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與以色列建交漸行漸近

牛新春，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中東研究所所長、研究員

5月16日，以色列外交部總司長利維對華盛頓進行了工作訪問，以沙建交是他這次訪問美國的重要內容。此前的5月6日，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曾穿梭訪問沙特和以色列，沙以建交也是關鍵議題。據以色列媒體報道，未來半年拜登政府將全力以赴推動沙以建交，期望能在2024年大選開始之前收獲這項具有歷史性意義的外交成果。

2020年8月“亞伯拉罕協議”簽署以后，以色列和美國都把沙特作為下一個主攻目標，但是沙特一直態度含糊、行動搖擺。近期，沙特外交出現大幅度調整，沙以關系突破的可能性大增。有消息稱，沙特同意以色列穆斯林直航沙特參加今年的朝覲，這是一個友好的信號彈。

沙特王儲薩拉曼正在下一盤外交大棋，試圖把沙特打造成中東甚至是全球政治、經濟的樞紐和中心。2010年“阿拉伯之春”后沙特曾一度多方樹敵：出兵也門、制裁敘利亞、斷交伊朗、得罪土耳其、封鎖卡塔爾、疏遠黎巴嫩、激怒加拿大，周邊環境可謂四面楚歌。目前，沙特奉行“零問題”外交，同伊朗、卡塔爾、加拿大復交，與也門胡塞武裝談判永久停火，接觸哈馬斯、真主黨等勢力，可謂是中東“和解潮”的引領者。

此輪沙特外交轉向被稱為“極端平衡”或“極端對沖”，沙特的處境從四面楚歌轉變為多方位緩和。沙特試圖在中美之間保持平衡，既邀請中國主持沙伊復交，又宣布購買美國價值370億美元的波音客機，還同意加入美國主導的5G和6G網絡。沙特還想在巴勒斯坦的哈馬斯與法塔赫之間搞平衡，同時邀請兩方領導人訪沙。沙特甚至想在伊朗與以色列之間搞平衡，在與伊朗復交的同時，與以色列建交的積極性驟然上升。同以色列建交是沙特此番外交大棋局的最后一環，也是最關鍵、最困難的一環，沙方認為沙以建交能為此輪“緩和潮”畫上圓滿句號，既能增加沙特同伊朗博弈的籌碼，也能增強沙特同美國交易的議價地位。

沙以建交也是以色列內塔尼亞胡政府最優先的外交議程，以方視其為自身成為真正地區大國的關鍵一環。以色列具備成為地區大國的經濟、科技和軍事實力，但是缺乏政治基礎。在中東22個國家中，以色列是最發達的經濟體，擁有最強大的軍隊。但是長期以來，受周邊伊斯蘭國家封鎖，除保護自身安全（事實上或想象中的）、占領巴勒斯坦外，以色列極少卷入中東地區的政治、安全事務，未能發揮中東大國的作用。近年來，阿以關系得到改善，特別是2020年以色列同阿聯酋、巴林、蘇丹、摩洛哥關系正常化后，以色列的周邊環境大大改善。

但是，以色列最渴望的還是同沙特建交，因為沙特具有其他伊斯蘭國家不可比擬的重要性。沙特是伊斯蘭世界中最保守的國家，是伊斯蘭兩大圣地的守護者，以色列認為，同沙特建交不僅能打開同阿拉伯國家關系正常化的大門，而且有助于以色列改善同全球伊斯蘭國家的關系。因此，內塔尼亞胡非常重視同沙特的關系，也愿意做出必要的妥協，近年來在處理巴勒斯坦問題、同美國的關系等議題時，時時考慮沙特的感受。

此外，沙以建交不是只有沙特和以色列兩大主角，還有美國這個重要的玩家，沙特、以色列和美國構成了一個三角關系。美國目前的熱情也比較高。在全球政治層面上，中國斡旋沙特與伊朗復交令美國感到不安，因此美國認為若能夠斡旋沙特與以色列建交，則能扳回一局；在地區層面上，美國對沙特與伊朗復交、敘利亞重返阿拉伯社會、伊朗核能力增強等事情感到憤怒，其認為若沙以能夠建交，則有助于減輕美國壓力；在國內政治層面上，美國認為若能斡旋沙以建交，這將成為拜登政府最亮麗的外交成果，是送給2024年大選的大禮包。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美國需要給予沙特豐厚的獎賞，以色列需要在巴勒斯坦問題上做出象征性讓步。據媒體披露，沙特開出了一些條件，比如同美國簽署正式的同盟條約，從美國購買更先進的武器，要求美國同意沙特發展民用核能力，等等。沙特也向以色列開出了價碼，要求以色列凍結約旦河西岸的定居點建設，給予阿克薩清真寺更大的自治權。近兩周來，美以媒體充斥著美沙、以沙交易的各種細節報道，似乎預示著沙以建交正漸行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