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殿平
在追求畫馬藝術的道路上,有很多令我難忘的時光,尤其是我有幸拜見徐悲鴻夫人廖靜文先生,并一起創作了巨幅奔馬圖,彌足珍貴,終生難忘。
那是2002年的夏天,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擬選一位畫馬名家為大學會議大廳繪制20米巨幅“志在邊疆”百駿圖,在眾多畫馬藝術家中,我有幸被選定來完成此次任務。歷時一個月終于繪制成功,當時的大學領導非常重視這件作品,一致要求廖靜文先生題寫畫款。我們擇日去了徐悲鴻紀念館并拜見了廖先生。當展開畫卷時,廖先生非常驚喜,并贊嘆此畫的氣勢及布局,還表揚了我的畫有時代感、有創作新意,能看到我們生活在這個欣欣向榮的時代,人們滿懷豪情地奔向未來的飽滿情懷,并欣然題寫“萬馬奔騰”,這令人激動的時刻,也讓我銘記至今。
作為一位畫馬藝術家,20世紀80年代,我有幸結識了劉勃舒先生,這亦是我藝術之路上的重要轉折點。1984年的一個午后,電影散場,人群中的一個身影讓我心中一動,眼前這位可是大畫家劉勃舒?回想在紀錄片《徐悲鴻和他的畫》中看到的劉勃舒作畫的鏡頭,我鼓起勇氣上前向同行人打聽,正巧被劉勃舒聽到。他非常驚訝,在山東萊陽這個小縣城,竟然還會有年輕人認得自己,得知我是通過影片中的鏡頭認出他的,劉勃舒驚喜不已,夸我眼力好,還詢問我是否喜歡繪畫。慌亂又欣喜的我趕忙騎自行車回家拿了幾幅畫請他指點,劉勃舒對我的作品表示賞識,還慷慨拿出得意之作《奔馬圖》贈予我,親手題詞:殿平同志留念。就這樣,我和老師相識了。
一年后,經劉勃舒推薦,我如愿赴京,來到中國畫研究院跟隨老師系統學習畫馬。老師對我講:“馬是有靈氣的,喜怒哀樂都應當從神態中得到表現,比方說馬歡欣的時候,它的耳朵不是都朝前,而是一個朝前,一個向外。”他常教導我要注重寫生,提煉奔馬的神采及結構變化,“當馬在奔跑時,飛揚的四蹄要隨著身體的動態而動”,老師的教誨至今依然讓我難能忘懷。那時的我吃住在畫院,時常在老師的畫室,一待就是一天,老師見我虔誠求學,特意送我新出版的《徐悲鴻誕辰九十周年紀念文集》,囑咐我認真研讀學習。
劉老師對我的照顧和影響是多方面的。一日飯后,他在畫院彈鋼琴,告訴我:“這是德彪西的印象派”,優雅的神情里帶著自信與風發。還有一次,老師邀我去王府井家里一聚,晚上又同老師一起騎自行車到北京音樂廳,欣賞中央音樂學院鮑惠蕎老師的個人音樂會。不僅是藝文的陶冶,還有生活中的關懷。在我眼中,劉勃舒與一般的畫家很不一樣,他對金錢不追求,對藝術很在意,提供給我最好的學習機會和條件,先后引薦我接受李可染、黃胄等前輩的指導,在1990年我的首次北京個展時,他親臨現場,還邀請了一客車的畫家朋友前來捧場。作為跟隨劉老師專習畫馬的學生,我感到幸運無比。
在劉老師的關愛及鼓勵下,我專攻畫馬,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并在家鄉普及文化事業,這都得益于老師的無私培養。
2021 年夏天,幾經輾轉,我終于再次見到了劉勃舒先生。我把這些年的畫作拿給劉老師看,還最后一次聽到了老師的琴聲,瘦瘦的身體,無窮的力量,那般清越、那般投入。
(作者系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徐悲鴻畫院國畫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