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情緒價值”是突破傳統形式的新契機

程靜怡 王明杰

這種以情感作為消費導向、注重個人情緒和體驗的購物方式，其實也是現代“新青年”群體活出自我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面對現代高強度、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中的壓力，使得他們樂于嘗試新鮮事物并把“自我滿足”放在消費驅動力的首位。為滿足這類對自我感受有更高要求的群體，服裝產品如何能夠“取悅”到這些購買力？這就要求設計師們把更多的“情感”與“情緒”植入到設計當中，與消費者形成穩健的情感紐帶。當把作品呈現在消費者面前時，消費者立即能夠與設計師想要表達的情感產生共鳴，或是合拍的正面情緒或是負面情緒，或是釋放、吸收情緒，甚至可以進行治療治愈，從而滿足其情感需求。

其實，這樣的設計理念在服裝行業是有先例的，并一直貫穿于服裝服飾設計的歷史發展長河中。服裝作為以面料為主要原材料的加工產品，聰明的古代人就已經開始用面料作為紙張來書寫情感，讓購買者獲得精神上的共鳴，從而產生更好的經濟效益。這種在面料上進行“書寫”的方式，用現代的術語來說，其中一種理解方式被稱為服裝面料再造設計，指服裝面料的二次設計，根據設計需要對成品面料進行二次工藝處理，使服裝面料產生新的藝術效果。設計師對面料的再次加工往往通過工藝與顏色、肌理、圖案圖形等形式的疊加，為曾經單調、平面的常規面料添加獨具一格的風采，從而使服裝更加吸引人的眼球、更具有特色。

掩藏在服裝面料再造中的中式浪漫

縱觀中國服裝面料再造的發展歷史，自古以來對于面料再造手法一直都是平面的、具象的和國外立體、三維的表達方式完全不同。原因是古代服裝版型多是平面的，另一方面是需要以面料為“紙張”載體，通過服裝面料再造來“書寫”自己的情感。古代最具有代表性的面料再造手法，也就是情感的表達方式，就當屬刺繡了。

中國的刺繡品不僅做工精致，大多還有著特殊的寓意。一件精致的作品傾注繡者的個人情感，不同的紋樣有著不同的情感寄托。例如常見花卉題材的刺繡圖案：牡丹寓意著富貴；菊花象征長壽；荷花代表和氣、家和萬事興、人和百業旺，又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含義等等。除了植物，動物也是常常出現的元素，例如：孔雀在古代被稱為“文禽”不僅翎羽光彩艷麗，而且很有德性，自古以來就被視為吉祥的象征，稱孔雀紋圖為天下文明。還有植物和動物相結合的刺繡紋樣，例如：蝴蝶與牡丹象征富貴長壽；鴛鴦并蒂蓮有著盼望夫妻和睦、相親相愛之意等等。

除了可以在服裝面料上刺繡各種富有祝福之意的圖案外，還可以繡出各個民族的信仰之情。如黎族為了防止田地受到旱澇之災、為了捕捉到山中獵物，而經常在服裝紋樣上使用“山”“水”這些元素，祈禱生活平安順遂；侗族對土地是非常崇拜的，在他們的傳統刺繡中繡有山峰象征著五谷豐登；崇拜太陽、璀璨星辰的少數民族，會把象征著光明和溫暖、平安吉祥的太陽、星星等自然元素呈現在刺繡圖案中；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少數民族把各式各樣的象征著風調雨順以及祈禱后代健康等元素繡在衣物上，從而形成了各個少數民族獨有的傳統特色紋樣。

除了刺繡，在古代，還有一種非常有趣的服裝面料再造設計，這種設計款式叫作水田衣。水田衣源于唐代、興于明代。它是用各色零碎布料拼接而成，因整件衣服織料色彩互相交錯形如水田而得名。作者段宗秀曾在明代“水田衣”的美學思想及其文化演變探究一文中曾提道：水田衣的前身是佛家的僧衣，在佛教及明朝制度的影響下，成了弘揚“節儉”美德的重要載體之一。同時，水田衣開始出現時是由親人的舊衣物的零散布頭拼接而成，它體現了樸素勞動人民對親人平安的期盼與祝福。水田衣所要傳達的不僅是節儉美德，還教會后人在普通物件中，如何融進自己的感情，把中國文化傳承給后人。

這些傳統形式的面料再造手法都是中國古代人含蓄的審美和情感的表達方式，但這樣的表達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的演變和全球化文化之間的融合與碰撞等等因素，顯得過于單調和保守，對青年一代的消費者產生不了過多的情感共鳴、滿足不了獵奇的心理需求。怎樣的設計可以獲得“新青年”群體的青睞？設計師如何通過面料再造使服裝滿足當代消費者“悅己”“個性化”、注重個人情緒的需求？在我看來，其實一些設計師已經給出了新的發展思路與方向：以情感體驗為導向對服裝面料改造方式進行改變與創新。通過面料藝術再造對服裝設計的升華，引起消費者的情感共鳴，對消費者情緒進行影響和改變，從而產生消費欲望。

外在裝飾性面料再造設計產生的情感共鳴

來自加州帕薩迪納的25歲華裔設計師Leeann Huang從小有個困惑，她的媽媽像大多數孩子的媽媽一樣告訴她：“不要玩你的食物”，但是她卻認為：為什么不呢？由此，她把這段小時候的令她困惑的問題設計成了一組顏色大膽的超現實主義服裝設計系列，以傳統紡織技術與創新材料相結合，嘗試通過夸張的、不合常規的材質去展示她的困惑和叛逆。

這個系列中，設計師摒棄了傳統的元素使用方式和表達方法。例如，在褲子上綴繡真實形態的橙子切片和塑料核桃仁；在裙子上增加螃蟹等一些海鮮形態的印花、刺繡圖案；對原尺寸物體放大，再應用到印花或是配飾上面。這樣的處理和應用方式使得整個系列看上去非常滑稽，凸顯出設計師內心深處對“不要玩你的食物”這個要求的反叛與反感。

同樣典型的裝飾性面料再造還出現在她另一個系列之中。Leeann Huang從小受到《飛天小女警》《霹靂嬌娃》和《諜影重重》這樣的女性英雄影視劇中所描繪的形象和烏托邦式的未來的影響，她參考了1960s年代的MOD運動風格，嘗試想表達出穿著無懈可擊的女性用智慧和力量攻擊敵人的場景。于是她把PET瓶回收降解重塑成了精致立體的“塑料刺繡”，將其繡在裙子上。雖然是傳統的刺繡、貼花手法，但結合新材質進行重新闡述，產生了新的視覺體驗與效果。用這種新型的、夸張的材料來復刻60年代風靡一時的傳統貼花工藝。最后呈現出閃爍、未來感的系列成衣，將她心目中的女性形象展示出來。

內在治愈性面料再造設計作用下的情感療愈

面料再造不僅僅可以調動消費者的情緒、滿足消費者的情感需求，促使消費者產生購買欲望，這種設計方式還可以對消費者心理、精神狀況進行療愈。設計師Laura Deschl就嘗試在服裝面料上面通過在預留的網格孔洞中自行增加寶石，讓寶石在所需位置進行按摩，再配合瑜伽練習，從而緩解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Laura Deschl認為身體和情緒對個人自我意識至關重要，但常常受到嚴重損害。她的靈感來自“非典型”的創傷愈合方式，通過服裝治愈身體內的創傷。這里寶石就是我們的輔助再造材料，在寶石和服裝面料裝載形式的幫助下，設計師的設計對消費者的內在情感創傷進行療愈，對病情有所緩解和幫助。傳統形式的針織面料紡織工藝在設計師的巧妙構思下，創造出如“黑科技”般的一系列針織運動服裝。

總之，服裝除了是一種實用性的物品之外，被設計師賦予了新的功能。服裝面料改造已成為設計師手中創意的利器，來創造這項新功能。它不僅可以作為情感和個人觀點的最直觀表達方式之一，還可以調動情緒、緩解與釋放情緒帶來的負面能量。隨著社會與經濟的快速發展，“新青年”們的心理疾病以及由不良情緒產生的相關事件層出不窮，巨大的生活、工作壓力無處不在。他們更需要情感上的正能量、發泄的出口以及使他們放輕松的產品。不論是為了取悅自己、被別人種草、還是為了解壓和治愈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所提供的情緒價值一定是可以調動購物對象情緒和情感的產品才能獲得“新青年”的更多關注。所以中國傳統形式的服裝面料改造方式也應該順應發展趨勢，多方位的探索傳統工藝的現代化應用模式，創造出符合現代人審美、滿足現代人情感需求的服裝面料再造設計，這才是符合現代“新青年”需求的設計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