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選題到設計?探討學術研究的路徑

余娟

聚焦如何確定研究選題，如何進行問題陳述，以及如何開展研究設計等教育研究者共同面臨的問題，本次學術論文寫作工作坊邀請兩位嘉賓結合自身研究及教學經驗進行深度分享，促進了專家與青年學者的學術交流，推動了學術研究創新發展。

關鍵詞 教育研究 研究選題 研究設計 研究范式

教育研究不是象牙塔里的工作，任何的教育研究都應該服務于教育實踐和教育發展。教育研究者需要掌握如何確定研究選題和研究設計的方法，進一步開展科學、有效的學術研究。學術論文寫作工作坊是《中國遠程教育》雜志推出的一個精品項目，也是中國遠程教育大會的常設論壇，致力于為廣大作者的學術研究服務。本次學術論文寫作工作坊采取線上線下相結合的形式，來自國內高校繼續教育學院、開放大學以及職業院校的近兩千位嘉賓參與其中，大家熱情高漲，互動踴躍。工作坊增進專家與青年學者的學術交流，拉近了作者、編者與讀者之間的距離。

確定研究選題 教育問題是重中之重

研究選題是進行學術研究的起點，在學術論文撰寫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工作坊上，圍繞研究選題的定義以及怎樣選題，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張婧婧，首都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教授喬愛玲結合個人研究經歷與教學經驗進行了詳細闡述。

張婧婧提出，研究選題包括研究主題、教育問題、研究目標、研究問題，這四個要素組成的研究選題結構并不是具有時間先后關系的流程圖，而是呈現出“倒三角”的模式，從一般的研究主題慢慢轉化成明確的、可研究的問題。其中，教育問題是重中之重。教育問題指的是教育實踐中存在的問題，通過陳述教育問題，引起讀者興趣，把讀者的注意力集中到當前研究如何推進已有研究上。研究問題是需要在研究中回答的問題，可以通過一定的數據采集和數據分析方法進行回答。很多教育問題不是單個研究課題可以解決的，通過回答當前的研究問題只能推進與解決一部分實踐中的教育問題。

研究選題的來源非常豐富。“好的選題不僅吸引評審的眼球，而且為當前和未來開展的研究都帶來便利。”喬愛玲闡述了研究選題的幾種來源。第一，研究熱點話題。關注當前社會科學及全國教育科學規劃的各種獲批項目，以及期刊的選題方向，大部分期刊年初都會公布當年的選題方向。第二，從文獻中找出研究話題。它不是選擇研究最多的主題，而是通過閱讀文獻找出研究趨勢，同時可以關注學校專業建設和學科增補的情況。第三，工作中遇到的問題。一線老師們在工作中經常參與一些項目課題研究，學生也會參與導師的課題項目，要“有意識地把工作中的內容逐漸轉移到我們研究的問題中”。第四，領導和工作的團隊指定。這對于個人發展和學科發展都有重要意義。除此以外，研究者還可以通過在文獻中找出研究遺留的問題，以及參考文獻的缺點或延伸話題等手段尋找合適的選題。

雖然選題是開放的、多樣的，但也并非毫無限制。張婧婧認為，選擇時應避免道德價值判斷的題目，因為這類題目很難通過研究和數據進行支撐。另外，她總結了確定選題的七個原則。一是時效性。選題應當是一個沒有被過度討論的主題，這是由社會來決定的。二是可論性。選題是由不同論點組成的主題，要有可討論的空間才能設計提出問題。比如，如何提升留守兒童的教育體驗來有效促進教育公平這一主題就是有爭議的。三是研究性。一個可研究的選題是作者可以找到各種現有的可靠的資料來源，以此來支撐自己提出的論點。四是有效性。有效性指的是能找到提出的問題的答案。國家層面的教育問題無法輕易解決，做研究應當從起點開始，慢慢細化成有效的、可研究的、可論的問題。五是重要性。選題要為社會所需要。六是創新性。在別人的基礎上進一步推進研究，要有創新點。七是可行性。研究者必須能勝任該項研究，考慮是否能獲取相關數據，包括要付出的成本和時間。“時效性和可行性指向能否開展關于此問題的研究，其余五點指向是否應該研究此問題。”她說。

對于判斷選題是否可行問題，喬愛玲認為，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思考。從學術的角度看，要明確選題需要解決的問題、論證的方法、基于哪些學科的知識體系和理論方法以及研究的局限性。從評審專家的角度看，有五個要點：一要考慮研究問題的創新性；二要看是否采用了新的方法和技術，并得到有價值的結果；三要看研究方法是否有創新；四要判斷是否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五要看研究對象是否有變化。

選題三陷阱：大而空、傾向性、太熟悉

確定研究選題后，就進入到問題陳述的步驟。張婧婧認為，問題陳述要闡明五個方面的內容：研究的主題；要解決的問題等；支撐問題的理論或實踐證據；證據中的缺失；如何彌補缺失。問題陳述在內容上邏輯環環相扣，帶領讀者“穿過一扇扇大門”，最終論證出研究選題的重要性。一個好的問題陳述，就是在回答研究人員要解決什么問題、這項研究背后關注的是什么、為什么要進行這項研究以及為什么這項研究很重要等幾個問題。她建議，可以通過閱讀期刊論文引言部分學習問題陳述的寫法。

另外，在確定選題的過程中，要注意避免幾個陷阱。首先，如果研究者想要快速解決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容易導致選擇一個大而空的問題，比如：如何有效進行教育變革。太大的問題沒有“抓手”，研究者很難開展研究設計。其次，避免傾向性陷阱。如果研究者特別喜歡某一題目，一方面能夠激發研究者持續地產生研究動力，但另一方面需要警惕潛意識對題目的強烈認同導致研究設計產生重大缺陷。最后，避免過于熟悉的選題。太容易的、已經開展過的研究以及文獻綜述一片大好的研究缺少可討論的空間。

應關注批評理論范式研究

研究設計是一個研究項目的關鍵部分，指研究者將采用什么樣的策略，或者通過什么樣的路徑來回答問題或檢驗假說，是將研究問題轉化為研究項目的重要環節。研究問題決定了如何進行研究設計。在許多情況下，研究是一個不斷反復的過程，我們需要采取一定的策略和方法來完成復雜的研究設計。

張婧婧提出研究設計的“洋蔥模型”，如同洋蔥要從外向內一層層剝開，研究設計的最外層是偏哲學層面的研究范式。研究者如何進行研究設計，與其所持有的理論范式息息相關，“確定研究范式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選擇研究方法”。研究范式是人在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中達成的共識，包括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三個方面。將研究范式比作一棵樹，那么本體論是樹根，指的是事物的形式與本質；認識論是樹干，指的是我們與我們所要認識的世界或知識之間的關系本質；方法論是整個樹冠，側重探討用何種方式和手段認識世界；收集和分析數據的方法則相當于末端的葉子。

目前，主流的研究范式有實證主義、建構主義、批評理論等。實證主義，在本體論上持有現實主義的態度，認為研究的對象是真實存在的，并遵循一定的自然法則和規律；認為研究者應該持有價值中立的觀點認識研究對象，從而發現研究對象行為變化遵循的規律；通常采用實驗或者量化研究的方法，通過干預和控制變量得出研究結果。與實證主義截然相反，建構主義在本體論上持有相對主義的態度，認為社會現實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實是人類治理的產物；認為要通過一種方式或視角，在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下認識每個人獨特的世界觀；在方法論上側重在不同類型的個人或者機構的身份與關系建構中進行解釋，目的是重新建構知識，常采用非實驗性、非控制性、探索性的質化研究方法。與實證主義和建構主義有所不同，批評理論認為現實真實存在，但現實是由社會的不平等導致的；它通過揭露被隱藏或者被扭曲的聲音與行動來幫助我們認識和改變社會的現實，一般使用批判分析、歷史評述與行動研究。批評理論的本質是調查與揭露權力關系。“當前遠程教育和在線教育，尤其是推動我國教育政策變革最需要的研究，是批評理論范式下的研究。”張婧婧說。

在研究范式的指導下，研究者才能進一步做好研究設計。研究設計是指研究者將采用什么樣的策略，或者通過什么樣的路徑，來回答問題或檢驗假說。喬愛玲從研究變量、建立假說、抽取樣本、研究方法四個方面闡述了如何進行研究設計。在實驗研究中，一般都有相關的研究假設，由課題研究的限制性條件C以及自變量A、因變量B組成，存在三種表述方式：一是在C的條件下，如果有A則有B；二是在C的條件下，A和B存在差異；三是在C的條件下，B將隨著A的變化而變化。確定研究假設之后，研究者采取隨機抽樣、系統抽樣或分層抽樣等方式從總體中抽取研究所需的樣本，最后選擇合適的研究方法著手研究。

張婧婧認為，教育是一門實踐性的學科，其數據變化快、個性化強，蘊含著大量有意義的教育規律和教育模式，正好符合大數據的特征。大數據時代，數據密集型科學由傳統的假設驅動向基于科學數據進行探索的科學方法轉變，教育研究的科學范式真正迎來了改革的“春風”。在數據密集型研究的范式下，教育學將產生一系列更具創新性的、有效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