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那些“別人家的孩子”

朱美祿

身為父母，有意無意中總會把自家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進行比較，總覺得孩子是別人家的乖。于是，“別人家的孩子”也被賦予了優(yōu)秀孩子的潛在含義。

當下，“別人家的孩子”常見于各類媒體，傳播廣泛，那么歷史上有沒有“別人家的孩子”呢？有，不過表述與現(xiàn)在不同而已。

顏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孔子對顏回也多有稱贊。《論語》“雍也”篇中記載有孔子對顏回的贊詞：“賢哉，回也！”在《周易·系辭下》中，也記載有一句孔子稱贊顏回的話：“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意思是顏回的品德接近完美。這句話，可謂是“別人家的孩子”的最早表達。孔子為什么要稱贊顏回呢？《論語》解釋說，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可見顏回因為安貧樂道，為孔子所贊賞。《周易》中的說法是，顏回“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fù)行也”。也就是說，顏回心懷仁德，善惡了然，對于何為不善異常警惕，因而就不會犯過錯了。

孫權(quán)，字仲謀，是三國時期的重要人物，比曹操晚一輩。建安十八年（213），曹操與孫權(quán)在濡須會戰(zhàn)月余，沒有占到什么便宜。裴松之在《三國志》注中說，曹操見孫權(quán)親自刺探軍情且軍伍整肅，曾感嘆：“生子當如孫仲謀！”這句話，也是曹操把孫權(quán)看成“別人家孩子”的證明。這段史實，后來被辛棄疾寫進了《南鄉(xiāng)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一詞中：“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這首詞對孫權(quán)給予了高度評價，認為他是曹操和劉備的對手，而所引曹操的話語，則從側(cè)面肯定了孫權(quán)的優(yōu)秀。

說到孫權(quán)，有必要提一下他的哥哥孫策。孫策平定江東，成了割據(jù)一方的梟雄。孫策在袁術(shù)眼里，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別人家的孩子”。陳壽在《三國志》中記載，袁術(shù)經(jīng)常感嘆：“使術(shù)有子如孫郎，死復(fù)何恨！”這句話也被羅貫中一字不改地寫進了《三國演義》中。這里所謂的“孫郎”，指的就是孫策，可見不僅袁術(shù)認為孫策優(yōu)秀，就連史學(xué)家陳壽和小說家羅貫中也認為孫策很優(yōu)秀。

柳宗元字子厚，小時候也是“別人家的孩子”。韓愈在《柳子厚墓志銘》中說：“子厚少精敏，無不通達。逮其父時，雖少年，已自成人，能取進士第，嶄然見頭角。眾謂柳氏有子矣。”柳宗元少年博學(xué)，二十一歲進士及第，二十六歲參加博學(xué)宏詞科考試中榜。在“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的科舉角逐場上，柳宗元可謂春風得意，難怪成了“別人家的孩子”，被無限看好。當然，眾所周知，柳宗元詩文俱佳，造詣極深，成就非凡，是“唐宋八大家”之一。

據(jù)李浚《松窗雜錄》記載，唐中宗曾召見宰相蘇瓌、李嶠的兒子，問他們近來讀過什么書。蘇瓌的兒子蘇颋說：“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圣。”李嶠的兒子則道：“斫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蘇瓌兒子的回答很應(yīng)景，又充滿了正能量；李嶠的兒子以商紂王的典故應(yīng)對，話語雖工，卻充斥著負能量。因此唐中宗評價說：“蘇瓌有子，李嶠無兒。”蘇颋完美詮釋了“別人家的孩子”的涵義。需要指出的是，蘇颋小時了了，大亦可佳，后來被封為許國公。蘇颋的文章也寫得好，與燕國公張說齊名，被時人稱為“燕許大手筆”。

其實，十個手指頭有長短，人世間的孩子，有芝蘭玉樹，也有朽木糞墻。芝蘭玉樹廣受贊譽，朽木糞墻則備受鄙夷。上面“李嶠無兒”之說，就是鄙夷之一端。

“別人家的孩子”，固然讓人羨慕有加，但是把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好，實乃當務(wù)之急。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好了，那么在他人看來，自然也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有道是“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當中國社會所有的孩子都很優(yōu)秀，那么國家強盛不是指日可待嗎？

（選自《光明日報》2021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