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心－腎－子宮軸”治療圍絕經期綜合征的研究進展

李晨瑤 鄭芳萍 李娜芬 陳學勤

【摘 要】 文章通過“心-腎-子宮軸”理論探析關于圍絕經期綜合征的中醫辨證及其治療，闡述了“心-腎-子宮軸”失調所導致圍絕經期綜合征的機制，以期為臨床治療圍絕經期綜合征提供思路。

【關鍵詞】 圍絕經期綜合征；心腎相交；腎虛；肝郁脾虛

【中圖分類號】R271.11+6??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3）03-0040-04

Research Progress on Treatment of Perimenopausal Syndrome Based on “Heart-Kidney-Uterus Axis”

LI Chenyao1 ZHENG Fangping1 LI Nafen1 CHEN Xueqin2*

1.Fuji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uzhou 350122，China；

2.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361009，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theory of “heart-kidney-uterus axi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ialectics and treatment of perimenopausal syndrom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expounds the mechanism of perimenopausal syndrome caused by the maladjustment of “heart-kidney-uterus axis”， in order to provide ideas for clinical treatment of perimenopausal syndrome.

Keywords：Perimenopausal Syndrome; Coordination Between the Heart and Kidney; Deficiency of the Kidney; Liver Depression and Spleen Deficient

圍絕經期綜合征（perimenopausal syndrome，PMS）在中醫稱為絕經前后諸證，是婦女在圍絕經期，因卵巢功能衰退而產生的癥候群。其癥狀有潮熱、盜汗、失眠、乏力、情緒失調、月經紊亂、耳鳴、心慌胸悶、腰膝酸痛等。其中潮熱盜汗、疲乏、睡眠障礙、情緒波動、關節肌肉疼痛最為明顯［1］。臨床多以癥狀、體征、實驗室檢查作為診斷。有數據統計，大約80%的婦女都會經歷PMS［2］，部分患者伴有抑郁、焦慮等情緒問題，此類情志疾病通常與PMS有著較大聯系 ［3］。在中醫學，PMS被稱為“經斷前后諸證”或“絕經前后諸證”?，F如今，中醫治療因其安全有效、副作用小的特點，逐漸被大眾所采納，可作為PMS的彌補性治療方法。

1 PMS歷史沿革

在《內經》時期，并無有關PMS的專題論述，而是通過其癥狀歸納于骨痿、不寐論述中，在《素問·痿論》中已提出“腰膝酸痛、活動不利為腎氣熱、腎虛骨痿所致”?！鹅`樞·營衛生會篇》提出“夜之不瞑者乃氣血虛衰的表現”。漢代《金匱要略》問世，根據其情志紊亂，提出“臟躁、百合病，記載有婦女情緒抑郁，精神焦慮等癥狀，并以甘麥大棗湯與百合地黃湯作為治療”。直至明清時期，隨著對婦科疾病的認識不斷深入，開始更加重視月經病的治療，并發現婦女月經紊亂，量少或多甚則崩漏在絕經前后更易出現，傅青便有在《傅青主女科》提出“年老崩漏”的病名，并有補氣生血之當歸補血湯作為處方治療。

現代中醫學在前人基礎上多有新見解。如可將PMS與《傷寒論》中六經辨證相結合，其中少陰證可理解為腎虛病證，又可分為寒化、熱化兩類證候群即腎陽虛證候群與腎陰虛證候群［4］。腎陰虛與腎陽虛患者在生存質量方面亦存在顯著差異，如血管舒縮功能異常在腎陰虛型患者中更為常見，泌尿生殖系統問題在腎陽虛型患者中更為常見［5］。心主血、藏神，腎藏精，子宮乃孕子之臟、生成月經的場所，尤與婦科疾病關系密切，故產生了“心-腎-子宮”理論，“心-腎-子宮”生殖軸失調可導致多種婦科疾病產生，包括PMS［6］。

2 “心-腎-子宮軸”理論

心-腎-子宮理論由夏桂成教授根據長期臨床實踐經驗提出。心為君主之官，為一身之主宰，腎為先天之本，作強之官，陰陽之本，即能調節人體生骨生髓，又能調節生長發育和生殖?！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吩唬骸芭悠邭q，腎氣盛，齒更發長……故形壞而無子也。”便已指出腎對于女性機體的重要性。子宮乃“胞宮”，是女性獨有之腑，為孕育、生成月經的場所，與婦女生長發育以及生殖有重要聯系。子宮為奇恒之腑，兼具“滿而不能實”五臟收納精氣和“實而不能滿”六腑傳送、運化的特點。正是這些特點，子宮才能滿足月經、生殖節律的需要，故子宮排經孕子皆受心腎調節［7］。

2.1 心腎不交 心屬火，居上焦，主神，為一身之統帥。正如王陽明所說：“身之主宰便是心……意之所在便是物?！奔瓷眢w活動、生理狀態皆由心調節，同時機體生理狀態反之亦可影響心理狀態。故子宮之孕育、排出月經等功能受腎之天癸泌出、陰陽調節，而腎之功能又可受心而調控［8］。

根據“心-腎-子宮”理論，PMS本質即為心腎不交［9］。在西醫學中亦有“心腎綜合征”理論，為心、腎一方慢性或急性損傷導致另一方功能不全者，且互為影響形成惡性循環即心腎綜合征［10］。而中醫學則早已有心腎不相交所產生疾病的理論。心腎相交即水火相濟，心在五行主火，腎在五行主水，腎中真陽上升可溫養心火，心火下制腎水泛濫又助真陽，形成一循環。若心火、腎水一方過亢或虛衰皆可導致平衡失調，心火過亢則出現心煩、失眠、健忘、眩暈等，心火不能下制腎水，而腎中虛火上炎則出現腰膝酸軟、耳鳴、五心煩熱、潮熱等。心腎不交常采用交泰丸作為治療，方中強調黃連上清心火，肉桂下溫腎陽，合而為用名曰“交泰”，旨在交通心腎。明末清初傅山提出心腎兩不相交便出現經水妄行，“心腎二經之氣，不來照攝”，可使用益氣養心之品如人參、茯神等，配合補腎氣之品如熟地黃、山茱萸等，心腎同治［11］。

阮月芳等［12］通過清心滋腎湯治療PMS患者，治療后發現患者激素水平明顯提高。李光榮在治療PMS時亦強調滋腎清心，并有經驗方采用鱉甲滋陰潛陽，生地黃、山茱萸補腎陰，浮小麥養心安神等［13］。齊櫻等［14］使用滋腎寧神湯治療心腎不交型PMS患者，發現其臨床癥狀能有效緩解，且能明顯改善失眠。劉潔［15］則采用安泰湯治療，亦取得良好療效。李慧鑫［16］使用外治法治療PMS患者，通過針刺三陰交、神門、腎俞、內關、百會、太溪、太沖寧神調心，發現能明顯改善患者癥狀。林愛蓮等［17］提出更年方聯合耳穴壓豆法能顯著緩解患者臨床癥狀及提高性激素水平。劉英含等［18］通過針刺太溪、三陰交、勞宮、百會、心俞、腎俞、行間等穴交通心腎，而安五臟。

2.2 腎虛致病

2.2.1 腎陰虛 《校注婦人良方》中認為，婦女妊娠的生理過程，是一個傷陰耗血的過程，因此婦女在步入圍絕經期后更容易出現腎陰耗傷的癥狀。PMS之腎陰虛證型，主要處方為六味地黃丸，方中“三補”配“三瀉”?！叭a”乃熟地、山茱萸、山藥，以重用熟地為君，以山茱萸補益肝腎，山藥補益脾腎之陰共為臣藥。茯苓、丹皮、澤瀉三藥為佐，合稱“三瀉”，乃澤瀉泄腎濁，同時防止熟地之滋膩；茯苓淡滲脾濕以助山藥健脾；丹皮乃清虛熱、瀉肝火。陳筠［19］使用六味地黃丸加味治療腎陰虛型圍絕經期綜合征患者，通過治療前后生殖激素水平對比得出，研究組的治療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秦瑞君［20］則指出采用百合地黃湯、酸棗仁湯合甘麥大棗湯加減治療腎陰虛型患者，可取得良好療效。腎主骨，骨生髓，腎虛則骨弱，肝腎同源，腎陰虛則肝陰亦虛，肝腎陰血不足則無法濡養筋骨，因此PMS患者還常伴有骨質疏松［21］。張愛玲等［22］使用滋腎寧心湯治療腎陰虛型患者，發現該方能有效增加骨密度，緩解患者骨質疏松癥狀。肝腎陰虛除導致腎虛骨弱外，還可出現五心煩熱、失眠多夢等癥狀，葉芳建等［23］通過知柏地黃湯加減聯合芬嗎通治療肝腎陰虛型患者發現，運用知柏地黃湯加減的患者療效更佳。故腎陰虛型患者多采用滋陰補腎之法，并且諸醫者在使用中醫藥治療的過程中都取得了良好療效。

在治療中還可搭配耳穴、艾灸、精油按摩穴位等治療，范瓊艷［24］運用左歸丸加耳穴貼壓治療腎陰虛型患者，發現采用左歸丸聯合耳穴療效更佳。王鳳笑［25］采用隔藥灸臍，發現此法能明顯改善患者癥狀，從而提高生活質量。耳穴、艾灸、精油按摩穴位等法因其有著安全有效的特點，患者接受度高，故在臨床中可廣泛使用。

2.2.2 腎陽虛 腎陽虛者多是素體陽氣不足、體質薄弱，而臟腑陽氣日益虧損；或因后天飲食不潔，損傷脾陽，日久及腎；又或房事不節，直接耗傷腎陽。陽氣虛弱無法固攝血液，則出現月經過多、先期，甚或崩中漏下；陽氣虛弱，陽不化陰，無法化生津血，則出現閉經、月經過少等癥狀。陰陽之間又可相互轉化，并可出現陰損及陽的表現，鄭清閣等［26］通過體質量表觀察小鼠模型體質的變化，發現其從腎陰虛證到腎陽虛證的變化。故腎陽虛型PMS患者須以補腎陽為主。

PMS之腎陽虛型主方為金匱腎氣丸，錢乙舉世聞名方之六味地黃丸便是由金匱腎氣丸化裁而來。因陰陽互根互用，金匱腎氣丸陰中求陽，以桂枝、附子“少火生氣”為法，使人體生命之氣源源不斷。劉宏奇認為在補陽中又須佐以滋陰藥，以制溫補所致之燥，故治療PMS腎陽虛型患者須做到“陰中求陽”［27］。張蘭［28］則在右歸丸基礎上對方藥加減調整以治療脾腎陽虛型圍絕經期綜合征；王凱萍［29］運用胚寶膠囊聯合激素治療腎陽虛患者，能夠更好緩解抑郁、提高睡眠質量。

治療腎陽虛型患者，除服藥以外，還可采取針灸或穴位貼敷。穴位貼敷法不僅能明顯改善患者生存質量，并且能取得更好的治療效果［30-31］。周路等［32］觀察了雙側三陰交艾灸治療，治療組治療后的Kupperman評分也明顯低于對照組。李丹［33］采用三陰交、關元、腎俞穴隔姜蒜灸進行治療，發現其研究的80例病例中，該方法甚至可替代激素療法。因而在治療圍絕經期綜合征腎陽虛患者中，可不囿于口服藥物的治療，中醫治療手法本就多種多樣，結合針灸、穴位貼敷等法治療或可取得更佳療效。

2.2.3 腎陰陽兩虛 腎陰陽兩虛的癥狀即腎陰虛與腎陽虛癥狀的結合，或比本身只有陰虛、陽虛者更加嚴重。此證型患者以畏寒、心悸、心煩、盜汗、失眠、月經紊亂、腰膝酸軟等癥狀多見。無論是腎陰虛還是腎陽虛，若是不加以調護，疾病后期最終都會導致陰陽兩虛的形成。陰陽互根同源，任何一方的虧損，皆會使得另一方化生乏源，甚至陰絕陽亡。此時需要陰陽雙補，或陰陽氣血俱補。

陰陽兩虛須溫補、滋陰并用，夏添［34］使用了二至丸合二仙湯聯合雌激素治療PMS腎陰陽兩虛型患者，發現在激素治療基礎上聯合二至丸合二仙湯治療有效率更高。黃秀琴等［35］研究指出補氣養血膏可顯著改善腎陰陽兩虛型患者性激素水平及明顯改善其癥狀。

治療腎陰陽兩虛的外治法，亦可采用針刺、艾灸、穴位貼敷等法。關元穴同時位于任脈與沖脈之上，又因沖、任、督三脈同起于胞宮，李方文卉等［36］指出婦科疾病的治療可著重在關元穴上，故PMS腎陰陽兩虛型亦可通過關元穴行針刺、艾灸、穴位貼敷等術，以通調陰陽。林佳平［37］則采用隔藥督脈半灸法治療腎陰陽兩虛PMS患者，指出該法能取得良好療效。任脈為陰脈之海，督脈為陽脈之海，故陰陽兩虛型患者的外治可注重在任、督二脈上，從而達到整體的陰陽調理。

2.3 肝郁脾虛 腎水生肝木，腎陰可涵養肝陰，肝木生心火，又肝主疏泄，心藏神，可見心腎與肝關系密切，故心腎關系失衡或一方失調也可影響及肝。影響及肝則出現情緒抑郁、急躁易怒、頭暈頭痛等癥。“女子以肝為先天以血為本”，肝藏血，故肝在女性機體中起著重要作用，肝疏泄異常，郁而化火則出現心煩易怒等情志問題。五行肝木克脾土，肝木過旺則導致脾虛，且脾生血統血，而肝有所藏，兩者互為影響，影響及脾則可導致倦怠、疲乏等。

李春日等［38］采用更年滋腎湯治療腎虛肝郁型PMS患者，發現其激素水平能明顯改善。王杰等［39］使用定經湯聯合穴位貼敷治療肝郁腎虛型患者并觀察其療效，發現觀察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賀豐杰［40］亦提出治療PMS，補腎同時不忘疏肝，可在處方中加用青皮、枳實等疏肝藥。肝郁癥狀明顯者，還可采用柴胡疏肝散作為處方，亦能獲得較佳療效［41］。若是肝郁，久而化火，則可選方溫膽湯，以清肝膽火。

圍絕經期女性易感疲乏、倦怠無力、腰膝肩頸酸痛，可歸屬于“疲勞綜合征”范疇［42］，出現該類證候為脾氣虛弱所致。況脾居中土，能灌溉四方，安脾胃可安其余四臟。而PMS患者常脾虛同時伴有肝郁，脾虛肝郁者可選用逍遙散作為處方，以達疏肝解郁、健脾益氣之功效［43］。脾虛不攝亦有崩漏、月經量多等癥狀，劉素榮［44］提出可選方牡蠣散加減以攝血收斂。心腎失調，可影響及肝脾，出現肝郁或脾虛，故臨床中治療亦不能忽略疏肝解郁或健脾益氣，

3 小結

女性因生理的特殊性，會經歷月經期、妊娠期等特殊時期，有著不同于男性的經、帶、產、乳生理特點?！靶?腎-子宮軸”以心為前提，以交通心腎為治療大法，腎主控女子生長發育與生殖，故PMS諸癥亦為“心-腎-子宮軸”失調表現。“心-腎-子宮軸”理論能為冗雜的PMS治療起指導作用，臨床須根據具體情況選擇合適療法，主要通調心腎以調子宮，同時兼顧肝脾調理，心腎安而諸癥候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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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5-08 編輯：陶希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