞動、熱愛勞動、辛勤勞動，創造勞動，勞動教育使人獲得認識世界新觀念、新工藝、新手段和改造客觀物質世界的新方法，讓人在勞動中實現物質需要的不斷滿足和知識、創造、藝術等精神能力的不斷發展。

（二） 勞動教育促進人的能力全面發展

正如前文所述，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是人的體力和智力在勞動實踐中的全面的、現實的展開，是人對自己本質力量的全部占有。人的體力是指人的自然力的發展，人的智力的發展是指在勞動實踐中人的認識能力、學習能力、創造能力、審美能力等的不斷提升。勞動教育引導人積極參與生產勞動和各類服務性勞動，在勞動實踐中體力得以發達強健，體能不斷得到增強，達到強健體魄的效果。勞動教育借助教育和培訓引導勞動者充分發揮其主體性和自覺性，不斷運用新的勞動知識和勞動技能，善于突破傳統思維模式和已有的勞動方式進而實現知識更新、工藝創新和方法創新，形成更加積極的、開創性的、探索性的自由自覺的活動，促使人的智力水平也不斷得以提升。可以說，勞動教育是促使勞動創新創造的外部力量，創新性勞動使人從勞動的自然性、盲目性走向創造性、自覺性的勞動。

（三） 勞動教育促進人的關系的全面提升

人總是處于一定的關系之中，因而成為關系性存在，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過程就是人的自然關系和社會關系的普遍性展開過程，人在正確認識和把握自然規律的基礎上，通過能動性的發揮使自在的自然成為人化的自然，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通過勞動實踐與社會產生各種各樣的聯系，勞動不斷拓展和豐富人的生活空間，完善人的意義世界和關系世界，從而使人與人之間在動態發展中實現命運與共、和諧共生。我國是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國家，生產資料公有制決定了社會主義國家的勞動關系是以勞動者之間的相互合作為主要形式的新型社會關系，在這種新型的勞動關系中，勞動者之間分工與合作的要求更高、個人與集體的關系更為密切。勞動教育的使命就是要合理地引導個體勞動者積極參與集體勞動，在集體勞動中培養每個人的合作意識和合作精神，發展其集體主義精神，促使每個勞動者在集體合作中不斷發展其普遍的交往關系和合作關系，在普遍的交往關系和社會關系的生成中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四） 勞動教育實現人的個性的自由發展

實現人的個性自由發展同樣離不開勞動教育。個性自由發展是人的發展的最高形態，人的個性自由發展是指人擺脫外在的束縛和被壓迫被奴役的生存狀態成為自身的主人，以主人公的身份主宰自身的勞動和生活。在以私有制為基礎的條件下，人的勞動是異化的和不自由的，人的發展是畸形的、片面的和單一的。在以公有制為主體的條件下，生產資料的公有制決定了勞動者不僅是社會的主人，更是國家和自身的主人，每個勞動者通過行使自身的主人翁權利實現真正的當家作主，在勞動實踐中的表現是積極主動的，每個人的主體性和獨立人格都獲取足夠的發展空間，實現勞動的自主創造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成為完全的可能。

社會主義國家的勞動教育是以每個勞動者的真正解放為基礎的教育，是以人的全面發展的方式完全占有自己的勞動和自己的類本質，勞動教育能夠使每個人的需要、興趣、愛好、潛能等各方面都得到更好的發展。也就是說，社會主義國家的勞動教育本身蘊含著發展個體人格、豐富個體生命、提升勞動品格、促進個性自由的教育意義，是指向勞動自由、勞動幸福和普遍的勞動文化建構為目的的教育方式，在勞動教育的引領下，每個勞動者可以隨時走進自己建構的勞動文化世界中，體驗勞動的自由自覺帶來的滿足感、充實感、價值感和幸福感，勞動者的個性、能力、意志、品格等都得以充分展現，每個人的智性、德性、審美能力等都能得到全面而充分的發展。

總之，新時代勞動教育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的重要教育內容和教育形式之一，實現教育過程與勞動過程的完美融合和內在統一。這樣的完美融合和內在統一使勞動教育的育人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僅體現在發展個人能力、促進個體關系和豐富個體個性的全面發展，更重要的是體現了實現人的解放、促進個體自由全面發展的目的性和發展性價值。

參考文獻：

[1]程從柱.勞動教育何以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基于馬克思主義勞動觀和人的發展觀的考察[J].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03）：17-22.

[2]張世豪，羅建文.論勞動教育與新時代人的全面發展[J].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9（11）：126.

基金項目：2020年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項目“習近平關于勞動教育的重要論述研究”，項目編號：2020SJZDA148；2022年中華職教社第一屆黃炎培職業教育思想研究規劃課題“黃炎培大職業教育主義思想的科學內涵及當代價值研究”， 項目編號：ZJS2022ZD05。

作者簡介：程德慧（1969-），女，河南南陽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勞動教育。

（責任編輯 馮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