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墻薔薇

溫建明

“爸爸，你看那里！那是什么？多好看呀！”

周末無事可做，便帶著兒子外出閑逛，小孩子突然尖叫起來。

我順著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道不銹鋼圍擋的院墻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細碎小花。

遠看錦繡一片，紅花遍地。近看花團錦簇，非常美麗。

一下子，我被這滿墻的星星般無數的小花朵，一眼望不到邊的花墻深深地吸引住了。

駐足觀看，是一墻薔薇花。

這是我每天的必經之路啊！春天的城市繁花似錦，草木蔥蔥。在這個不經意的早晨，有了驚異的發現。

從兒子出生那天算起，整整五個春秋，無論是刮風下雨，或是艷陽高照；無論是春風和煦，或是大雨傾盆；無論是月明星稀，還是漆黑之夜，我卻從未在此駐足過，未有凝視過，更沒有玩味過，更沒有發現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曾經有過這么一個美麗驚艷的地方啊！

我決定帶著兒子繼續沿著熟悉又熟悉的城市道路向前，去尋找路旁、河流和公園剛剛發現的薔薇花。行走在路上我在尋思，是不是還有一墻或幾墻的薔薇花在某個角落里寂靜地開放呢？

童年時代，我就喜歡一種花，這種花在每年四月份次第花開，無數朵細碎的小花掛滿枝頭，時而爬在樹上，時而爬在石壁上，時而如一個凌亂的植物球體自由舒展地開放在那里，不遠不近，不高不低，花枝上有許多小刺兒，一不小心就會把小手扎破，嚴重的時候還會流出鮮血來。

這種花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薔薇花，也叫“墻蘼”，這是后來我在《本草綱目》中“草蔓柔靡，依墻援而生，故名墻蘼”發現了這個很好聽的名字。

沿著城市干凈整潔的道路，帶著兒子小心翼翼地尋找，不經意間又發現一戶人家園林中，用竹子編為籬笆，架起木架作為亭子，牽引薔薇到籬笆上，美其名曰“木香棚”。

這些薔薇在春光里，在這花開時節里，和煦的四月春風，柔和嫵媚的光影里，在喧囂的邊緣，在繁華的盡處，在昨日遇雨沐浴清洗時光的光陰里啊，有這一處或幾處的僻靜優雅的角落里，幾個人坐于花架下，一張桌，幾把白色的椅子上，有成百上千的薔薇花作伴，或飲或食，或說或笑。繁華的世界有了一種歸隱的感覺，正如大隱隱于市，一種久違難得的輕松愉悅，愜意的心情襲上了人們的心頭。

趁著興致，繼續往前行走。來到了白河濕地公園，白色弧形長廊，綿延幾百米，薔薇花枝條伸展五六米以上，上面潔白或米黃色的花朵鑲嵌于綠葉之中，散發出濃郁芳香，令人回味無窮。

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束束可愛粉嫩的小花，心隨花意，意隨心轉。喜歡薔薇花，喜歡它的小巧玲瓏，喜歡它的嬌嫩含羞，喜歡它的姹紫嫣紅，更喜歡從墻上頃刻而下瀑布一樣朵朵花束。

城市的小公園里，溪畔、路旁及園邊、地角等處，不時見到花柱、花門、籬垣與柵欄、墻面、山石等處爬滿了密密匝匝的朵朵薔薇花，白的驚艷，紅的亮眼，黃的迷人，在密集叢生中，滿枝燦爛，景色頗佳。

有一種名叫粉紅薔薇的，最惹眼，花色爛漫多姿，讓人自悅。那株野外叢生的，名叫野善，香味更濃郁，堪比玫瑰的香氣。還有其他的花，如寶相金沙羅、金體盂、佛見笑、七姊妹、十姊妹、刺桐、月桂等，因風而動，因勢而喜。

藏不住的一墻薔薇，卻蒙住了我的雙眼。在這個城市生活了這么久，一種久違的山野氣息彌漫心頭。

在清新脫俗的薔薇花瀑旁，帽子、花籃、相機、反光板、三腳架等設備，齊手亮相，打卡賞花。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悄然舒展的花瓣層層疊疊，千枝萬朵從五色薔薇叢中探出身來，微風拂過，花瓣隨風飄落，佳花名卉的薔薇花，身姿曼妙，清風徐來，樹影搖曳，只見繁花點點，花香沁人心脾。

“半顆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薔薇”。最好看的是五色薔薇花墻，花繁葉茂，芳香清幽，花形千姿百態，情意綿綿。

一墻芬芳，一股清香，浸潤在河水潮濕的空氣里，城市的上空到處彌漫著薔薇花的味道。習慣于喧囂的塵世間，而恰恰忘了一剎那的回眸，在顧盼的那一瞬間，鎏金的歲月里啊，有一墻薔薇若人間的一席煙火正在那里炊煙裊裊，青山牧歌。就像白河昨夜那艘漁船，在斑駁的光影里漁網張開后瞬間落入水中，水面上卻蕩起圈圈漣漪，之后在光影里漸漸消失。如果你不曾來過，如果你沒有在此駐足，如果沒有小心翼翼地凝視和仰望，那圈圈漣漪不正如昨日里的一墻薔薇花嗎？

花搖曳，舞生姿。花濃情更濃，在過往的歲月里啊，太在意遠方的風景，卻遺忘了那片河水茫茫，蒹葭蒼蒼的遠方的白河岸上，有一墻姹紫嫣紅的薔薇花，正迎著春風，在和煦的陽光里春暖花開。

責任編輯 郝芳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