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時
6月8日那天,我走出考場跟宇文匯合。一見面,我就說:“宇文導師,我沒有辜負你的指導,直到鈴聲響起才放下筆。”宇文一如既往淡定地說:“我也是,盡力就好?!?/p>
記憶不受控制地回溯到高二下學期,在一次座位的調整中,宇文成了我的前桌。開學不久,年級主任在課后組織了上進班,數學老師立刻勸我參加。她指著成績單上宇文的名字對我說:“我對你沒有太高的要求,只要像宇文這樣就可以了。”我明白,像我這種數學基礎知識薄弱的學生,成績充滿不確定性,稍不留神十年寒窗苦讀的努力就會付諸東流??晌覍嵲诓幌霠奚緛砭筒欢嗟男菹r間,卻又無可奈何,回到座位便趴在課桌上小聲啜泣起來。
第一節晚自習上課鈴聲響起,我擦干眼淚勉強坐直身體。只見課桌右上角多了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我打開一看,是宇文寫給我的。她不知道我難過的原因,卻寫了長長的一段話,讓我聯想到她總是寫得密密麻麻的考卷。她提到,海明威在《老人與?!分袑懙溃骸懊恳惶於际且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的,不過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會有所準備了?!眰淇际俏从昃I繆的過程,補習不過是眾多形式中的一種,我應該去試試,不能繼續抱著“沒準高考數學很簡單”的僥幸心理。
于是,我和宇文成了數學上進班的同桌,我是為了夯實基礎,她是為了有所突破。宇文是個做事很有條理的女生,她的草稿紙上總是清楚地列出了每道題的演算過程,并會標注清楚題號;老師講評時,她不僅會對答案,還要看方法用得對不對。我向她請教,她解釋道:“這樣方便整理思路,思路斷在哪就說明對哪個考點還不熟悉?!蔽乙幌伦颖淮恋搅送刺帯铱偙г棺约翰粫鲱},可從來說不出難在哪一個步驟。我翻了翻自己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咬咬牙決心改正。一開始,我的確很不習慣,提筆就想寫“草書”,可看著旁邊正認認真真地做著筆記的宇文,我的心不知不覺靜了下來。
不過,這個時期只是在彌補我之前落下的知識,我的數學成績仍不見太大的起色,雖然已經穩定在了八十分以上,但距離預定的目標還差得遠。幸好,宇文總能及時地給我端上一碗熱騰騰的“雞湯”。我覺得高三是一場一百米短跑比賽,關鍵在于最后的沖刺與爆發力,宇文卻認為高三是一場耐力賽?!澳阋饶泐A計的時間再多堅持一些?!庇钗呐牧伺奈业募绨蛘f,“任重而道遠,置之死地而后生。加油吧,少年!”
此后,我便戲稱她為“宇文導師”。透過宇文,我仿佛看到了真實的自己——一個浮躁的、喜歡意氣用事的小女孩,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不足,只好選擇逃避;取得一點小進步就想大聲宣告,恨不得贏得全世界的掌聲來證明自己的不同凡響?,F在宇文告訴我,眾人皆平凡,關鍵看用怎樣的心態走下去。
抬頭與低頭間,倒計時牌上的數字越來越小,我仍然平凡,卻已沒有了那顆一碰就碎的“玻璃心”。高考成績公布那晚,父母夸我超常發揮,但我知道,我只是擁有了一顆平常心。
我和宇文去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三年的跌宕起伏似乎都被化解在了這場雨中。傘上的雨水滴落到路上的水洼里,泛起點點漣漪后又歸于平靜。高考也一樣,它在我們的青春歲月里掀起波浪,卻又教會了我們沖浪的方法。河流終會匯入大海,平凡人亦可出海遠航,抓到名為“理想”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