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坦 張元宵
摘要:紅色電影是宣揚和繼承紅色文化和紅色精神的有力載體,是主流文化建設中不可或缺的傳播介質。紅色電影擁有獨特的文本優勢,具備穩定的政治價值和文化價值,凝聚著偉大的革命精神和先進思想,長期為社會輸出主流價值觀,為社會大眾樹立先進思想標桿。作為思想政治建設與文化建設的主要媒介,紅色電影的精神內涵是隨時代進步的,紅色電影的思想導向功能是不容破壞的。步入新世紀以后,全新的時代賦予了紅色電影全新的創作靈感和表達思路,紅色電影不再拘泥于重大革命題材與傳統敘事思路,在兼顧作品藝術性的同時,產出了一系列易于被觀眾接受的富有感染力的紅色作品,在主題和敘事上呈現出多元的創作手法,逐漸從情感入手,以受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展開敘事,以藝術感染代替傳統說教,以作品魅力傳遞價值觀念,抒發家國情懷,致敬時代英雄,在滿足觀眾審美傾向和情感需求的基礎上,乘時代之東風,完成紅色價值觀念的有效輸出。文章通過類型界定,分析紅色電影自身文本空間的表達功能,從視聽語言與意境空間、形象設定與人物空間、開放理念與異域空間的融合和轉向等角度出發,審視新世紀紅色電影獨特的敘事藝術和價值傳遞,從中研究新世紀紅色電影的發展前景與活力源泉。
關鍵詞:紅色電影;敘事空間;價值傳遞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09-0-03
0 引言
作為構建紅色文化話語的重要力量,自20世紀誕生伊始,“紅色電影”這一概念就具備鮮明的意識形態訴求和獨特的文化性格,承擔著傳遞時代價值的重要任務。正因如此,紅色電影應成為一個與時俱進的概念。進入新世紀,伴隨著電影技術的逐漸成熟與大眾審美需求的顯著提升,紅色電影開始不斷革新敘事策略,優化敘事角度、意境表達以及價值傳遞,力圖在新世紀展現新的生機與活力。
1 意境構筑:建筑空間與音樂語言
意境是中國古典美學中的特殊范疇和中心范疇,對意境的研究和概述貫穿于中國藝術的進程之中,在豐富作品本身結構和層次的功能上有“更上一層樓”的效果。電影本身雖然區別于文學、繪畫等傳統概念上與意境綁定的藝術,但同樣具有對意境空間的追求,這樣的追求輻射到新世紀紅色電影的敘事上時,視聽語言就成為重要的表達通道。
1.1 建筑空間的意識表達
建筑作為電影文本中的“第二表達”,在電影的意境構筑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實體的建筑作為一種電影語言出現在熒幕上時,就脫離了其本身的物質功能,擔任作品的意象構建功能,承載作品所表達的文化、精神和思想,成為具有生命意義的存在。在電影作品中,某種風格、某種類型的建筑通常會成為特定的空間符號,參與電影意境的生成。
建筑是非自然的符號,是人的意志的外化表現,是文化的產物。建筑既能承載記憶,也能傳遞記憶,尤其是標志性的建筑,所展示的強大記憶能量是不容忽視的。紅色電影是講好中國故事、展示中國形象、傳播中國文化與精神的重要載體[1]。
在電影《建國大業》中,承載著中國人民偉大信仰的天安門廣場就是標志性的紅色建筑。作為展現紅色文化最典型的建筑,天安門所蘊含的政治意味和歷史象征使其可以最直接地將每一個觀眾對革命意義、家國情懷、民族自豪的感動和震撼調動起來,從而構建出聯系家國命運的空間,觸動觀眾的心靈,喚起屬于中國人的紅色情感。
1.2 電影配樂的氛圍營造
電影音樂可以為電影營造出特定的氛圍,以深化視覺效果。在發揮這項功能時,音樂并不帶有主觀的引導和評價,也并非單一解釋某部分文本,而是創造出一個完整的、動人的意境空間,輔助受眾感受抽象的作品情感,從而使故事內容深入受眾心中。
電影和音樂并不是天然的綁定關系,電影走過默片時代后,音樂才逐漸開始作為靈魂元素與電影共存共生。作為聽覺藝術,音樂是最能表現情緒的載體。就本質來講,音樂能夠在有機的結構創意之下參與到電影情節中,對電影整體基調的奠定和風格的把握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電影與音樂的配合煥發出的能量,能給民眾帶來獨特的情感體驗和價值熏陶,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供助力[2]。
在電影《1912》中,青年毛澤東在上海街頭奔跑,背后是法國慶祝國慶煙花飛揚的法租界,落寞中激蕩起無窮的信念,音樂的旋律由低沉轉向高昂,和大步奔跑的人物完美契合,畫面與音樂相互成就。在這個過程中,電影中的音樂不但承擔了渲染氣氛、烘托人物的功能,還進一步豐富了作品敘事,拓展了畫面空間。
意境是中國藝術創作的重要美學傳統[3],視覺畫面提供了看得見的實景,音樂創造了超越本身旋律意義和電影物理空間的情感的虛境,虛與實的結合統一,使人物形象和聯想空間更加立體,表現出音樂在電影作品中發揮出的獨特的意境建構功能。新世紀紅色電影在敘事中對建筑和音樂的把握,有利于為觀眾營造感性的意境審美空間,在這樣的意境中,與劇中人物同呼吸、共命運,最終實現理性的升華。
2 故事安排:崇高格調與平凡人物
講好故事,塑造好人物,是電影文本表述須考慮的核心要務。紅色電影是以中國共產黨百年歷程中真實的革命事跡和英雄人物為內容所創作的電影類型,有真實的歷史背景和特殊的歷史記憶作為基礎,借助熒幕呈現給觀眾。進入新世紀,紅色電影在以革命史詩為題材的基礎上,將人物的設定逐漸向平民化、人性化靠攏,拉近觀眾與人物的距離,引發觀眾共鳴。
2.1 以崇高格調演繹史詩
在歷史時空中,紅色故事的再現是深化受眾體驗最常見也是最重要的形式之一。在再現的過程中,電影藝術作品所蘊含的精神文化將潛移默化地影響受眾的思想,由此產生的場域觀感也會逐漸自內而外地影響受眾的認知和行動。紅色電影的發展植根于特定的社會文化發展進程及其訴求,格調昂揚,充滿了精神光輝,在消費文化盛行的今天,從過度追求利益、迎合低級趣味的商業電影中脫穎而出,在堅守崇高史詩敘事的同時,照顧到電影本身的可觀賞性,平衡了娛樂和格調的雙重空間,實現了內容質量與商業影響的良性互動,并且從精神上帶給社會群體現實的理想信念。
革命的信念和戰爭的殘酷記憶流淌在每一個中國人的骨血中。《長津湖》作為我國目前公開上映的第一部采用文獻記錄式的抗美援朝戰爭電影,將宏大主線與微觀敘事完美結合,用全景拍攝的手法構建出完整的環境空間,炮火連天的戰場、狂轟濫炸的敵機和凍成冰雕的志愿軍戰士,單薄的棉衣與裝備精良的敵人之間的對比,都能夠最直觀地喚醒觀眾對歷史的共同記憶。以史詩為背景的崇高敘事能夠讓觀眾通過觀看那段艱苦且充滿犧牲的歲月,體會到信仰的巨大力量,從而傳承中華民族優秀的紅色文化精神,高揚深厚的愛國主義情懷。
2.2 以微小視角創作人物
紅色類型的影視在發展初期,致力于打造神化的完美主角,以此為模板產出的部分作品在今天不時被冠以“神劇”的稱謂,受到嘲諷。人物是故事發展的核心,人物形象的刻畫決定了故事的展開和格局。新世紀,紅色電影在對人物進行創作表達時,立足于當今受眾的審美觀,將切入點放在日常的事件中,讓人物敘事向生活化的表達靠攏,減輕過分追求偉岸人設而造成的不真實和距離感,弱化肅穆單一的人物形象,以貼近生活的細節表現出角色的平凡人性。
《長津湖》中作為電影線索之一的伍家三兄弟的感情線、《八佰》中害怕槍炮聲甚至一開始想逃跑的戰士端午、《金陵十三釵》中對出身煙花的十三釵避之不及的女學生,這些設定都反映出最真實最平凡的人物所具有的特點,角色的人設越貼近煙火里的生活,越能夠與受眾產生聯結。
進入21世紀,審美經驗的累積使觀眾擁有更加挑剔的眼光和更加淡泊的情感。情感是人類最基本的心理活動,是人類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生的體驗。以平凡的視點展開故事敘述,以父親、丈夫等日常的身份和觀眾建立共鳴,構筑充沛的情感空間,能夠更深入地將紅色價值觀扎根于觀眾心底。
3 形式包容:異域空間與開放理念
紅色電影始終堅持在每個年代都緊貼社會主題。革命年代,紅色電影反映了人民對和平美好的向往與期待;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正向的國際交往始步,紅色電影展現出更加豐富的內容;改革開放以后,紅色電影的素材更加豐富,開始嘗試以不同類型的劇情述說主題;進入新世紀,國家實力和國際地位空前提升,影視媒體業態也在不斷進步,新的時代賦予電影藝術更多的發展機會。
科技和時代的進步加速了受眾價值觀的轉變,時代主題更新,時代語境變遷,紅色電影要以更新的姿態出現在受眾面前,在堅持紅色電影一貫紅色作風的基礎上,以家國精神為內核,引入更多時代性元素,為新世紀中國的精神文化建設提供動力。
3.1 國家想象的更新豐富
傳統紅色電影在選取題材時,常采用經典的革命事跡作為背景,這樣有利于增強劇本本身的完整性和調性。然而對于觀眾來說,觀影預備期間的心理期待基本可以透視整部電影的劇情,套路化的劇本和程序化的思想升華在如今的時代背景下不免有消費愛國情感的嫌疑,過度的重復是對情感最大的消耗,會影響觀眾的觀影感受。紅色電影作為文化的承載體,也是塑造國家形象和提升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手段[4]。
新世紀的紅色電影選取跨國題材作為劇本,在敘事中打造一個陌生的空間,將故事放在遙遠的陌生國度,由此形成的異域空間可以用尖銳的矛盾和危險的沖突將觀眾帶入其中,與影片中的人物產生情感聯結。受眾是真實生活在新世紀的人民大眾,電影表述的是當前時代祖國對人民大眾真切的維護,更容易引發受眾強烈的共鳴。
以也門撤僑事件為背景拍攝的《紅海行動》、以中國船員遇害事件為背景拍攝的《湄公河行動》以及以中國外交真實撤僑事件為背景拍攝的《萬里歸途》,都是將異域空間作為電影主要敘事手段的代表作品。電影中軍隊、外交官、國旗成為異域空間特殊的符號,他們代表著國家的力量,代表著傳承紅色精神的中國永遠竭力守護每一個中國人的和平生活。這些鮮明的國家符號將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激起受眾的民族認同感和家國自豪感。
3.2 電影理念的開放發展
開放包容一直是文化發展最顯著的主題。進入21世紀,審美包容度提升,審美需求更加多樣化,國際交流更加密切。為適應時代的更新與發展,紅色電影在理念上顯示出更加包容的姿態。
新世紀包容的風格拓寬了紅色電影的發展道路,不同題材、不同視角的影片走上熒幕,重構了受眾心中對經典紅色電影的視野期待。在對外的交流借鑒中,新世紀的紅色電影也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不斷吸納西方電影理念中可以適用的元素和電影制作方面先進的技術,在學習與交流的同時打開紅色電影的國際市場,將紅色電影推向世界。
新世紀的紅色電影在開放理念的同時,兼顧了題材本身的格調,避免了過度消費經典革命題材所造成的低俗化,在商業性與思想價值之間達到了巧妙的平衡,從文化關系、社會背景和地位利益三方面貼近了今天的主流觀眾[5]。無論是將故事放在異國他鄉,還是對影片類型和視角進行全新打磨的嘗試,都使觀眾“重新調整心理定式,以一種新奇的眼光去感受對象的生動性和豐富性”[6],體現出紅色電影愈加開放和包容的理念。將紅色電影推向更加廣闊的舞臺,不僅能夠重構觀眾對國家的形象想象與身份認同,而且能夠促進紅色文化在全世界范圍內的輸出。
4 結語
電影作為重要的大眾媒介,具備重要的傳播功能,既肩負著對抗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的嚴重影響和商業化大潮的沖擊的責任,又要負責建立和引導社會整體價值觀念。紅色電影特殊的主題使其更應擔負起意識傳達的功能,在處理電影元素時,也就更容易將文本空間作為傳播紅色精神、紅色思想的通道。
進入新世紀,紅色電影在創作上進行了諸多嘗試和創新,從不同角度研究和展現紅色故事的熒幕表達,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社會主流價值觀的良性傳播和社會群體的積極引導。紅色電影的發展前路是被寄予厚望的,創作前路是任重而道遠的。新世紀的紅色電影作品融合了革命精神和家國敘事,為當代中國大眾提供了強大的精神信念和優秀的精神養分。紅色電影理應更加不忘使命,講好紅色故事,傳揚紅色文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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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趙一凡,張中載,李德恩.西方文論關鍵詞[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342.
作者簡介:李紅坦(1980—),男,河南新鄭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紅色文藝專題、思政教育、民族史學與社會史學。
張元宵(1999—),女,河南南陽人,碩士在讀,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紅色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