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蘭
摘要:山西地區窯口數量眾多、分布廣泛,如交城窯、八義窯、平定窯、介休窯、渾源窯、霍州窯等,尤以長治八義窯紅綠彩瓷、平定窯白瓷等最為著名。平魯博物館作為山西朔州重要的文物收藏機構,館藏資源豐富,藏品達上萬件。本文選取平魯博物館幾件不同時期的陶瓷器進行賞析,以饗讀者。
關鍵詞:平魯博物館;陶瓷器;賞析
夾砂細繩紋雙耳陶鬲(圖1),通高18、口徑13.5、腹徑15.1厘米,重1.659千克。1986年出土于山西平魯南梁戰國墓。夾砂灰陶,質地堅硬,呈黑灰色,夾砂粗糙。侈口,短粗頸,溜肩;腹部鼓圓,裝飾劃紋和細繩紋。底有三尖狀柱,一足殘缺。該件器物底部有煙熏痕跡,使用特征十分明顯。
這件陶鬲出土于戰國時期的墓葬,是春秋戰國時期西部戎的典型炊具。1986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平朔考古隊在平魯區南梁發掘了200余座戰國墓,出土一批具有游牧民族文化特征的隨葬品。[1]這件雙耳陶鬲便是其中之一,為手制而成的夾砂陶器,整個器表呈灰色。鬲表裝飾有繁密的繩紋,這種形態的鬲在中原地區的古代文明中并不多見,為此依其器型可以推知,在春秋戰國時期平魯地區應是處于游牧文明和中原農耕文明的集中地,這一時期的居民在這片土地上兼收并蓄兩種不同文明,這些具有鮮明特征的器物即是明證。在這里需要強調的是,從考古發掘資料來看,陶鬲可以分為實用器和明器,實用器多為夾砂灰陶,胎質較硬,器壁較厚;而明器則多為泥質灰陶,胎質比較疏松,胎體比較光滑,據此可以推測該件陶鬲為實用器。
鬲是一種炊煮器,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就已經出現,為古人生活的一種重要工具。其基本形態為侈口、圓腹,外加3個袋足。在古代生活遺址和墓葬中常有陶鬲出現,可知其與人們產生了緊密的聯系。在青銅時代,青銅鬲成為一種重要的禮器。青銅鬲是在陶鬲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在青銅器物群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直至戰國時期,鬲才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尤其在秦漢以后幾乎少見陶鬲的蹤影。鬲在歷史的長河中滌蕩上千年,在鬲的發展演變中,充分展現了古代社會習俗和工藝美術水平,形成了豐富多彩的鬲文化。鬲已然深深融入古人的生活之中,有些學者將其稱為中國遠古文明的活化石。
白釉垂腹瓷瓶(圖2),通高19、口徑4、腹徑12.1、底徑6.3厘米,重0.524千克。2013年出土于遼代墓葬。小口,折沿,垂腹,下部渾圓,圈足。胎質細膩,胎體緊致。器身施白釉,釉色潔白光亮。瓷瓶底微凸,有窯裂,六支釘痕,這是疊燒工藝的表現形式。在瓷器中,垂腹作為腹部的一種表現形式也是較為常見的。由于腹部自上而下腹徑增大,猶如懸膽狀,所以有些學者也把垂腹稱之為膽形腹。
2013年,平魯文物管理所在向陽堡鄉代井溝村北300米處發掘了一座遼代墓,這件白釉垂腹瓷瓶就是出自于該墓。從墓葬出土器物可以反映出當時陶瓷制造業的工藝水平,這件白釉瓶可謂是這一時期的精品,也從側面說明了該時期的陶瓷技術已經具備很高的水平。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在遼代的白瓷和金代的瓷器中,大都存在器物內壁和底部有粘支釘或者墊圈的現象,這說明當時白瓷燒造一直在沿用疊燒工藝。
遼代白釉俗稱“遼白”,是遼代眾多瓷器品種之一。白釉瓷器的造型來源可以追溯到金屬器和皮革等原有造型,是在該類器物造型基礎上與中原文化進行融合而逐漸發展而來的,故而具有鮮明的民族特征,如雞冠壺、穿帶白瓷瓶、盤口瓶等,具有較強的實用性,與游牧民族的生活習性比較相符。[2]
遼代白釉有兩種:一種是白中略帶淡黃色,一種是潔白光亮。通常情況下,早期的白釉瓷大都帶有淡黃色;到遼代中期以后,尤其是遼代末期至金代,這種潔白光亮的釉色瓷逐漸增多,這主要是由于瓷器燒造過程中產生的化學反應不同。在遼代初期,白瓷燒造主要是在氧化環境中進行,導致白釉中會略帶黃色;到中期以后,白瓷燒造是在還原的環境中燒成,故而釉色相對潔白光亮。[3]遼代陶瓷胎質可以分為高溫胎質、半瓷陶胎和低溫陶胎三類。這件垂腹瓷瓶屬高溫胎質,胎質呈牙白色,胎質原料細膩、顆粒較小、密度大。在這里需要強調的是,所謂的白釉是透明釉,并不是釉的本身為白色。考古資料表明,我國白瓷在北朝已有之,隋唐至遼金時期白釉瓷在我國北方地區瓷窯為主要產品,窯址遍布山西、陜西、河南、河北等地。
白釉褐花雙系瓷罐(圖3),通高21.1、口徑16、腹徑24、底徑10.3厘米,重2.698千克。唇口,溜肩,鼓腹,高圈足,貼塑雙系耳。胎質較粗,器身施白釉,釉面不勻。腹部飾兩周褐彩弦紋,間飾一墨彩花草,運筆瀟灑隨意。器身下部無釉,為黃褐色胎體。
此罐的器型較為規整,時代特征明顯。從這件器物的裝飾工藝和施釉工藝來看,其應產生于金代初期,這一時期的白瓷大都是利用原有窯口燒制,工藝水平相對較低,產品略顯粗糙,且胎質比較粗厚,在燒制過程中瓷器和火焰直接接觸,使釉面相對渾濁。但需要指出的是,該時期白釉印花、白地黑花以及紅綠彩裝飾逐漸得到恢復和發展,這似乎也從側面反映了金代制瓷工藝在宋代的基礎上有了繼承和發展。金代初期的瓷器在燒制技術上多受北宋磁州窯的影響,砂圈疊燒法一直沿用,在瓶、罐等器物上往往施半釉,這正是此種燒造法的表現所在,但也導致了金代時期的白瓷通常胎體較薄,釉色不穩定,有些瓷器的釉色略帶青黃色。
金代白瓷窯口分布比較廣泛,在山西、山東、陜西、河南、河北和安徽等地均有分布。金代瓷器的產品也是比較多元的,裝飾工藝多樣,色彩比較豐富,有著濃郁的民族特色和時代特點。在山西地區,有渾源窯、介休窯、孟家井窯、盂縣磁窯坡窯、長治八義窯等,不同窯口生產的白瓷有著各自的特征。據學者統計,在山西地區發現的金代窯址多達六七十處,如平定窯、陽城窯、大同窯、臨汾窯等,這些窯口均生產白瓷,且有著較高的質量水平,例如胎釉、印花、鏤雕等工藝可謂是大放異彩。金代白瓷通常采用覆燒法和砂圈疊燒法,所謂疊燒法,是將碗、盤等器坯一個個摞起來,放入匣缽內燒造,器坯足部通常無釉,內底相應將釉刮去一周,形成比器足稍大的“砂圈”。[4]可以說,這一時期山西地區的各窯口白瓷生產十分繁榮,這主要得益于社會上對于白瓷有著獨特的喜愛之情。據《金史》記載:“收國元年(1115)正月,壬申期,群臣奉上尊號。是日即皇帝位。上曰:‘遼以賓鐵為好,取其堅也。賓鐵雖堅終亦變壞。唯金不變不壞。金之色白,完顏部色尚白。于是國號大金,改元收國。”另外,《大金國志》中有“金俗好衣白”的記載,可見女真對白色有著特殊的情感,這也導致金代社會對白瓷有著普遍推崇的心理。當然,金代白瓷的產生與瓷器生產工藝、經驗的積累發展有著密切的關系,更與當時的經濟發展和政治發展有著一定的關系。
青花牡丹花卉紋瓷觚(圖4),通高39.5、口徑20.5、腹徑17.2、底徑14厘米,重7.38千克。喇叭口,長頸,鼓腹,底外撇,底徑小于口徑。此器造型挺拔規整,胎質細膩,釉面光潔,胎釉結合緊密。通體白釉青花,青花發色深沉。紋飾繁縟,構圖緊密有致,主體紋飾為牡丹紋,牡丹纏枝紋鋪地,落落大方,富麗堂皇。
觚為古代酒器的一種,在新石器時代就已經出現,商周時期青銅觚較為流行,是商周時期一種重要的禮器,在青銅器物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隨著觚的功能演變,到宋以后,觚逐漸被稱為“花觚”。而瓷觚則出現在元代以后,主要流行在明代嘉靖、萬歷至清代乾隆這一階段,這一時期的瓷觚主要有著裝飾功用,是常用的陳設器。從傳世器物來看,元代青花觚基本上保留了青銅觚的造型;到明清時期,青花觚造型表現得更為豐富,線條變化十分流暢,多用于陳設插花之用。
總體來說,清代花觚主要盛行于清代前期,裝飾題材豐富多元,有纏枝花卉、人物故事、花鳥等,紋飾繁縟,層次多元,時代特征明顯。自乾隆后期,清代花觚逐漸衰退。器型上,清代花觚與明代花觚相比較而言,腹部表現得更為粗壯,器型表現得更加圓潤。這件器物整體造型規整,釉面硬亮溫潤,時代特征明顯,應該為康熙朝的民窯精品。
康熙時期的花觚造型由單一的筒形狀向喇叭狀轉變,徹底改變了順治時期造型古樸的形狀,這時期腹部更為突出,弧線曲張,線條更為明朗,高圈足外撇明顯。裝飾工藝更為豐富,青花裝飾題材也更加多元,其所繪內容有人物故事、山水自然、飛禽走獸、花鳥魚蟲等。正如有學者指出的那樣:“清代各朝花觚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設計風格,順治的古拙、康熙的優美、雍正的雋秀、乾隆的繁縟,清代花觚的造型和裝飾皆極為豐富多樣,所表現的不僅僅是其實用性或其裝飾風格,而實際上很大部分體現了當時統治者的一個審美趨向。”[5]
平魯歷史悠久、文脈厚重,漢代為中陵縣,北魏為畿內地,唐代設保大柵,明代建平虜衛,清代改為平魯縣,隸屬朔平府。平魯地區文物資源豐富,陶瓷生產歷史悠久,據考古資料表明,該地區出土過兩周、秦漢、唐宋等各代的鬲、罐、碗、壺等陶瓷器。2012年7月13日,平魯區博物館正式建成并對外開放。歷年來平魯博物館通過考古發掘、征集等方式收集可移動文物,呈現多元化發展,博物館藏品不斷豐富,藏品資源也得到了充分利用,有效地發揮了博物館的公共文化服務功能。
參考文獻:
[1]平魯區文物旅游局.平魯文物圖志[M].太原:三晉出版社,2018:185.
[2]張鴻超.淺談館藏“遼白瓷”[J].文物鑒定與鑒賞,2017(06):67-69.
[3]張學.陶瓷收藏入門圖鑒[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119.
[4]劉淼.考古發現的金代定窯瓷器初步探討[J].考古,2008(09):59-73.
[5]劉旸.清代花觚的藝術史研究[J].滄桑,2014(03):227-229.
作者簡介:
趙俊蘭(1988—),漢族,山西朔州人。本科學歷,歷史學專業,助理館員,研究方向: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