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蘇軾的茶禪與易理*

馮 青

茶禪的含義與意蘊要比禪茶豐富。竺濟法在《茶禪感賦》中說：“風雅茶禪蘊哲理，溯源文化盛唐起。靈犀意會難言傳，清茗一杯生福喜。”［1］茶禪蘊含禪學、哲學，甚至是《易》學，“茶”只是外在的物質載體，“禪” 更多的是內在的精神意象，并非局限于佛門，儒道如此，眾生亦然。蘇軾對茶的理解和對禪的興趣有著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雖然他沒有刻意去修禪或體悟禪境，但在涉茶的詩詞文賦中時時體現閑適、幽寂、清歡等空靈境界，處處盈溢東坡“吃茶去”的禪門感悟。

一、茶之閑適

莊子說：“其心閑而無事。”［2］（P130）《廣韻·山韻》：“閑，暇也。”［3］（P131）禪師“吃茶去”“且坐吃茶”的法語無不表現出閑來無事的閑適意趣。蘇軾多有閑暇喝茶的詩文，如：“新茶少許納上，幸俟至事空”（《與錢穆父》）①、“好是一杯深， 午窗春睡足”（《寄周安孺茶》）、“春濃睡足午窗明， 想見新茶如潑乳”（《越州張中舍壽樂堂》）、“沐罷巾冠快晚涼， 睡馀齒頰帶茶香”（《留別金山寶覺圓通二長老》）、“且學公家作茗飲， 磚爐石銚行相隨。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試院煎茶》）。事空納茶、午窗春睡、睡齒茶香、睡起西斜，無不是一種睡到自然醒的閑暇和輕松。

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八月至次年正月，蘇軾外放潁州太守，和時任簽書潁州公事的下屬趙德麟志趣相投，交往密切，相投甚歡。蘇軾《趙德麟餞飲湖上舟中對月》詩云：“官馀閑日月，湖上好清明。新火發茶乳，溫風散粥餳。”官閑之余，邀上好友趙德麟（1061—1134），泛舟湖上，新火烹茶，溫風和暢，美茗甜粥香飄遠方，好不愜意。趙氏《侯鯖錄》卷六載：“余嘗謂東坡先生云：‘居家亦有三樂：閨門一心，上下和平，內外一情，一樂也；室有馀材，可濟貧乏，二樂也；客至即飲，略其豐儉，終日欣然，三樂也。’東坡笑以為然。”［4］（P108）東坡的笑是善意的， 完全沒有政事上的等級之別。不會人間閑草木，豈能臨案修茶品？茶禪，一美在茶，一美在禪。茶美見于色香味，禪美卻是含蓄無窮。蘇軾《九日尋臻阇梨遂泛小舟至勤師院二首》云：

白發長嫌歲月侵，病眸兼怕酒杯深。

南屏老宿閑相過，東閣郎君懶重尋。

試碾露芽烹白雪，休拈霜蕊嚼黃金。

扁舟又截平湖去，欲訪孤山支道林。

蘇詩模仿唐代皎然《九日與陸羽煎茶》而作，明寫茶，暗著禪。詩中的“露芽”“白雪”均是凈土，白乳茶湯何嘗不是坡公眼界俱空的心境？“欲訪支道林”應是本詩的重點，亦是東坡的眷顧。《世說新語》劉孝標注引《高逸沙門傳》曰：“支遁字道林，河內林慮人，或曰陳留人，本姓關氏。少而任心獨往，風期高亮，家世奉法。嘗于余杭山沈思道行，泠然獨暢。”［5］(P133)詩中的“霜蕊”“黃金”“扁舟”“平湖”等景語無不表達著一種心凈即是一切凈的悟道法則。身閑常依祖寺，情適猶寄梵音。舒曼說：“由于詩意虛境的模糊性、泛指性和不確定性，‘韻外之致’‘言外之旨’表現出訴諸想象的容量和可塑性。”［6］“我行無南北，適意乃所祈”（《發洪澤中途遇大風復還》）、“浮名浮利， 休苦勞神”（《行香子·述懷》），可見蘇軾是閑適的，哪怕是貶至海角天涯也要唱出“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定風波·常羨人間琢玉郎》）。

二、茶之幽寂

如果說“閑適”為茶禪留夠了時間，那么“幽寂”為茶禪預留了空間。“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唐常建《題破山寺后禪院》［7］（P209）、“主人有幽意，將以充林泉”（唐蕭穎士《仰答韋司業垂訪五首（其一）》［8］(P139）等都將幽寂和禪林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其實，蘇軾的詩文亦是如此，“敲火發山泉，烹茶避林樾”（《游惠山》）、“病眼不羞云母亂，鬢絲強理茶煙中”（《安國寺尋春》）、“銅腥鐵澀不宜泉，愛此蒼然深且寬”（《次韻周穜惠石銚》）。蘇軾在深寬蒼然的環境里，敲火、取泉、煮茶，幽靜的山林中升起裊裊茶煙，摒棄銅腥鐵澀，身處深邃寬廣，雖然不一定是禪修，但完全可以靜慮。施由明先生說：“遠離紛爭的世界去構筑寂靜、幽雅的環境， 在品茶或玩賞茶藝中求得心靈的愉悅、美的感受，而達到心靈的平衡。”［9］

蘇軾在《和劉道原見寄》《秋懷》《梵天寺見僧守詮小詩清婉可愛次韻》《法惠寺橫翠閣》《留題顯圣寺》《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 等詩詞中使用“幽人”五十余次，最典型的乃是《寄周安孺茶》：

幽人無一事，午飯飽蔬菽。

困臥北窗風，風微動窗竹。

乳甌十分滿，人世真局促。

意爽飄欲仙，頭輕快如沐。

蘇軾宦海浮沉四十馀載， 看盡人世局促，唯有茶甌十分、做個幽人餐能意爽輕快。東坡烹茶煮茗已超越飲品本身，而將茶和隱逸文化緊緊聯系在一起。《易·履》：“履道坦坦，幽人貞吉。”孔穎達疏：“幽人貞吉者，既無險難，故在幽隱之人守正得吉。”［10］（P27）蘇軾傳注曰：“君子之道，所以多變而不同者，以物至之不齊也。如不與物遇，則君子行愿而已矣。”［11］(P33)那么，蘇軾行的愿是什么呢？《禮記·儒行》載：“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10］（P1670）作為博學篤行的蘇公，大概是“隱居亦何樂，素志庶可求”（《和劉長安題薛周逸老亭周最善飲酒未七十而致仕》）、“幽人隱幾寂無語， 心在飛鴻滅沒間”（《單同年求德興俞氏聚遠樓》）。蘇軾被貶，詩詞多師法陶淵明，常常流露出自己對仕途的厭倦和對歸隱的向往，“孤云倦鳥空來往，自要閑飛不作霖”（《次韻鄭介夫》）。

三、茶之清歡

韓愈說：“擾擾馳名者，誰能一日閑。”（《游城南十六首·把酒》）［12］(P406)如果盡日為瑣瑣俗事奔走，即使有茶禪的時間和空間，或許能得到片刻的歡娛，也難達到長久的清歡，唯有放下一切，方可直指人心。只有打破精神上的桎梏，閑吟茶意除去萬慮之梗，才能稱得上是“清論”。文豪蘇軾無疑也具有率直通脫、 清俊玄勝魏晉風度的影子，他的詩詞也有一種超然物外，追慕天、地、物和諧統一的至高境界,其《浣溪沙》詞云：“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上片“媚”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盡現風景；下片“清歡”審美高雅、態度曠達，更顯風流。“人間有味是清歡”，頗具哲理，給人以無盡的遐思，是清醒，是清雅，是清適，亦是清高。馮友蘭說：“這種超越感是風流品格的本質的東西。”［13］（P201）蘇軾《和蔣夔寄茶》詩云：

我生百事常隨緣，四方水陸無不便。

……

清詩兩幅寄千里，紫金百餅費萬錢。

吟哦烹噍兩奇絕，只恐偷乞煩封纏。

老妻稚子不知愛，一半已入姜鹽煎。

人生所遇無不可，南北嗜好知誰賢。

死生禍福久不擇，更論甘苦爭蚩妍？

酒因其醉美給了藝術創造的靈感與沖動，茶因其醒悟帶來了心靈的慰藉與清歡， 百事隨緣、死生禍福、南來北往，所遇無所不可，茶之甘苦與蚩妍，常隨心境發生改變，甘美也好，苦丑也罷，這些都讓蘇軾的心靈與精神在茶與禪的滋養中歸于寧靜和通透。與此詩意境相似的還有《南柯子》詞：“已改煎茶火，猶調入粥餳。使君高會有余清，此樂無聲無味、最難名。”高會余清，無聲無味，字面難名，意蘊常在留白之中。賴功歐說：“茶對禪宗是從去睡、養生，過渡到入靜、除煩，從而再進入到‘自悟’的超越境界的。”［14］(P108)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清歡”為茶禪做好了心理準備。

四、茶之禪悟

禪本不可說，無語便是禪家。閑適、幽寂、清歡只是禪悟的條件，體驗有得則是真悟。茶與禪的淵源最早要溯及唐朝，皎然“清宵集我寺，烹茗開禪牖”之詩句，無疑把茶和禪聯系得更加緊密，與其說是打開了禪窗， 不如說是開啟了禪智。蘇軾禪悟，其詩詞必定和茶禪一樣涉及僧侶、寺院、禪榻、 佛門等外在的意象，“食罷茶甌未要深，清風一榻抵千金。腹搖鼻息庭花落，還盡平生未足心”（《佛日山榮長老方丈五絕》）、“更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故人情義重，說我必西向”（《杭州故人信至齊安》）、“步來禪榻畔，涼氣逼團蒲。花雨檐前亂，茶煙竹下孤。乘閑攜畫卷，習靜對香爐。到此忽終日， 浮生一事無”（《雨中邀李范庵過天竺寺作二首》）。蘇軾描寫的禪悟，多在茶香熏染下得到高僧的加持， 心無旁騖對榻而坐禪修禪定，關鍵是能體悟到“浮生一事無”“平生盡滿足”“世間是非憂樂本來空” 等更富有禪味的精神內核。“以為徹弦而聽鳴琴，卻酒而御芳茶，猶未離乎聲、味也。是故即世之所樂，而得超然，此古之達者所難，吾與子由其敢謂能爾矣乎？”（《書李邦直超然臺賦后》）脫離聲味，超然物外。“僧來汲月歸靈石，人到尋源宿上方”（《虎跑泉》），真正體悟到了佛與茶的關聯。其《參寥上人初得智果院會者十六人分韻賦詩軾得心字》詩曰：

漲水返舊壑，飛云思故岑。

念君忘家客，亦有懷歸心。

三間得幽寂，數步藏清深。

攢金盧橘塢，散火楊梅林。

茶筍盡禪味，松杉真法音。

云崖有淺井，玉醴常半尋。

遂名參寥泉，可濯幽人襟。

相攜橫嶺上，未覺衰年侵。

一眼吞江湖，萬象涵古今。

愿君更小筑，歲晚解我簪。

題目中的“參寥”二字出自《莊子·大宗師》“玄冥聞之參寥，參寥聞之疑始”［2］（P128），陸德明釋文引李頤云：“參，高也。高邈寥曠，不可知也。”元祐四年（1089），蘇軾任龍圖閣學士、知杭州，與詩僧道潛（參寥上人）邀約茶宴，云淡風輕、崖高泉洌、林深景寂，好一派閑適幽寂之風，好一派清歡禪悟之趣，茶味雋永，禪意氤氳，是懷歸故里，抑或是心歸禪門？“對很多僧人和文人而言， 茶與禪， 即通過演繹茶藝與品茶悟禪或感受禪的境界，不僅僅是一種生活的情趣，也是深層次的精神慰藉， 他們在特定環境中燒水煮茶或泡茶，通過玩賞茶藝與品茶，放下人生的不快與煩惱或愁苦，讓心靈歸于寧靜淡泊與從容。”［15］清泉洗滌了隱士之心，“回首向來瀟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定風波》）東坡念念不忘做個“幽人”，惟能如此，“隨處風波只晏然”（《贈劉侍卿》）。 法眼能吞江湖，靈味能涵古今。寥泉可濯襟，茶筍盡禪味，靜寂是妙趣，松杉真法音，茶禪同一味！

五、茶之易理

蘇軾的千古名篇大都和酒、茶相聯，早期的蘇軾愛茶更愛酒，晚期的東坡愛酒更愛茶。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蘇軾在丁憂后再度赴京的途中寫了現存最早的一首茶詩《蛤蟆培》：“豈惟煮茶好，釀酒應無敵。”泉液能煮茶，釀酒應更好。《周易·需卦》九五的“酒食貞吉，以中正也”［11］(P24)和《未濟卦》上九的“有孚于飲酒，無咎”［11］（P130）等思想在坡公心中占有重要地位。《周易》中只有酒而無茶，茶興于唐而盛于宋。隨著宦海浮沉，生活起降，奔走南北不僅豐富了生活閱歷，在東坡眼里，品酒、釀酒、煮茶、 種茶等日常生活和自然景物無不蘊含深刻的易理，受貶謫漂泊、霜鬢日加、病體月逐的多重因素的雕琢，許多茶酒同言的詩詞中，酒不勝茶，“空花落盡酒傾缸， 日上山融雪漲江。 紅焙淺甌新活火， 龍團小碾斗晴窗”（《記夢回文二首》）、“寒食后，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望江南》詞），東坡甚至還是“茶癖” 一枚，“病腹難堪七碗茶， 曉窗睡起日西斜”（《黃州春日雜書四絕》）。東坡豈止愛茶，他更愛易理，在傳《易·恒》卦時說：“非其至情者，久則厭矣。”［11］(P74)鐘情于茶， 是因為茶有獨特的品格。其《和錢安道寄惠建茶》云：

我官于南今幾時，嘗盡溪茶與山茗。

胸中似記故人面，口不能言心自省。

為君細說我未暇，試評其略差可聽。

建溪所產雖不同，一一天與君子性。

森然可愛不可慢，骨清肉膩和且正。

雪花雨腳何足道，啜過始知真味永。

“世事一場大夢， 人生幾度秋涼”（《西江月》），嘗盡顛沛流轉，東坡認為茶的真味是“君子性”的“和且正”。三蘇父子重視易學，都為之傾盡畢生精力，《東坡易傳》 特別注重塑造君子形象，諸如君子終日乾乾、君子自強不息、君子日休其善、君子莊敬日強、君子度可成則行、君子晦則入息、君子之愛人以德、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因此茶之君子是“可愛不可慢”。“和”是中國傳統文化最核心的價值取向，和同、和諧、中和等和文化已經成為民族精神之自覺。唐代裴汶在《茶述》中說：“茶，起于東晉，盛于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浩潔，其用滌煩，其功致和。”［16］（P75）賴功歐說：“從發展角度看，茶文化的核心思想應該是儒家學說。”［14］(P47)蘇軾傳《否》卦時說：“常于交錯未定之間，及其群分類別，正未有不勝者也，故亨。”［11］(P37)又傳《離》卦曰：“物之相麗者，不正則易合而難久，正則難合而終必固。”［11］(P70)蘇軾傳承陸羽《茶經》“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而詩文中多有“耿介”“剛直”“廉夫” 等茶之特質，“有如剛耿性，不受纖芥觸”（《寄周安孺茶》）、“譬如賢人君子，妍丑黔皙之不同，其德操韞藏，實無以異”（《記溫公論茶墨》）、“夫直者，剛者之長也。千夫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講田友直字敘》）。這些何嘗不是東坡筆下的葉嘉，又何嘗不是東坡自身的觀照。 蘇軾在《書黃道輔品茶要錄后》中說：“物有畛而理無方，窮天下之辯，不足以盡一物之理。達者寓物以發其辯，則一物之變，可以盡南山之竹。學者觀物之極，而游于物之表，則何求而不得。”物有界而理無窮，如果只留意于外表，酒就是酒，茶也僅是茶，“物未有窮而不變者”。袁行霈認為：“意象是融入了主觀情意的客觀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觀物象表現出來的主觀情意。”［17］(P53)難怪乎有“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的禪悟。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五月，東坡北歸，在真州（今江蘇儀征）游金山寺時作《自題金山畫像》云：“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去世前兩月，年逾花甲的東坡老，自嘆飄零而不減豪放本質，用黃州、惠州、儋州總結了平生功業。始撰于黃州而厘定在儋州的《東坡易傳》，蘊含著東坡豐富的民本哲學思想和深邃的人生體驗，是蘇氏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重要指導思想。《四庫全書總目》云：“推闡理勢，言簡意明，往往足以達難顯之情，而深得曲譬之旨。蓋大體近于王弼，而弼之說惟暢元風，軾之說多切人事。”［18］(P6)“夫圣人之道，自本而觀之，則皆出于人情”（《中庸論》）， 東坡把茶的眾多表現與日常生活相比擬，更多地寄托了他的情感和理想，從而發攄了胸中自有之奇。橫看也好，側視也罷，遠近高低各有風景。

六、結語

東坡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而積極入世，釋道思想也是逆境中用以自我排解的精神支柱，東坡的茶融合儒釋道諸家之精華，“暫借好詩消永夜，每逢佳處輒參禪”（《夜直玉堂攜李之儀端叔詩百余首讀至夜半書其后》）。東坡的禪茶，是閑適優雅生活的追求，也是散亂中的和正堅守。東坡熟諳茶道，初品是生活的原味，再品是人生的真味，終品是至高的《易》味。每個人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東坡，但要真正理解東坡并不容易，畢竟“佳處未易識， 當有來者知”（《太虛以黃樓賦見寄作詩為謝》）。

注釋：

①本文所引蘇軾的詩文，皆據《蘇東坡全集》（中華書局202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