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吾鄉

梁悅晴

我的故鄉坐落在珠江三角洲的腹部，放眼望去，清灰的嶺南建筑，橫跨河涌的石橋，吱吱呀呀的疍家小艇，一塵不染的石板路，郁郁蔥蔥的榕樹，正是令我魂牽夢繞的東涌。

東涌小鎮水鄉小巷多，人家盡枕河。河道兩岸是臨水而建的民居，遠方街巷是淳樸的水鄉風情。

穿過街頭小巷，散步來到大穩村，這里有兩棵古老的木棉樹，樹比樓高，火紅熱烈的繁花開得生機盎然。樹干上的瘤刺顯出古老的滄桑，我從父親口中得知，它們守望東涌水鄉古鎮已經百余年了。高大的木棉就像頂天立地的英雄。花朵像被英雄的鮮血染紅，掉落后也不褪色，猶如壯士的風骨。

東涌鎮仍留存著珍貴的傳統手藝，“起油鍋，炸油角”是許多廣州人記憶中的年味。每到春節前夕，外婆就會將提前準備好的面粉、豬油和雞蛋混合在一塊，加入適量清水將混合物揉成面團。另一邊再起鍋把花生和芝麻炒香，碾碎后加入白砂糖和椰蓉拌在一起做出油角餡。搟好的面皮用模具壓出圓形，舀來一勺餡料，兩頭一掐，壓出精美的紋路。薄薄的皮，鼓鼓的餡，一只狀似荷包的油角就做好了。再下鍋油炸，炸出來的油角金燦燦的，帶著花生的焦香酥脆，“嘎嘣”一聲，頓時口腔里彌漫起陣陣甜膩，椰蓉的香、砂糖的甜裹足了水鄉年味，裹足了廣府特色。

有船艇就有水上人，有水上人的地方就有咸水歌：“月光光，照地堂……明早阿爸要捕魚蝦咯，阿嫲織網要織到天光……”20世紀30年代，珠江岸邊生活著一群居于舟船、捕魚為業、退潮而歌的疍家人。疍家人移居上岸后，這首歌慢慢地被去掉了襯詞，演變成為現在大家都熟悉的廣東童謠《月光光》。縱觀東涌，沙涌村仍保留著昔日的疍家文化，百年古榕樹下停著一排觀賞性的疍家艇，存載著東涌水鄉的歷史記憶和原始的嶺南水鄉風貌。昔日的舳艫千里景象已變成小橋流水人家，烏篷船在微波蕩漾的河面上穿梭，疍家人悠揚的咸水歌聲像是重力般吸引著我細細聆聽。

東涌鎮在保留嶺南文化的同時，也在向前走。20世紀，對于靠水吃水的水鄉人家來說，織網捕魚幾乎是當時謀生必學的手藝，終日奔波勞碌也是習以為常的事情。而如今，出海捕魚已成為老一輩人逐漸遠去的記憶，這片嶺南土地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樓林立，環境優美，變成了頗具特色的嶺南風情水鄉小鎮。時不我待，只爭朝夕，默默無聞的東涌小鎮正逐步走到大灣區的舞臺中央。

這是我的家鄉，她的無限詩韻將融入我的血液，鐫刻在我的心底。

指導老師/ 易美丹 插圖/陳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