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博物館提質增效芻議

高娟　葛天

摘 要：中小博物館普遍存在的共性問題很明顯：藏品數量少；展廳小，容積有限；展覽條件差；服務設施不足；經費有限；專業人才不足；年度觀眾數量少，客流量形不成規模。改善中小博物館運營的途徑有：博物館與旅游景點形成推介聯盟；將中小博物館建設成社區居民休閑活動中心，加大經費投入，打造縣志型博物館精品工程；大館將歷史時期從縣域文博機構征調的珍貴文物退還中小博物館。

關鍵詞：中小博物館；民營博物館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08.018

十幾年來，中國博物館事業發展突飛猛進，標志之一是博物館數量連年大幅增長。其中，貢獻最大的是中小博物館，特別是民營博物館。在中國博物館事業快速發展的成就中，中小博物館大多只是一個個數字，當需要展示博物館建設成就、游客爆滿時，出鏡的只是大館。關注中小博物館運營，是提升中國博物館整體事業的關鍵。

1 中小博物館存在的問題

每個博物館都存在各種不同的問題，大館也是如此。相較而言，中小博物館的問題更多。對于中小博物館，視角不同，一些人看起來不是問題，另一些人看起來成了問題。如國有中小博物館經費有保障，對國有中小博物館工作人員來說，沒什么可擔心的，按部就班就好，給多少經費就干多少活，建多大的展館就布置相應面積的展覽。可對該館以外的人來說，容易將其與大館比較，會指出各種問題。對廣大的中小民營博物館而言，別說外部的評價了，自身也會為能否繼續生存下去而憂心忡忡。

不管國有還是民營，中小博物館普遍存在以下共性或個性問題。

第一，藏品數量少，等級文物少，特別是民營博物館。博物館與文物保管機構最大的區別是向公眾開放。一個博物館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在于為數不多的幾件或數十件文物，大館也是如此。博物館展出的文物只占到博物館藏品的幾分之一，對于大館而言，展出量在百分之一左右。大館等級文物多，展出文物可以優中選優。中小博物館藏品數量少，特色文物少，展出文物的吸引力與大館存在很大差距。

第二，展廳小，容積有限，展覽條件較差。非遺址類博物館已經全面免費，大館恢宏的博物館建筑外觀、震撼的序廳布置、大氣宜人的展陳設計，令觀眾久久不能忘懷，大館在全社會的影響力、對觀眾的吸引力是中小博物館不能望其項背的。中小博物館建筑面積較小，展廳較小，展覽硬件水平較低，很容易與大館形成鮮明的對比。

第三，服務設施不足，多沒有停車場，在為游客免費提供開水、休息環境等方面較差。大館多有容量較大的停車場，為私家車或旅游大巴提供較多的停車位。大館多位于繁華地段，公共交通發達，往返便利。中小博物館多沒有停車場，位置偏僻，不易往返。大館內服務設施健全，免費的開水，充足的休息座凳，宜人的空調，冬暖夏涼，典雅溫馨。中小博物館在這些方面往往有很大差距。

第四，經費有限，很多項目做不成。國營中小博物館經費較少，決定其只能小規模運營。更為堪憂的是，民營博物館基本為中小博物館，民營博物館的經費主要依賴于企業主體，企業盈虧對其運營影響極大。有的民營博物館門票收費，但由于客流量較小，多慘淡經營。由于經費較少或沒有穩定的經費，中小博物館大多只能維持簡單的運營，難以像大館那樣引領潮流，不斷地探索、嘗試新的博物館教育、展覽、文創等項目。

第五，專業人才不足。國營中小博物館編制較少，專業人才缺乏，許多人身兼數職，導致在展覽、宣教、文物保護等方面專業性亟待提高。國營中小博物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對上級管理機構的依附性更強，中小博物館本身專業人才不足，上級行政管理機構還要不斷從中小博物館抽調人員，更是雪上加霜。民營中小博物館專業人才的緊缺更嚴重，由于經費完全來自企業主體，企業便招聘更少的人干更多的活。如果說國營中小博物館專業人才缺乏，一人身兼數職，那么民營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工作量只能靠想象。民營博物館待遇往往不及國營博物館，工作量卻很大，導致民營博物館專業人才缺乏的狀況更加突出。

第六，中小博物館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最終都導致一個結果：年度觀眾數量少，客流量形不成規模?？土髁啃?，既是中小博物館運營困難的結果，也是中小博物館難以擴大附加服務的原因。大館，僅一個自媒體微信公眾號、視頻號，閱讀量動輒過萬。大館由于客流量較大，講解服務、文創產品銷售、餐飲運營等都會有不少的收入。而這些收入，中小博物館只能望洋興嘆。

2 改善中小博物館運營的途徑

中小博物館很難達到大館那樣的運營規模，通過努力，可以縮小中小博物館與大館在諸多方面的差距。改善中小博物館運營的途徑有：博物館與旅游景點形成推介聯盟；將中小博物館建設成社區居民休閑活動中心，加大經費投入，打造縣志型博物館精品工程；大館將歷史時期從縣域文博機構征調的珍貴文物退還中小博物館。

2.1 中小博物館與旅游景點形成推介聯盟

葛天在《博物館和旅游景點統籌宣傳初探》一文中指出：“文化旅游局官網應該承擔起向游客推介本地旅游資源的重任，對下屬單位的門票信息、位置、開放時間、特色景點等游客急需的基本信息進行列表式公布，使游客迅速了解該地旅游資源的整體內容，以便抉擇。文化旅游局官網的旅游信息，帶有很強的權威性，較之私企旅游網站，更能獲得游客的信任?！薄拔幕糜尉謶小舐糜巍囊庾R，將其他管理機構轄屬的景點納入宣傳中。文化旅游局官網除了要將直屬旅游單位基本信息進行列表式的公布之外，還應有大局意識，應將其他管理機構的旅游單位進行友情介紹。作為集中了本地區大部分旅游資源的各級文化旅游局，應主動與其他轄屬旅游單位的管理機構進行溝通。如陜西省，盡管陜西省文物局是一個獨立的機構，陜西省文化和旅游局除了將直屬的旅游單位進行列表式介紹外，還應將包括陜西省文物局下屬的全省旅游單位基本信息進行列表式公布，每一個縣都不能漏掉。”

熱門景點和大型博物館在博物館出口等觀眾參觀通道設置展板，介紹周邊中小博物館信息?！罢拱迦绺接懈骶包c地圖方位，更有利于游客確定參觀線路和順序……推介兄弟單位的展板，其實也是一個地區博物館和旅游建設成果的現場展示。隨著博物館和旅游建設的長足發展，在省會城市，博物館和旅游景點上百個，本市有哪些旅游資源，不要說普通市民，就是博物館和旅游單位的大部分從業者，也很難全面地說出來。以展板的形式現場推介其他景點和博物館，不僅對外地游客有利，也有利于本地市民的市內旅游?！雹佟笆〖壘C合博物館知名度相對較高，市級、縣級依次遞減，級別較高的地方博物館有責任更多地對級別較低的地方博物館進行推介。”②

2.2 將中小博物館建設成社區居民休閑互動中心

一些規模很小的中小博物館，缺乏吸引外地游客的資源，其主要觀眾是周圍社區居民。雖然規模小，客流量少，但可以加深博物館與周邊居民的聯系，打造親情博物館，這是大館不具備的。博物館可以拿出一定的公共空間，舉辦社區文體學習沙龍、旅游分享會、成人職業心得分享會、社區公益聯絡中心等其他有益社區、居民的活動。中小博物館要做大館不愿做、做不了的培訓、聯誼類項目，特別是民營中小博物館，更要多方探索。

2.3 加大經費投入，打造縣志型博物館精品工程

葛天在《論中國經濟發展亟待加強縣志型博物館建設》一文中首次提出縣志型博物館的概念?！翱h志型博物館是指反映本縣歷史沿革、民俗風情及出土文物的博物館?！薄笆畮啄陙?，中國博物館無論是數量還是每年參觀人數都有很大發展，但城鄉博物館資源差距卻在不斷拉大。縣城雖然是城鎮，但也是該縣農村居民商貿集散中心……城鄉博物館資源的界限可以縣域為界，縣域內的博物館資源屬于鄉村，縣級市及其以上的博物館資源屬于城市?！苯ㄔO縣志型博物館有重要意義：“縣志型博物館屬于綜合性博物館，文化底蘊深厚……縣志型博物館有著極強的觀眾認同感……縣志型博物館是保護傳統文化的前沿……縣志型博物館是普及文物法規的關鍵陣地……縣志型博物館建設有利于縮小城鄉文化資源差距?！雹?/p>

2022年5月初，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的意見》，指出：“縣城是我國城鎮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支撐，對促進新型城鎮化建設、構建新型工農城鄉關系具有重要意義。”

2022年7月中旬，陜西文物局發布《陜西省“十四五”博物館事業發展規劃》（以下簡稱《規劃》），總體目標之一是“有效盤活基層博物館資源，全面加入中小博物館提升計劃”?！兑巹潯吩凇氨尘靶蝿荨敝蟹治觥笆濉睍r期存在的問題之一是“陜西的人均擁有博物館數量遠超全國平均水平，但地域分布、城鄉分布不平衡，80%以上的博物館都分布在縣級以上城市，農村村民很少能享受到博物館的文化服務”?！兑巹潯氛J為縣級博物館屬于城鎮而非鄉村，只有村史館屬于鄉村。隨著電摩乃至汽車的普及，縣城已經成為農村居民生活的中心，縣級博物館既是縣域城鎮居民的博物館，也是農村居民的博物館。判斷一座博物館城市居民享受得多還是農村居民享受得多，一個重要標準是看城鎮游客和農村游客所占的比重?？h城免費開放的非遺址類博物館農村游客的比重應該遠超城鎮居民。

不管是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的意見》，還是陜西文物局發布的《陜西省“十四五”博物館事業發展規劃》，均沒有認識到建設縣志型博物館對于縮小城鄉博物館資源差距、振興縣域經濟的重要意義。如陜西省咸陽市武功縣，東鄰興平有漢茂陵，北鄰乾縣有乾陵，西鄰扶風有法門寺景區，南鄰周至縣有樓觀臺景區。武功縣沒有著名的景區，但是武功歷史淵源超越四周鄰縣。武功縣是周人始祖后稷的龍興之地，也是李世民出生成長地，先周文化鄭家坡遺址是國保單位，武功縣4000余件文物躺在庫房內。武功縣只有一個博物館—蘇武紀念館，是印尼蘇姓華僑出資所建。在陜西省、咸陽市文物管理部門看來，武功縣也算是有博物館了，可那只是蘇氏一姓的家廟，幾乎沒有文物，影響力有限。上述武功縣四鄰的著名文博景區都是收費的，雖然促進了當地經濟發展，但制約了農村居民的參觀熱情。每個縣都建立免費的縣志型博物館，才是縮小城鄉文化資源差距的關鍵舉措。

1958年，我國就提出了“縣縣建立博物館”的口號。65年后的今天，我們更應該提出“縣縣建立縣志型博物館”的口號，縣志型博物館主體建筑應該成為該縣標志性建筑之一，并在三五年內完成?，F有陳舊的縣志型博物館，也應改擴建。只要形成一定的客流量，免費的縣志型博物館的財政負擔完全可以通過住宿、餐飲乃至招商引資等其他經濟形式來反饋。

2.4 大館將歷史時期從縣域文博機構征調的珍貴文物退還中小博物館

今天縣域在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遠遠落后于一、二線城市，經濟發展舉步維艱。但是，在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一些縣域未必都落后于今天的大中城市，今天我國的國寶級文物曾大量發現于縣域。幾十年前，縣域經濟落后，文物保護技術更加落后，作為縣域的上級，地級市、省會城市、中央的文博機構將縣域發現的珍貴文物調走。今天，縣縣建設高標準的縣志型博物館成為可能，縣域能夠保藏的珍貴文物中央、省級文博機構可相應退還，成為縣志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成為縣域的寶貝，成為縣域吸引全國、全球目光的焦點。每個縣志型博物館的珍貴文物不遜于一、二線城市博物館館藏，獨具特色。

3 民營中小博物館運營的冷思考

民營中小博物館在各市“博物館城”建設競賽中地位舉足輕重。如2012年的洛陽市，國有、民營博物館的數量一樣多，該市稱民營博物館成了洛陽建設博物館之城的生力軍。④為了提升本市博物館數量，各市出臺扶持、獎勵政策，十幾年來新增的博物館中，大多是民營博物館。民營博物館如雨后春筍般誕生，不僅符合各市建設“博物館城”的需要，本身也肩負著特殊的歷史使命。民營博物館籌備、運營可以得到一定的財政補貼，民營博物館的藏品要備案，納入統一管理，不能買賣，這對全國文物普查、管理的積極意義難以估量。

我國不是資本主義國家，經濟制度、金融制度、稅收制度與美國有重大差異，社會發展水平與美國也有差異。我國博物館事業的發展，特別是民營博物館發展不能全面參照美國。一味追求博物館數量、每萬人占有博物館的數量，希望短期內迅速縮小與美國的差距，很大程度上流于形式。各省市第一大館，年度觀眾量是后幾十個乃至上百個中小博物館的總和。中小博物館數量，特別是民營博物館數量躍進式提升，導致許多中小博物館質量先天不足。一些民營博物館沒有有效運營，只是一個數字。一些民營博物館受出資民營企業主體的盈虧影響，運營波動較大。

各省市促進民營博物館發展的扶持政策，既有建設“博物館城”的業績沖動，也有特殊的使命。政府對民營博物館只能有限扶持，最終能否健康發展主要在于其自身。民營博物館在探索可持續發展的過程中任重道遠。當民營博物館難以生存時，允許難以為繼的民營中小博物館關閉、轉讓、重組，妥善安置藏品，協調各方利益，是最終難以回避的問題。

4 結語

中小博物館普遍存在的共性問題很明顯：藏品數量少，等級文物少，特別是民營博物館；展廳小，容積有限，展覽條件差；服務設施不足，多沒有停車場，在為游客免費提供開水、休息環境等方面較差；專業人才缺乏；經費有限，很多項目做不成。中小博物館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最終都導致一個結果：年度觀眾數量少，客流量形不成規模。

改善中小博物館運營的途徑有：博物館與旅游景點形成推介聯盟；將中小博物館建設成社區居民休閑活動的中心，加大經費投入，打造縣志型博物館精品工程；大館將歷史時期從縣域文博機構征調的珍貴文物退還中小博物館。

中小博物館數量，特別是民營博物館數量躍進式提升，導致許多中小博物館質量先天不足，民營博物館在探索可持續發展的過程中任重道遠。當民營博物館難以生存時，允許難以為繼的民營中小博物館關閉、轉讓、重組，妥善安置藏品，協調各方利益，是最終難以回避的問題。

注釋

①葛天.博物館和旅游景點統籌宣傳初探[C]//中國博物館協會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中國博物館協會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2019年“新時代博物館專業能力建設”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中國書店，2020：74-77.

②葛天.地方性博物館建設及服務地方經濟的一些淺見[C]//常州博物館.傳承與創新：地方性博物館變革與發展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南京：南京出版社，2018：202.

③葛天.論中國經濟發展亟待加強縣志型博物館建設[C]//中國博物館協會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中國博物館協會博物館學專業委員會2017年“經濟環境變化與博物館應對”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中國書店，2018：101-104.

④姜春暉.民營博物館 打造“博物館之都”的生力軍[N].洛陽日報，2012-12-05（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