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霍巴特帆船賽：漫長的難眠之旅

金博爾·利文斯頓

睡不好，誰也睡不了整宿覺，而且床鋪也不能保證是干的。參賽船員捫心自問：“我是想睡覺，還是想贏？”

| 為取勝不惜犧牲睡眠 |

不曾揚帆角逐的人可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參賽船員會在船上睡覺嗎？簡單來說，他們會。然而，他們也不會。

他們睡不好。

悉尼–霍巴特帆船賽全程628海里，第一梯隊的參賽船預計一天半就能完賽。對船員來說，比起勝者所擁有的炫耀資本，犧牲一夜好眠算不了什么。不過，“法律連接”號領航員克里斯托弗·劉易斯說：“睡眠是一種武器。”就在參加2022年悉尼–霍巴特帆船賽前不久，身長100英尺的“法律連接”號剛贏下澳大利亞馬克西錦標賽。

作為領航員，劉易斯會在天氣預報更新、無線電值班、途中航向轉變的間隙，安排自己小睡一下。其他船員則分成幾個定時值班小組，交替駕駛，輪流睡覺。如此一來，船只便可夜以繼日地前進。

只要劉易斯完成自己的工作，合理預判情況能在短時間內保持穩定，那他就可以去睡覺。也許這點時間根本不夠睡，但他說：“每當我不得不強迫自己起床，我就會問自己到底是想睡覺，還是想贏。”

| 久經驗證的輪班策略 |

離開悉尼的第二天晚上，劉易斯很可能會睡在酒店溫暖的被窩里。然而，在尺寸更小、速度更慢的參賽船只上，船員的生活是另一番景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會出海三天三夜，甚至更久。關于如何安排駕駛和休息，有不少久經驗證的策略。常用的一種做法是值班三小時，然后休息三小時。“阿祖羅”號的船員就采用了這種輪班制度。這艘帆船身長34英尺，由船塢“白灣六號”贊助。船長兼船主沙恩·卡恩斯是參加過18次悉尼–霍巴特帆船賽的老將，他自有一套“上三休三”制度。

卡恩斯說：“我們這艘船的內部空間很小，無法容納三個人同時操作各自負責的裝置。”于是，卡恩斯將船上的輪班制度改為每小時換一人去值班三小時。他補充說：“這樣安排也有好處，因為我們不可能讓三個頭暈腦脹的人和三個疲憊不堪的人交接班。接班的船員走上甲板后，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調整狀態。”

卡恩斯知道接班的船員需要時間去適應，尤其是航行到第二個白天或者第三個晚上時。三小時的輪休結束后，并沒有睡足三小時的船員得努力地從床鋪上爬起來，或者從充當被褥的備用帆中鉆出來。

“適應”這個詞的背后有多重含義。風力可能增強，也可能減弱。前帆的帆形可能已經改變。海水可能從其他刁鉆的角度涌來，不斷拍打船體，從而漸漸地將船推離航線，迫使舵手要加倍用力。

夜間行船的目標是留意指南針指向，然后選一顆星星作為前進的參照物。掌舵要適度靈敏，必要時提高警惕即可，過度警覺反而會減慢船速。此外，因為星星在空中也會移動，所以三小時前選中的指路之星無法再為船只導航。只有充分領會這一切，接班船員才算作好了與海搏斗的準備。

卡恩斯稱自己曾在澳大利亞陸軍服役25年，其間飽嘗睡眠不足的滋味。“他們會讓我們徹夜工作，然后考查我們能做什么。”卡恩斯說，“你不能對普通人提出那樣的要求。”身為船長，卡恩斯擔負的種種責任會占用他三小時的休息時間。這對他來說是常態，好在他有服役25年的經驗。

卡恩斯也深知暴風驟雨是怎樣一番景象。1998年，他揚帆參賽。途中的一場風暴掀翻了五艘帆船，奪走了六條人命。

“那年風暴襲來，值班制度分崩離析。”卡恩斯說，“我們船上有六個人，安排兩人值守駕駛艙，剩下四人留在下面的艙室，所以我們至少知道這四個人的位置。不過，他們四個也不睡覺，更確切地說，是根本沒法睡。他們隨著船沒完沒了地東搖西晃，暈得厲害。36小時后，我們在塔斯曼海沿岸停滯不前，那里連一絲風都沒有。”

卡恩斯或許可以補充一句：帆船賽途中的小憩時刻就是這么來的。至少停滯不前的這段時間給了部分船員補覺的好機會。

| 雙人賽的代打好手 |

然而，雙人賽的情況又有所不同。2021年，悉尼–霍巴特帆船賽增加了雙人組別。2022年，名將馬丁·克羅斯和兒子約翰·克羅斯搭檔參賽。比賽途中不乏諷刺之處。

“說是雙人賽，但實際上你要單獨駕駛帆船，之后把甲板移交給搭檔，由他繼續單獨駕駛。只有在起點和終點，我們兩人才會同時在甲板上。”馬丁說，“我們計劃各值班三小時，但如果我感覺自己狀態良好，可能就會讓約翰多睡會兒。約翰也會這樣對我。我們清楚地知道，我們都會非常疲憊。”

這是馬丁第一次參加悉尼–霍巴特帆船賽的雙人賽，他兒子約翰更是初次參賽。克羅斯父子的訓練安排在約翰工作之余的時間里。不過，兩人都有豐富的航海經驗，而且他們雙人搭檔的次數多到足以講出不少精彩的故事。

有一次，他們駕駛身長33英尺的“超越克雷托”號參賽，馬丁說他熟睡的兒子不得不“從深海游上來”。馬丁回憶道：“我當時簡直就是在朝他大吼大叫，直到我狠狠地搖晃他，他才醒過來。”

提到雙人賽，馬丁說：“雙人賽有個優勢，那就是我們可以用自動舵，不用無止無休地掌舵。”

自動舵，也稱自動駕駛儀，通常可以表現得和人類舵手一樣或者幾乎一樣好，但比疲憊的人類舵手出色得多。有了自動舵，值班水手可以根據風向變化調整帆形、檢修設備、做飯洗碗、實時導航、考慮策略，還可以查看時間以確定距離值班結束還要多久。

盡管克羅斯父子在比賽期間無法共度時光，但兩人一起設想比賽、計劃比賽、準備船只，參賽的經歷也可稱得上是一場同舟共濟的冒險。馬丁說：“這對我們倆來說都是增進感情的絕佳經歷。現在，約翰和我的關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親密。”

[編譯自美國《紐約時報》]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