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和珍
摘要:社會組織是組成社會治理體系的一道韌性防線,然而,中國社會組織發育尚不成熟,易于在初創、發展過程中出現自身的韌性危機。不穩定的經濟社會環境更加劇了社會組織本身具有的問題。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機制能夠為社會組織提供一定的發展條件,提升其組織韌性。近年來,一種以“競賽+全賽程賦能”為模式的新型社會組織培育機制逐漸嶄露頭角,相比已有的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機制,這種新機制在提升社會組織韌性上具有更多的可能性。
關鍵詞:韌性理論;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機制
2020年,疫情席卷全國。在突發危機事件時,社會組織本應發揮化解危機的作用,向弱勢群體提供基本公共物品與民生服務,[1]增強社會可持續性。然而,我國社會組織機制尚未成熟,社會組織自身常面臨可持續性危機,疫情更加劇了財務危機、人員流失、項目運營等問題。
提升組織韌性,是社會組織自身努力的目標,也是國家社會治理機制完善與社會治理格局穩定的需要。社會組織培育孵化機制是提升社會組織韌性的路徑之一。本文旨在比較、分析不同社會組織培育模式對社會組織韌性的作用,以期對組織韌性研究與社會組織研究做出貢獻。
一、組織韌性理論
(一)組織韌性的定義
組織韌性理論常被運用于分析營利性組織。國內學者較多關注社會組織的可持續發展,少有針對社會組織的韌性建設開展研究。
韌性理論強調組織在危機情境之下的反應能力與復原、提升能力。[2]有學者認為,社會組織韌性是指社會組織通過與其他政府、社會組織的合作和關系,積累起應對風險的能力。[3]也有學者認為,社會組織韌性是社會組織在艱苦環境或遭到突發社會事件時所展現出的一種吸收資源、維持組織運行并促進自身發展的特質。[4]
綜合以上觀點,本文將組織韌性定義為一種綜合能力,認為韌性具有多元維度,且可以通過培育機制獲得提升。
(二)社會組織的韌性維度
本文提出,社會組織韌性具有經濟、制度、關系、文化等四個維度:
經濟韌性。獲取物質資源是社會組織在創立初期必不可少的基礎性能力,也是社會組織順利開展項目、長期存續發展的前提。經濟韌性由三項要素組成:第一,財務管理能力。構建財務體系,雇用專門的財務人員是其題中應有之義;第二,相關政策。社會組織應當具備及時解讀稅收優惠與財政政策、跟進政策,并學習如何實踐政策的能力;第三,資金渠道。在外部情境變化時,多元的資金來源渠道將成為社會組織經濟韌性的決定性物質保障。
制度韌性。主要指組織內部架構與規章制度,[5]其中有三項制度是構成組織韌性的必要制度:第一,人力資源制度。社會組織存在人員流失、“崗小事多”、人事結構不均衡等問題。[6]社會組織要提升制度韌性,應當建立一套結構穩定的人力資源制度,組成社會組織抵御風險的“人才屏障”;第二,日常管理制度。在規章制度方面,社會組織亟須設計梳理一套日常管理的制度,包括穩定的組織架構、項目運營制度、宣傳制度等;第三,風險應急制度。多數社會組織缺乏一套應對突發風險的機制,應注重提升應急能力,綜合日常管理與危機應對兩方面,全面完善制度韌性。
關系韌性。良好的關系韌性應包括政治關系與社會關系兩個部分:第一,政治關系。政治資源是社會組織應對外界環境風險的關鍵要素。除了項目購買和財政政策上的支持,政府還能夠為社會組織提供“公信力”;第二,社會關系。社會組織需要增強彼此之間的相互聯結,注重與其他社會力量形成合力,開展社會合作。[7]
文化韌性。這一韌性能力具有內外之分。第一,組織內部的價值維系。社會組織的創立初衷往往來源于某種理想與價值。根據現實條件變化,有針對性地維系組織價值,平衡現實與理想,是維持社會組織存續性不可忽視的要素;第二,組織對外的文化宣傳。社會組織應當在公眾之間加強宣傳引導,建立公信力,培育價值認同與公共精神。
二、社會組織培育孵化機制比較
社會組織培育孵化機制的出現意味著社會組織開始了質量和結構的發展提升。[8]目前,中國主要有兩種社會組織培育孵化模式:一種是以“孵化器”“孵化園區” 為基礎的公益組織孵化器;另一種是以“競賽” 為載體的培育孵化模式。近年來,“競賽+全賽程賦能” 的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模式的出現,試圖兼顧選拔功能與賦能功能,達到“以賽促育” 的公益目的。
(一)以“公益孵化器”為基礎的傳統培育賦能模式
“公益孵化器” 以服務社會組織為使命,[9]是一種傳統的培育孵化社會組織模式。2006年,“公益孵化器” 這一機制出現在中國,并與政府展開了密切合作。[10]公益孵化器旨在培育初創期與成長期的社會組織,為其提供辦公場地、網絡通信等物質支持,培訓咨詢、政策法律等軟件賦能,能夠有效降低初創期社會組織的生存風險與創業成本。
然而,這種由政府主導的孵化機制存在過度依賴政府財政、管理機制不完善[11]、缺乏專業孵化人員與孵化對象、[12]孵化成功率低下、限制社會組織多元化發展等問題。[13]尤其是2020年疫情之后,這一機制自身也遭到了重大打擊。
(二)以“競賽”為載體的經典培育賦能模式
進入21世紀后,以“競賽” 為載體的社會組織培育孵化模式開始涌現,“公益創投大賽” 是其中最主要的模式之一。[14]與傳統培育孵化模式相比,公益創投模式在資金籌備的渠道更為豐富。除了基金會、政府的支持之外,它尤其能夠調動企業力量,引導企業以專項捐款、獎金、項目合作等方式參與到公益事業中,加強社會組織與企業之間的合作互助,鼓勵企業以此方式實踐社會責任,支持公益議題。
對社會組織而言,公益創投具有較高性價比,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一筆資助金額,在具體場景推廣項目,為需要人群提供公益服務,并由政府提供資源對接,減輕社會組織進入新場所的阻力,獲得更多生存空間。由此,公益創投搭建起企業與社會組織合作的平臺,注重經濟效益與社會公益之間的有效互動,強調在利益回報的基礎上構建多元伙伴關系,打通企業與非營利社會組織之間的隔閡,是一種具有生命力、強可復制性以及較高性價比的社會組織賦能模式。
公益創投模式的培育賦能往往圍繞一場公益項目的策劃、執行與落地,少有針對社會組織打造整體性的賦能活動。它主要是以項目帶動社會組織韌性發展,注重社會組織短期項目的質量提升。
(三)“競賽+全賽程賦能”的新型培育賦能模式
相比已經形成一套成熟運轉機制的競賽型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模式而言,新型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模式尚在探索發展的過程中。但是,新模式打造了一套“賽育結合” 的賦能機制,補齊了另兩種賦能模式所不足的社會組織韌性能力,補充了現有的社會培育賦能體系。
上海社會組織公益創業大賽(以下簡稱“大賽”)首先提出了這種模式。大賽開放公益團隊、社會組織兩大賽道。公益團隊賽道針對高校學生或其他熱心于公益創業的人士,無論這些團隊是否進入大賽決賽,只要有意愿且有落地潛力,大賽都將助推其進入各級基地孵化,助力其注冊成立。社會組織賽道針對注冊成立五年以內的社會組織,幫助這些成立年限尚且不久的社會組織提升韌性、尋找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凡是參與大賽的團隊與社會組織,都將享有賽前、賽中以及賽后的線上及線下賦能培訓。獲獎的團隊與組織則享有雙創政策、場地資金等特別支持。
三、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機制的韌性比較
以四項韌性維度構建社會組織韌性指標,衡量各社會組織培育機制在社會組織韌性提升上的差異。以A代表以“公益孵化器” 為基礎的傳統培育賦能模式,B代表以“競賽” 為載體的經典培育賦能模式,C代表“競賽+全賽程賦能” 的新型培育賦能模式(詳見表1)。
在經濟韌性方面,三種機制皆會在培育體系中提及財務體系與財務人員等財務管理內容的重要性,宣傳經濟、稅收等相關政策。在資金渠道方面,經典培育賦能機制具有最多元的資金來源,能夠幫助社會組織對接企業、基金會、政府等不同主體,拓寬社會組織的資金來源渠道。公益孵化器次之,其資金來源單一,主要依賴于政府支持,易受政策注意力影響,具有不穩定性,但能夠提供辦公場地、網絡通信等一系列硬件支持。新型機制的資金目前來源于政府與基金會,且主要用于籌辦大賽、舉辦系列賦能活動,能夠直接用于獎勵獲獎組織的資金不足,且只有獲獎社會組織能夠享有一定的物質支持。
在制度韌性方面,三種機制皆涉及項目運營、組織架構等日常管理制度方面。但在人力資源制度上,只有新型機制有意引導高校學生、社會志愿人士參與公益創業,為公益行業的可持續發展注入新生力量。在風險應急制度上,另兩種機制掛靠在政府、企業之下,受社會、經濟環境變動的沖擊較大,在面對風險時易出現停擺狀況。新型機制由市民政部指導,樞紐型社會組織主辦,具有較高的自主性與能動性,當遭遇預算難題時,傾向于將有限的資金用于保質保量的培育賦能。
在關系韌性方面,三種機制皆有意保持良好的政治關系。“公益孵化器” 大多由政府出資開辦,公益創投背后亦有政府身影,“上海社會組織公益創業大賽” 更是由市就業促進中心、市學生事務中心等多家事業單位支持,并被納入了《關于做好2022年上海市高校畢業生就業創業工作的通知》中。后兩種培育機制能夠為社會組織鏈接企業、基金會等社會資源。新型機制更是與歷屆參賽組織保持聯絡,通過主辦單位樞紐型社會組織的特點以及大學生實習見習基地等資源,為初創期的社會組織、公益團隊提供行業從業人員資深經驗、高校導師與志愿者等有益資源。
在文化韌性方面,競賽形式能夠促使社會組織、公益團隊在項目路演的過程中不斷打磨自身的理想,以此奠定組織內部的文化價值。新型機制是三種機制中唯一注意到對外宣傳重要性的培育機制。新型機制針對社會組織廣泛缺乏對外宣傳機制這一痛點,向參賽組織提供媒體宣傳方面的資源。
四、結束語
經過疫情“洗禮”,社會組織更應當注重組織韌性的不足與提升,尤其是風險應急、人力資源、對外宣傳等方面的制度建設,有針對性地應用、參與社會組織培育賦能機制的資源,提升自身組織韌性,成為維系社會穩定的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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