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社會的進步和互聯網的發展,傳統電視節目不再受到推崇,面對不斷變化的媒介生態環境和市場需求,單一的節目形式顯然已經不足以激發大眾的興趣,因此,互聯網的發展也帶來一些新穎的節目形態。與此同時,公眾渴望傳媒能夠提供全方位的信息,并且創造一個公開討論的空間,類型融合的電視節目為大眾的話語權提供了一個場域。在布爾迪厄看來,實踐是場域、慣習、資本三者共同構建而成,這與當下電視節目形態的嬗變不謀而合。文章基于文獻分析方法,輔以人工閱讀和研判,加之對布爾迪厄場域理論的解讀,對當下的電視節目進行考量與分析。得出布爾迪厄所提出的“場域”的四大特性印證了多元的節目形態構建話語場的策略,以及在不同節目的場域中,根據場域內行動者的身份與象征,行動者會對節目內場域的“文化資本”進行爭奪與分配。這都對話語空間有極大的影響。同時,在建構話語場時沿用了慣習的歷史性,引導著大眾話語權的未來走向。因此作者提出必須重新審視電視節目場域當中的話語建構,從場域理論角度重新評估和研究當下的電視節目等建議,旨在對當下電視節目的話語權爭奪與把握作出深入的解析,剖析各個節目話語場的建構策略。
關鍵詞:場域理論;話語場;話語權;電視節目;節目形態
中圖分類號:G2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07-0157-03
布爾迪厄的場域理論中有場域、資本和慣習這三個核心概念。在其所著《區分》中,提出了一個簡潔的分析公式:實踐等于慣習與資本的結合,加上所處的場域。這一公式旨在描述實踐行為的基本成分及相互關系,即慣習、資本和場域對實踐的共同塑造作用[1]。場域是由不同位置之間的客觀關系構成的社會空間,不同實踐在其中占據特定位置,不同社會力量在場域內相互競爭、互動、轉化和重構[2]。社會由各個小領域構成,這些小領域被布爾迪厄稱為“場域”。而不同的電視節目中,會出現不同的話語空間,供主持人以及大眾探討。這些話語空間與場域結合,正如布爾迪厄所言,“場域是由各種相互關聯的位置所構成的網絡或結構”[3]。當下市場中,節目的格局發生了巨大變化,一大批老牌節目停播和一大批新穎節目涌出的現象屢見不鮮,節目類型的融合與改變和布爾迪厄的場域實踐不謀而合。按照約翰·菲克斯的理解,節目類型“這種實踐旨在通過對大量文本和意義進行分類和歸納,為制作者和觀眾提供便于參考的秩序,是一種文化建構的過程”[4]。基于當下局面,分析節目話語場的建構策略就顯得尤為重要。同時,布爾迪厄認為每個場域都具有其屬性,分別為獨立性、關聯性、斗爭性和流動性。
(一)獨立性
不同場域的存在被視為在不同實踐領域的客觀存在,其內部規則是由于經驗和實踐的長期積累形成的,因此具有獨立性,不受其他場域影響[5]。圈層文化正是因其規則的差異性而形成了不同的場域,使每個場域都獨立于其他場域。電視節目制作者利用圈層文化中特有的場域規則,營造出良好的場域氛圍,吸引行動者進入該場域。
2020年湖南衛視推出的《乘風破浪的姐姐們》迅速引爆市場,因參與群體特殊,在偶像選秀節目中脫穎而出。同時打造了獨特的綜藝定位和受眾人群,即通過呈現當代30歲女性的追夢歷程,構建了“30+”女性受眾群體的認同感,讓用戶在可接受的舒適場域之中理解其獨特定位。為特定群體打造節目更容易引發用戶情感共鳴,特定場域規則也能增強用戶的歸屬感,用戶可以沉浸式參與其中。其他凸顯場域獨立性的節目有《中國有嘻哈》《這!就是街舞》等,這些垂直類綜藝節目使不同圈層的用戶以獨特的話語內容為出發點,并在此過程中逐漸形成一種流行文化融入全民話語的公共空間中。
從社會互動的角度來看,電視節目所構建的場域是一個互動的社會關系網絡。觀眾作為場域外的主體,在觀看電視節目時可通過互聯網平臺進行直線互動,對節目進行評論和留言,增強節目的獨特性。同時,由于場域內圈層文化的存在,因此觀眾在觀看和點評節目時可以產生一種歸屬感和認同感,這種氛圍能夠促進場域內的互動和狂歡[6]。由此,場域具有獨立性,且強調的是一種龐大的關系網絡。
(二)關聯性
場域是一個動態的關系網絡,由多個互相滲透、緊密相連的部分組成,不是一個靜態的社會結構,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互動過程。2016年,央視推出新聞評論節目《中國輿論場》,該節目融合多種媒體形式,利用大數據分析全媒體平臺上的輿論熱點,結合央視網推出“中國輿論場指數”,并邀請相關專家對榜單上的話題進行專業分析和理性解讀。該節目還引入了“在線觀眾席”,通過手機搶票成為節目參與者,與嘉賓實時互動,形成了一種全球性的新聞評論形式。
當下社會的公共話語空間主要參與者數量和范圍不斷擴大,場域的關聯性將節目中的行動者聯系在一起,摒棄了以往精英話語視角,融合了更多的平民話語,為私人話語進入公共空間提供了新的途徑。《中國輿論場》的熱播超越了媒介意義本身,通過電視構建了一個公共話語空間——場域,場域內部通過突破單向思維方式的限制,形成了多元的發散效應。
(三)斗爭性
“場域的動態特質源自其結構形態,以及內部各種特定力量之間的距離、不平等關系和分裂狀況。”[7]場域內的行動者會爭奪各種形式的資本是該場域永葆活力的源泉之一。在研究電視節目時,節目中的資本有各種外化形式,如場域內行動者的身份及用戶反饋等。傳統電視節目的話語權總是掌握在主持人手中,《魯豫有約·說出你的故事》的主持人魯豫、《康熙來了》的主持人蔡康永和徐熙娣,他們在節目中處于主導地位,嘉賓跟著主持人的問題節奏一步步前進。
在網絡時代,電視節目的類型融合和解構打破了傳統節目形態的界限,自述式和對話式已不再是節目的焦點,成為一種常規的表達方式。如《十三邀》《奇葩說》《僅三天可見》這些節目中,對話雙方擁有不同的話語權,他們參與的對話場域具有復雜性,每個參與者的話語權互相纏繞在場域中。
《僅三天可見》的一期節目里,姜思達與嘉賓于正在節目中短暫相處后,姜思達對著攝像機發出諷刺和質疑:“其實他人味挺濃的”“我可以討厭一個人嗎”。這種具有對抗性和沖突性的話語建構,正是場域內行動者對外化的資本形式——話語權博弈斗爭的表現。布爾迪厄認為,場域是一個具有結構的社會空間,其中存在多個力量的斗爭,這些力量通過競爭和相互制衡來塑造場域內的話語權力關系[8]。在電視節目的場域中,熱點話題和“出圈”內容是內部競爭和制衡的結果。
(四)流動性
場域作為一個客觀性的關系網絡,是不斷發展、變化和流動的,是一種動態形式[9]。電視格局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化,出現了新特征和新樣態的電視節目,如《典籍里的中國》為“戲劇舞臺+影視化LED屏+訪談場”,《拜托了冰箱》為“廚房+八卦室”,《飯局的誘惑》為“狼人殺游戲室+飯局”。
《令人心動的offer》這一節目向受眾展示了兩個空間,一個是觀察室的嘉賓,另一個則為現實生活中的素人。觀察室內的嘉賓觀看其片段,并進行交談。與此同時,每一期觀察團談論到的話題,節目組都會在官方微博發布并帶著相應的話題,引導受眾積極參與討論,發布自己的經歷、觀點[10]。行動者的話語使相互獨立的場域轉為動態形式,一來一往的對話使場域之間流動起來,為話語場的建構拓寬了空間。哈貝馬斯在《交往行為理論》中指出,交往行動是通過語言來實現個體間互動,行動者通過共同的生活世界視角,涉及客觀世界、社會世界和主觀世界中的事物,以期實現真正的交流和溝通[11]。
在布爾迪厄的理論中,資本是勞動的成果,以物化或肉體形式存在,并被行動者或小團體占有,具有私人性和累積性。場域中不同形式的資本相互交織,包括政治資本、社會資本、技術資本和文化資本。在媒介場域中,文化資本是重要的起點[12]。
(一)場域內文化資本的爭奪
場域中資本的存在和作用取決于場域關系[13]。在話語或知識成為權力的大眾文化中,媒介通過利用其具有的文化資本,獲取并掌控話語權。2014年,《奇葩說》第一季在愛奇藝上線,該節目采用辯論的形式,讓選手們在舞臺上進行資本的爭奪。該節目中話語權的爭奪就顯得尤為重要,辯手們會以幽默詼諧的段子取悅觀眾,以真情實感打動觀眾,從而獲取觀眾的投票。節目中也出現了許多金句,如馬東曾以“刻舟求劍”這個成語作比喻,他認為,“我們即使對這個成語再熟悉,也難免成為其中的‘求劍人,我們尤其容易將目光局限于‘船上,而忽略了廣闊的河流”。在話語場的建構中,各個行動主體通過將自己擁有的資本轉化為符號資本的方式,力圖爭奪并獲得話語權,這種爭奪與轉化的過程不僅是話語場建構的土壤,也是話語場內部不斷嬗變與互動的基礎。
(二)場域內文化資本的分配
“在場域中,行動者的戰略會受到他們在資本分配中的位置影響,而他們的位置則取決于他們對場域的理解,這種理解源于場域內部的視角和觀點。因此,理解和掌握場域內部的文化、規則、價值觀是行動者在場域中獲得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14]《脫口秀大會》從第一季到第五季持續熱播,原因在于節目演員在原生行業與年齡層的構成上更為多元,如戴上第一顆人工心臟的王十七、60歲的籃球運動員黃大媽等,這些多元化的身份認同不僅涵蓋了各種不同的生活經驗,也涵蓋了不同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巴赫金指出,話語是實現人類思維和交流的重要媒介,是探索對話主題和交換思想的關鍵途徑。該節目的制作者在分配場域內行動者時,考慮其資本等因素使行動者表達出不同的話語內容,與觀眾進行心靈上的對話與交流,整個話語場具有鮮明的個性特色。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點是,《脫口秀大會》對女性化的構成尤為重視,為女性表達提供了平臺,如楊笠、顏怡、顏悅這些女性演員,她們從女性視角出發,設置女性議題,女性這一話語權擁有者也被合理地分配在場域之中,建構出女性為主的話語場。
“慣習”是由長期社會實踐形成的一套經驗系統,包括一系列知覺、評價和行動的分類圖式,具有相對穩定的結構。這些慣習在行動者的思維深處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們的知覺、評價和行動[15]。這種經驗得益于社會化的教育和在特定場域內的實踐,進而演化為類似下意識的慣性行為。
前幾年疫情在影響人們日常生活的同時,也悄悄改變了電商行業。當下直播帶貨屬于傳媒行業的熱點話題,由此傳媒業也出現了新興節目形態。《來自手機的你》這檔節目采用了“綜藝+電商”的形式,以移動終端為主要媒介,圍繞“手機改變生活”這一核心議題,深入探討使用手機對生活方式的影響。在當代社會,手機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人們的日常行為和生活方式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人們使用手機的日常行為,屬于布爾迪厄所論述的后天獲取的生成性圖式系統之一,是一種被不斷形塑和深化的經驗結構。這種下意識的慣習與多元的節目形態相結合,話語內容不僅與行動者,也與觀眾息息相關,人們更樂于接受自己熟悉的話語內容。該場域內的行動者會在不自知中引導觀眾的話語走向。
整體而言,基于類型融合的電視節目為話語場帶來了新的拓展,人們在場域內的話語權不斷演變,各方勢力在話語權的爭奪中相互作用,從而使場內外的關系更加緊密,節目中話語場的構建所帶來的影響對未來有深刻的啟示和研究價值。
參考文獻:
[1] 皮埃爾·布爾迪厄.區分:判斷力的社會批判:上[M].劉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169.
[2] 皮埃爾·布爾迪厄.文化資本與社會煉金術:布爾迪厄訪談錄[M].包亞明,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42.
[3] 皮埃爾·布爾迪厄.實踐與反思[M].李猛,李康,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32.
[4] 蔣寧平,易莎.“談話”的退隱與形態的多元:類型學視域中電視談話節目的嬗變[J].中國電視,2022(2):27-31.
[5] 羅若梅.場域理論視域下《奇葩說》后現代風格研究[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2021:10-12.
[6] 馬宇坤.網絡綜藝節目個性化展示與大眾化推廣的融合:以《中國有嘻哈》為例[J].傳播力研究,2018,2(13):227.
[7] 丁莉.媒介場域:從概念到理論的建構[J].社科縱橫,2009,24(8):104-106.
[8] 張麗燕.場域理論視角下網絡公共意見建構[D].蘇州:蘇州大學,2018:15.
[9] 李全生.布迪厄場域理論簡析[J].煙臺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146-150.
[10] 史明明.綜藝節目中的話題設置分析:以《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季為例[J].聲屏世界,2022(21):63-65.
[11] 申林,陳雨薇.現實主義視域下對“偽溝通”的審美反思:以網絡談話節目《十三邀》為例[J].傳媒,2019(14):48-50.
[12] 張意.文化與符號權力:布爾迪厄的文化社會學導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127.
[13] 彭文.皮埃爾·布爾迪厄新聞場域理論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3:8.
[14] 蘭皓博.我國論辯型談話節目話語空間的研究[D].哈爾濱:哈爾濱師范大學,2020:11.
[15] 華康德.實踐與反思:反思社會學導引[M].李猛,李康,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163.
作者簡介 陳璐瑤,研究方向:廣播電視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