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比爾遭遇塑料海葵

凌晨

男孩兒湯姆四下張望，抱怨道：“海上什么也沒有！比爾，我的暑假作業是‘大太平洋垃圾帶’調查報告，可不是海洋一日游。”

確實，“金槍魚”號漁船周圍涌動著湛藍的海水，從船底擴散開來，一直綿延到海平面與天際匯合之處，在陽光下微微起伏，看上去既清澈又深邃。

“你能完成這個調查報告。”船長比爾走到湯姆身邊，揉揉他的卷發，鼓勵道，“垃圾帶就在船底，只是被大海遮蓋了。我們一直在它上面航行。”

湯姆急忙趴到船舷處，再次認真、仔細地觀察：海水深處，似乎真的有一兩件殘片在漂動，但轉瞬就不知漂到哪里去了。湯姆縮回身體，有點較真：“書上說這個垃圾帶至少存在了70年，面積是英國的6倍，而且還在擴大。要是不管的話，遲早有一天，它能把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和夏威夷群島連接在一起！”

比爾開玩笑：“那可以修高鐵了。”

湯姆撓頭，絲毫沒覺得比爾幽默，反而更納悶了：“我還以為會看到海洋中有一條垃圾‘河’，‘河’里到處都是塑料袋、飲料瓶、廢紙、塑料飯盒……”

“還有裝沐浴露的塑料瓶、舊的塑料拖鞋、兒童玩耍用的塑料小黃鴨，甚至塑料泳池、破漁網……重量估計已經超過了1000萬噸，其中大部分是塑料制品，至少有1.8萬億件塑料垃圾。”比爾補充，“它們都沉入了海底，或者順著洋流漂流，所以你看不見。”

“那怎么辦？”湯姆問，疑惑加上緊張，聲音都顫抖起來，“書上說垃圾帶所在海域的海水都被有毒化學物質和細小塑料碎片污染了，魚還會把塑料碎片吃進肚子。人要是吃了這種‘塑料魚’，肯定得生病啊！可誰知道海水魚肚子里有沒有塑料呢？那就只好不吃海水魚了。好可惜，我還挺喜歡吃魚的。”

比爾笑著做了個夸張的鬼臉，拍拍湯姆的肩膀，給他看胸前的徽章：“看見這徽章上的字了嗎？這是我的職業——海洋清道夫。我每周都在收拾海洋垃圾。像我這樣的人，已經有好幾百個了。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把這些垃圾收拾干凈。”

海洋清道夫是一個專門從事海洋垃圾清理和收集的公益組織，比爾帶著“金槍魚”號漁船自愿加入已經5年了。他的主要任務是維護5個清海機器人的正常運轉。

“比爾！”湯姆忽然大聲叫喊，指著不遠處的海面，十分激動，“那里有些白色垃圾。”

比爾搖頭：“快到4號清海機器人的地盤了。你看到的可能是它的太陽能電燈。”

湯姆舉起望遠鏡，看了片刻，回答：“有電燈，但這個機器人好像快被海水淹沒了。”

比爾搶過望遠鏡眺望，皺眉說：“確實有點不對勁兒，機器人的浮管都快被海水‘吃’掉了。看來是機器人的攔阻網網住了太多垃圾，里面有大東西。”

4號清海機器人有約800米長，主要由浮管、攔阻網和輔助系統3部分構成。

浮管有半米粗，十分結實。它在海面擺成了一個類似漏斗的U形，包圍海水中的各種垃圾，并利用洋流將垃圾“趕”進攔阻網。攔阻網足有4米寬，掛在浮管下面。它的網眼十分細密，能夠將垃圾全部收進網中。裝滿垃圾后，特制的垃圾船就會將垃圾運走，清空攔阻網。輔助系統則包括太陽能電燈和防撞系統，可以提醒過往船只避讓清海機器人，以及收集海洋數據和實時位置信息的攝像頭、傳感器、衛星天線等。

現在，大約有50米的浮管吃水超過了警戒線，這種情況十分罕見。比爾立刻釋放了兩個巴掌大小的八爪機器人，從浮管兩頭向中間檢查攔阻網的情況。等待八爪機器人傳回畫面期間，比爾趕緊換上潛水服。

湯姆好奇地問：“會網住大魚嗎？”

“這一帶現在沒有魚了。”比爾面露遺憾，嘆息道，“垃圾順著洋流而來，魚不是被垃圾纏住無法動彈、窒息死亡，就是誤食垃圾死亡。”

湯姆也跟著嘆息，很是憂慮：“垃圾帶會把整個生態系統都毀了！”

“有這個危險，所以需要我們努力。”比爾穿上腳蹼，“如果我們這代人做不完，就你們這一代人接著做！”

湯姆皺眉頭：“那得別讓人往大海倒垃圾了！”

“說得對！必須從源頭控制污染，我們的清理才會更有效果。”

這時，顯示終端出現畫面了，八爪機器人已經進入攔阻網，在垃圾中緩慢前行，傳回的圖像有些抖動，還算清晰。比爾放大圖像。

湯姆問：“網里有什么？”

“應該是只海龜，一只常見的太平洋麗龜，它被漁網和塑料繩纏住了，身上還有很多垃圾。我得下去看看。”比爾戴好潛水頭盔，繼續叮囑男孩兒，“你待著別動！”

比爾迅速下潛，靠近攔阻網。那一段有問題的阻攔網已經被機器人展開了，里面的垃圾散亂開來，在飲料瓶、快餐盒、塑料袋中，漂浮著一只井蓋大的太平洋麗龜。它的四肢、頭部還有尾巴，都被殘破的綠色漁網、打結的紅色塑料繩還有藍色禮品絲帶纏住了，動彈不得。

比爾靠近一些，示意機器人將麗龜頭頂的束縛松開。得到命令后，機器人便用一只細爪，割開了麗龜頭上的一片漁網，麗龜的頭輕微動了動，它還活著。

見此情景，比爾松了口氣，清理麗龜身上的纏繞物并不難，機器人很快就能處理妥當，只是得注意不傷害麗龜身上的生物。這些生物并不是常見的貝類，而是海葵——白色的、一簇一簇布滿了麗龜的全身，矮小堅硬，和捆綁麗龜的繩索、漁網粘連在了一起。

比爾仔細觀察著這些海葵，并指揮一個機器人采集了一小朵送到船上去。“湯姆，”他打開通信器叮囑，“你把樣品放進綜合分析儀，看看是哪種海葵。”

湯姆奇怪：“可海葵是長在淺海的啊！”

“是的，它們不該在這里。”比爾說，“所以你要做個分析。如果情況嚴重，我就要采集更多樣品送到研究所去。”

湯姆感覺到了比爾的嚴肅，也緊張起來：“明白，我抓緊！有結果就通知您。”

比爾慢慢湊近麗龜。海葵們立刻伸展開觸手，身形迅速膨脹，擺出了警戒的姿態。正常來說，這些觸手是有毒的，比爾不想被蟄到，便后退一點，讓機器人上前操作。

機器人圍繞麗龜游動，張開了全部機械手，開始剪斷、拉扯、剔除麗龜身上的束縛物。它們動作快捷精準，既躲開了海葵，又不傷害麗龜。幾分鐘后，一大塊漁網從麗龜身上剝落，帶著大簇海葵四散開了。

麗龜的身體終于有一塊背甲裸露出來，它奮力往上躥，看上去正和機器人全力配合。

比爾曾解救過被垃圾圍困的海豚和海鷗，這只麗龜的情況不算太糟，估計再有10分鐘就可以擺脫捆綁，恢復自由。因此海葵更吸引他的注意力。比爾環顧四周，發現只要是稍微大塊兒的塑料垃圾上就會有海葵。它們全部是白色的，短、粗、堅硬，不僅模樣不招人喜歡，還有種兇狠勁兒，沖比爾不停舞動著觸手。比爾甚至感到它們在無聲地叫喊：“快走開，這是海葵地盤！”

比爾趕緊后退。海葵雖然身體結構簡單，是最原始的腔腸動物，但畢竟是食肉動物。如果中了它們的毒，海葵拿他這大塊頭當晚餐也不是不可能。

麗龜身上的最后一段尼龍繩被剪開了。它四肢游動起來，立即加快速度。

繩索和漁網翻動，海葵們舍不得麗龜這免費的坐騎，竟然貼了上去。麗龜改換方向，從海葵們身邊擦過去，十分迅速地游出去十幾米，擺脫了阻攔網的范圍。

比爾急忙收網。阻攔網漸漸合上，將垃圾們重新收攏回網。那些曾經依附在麗龜身上的海葵，被各種垃圾打散了，零星夾雜在垃圾中間。

比爾松了口氣。現在，必須通知垃圾收集組，趕緊派船來收起這網垃圾，研究下海葵的來歷。

“比爾！”通信器里響起湯姆的聲音，“比爾你送上來的海葵是塑料做的，不是真海葵。”

比爾大吃一驚，條件反射般地從即將合攏的阻攔網中搶出一段長滿了白色海葵的繩索。顧不上有毒，他摸了下，發現就算隔著手套也能感受到這物體的硬度。難道這些海葵是假的，是塑料玩具？

然而，他更是感到了海葵的觸手如針般尖銳，刺穿了手套，扎進皮膚。比爾的視線有些模糊了，耳中響起嘈雜的刮擦聲，仿佛有成千上萬的塑料片在風中飄動。

“不，湯姆，它們有生命！”比爾掙扎著手腳，喊叫，“通知上面趕緊回收阻攔網！”

比爾感到身體在下沉，機器人游過來拉住他的手。海葵們也聚集過來，越來越多，簇擁著他。

海水中，出現了一只從輪船上掉落的集裝箱。箱體上正有成千上萬只白色的塑料海葵，都張開了觸手。

比爾釋放了機器人，手摸到腰間的電擊槍……

我們在海邊或海上活動時，既不要亂扔垃圾，也不要觸碰海葵、水母等有毒動物，一定要注意安全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