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千珉 王佳佳 吳 迪
①徐州工業(yè)職業(yè)技術學院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與咨詢中心 221140 ②徐州市東方人民醫(yī)院心理咨詢與治療中心
抑郁癥是發(fā)病率較高的一種精神疾病,主要臨床特征為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其發(fā)病率在全球范圍內呈上升趨勢[1-2]。據統(tǒng)計,我國在校大學生抑郁癥狀檢出率約為30%,抑郁癥已成為危害大學生群體身心健康的主要心理疾病之一[3-4]。大學生存在抑郁癥狀不但對其自身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響,還可能影響其學習成績與個人未來職業(yè)發(fā)展,并增加學生家庭、學校與社會的負擔,急需采取相應措施進行干預。負性自動思維是指機體在面對應激情境所產生的一種自動的、消極的、反復出現的思維,對個體的行為狀態(tài)、應對方式產生不良影響,屬于抑郁的核心特征之一[5-6]。抑郁癥患者的另一大特征為高自殺風險。自殺意念是個體存在的一種自我傷害想法、念頭與意愿,但并未形成具體自殺的計劃[7]。然而,部分存在自殺意念的患者會將其轉化為動機,支配機體付諸于行動以產生傷害自己的行為[8]。因此,負性自動思維與自殺意念會給大學生抑郁癥狀患者及其家庭帶來嚴重不良后果,有必要對其進行心理危機干預。
紐曼(Neuman)系統(tǒng)模型基于一般系統(tǒng)理論,在該模型所針對的對象可以是個人、家庭、團體、社區(qū)或社會實體,并認為每個對象都是獨特的。紐曼系統(tǒng)模型專注于通過可能危害人的健康和福祉的壓力因素,發(fā)揮改善患者不良情緒的效果[9]。目前,該模式已廣泛應用于癌癥、終末期腎病等疾病患者的心理干預中,并取得了較好的臨床效果[10-12]。抑郁癥的治療方式包括藥物治療、心理治療等[13]。傳統(tǒng)的藥物治療能有效緩解抑郁癥狀,但存在一定的副作用和依賴作用。通常輔以心理干預提升患者治療依從性[14]。當前對大學生抑郁癥狀患者進行心理咨詢,協(xié)助其康復已成為一種廣泛采用的校園心理危機干預方式。但傳統(tǒng)的談話療法等心理干預用于抑郁癥患者效果受限。目前未見有應用以紐曼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改善大學生抑郁癥狀的研究文獻。基于此,本研究以紐曼理論為基礎對抑郁大學生進行心理危機干預,旨在探討該模式對抑郁大學生自殺意念、負性自動思維及睡眠質量的影響,以期為大學生抑郁的治療積累數據。
以2019年6月-2022年6月某兩所高校150名有抑郁癥狀的在校大學生為研究對象。其中男性82例、女性68例,年齡18~23歲,大一48例、大二30例、大三32例、大四40例。納入條件:①初發(fā)抑郁癥狀;②在校大學生,身體健康;③意識清晰,可獨立完成問卷調查;④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①合并其余心理問題或精神發(fā)育遲滯者;②接受過心理心理咨詢、心理輔導或心理干預;③服用過精神類藥物者;④合并嚴重心肺功能異常;⑤合并腦部器質性疾病患者。
1.2.1 干預方法 對照組患者由精神科醫(yī)師開具抗抑郁藥處方進行治療,并給與常規(guī)心理干預。試驗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給與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
1.2.1.1 壓力源分析 運用Neuman理論為基礎分析抑郁大學生心理狀態(tài)及其所承受的壓力源。經提取、總結得出導致抑郁大學生的自殺意念、負性自動思維的影響因素包括以下方面:①對疾病缺乏認知,導致對治療缺乏信心,依從性差,認為“抑郁不可能治愈”或“自己不可能過上正常生活”。②長期處于心情低落狀態(tài),學習壓力大,對自我評價低,經常產生自我懷疑及絕望感。③家庭氛圍以及支持系統(tǒng)較差,感知父母沖突,認為“家庭成員或同學、老師等對自己抱有偏見或不理解自己”。
1.2.1.2 干預措施 根據上述影響因素制定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措施:①一級干預:首先是深度陪伴抑郁大學生,與其建立穩(wěn)定的咨訪關系。然后根據抑郁學生的身心狀態(tài)與節(jié)奏,整合運用多種心理咨詢流派技術,在能量層面、感官知覺層面、肌肉運動層面、情緒情感層面、認知表征5個方面同時進行工作,即深度開展一種從身體出發(fā),抵達大腦、語言表征的從下而上的心理療愈歷程,同時啟動身體、左腦與右腦進行工作,幫助抑郁大學生釋放身心里面印刻、儲存的創(chuàng)傷記憶,將那些被長期過度激活的交感神經系統(tǒng)或長期僵住的副交感神經系統(tǒng)里面被阻隔的能量流動起來,從而逐漸完成身心結構里面比較深層的轉化,重新體驗到健康、活力的感覺。②二級干預:糾正患者的錯誤認知,為患者進行抑郁相關知識介紹,包括抑郁癥的診斷依據、主要癥狀、治療方案、飲食指導(避免油膩、辛辣刺激的食物以及咖啡、濃茶等)、睡眠指導(營造安靜、舒適的睡眠環(huán)境,睡前溫水洗臉、泡腳、不進行劇烈運動)等。告知患者該癥屬于常見疾病,且不具備傳染性,是可以治愈的。為患者介紹成功治療的案例或邀請成功病例親自進行宣講,分享相關治療心得。引導患者進行提問,并給與詳細解答,當患者病情有所好轉時,給與肯定與鼓勵。③三級干預:幫助患者了解自己、認識自己及自我欣賞,給與患者改善情緒相關指導,包括推薦啟發(fā)心智的書籍、鼓勵參加戶外活動。對于學習的壓力以及生活的不愉快,應進行規(guī)劃并充滿信心的面對,不能采取逃避行為。針對處于青春期后期的大一新生,應轉變學習及生活方式,例如將高中時期的“填鴨式”學習轉變?yōu)椤白灾魇健睂W習,將“依賴式”生活轉變?yōu)椤蔼毩⑹健薄a槍Υ笏漠厴I(yè)生面臨就業(yè)所產生的心理問題,告知其“工作并非理想化的”,當現實與想象中存在落差時、競爭失敗時,不應失去對就業(yè)的信心,樹立正確的擇業(yè)觀念,清晰認知自己的能力、個性、愛好及特長,進行自我定位與就業(yè)規(guī)劃。④四級預防:邀請患者家屬以電話或視頻形式參與宣講,通過網絡平臺向家長推送抑郁癥、大學生心理健康相關的知識,取得家庭成員的理解與支持。營造和諧、愉快的家庭氛圍,使患者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告知家長多關注學生的心理狀態(tài),不能僅關注其學習成績。鼓勵學生出現心理問題后,及時告知家長并尋求幫助,當家長無法解決時可求助心理咨詢老師。讓患者感覺到家庭支持,家庭成員并未放棄他。鼓勵患者結交朋友,由于部分患者對于社交具有恐懼心理,可通過與小規(guī)模人群接觸,增強活動能力。此外,還應鼓勵同學及老師給與患者幫助與支持。
1.2.2 研究工具
1.2.2.1 抑郁情緒評估工具 采用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15]作為評估工具,該量表于1965年由Zung編制,SDS量表包含20個條目,其中軀體性障礙及抑郁的心理障礙條目各8個,精神性-情感癥狀及精神運動性障礙條目各2個。每個條目均采用4級評分制,“無或很少時間”計1分、“小部分時間”計2分、“較多時間”計3分、“幾乎全部時間”計4分。總粗分=20個條目分數相加,標準分=總粗分×1.25(取整數部分),分數越高代表抑郁情緒越嚴重。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5。
1.2.2.2 自殺意念評估工具 采用Beck自殺意念量表中文版(Beck Scale for Suicide Ideation-Chinese Version,BSI-CV)[16]作為評估工具,該量表于2010年李獻云等進行翻譯。BSI-CV量表評估最近1周以及最抑郁時2個時段,BSI-CV量表中包含自殺意念條目5個與自殺危險性條目14個,每個條目均采用0~2分法,“沒有/極少”計0分、“有時/偶爾”計1分、“經常/持續(xù)”計2分。總分為自殺意念與自殺危險性分數之和,分數越高表示自殺意念或自殺危險性越強。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0。
1.2.2.3 負性自動思維評估工具 采用負性自動思維問卷(Automatic Thoughts Questionnaire,ATQ)[17]作為評估工具,該量表于1980年由Hollon與Kendall編制,ATQ問卷包含30個條目,每個條目均采用5級評分制,“無/不相信”計1分、“偶爾/有點相信”計2分、“有時/比較相信”計3分、“經常/相信”計4分、“總是/非常相信”計5分,分數越高表示負性自動思維出現頻率越高。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8。
1.2.2.4 睡眠質量評估工具 采用匹茨堡睡眠質量指數(The 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18]量表作為評估工具,該量表于1989年由Buysse編制而成,PSQI量表包含睡眠質量、睡眠時間、入睡時間、睡眠效率、催眠藥物、睡眠障礙與日間功能障礙7個維度,共計9個條目,每個條目均在用“0~3分”4級評分制,總分為各維度分數之和,分數越高代表睡眠質量越差。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1。

干預前,兩組SDS評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兩組SDS評分均低于干預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試驗組SDS評分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干預前后SDS評分比較
干預前,兩組最近一周及最嚴重時BSI-CVSDS評分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除對照組自殺危險性評分與干預前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以外,兩組其余BSI-CVSDS評分均低于干預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試驗組自殺意念強度、自殺危險性、BSI-CVSDS總分均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2、3。

表2 兩組患者干預前后最近一周BSI-CV量表評分比較

表3 兩組患者干預前后最嚴重時BSI-CV量表評分比較
干預前,兩組ATQ評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兩組ATQ評分均低于干預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試驗組ATQ評分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4。

表4 兩組患者干預前后ATQ評分比較
干預前,兩組PSQI評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兩組PSQI評分均低于干預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干預后,試驗組PSQI評分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5。

表5 兩組患者干預前后PSQI評分比較
調查結果顯示,自殺為我國抑郁癥患者及大學生群體死亡的主要因素之一[19-20]。研究表明,自殺并非簡單的個人行為,而是個體應對社會變化的一種反應[21]。自殺行為整合動機意志模型中提出自殺行為的發(fā)生包括3個階段,即前動機階段、動機階段與意志階段[22]。其中,動機階段是導致自殺意念產生階段,有必要在這一階段前采取有效干預措施以防治其向意志階段進一步發(fā)展,避免進行自殺行為嘗試。本研究中,干預后,試驗組最近一周及最嚴重時的自殺意念強度、自殺危險性、BSI-CVSDS總分均低于干預前及對照組,分析其作用機制是由于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有利于緩解抑郁大學生的自殺意念,分析原因是由于挫敗感和羞恥感是導致自殺的兩大痛苦誘因,而該干預模式通過一級、二級預防中的幫助患者了解自己、認識自己及自我欣賞,減輕了患者的挫敗感和羞恥感,將自殺意念扼殺于前動機階段與動機階段。
情緒障礙認知理論認為,負性自動思維是導致抑郁等負性情緒的基礎[23],且研究表明,負性自動思維可以對抑郁造成直接影響,可將其作為抑郁的預測因子[24-25]。負性自動思維可能通過引發(fā)學生沖動特質對其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響[26]。本研究中,干預后,試驗組ATQ評分低于對照組,分析其作用機制如下:認知過程或思維態(tài)度,在抑郁的形成與發(fā)展中扮演重要角色,在發(fā)生應激事件時,錯誤的認知過程與消極的思維態(tài)度可能導致患者產生負性自動思維。而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在一級干預中,通過幫助抑郁大學生釋放身心里面印刻的創(chuàng)傷記憶,在個體的能量層面、感官知覺層面、肌肉運動層面、情緒情感層面、認知表征5個方面同時進行工作,逐漸完成身心結構的深層轉化,重新體驗到健康與活力。二級干預中糾正了患者的錯誤認知,在三級干預中幫助患者轉變學習及生活方式、實現自我定位與規(guī)劃,在四級干預中提升了患者的家庭及社會支持,使其感受到周圍的理解與支持,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負性自動思維的產生。C Basogul等[27]指出,基于Neuman理論的抑郁應對方案有利于改善抑郁癥患者抑郁水平、提高解決問題的技能、減少使用回避策略的頻率;李嵐等[28]指出,Neuman干預模式有利于緩解產后抑郁癥患者負面情緒,提升其生活質量及護理滿意度,與本文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研究表明,抑郁患者睡眠障礙發(fā)生率高于健康人群,其主要表現為難以入睡、難以保持睡眠、日間嗜睡、睡眠質量差等[29]。大量研究證實,睡眠質量與抑郁情緒癥狀之間存在明顯關聯(lián),睡眠質量的好壞是抑郁癥嚴重程度、預后情況的重要指證[30-31]。本研究中,干預后,試驗組PSQI評分低于對照組,分析其作用機制如下: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通過與身體、心理及情緒深層工作,同時介紹抑郁癥相關知識、介紹成功案例等方面,消除了患者關于抑郁癥可治愈性以及自己無法過上正常生活等方面的擔憂;該模式通過生活方式的改變、設定自我定位與就業(yè)規(guī)劃等,使其壓力得以緩解;良好的家庭與學習氛圍也有利于改善睡眠質量。李麗絢[32]、嚴玉鑫等[33]均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為研究對象,指出基于Neuman理論的心理危機干預有利于提升其睡眠質量。
綜上所述,在常規(guī)抗抑郁藥物治療的基礎上結合以Neuman理論為基礎的心理危機干預,有利于減輕抑郁大學生自殺意念及負性自動思維,緩解抑郁程度,提升睡眠質量,對于抑郁大學生的治療及自殺危機預防具有重要意義,值得在臨床中推廣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