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動畫“新傳說”和“新神榜”：動畫性、文化性與現實性的同構

沈菊

追光動畫的“新傳說”和“新神榜”作品不僅引起了社會觀眾對國潮動漫的關注，也引起了學界對于中國動畫電影推陳出新的研究。現有的研究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從神話文本和當代現實的互文敘事角度的研究；此類研究旨在發掘追光動畫改編傳統神話文本的方法，以形象重塑、當代隱喻、互文改寫為關鍵詞。二是從風格融合和元素拼貼角度的視覺美學研究；此類研究以東方朋克、機械朋克、絲綢朋克等概念去思考東方文化風格和現代科技風格的拼貼問題。可以說，關于追光動畫的現有研究以新思路發掘了追光動畫的敘事創新路徑與視覺美學策略，探索了追光動畫打造具有中國特色文化屬性的動畫電影的方法。但有一個核心的問題被忽略了，就是追光動畫的“新傳說”和“新神榜”形成的動畫性是什么？是怎么形成的？動畫性研究不是單純的敘事方法也不是視覺構成的語言解析，而是整體思考動畫形態的美學特征。

中國三維動畫技術的強勢發展和中國動畫電影創作者的文化自覺，中國動畫電影呈現出強烈構建個性化美學風格的自主性。動畫性是一個內涵不斷變化且規范角度多重的概念，涉及美學、制作、文化，甚至社群和產業等多個角度。動畫性是在本質上思考動畫作為動畫的藝術屬性和審美趨向。本文的動畫性是從動畫本體語言的角度去定義的。從審美角度看，動畫性是動畫電影藝術語言產生的獨特的審美感知；從制作角度看，動畫性是動畫電影區別于其他藝術的語言，即二維或三維的繪畫語言和風格；從文化角度看，動畫性是動畫電影蘊含的文化導向和凝聚的文化心理；從社群角度看，是動畫電影對社群文化的映射；從產業角度看，動畫性是動畫制作方式和產業環境影響下的風格趨向。因此，不管從哪個角度，動畫電影的獨特性在于鏡頭內容是通過平面繪制或數字技術制作出來的，這樣的制作工藝會產生特殊的視覺效果和審美性，即所謂的動畫性。追光動畫以前沿的動畫技術、傳統的神話文本、現代敘事的改編策略、多種繪畫風格的融合來制作動畫電影，形成了獨特的動畫性。本文旨在分析這四項組成部分是如何協同作用的，從動畫電影本體藝術語言的審美角度，去思辨追光動畫的動畫性構成。

一、“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動畫性構成

動畫性（Animationness）其中的動詞Animate是“賦予生命”的意思，從詞源構成來看動畫就是創造一個非現實世界的藝術。從動畫創作的本體語言來看，動畫性就是創造生命——形成非真實的幻想。“新神話”和“新神榜”都屬于幻想題材，中國傳統的神話色彩為動畫創作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間和創作元素。“新神話”和“新神榜”的創作歷程就是幻想空間的豐富和創新過程，也是從作為故事背景的空間到蘊含故事主題的空間的創作歷程。《白蛇：緣起》以中國畫散點透視法呈現出來的捕蛇村，國師對付白蛇的結界空間都是視覺奇觀的幻想空間。《白蛇2：青蛇劫起》（以下簡稱《青蛇劫起》）中經歷風、火、水、氣四劫的修羅城，是不斷吞噬和新生的首尾相連結構。這樣的修羅城不僅具有視覺奇觀，而且蘊含了循環歷劫的主題。《新神榜：哪吒重生》中融入朋克元素的舊上海與Art deco風格①的東海龍宮，這樣的奇觀影像在視覺概念上蘊蓄了秩序與反叛的美學風格。《新神榜：楊戩》中形成欲望幻想的太極圖、現代城市感的蓬萊仙島、不夜城方壺仙島還有西域風情的瀛洲仙島，使創作者將神話與科技邏輯、現代城市融合，創作幻想影像。

動畫電影的動畫性主要由敘事模式和視覺形態兩部分構成。從敘事模式的角度看，“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四部作品，《白蛇：緣起》中小白失憶尋回記憶；《青蛇劫起》中小青歷劫戰勝法海；《新神榜：哪吒重生》中哪吒轉世成為李云祥，李云祥學會控制內在的哪吒元神；《新神榜：楊戩》中楊戩明白師傅的私心，天眼重開。四部作品的敘事形成一種統一性——關于內心的覺醒和對內在力量的控制。人物內在的覺醒與控制都與外界的秩序相關。《白蛇：緣起》中捕蛇與蛇母的復仇構建了小白歷程中的二元對立秩序。《青蛇劫起》更是直接將人物的歷程直接轉化為經歷秩序和打破秩序。小青在修羅城中經歷風水火氣四劫，法海要構建自己心中的秩序，消滅修羅城，小青要打破秩序，走出修羅城。《新神榜：哪吒重生》中東海龍王控制了淡水，李云祥打破了德興集團對東海市秩序的控制；《新神榜：楊戩》中楊戩為了維護金霞洞的秩序劈開桃山和阻止沉香劈開華山，最終他卻打破了其師傅維持的秩序。由此可見，新傳說和新神榜創作中的秩序成為人物歷程的核心元素，打破秩序成為人物的主要目標。為了在視覺層面呈現元素的覺醒，四部作品都將元神呈現為巨大、虛擬的二維影像。尤其在新神榜中，哪吒、孫悟空、楊戩的元神形象都以一種投影出現。那么，這樣的敘事模式和動畫性產生了什么樣的關系？敘事僅僅是劇本或者文學層面的內容嗎？

動畫性是視覺層面的特性，但在動畫電影中視覺層面是受到敘事、聲音影響的。在“新傳說”和“新神榜”中，視覺形態呈現為國風美術和科技元素的結合，打造了其他學者提出的“東方朋克”風格。此外，四部作品中呈現Art deco風格，例如《白蛇：緣起》中國師道袍和法陣產生的幾何放射狀圖案，《新神榜：哪吒重生》中的敖丙的家中設計和機械龍筋的造型。Art deco風格是一種善用幾何線條和形狀形成高峻、穩定的視覺特征，在秩序中形成工業和科技的力量感。在新傳說和新神榜的視覺形態上，創作者將科技元素和Art deco風格融入畫面設計中，在東方形態的畫風中加入了強烈的秩序感。這種秩序感的視覺形態來源于敘事模式層面的秩序維護，強化了人物命運的秩序感和打破秩序的力量感。

因此，追光動畫的動畫性是秩序重構的敘事和秩序美學風格的視覺形態構成的。具體來說，中國神話中注重元神修煉的敘事被呈現為人物成長的核心，科技元素和秩序畫風強化了畫面的秩序感和現實性。敘事模式和視覺形態以秩序為核心互相影響，形成追光動畫審美特征獨特的動畫性。

二、“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動畫性特征

“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動畫性呈現出幻想、文化和現實互相交織、同生同構的特征。追光動畫的導演趙霽說道“日本動畫主要是二維形式，美國動畫主要是合家歡向主題，中國動畫作品很多是給青少年看的、偏熱血和年輕向的，這是我個人的理解。”[1]追光動畫“新傳說”和“新神榜”以中國經典神話為素材，面向年輕向觀眾，在敘事模式和視覺概念上都呈現出傳統文化和當代文化的特征。3D-CG（three-dimensional computer graphics）即“三維計算機圖形”技術的發展給了國內動畫創作者巨大的發揮空間。追光動畫不僅利用3D-CG技術來構成幻想世界和人物動作流暢快感，而且運用了現實主義畫風、現實質感極強的動作捕捉技術、層次豐富的疊層技術來增強動畫的現實質感和動作的真實性。

（一）英雄重構與元神修煉的敘事模式

傳統文化和當代年輕文化是“新傳說”和“新神榜”連接觀眾的橋梁。追光動畫“新傳說”和“新神榜”四部電影講述的是英雄情感或記憶創傷，講述的是英雄重新崛起的重構之路，核心是英雄的元神——精神、欲望、觀念的修煉。這樣的敘事模式保留了傳統文化中英雄獨立自強、情真意切、善惡分明的特點，也塑造了英雄人物對命運秩序的抗爭。追光動畫的動畫性將中國傳統文化和當下年輕向文化進行了融合表達。

追光動畫“新傳說”和“新神榜”改編的基本方法，是使經典神話中的英雄人物在出場時遭遇神力的封印，讓英雄人物走入世俗生活中，形成了人物成長敘事的母題，并且成長敘事模式皆為秩序重構。《白蛇：緣起》里國師為了修煉而捕蛇，蛇族為了秩序重構而反抗國師和殺害捕蛇人；《青蛇劫起》中修羅城中的牛頭幫主是法海為了消除執念的化生，建立了法海心中的秩序，最后卻被青蛇擊敗；《新神榜：哪吒重生》的敘事不是脫骨還肉，而是改變父親的看法。德興集團控制著東海市的淡水，哪吒要打破東海龍王控制淡水的秩序；《新神榜：楊戩》中楊戩和沉香在親情渴求的基礎上打破了秩序和宿命。楊戩的師傅為了私利維持著秩序，楊戩和沉香成為反抗秩序的覺醒者。追光動畫從“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創作中將人物成長敘事和秩序重構進行了融合。反叛無疑是朋克精神的關鍵詞，反叛也成為追光動畫敘事中人物的主要精神。在追光動畫的敘事中植入了反叛命運、秩序和身份的主題。

（二）東方朋克的秩序美學與民族風格

畫法風格和鏡頭語言的視覺獨特性是動畫電影本體美學的構建基礎。動畫電影不同于攝影機復制現實的影像創作，動畫是對現實視覺感受進行藝術化、風格化的美術創作。動畫鏡頭運動和美術風格的處理天然形成了畫面的視覺感受力度，蘊涵了創作者的觀念和文化內蘊。

追光動畫目前所有的創作都是以傳統文化故事為題材的，并以傳統文化素材為元素。新傳說和新神榜作品被稱為“東方朋克”。《新神榜：楊戩》利用真人實拍和CG技術結合創作出敦煌舞蹈場景。傳統文化的借用在追光動畫創作中不僅體現為元素，也是一種互文性改編的對比。新傳說中保留了白蛇和青蛇的親情，在《青蛇劫起》中甚至轉化為男性小白和青蛇的感情。這種改編創作，保留了傳統文化的魅力，又融合了當下年輕向的文化表達。四部作品的導演趙霽認為“我所執導的《白蛇：緣起》《新神榜：哪吒重生》和《新神榜：楊戩》都是年輕向的，都在盡可能地與年輕向觀眾產生共鳴。區別在于《白蛇：緣起》關于愛情，《新神榜：哪吒重生》關于成長，而《新神榜：楊戩》則關于親情。”[2]人物情感需求是藝術作品溝通觀眾的路徑。

動畫性和現實屬性是否矛盾？這個問題是動畫性概念的理論瓶頸。動畫建立自身藝術特征的核心技術在于每一幀圖像都是用繪畫或其他非實拍技術制作出來的。動畫創作者以想象力的創造為藝術風格的基礎，動畫藝術旨在創造一個非現實的世界。本文主要研究追光動畫在新傳說和新神榜創作中形成的動畫性，從這四部作品形成的創作現象來看，追光動畫為了追求貼合觀眾，在敘事和視覺上都增加了現實屬性。《白蛇：緣起》在視覺上的現實屬性不強，但在《青蛇劫起》中，修羅城的設計是一個現代化的城市，繪畫的視覺風格也有紀錄性的寫實風格。哪吒重生的視覺景觀被設計為民國，但不是一個純粹的民國風貌，是一個幻想的民國景觀。鏡頭內容中有大量的民國寫實繪畫。

追光動畫在“新傳說”和“新神榜”中構建的動畫性，來源于創作者從現代角度和現代貼合思維對神話傳說故事的改編，來源于創作者建構動畫電影年輕向的觀念，從而注重對當代青年文化的映射。中國神話作為題材為動畫創作提供了豐富的幻想元素和想象空間，并且為動畫電影世界觀的建構帶來便利和基礎。在視覺層面，追光動畫將現實景觀和神話文本相結合，將科技畫風與中國國風美術拼貼起來。因此，追光動畫的動畫性完成了動畫幻想屬性與現實情境和文化潮流的同構。

三、世界動畫性視野下追光動畫性的反思

3D-CG技術進入動畫創作后，賦予了動畫新的動畫性、想象空間和敘事內涵，讓動畫電影的動畫性獲得質變。3D-CG技術的動畫創作始于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玩具總動員》（1995年），至此以迪士尼和皮克斯為主的美國動畫走上了多元化高概念的動畫電影發展道路。而3D-CG技術進入日本動畫創作之后，與二維動畫技術產生化學反應，形成了日本動畫典型的“三渲二”技術。當然，美國也有二維動畫作品，日本動畫也有三維強視覺的動畫作品。3D-CG技術在動畫領域的創作呈現出兩條路徑，即美國的三維高概念動畫和日本的“三渲二”動畫。追光動畫的創作道路是探索新3D-CG技術運用的道路，因為追光動畫探索和形成的動畫性與美國三維高概念動畫和日本“三渲二”動畫在文化內涵和視覺審美上是具有差異性。

（一）文化內涵的差異

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的創作是全年齡向的，意在打造合家歡電影。因此，娛樂性是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的基本屬性。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一方面側向營造現實中的童話世界，如《玩具總動員》《料理鼠王》《飛屋環游記》等；另一方面側向營造童話中的現實世界，如《功夫熊貓》《冰雪奇緣》等。將童話元素與現實情感關系嫁接，創造富有童話視覺特征的人物和場景。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的文化內涵是多元化的，回家、夢想、英雄、冒險等主題內涵讓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在世界市場范圍內持續獲得商業認可。相較于追光動畫的新傳說和新神榜創作，四部電影在人物情感的表達上有差異，卻在反映文化內涵上雷同化。日本“三渲二”動畫的創作，主要集中在對于熱血精神、物哀審美和浪漫唯美內涵的表達上。例如：《你的名字》是物哀美學下的浪漫青春敘事。

從《白蛇：緣起》開始，追光動畫以前沿用的動畫技術革新了動畫的視覺效果，并且在視覺語言革新的過程中，將敘事模式和時代貼合，力求與當代觀眾產生碰撞。《白蛇：緣起》中加入了白蛇師傅對于白蛇的控制，白蛇的覺醒亦是一種成長敘事。《青蛇劫起》的故事設定在現代形象的修羅城，在公交車、機車、高樓大廈中歷劫。歷劫成長，放下執念成為其敘事的主要內容。從《白蛇：緣起》中白蛇的覺醒到《青蛇劫起》中青蛇的內心修煉，再到《哪吒》中直接和集中在元神控制這樣的世界觀下。在一系列外部壓力下實現自我成長的重生哪吒，到失去天眼仍維持瀟灑風度的“落魄英雄”楊戩，矛盾沖突的塑造逐漸內化，從外部沖突逐漸轉向現代語境下的心靈困境。[3]《新神榜：哪吒重生》中李云祥是哪吒的轉世，哪吒是李云祥的元神，故事講述了李云祥學會控制哪吒元神的過程。

新傳說和新神榜在敘事上的共同點是進行大膽地改編，且保留原文本的一些特征，基本思路將時代和現實縫合。新傳說改編的是中國經典神話白蛇傳，新傳說保留了基本的人物關系和原有的性格特征。《白蛇：緣起》的故事性比《青蛇劫起》強，《白蛇：緣起》故事的起承轉合更為清晰，而《青蛇劫起》主要集中在對小青從修羅城歷劫而出過程的講述上。封神榜故事本身就是建立秩序，排列順序的故事，《新神榜》主要講述了對秩序的維持和抗爭。

（二）技術運用的差異

美國高概念動畫電影對3D-CG技術的運用主要基于人物塑造上擬人化和變形化的結合，例如：《玩具總動員》中西部牛仔造型的胡迪和宇航員想象的巴斯光年，《怪物史萊克》和《超能陸戰隊》中個性化的變形造型。此外，美國動畫電影的3D-CG技術注重貼合題材的整體氛圍進行開發，例如《僵尸新娘》《功夫熊貓》等從整體視覺風格到道具場景設計、從色彩規劃到文化元素都是具象化視覺開發的內容。3D-CG技術讓美國動畫電影打造奇觀化的視覺世界成為創作持續的追求。日本動畫的“三渲二”技術，繞開了真實性的立體效果、光影效果以及平滑的質感，但是繼承了日本二維動畫極強的手繪風格。二維手繪風格不僅成為觀眾心中的一份執念，也在視覺審美上形成了多元化的風格。此外，日本動畫利用3D-CG技術在鏡頭運動和城市現實景觀塑造上創作出差異化的視覺效果。例如：新海誠的動畫作品在現實城市景觀的基礎上，利用動畫視覺媒介的特性和朦朧現實的光影質感，完美營造了城市景觀的氛圍。

追光動畫的“新傳說”和“新神榜”主要在國風美術與現實景觀的融合和神話奇觀與科技元素的拼貼上運用了3G-CG技術。《新神榜：楊戩》中很多鏡頭內容和場景都來自敦煌，如瀛洲參考了敦煌月牙泉，婉羅的舞蹈參考了敦煌飛天壁畫，包括對敦煌幾種非常典型的色卡運用。家具、建筑風格參考了秦漢時期、五代十國的元素，通過復原、升華與再創造盡可能地去表達中式古風奇幻的感覺。[4]追光動畫為了增強現實性，將神話奇觀與科技元素進行了拼貼。在《青蛇劫起》中，小青在修羅城中失去法力，哪吒中的李云祥是一個機車少年，靠機車進行飛速行動而非風火輪；楊戩則用混元氣來主推飛船，為神話奇觀增加了科技感。

與《青蛇劫起》和《新神榜：哪吒重生》異曲同工，《新神榜：楊戩》洋溢著一種賽博朋克、蒸汽朋克的科技與重金屬質感。但不同于前者偏機甲打斗和摩托汽車的飛馳穿梭，《新神榜：楊戩》更大幅度地融入了獨屬本土動畫的創作手段。以水墨鋪開的太極圖和折紙效果過渡真實與幻境的轉場，成為影片古典審美與后現代動畫技法融合的高點。[5]在畫風上采用了具有民族審美特征的造型元素、色彩搭配和人物形象設計的視覺風格。民族審美特征的視覺感受為影片世界觀的建構建立了視覺造型體系，強化了影片的東方神秘主義色彩，建立了極具文化認同感和民族審美特色的視覺風格。

美國動畫在3D-CG技術下動畫性地呈現多元化的童話性特征，將人物造型設計和整體氛圍構建發展成高概念創作；日本動畫則延續了二維畫風，繼承了萌文化和物哀美學，唯美的現實景觀和鏡頭運動感強的動畫性。追光動畫的3D-CG技術打造了獨特的視覺風格，鏡頭運動的設計和完成在世界范圍內的動畫視覺創作中排在前列。在動畫性的構建上，追光動畫中流砥柱式探索了當代文化的內涵和中國傳統審美精神的表達，但“新傳說”和“新神榜”的創作上還很單一，構建多元化文化內涵的持續力不足。視覺風格上對于現實和動畫媒介的結合的拼貼感很重，拼貼亦可產生風格化的視覺審美，更進一步的視覺內涵、氛圍的構建也受制于拼貼。

結語

市場化在不斷加深的境遇與中國動畫電影形成了社會文化互動型動畫電影的創作姿態。動畫制作在很多方面離不開市場和新技術革命、故事講述、文化體驗和與對現實的觀照。[6]追光動畫的創作典型驗證了中國動畫電影在市場化加深的背景下與社會文化互動的創作姿態。在追求與傳統文化、現代年輕向文化貼合的創作觀念下，追光動畫將神話幻想和現實元素結合，注重在動畫性中融入文化內容和現實質感。

追光動畫在創作中構建的動畫性有著極強的個性化風格，不同于世界范圍內3D-CG技術創作下典型的動畫性。這種極強的個性化風格亦可被稱為民族性風格。但個性化風格不等于單一化或雷同化的風格。更深的傳統文化，更豐富的現實文化的動畫媒介表達是創作的不竭源泉。動畫性的構建是文化內涵和視覺效果銜接和運作的核心。動畫性的探索既要保持個性化風格，也要適應多元化的資源開放和持續的市場需求。雖然追光動畫在中國動漫崛起的產業環境中，構建了數字資產的數據庫，促進了創作效能的提升。由于動畫巨大的投資和極長的周期，動畫編劇往往會不斷調整故事節奏。這樣的編劇創作模式，讓追光動畫可以使作品與觀眾的溝通更加協調，能更好地將敘事主題和視覺概念轉化為敘事形態，但也造成了敘事形態雷同，人物形象單薄的敘事問題。《青蛇劫起》和《新神榜：楊戩》的故事圓滿度不如前作，《青蛇劫起》中埋藏的白蛇即少年的伏筆產生的藝術效果寡淡，而《新神榜：楊戩》中楊戩和沉香的敘事角度切換也阻礙了對人物的深刻塑造。這種故事上的不足，影響了動畫性的持續和深入建構。追光動畫探索的動畫性和現實性、文化性雖然是同構關系，在挖掘傳統神話的幻想屬性中進行了豐富的構造，但現實性和文化性卻未得到拓展豐富和深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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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周安華，楚門.《新神榜：楊戩》：“技術現實主義”的跛足探求[ J ].當代動畫，2022（04）：35-39.

[6]曹小卉，馬華，劉可欣.中國動畫民族化道路演進[ J ].當代動畫，2019（0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