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強

晴朗高遠的藍天下,一群群白鶴隨光而行,舞動如詩……每年春秋兩季,都是法庫獾(huān)子洞國家濕地公園的最佳觀鳥期。
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定居”于遼寧省法庫縣西部,左手“扯”了葉茂臺,右手“拉”著秀水河子。2012年5月,法庫被授予“中國白鶴之鄉”稱號。2012年8月,法庫又摘得“國家生態縣”的殊榮。
獾子洞濕地規劃面積近300公頃。欣賞濕地,如徐徐打開風光秀美的山水畫長卷,畫家的高超技藝與豪華風采躍然其上:沼澤彩墨奔騰,是狂放的“大寫意”;灘涂則燥墨馳騁,故意留下蒼勁的“飛白”,筆不到意到;河渠是線條精準的“雙勾”,彰顯腕和指的深厚功力,嚴謹而嫵媚;茂盛的森林極盡張揚“沒骨畫”的錦繡,內力蓬勃,豪情汪洋。
自古詩畫不分家。獾子洞“詩地”的每一幅畫,都題寫了若干首抒情詩。鳥兒是會飛的花,水波是即興灌制的唱片紋理,蘆花是滿天飄飛的“詩種”。那些我們不在意的“詩芽”們很低調,悄悄地藏在矮草關節,藏在小石頭下,藏在蚌背,藏在螺腹,藏在浮萍的“花骨朵”里……那些跳得并不高的水滴,那些腰肢搖擺幅度拘謹羞澀的草兒,那些生疏模仿蛙泳的蟲兒,甚或,那些被白鶴趾尖撩惹得口噴煙霧的細沙塵,都是詩的嫩芽兒……
每年的春秋兩季,獾子洞各舉行一次全球性的“詩大賽”,空前熱烈的盛況相當于“全球春晚”,各路高手同場競技,舉世矚目。另一個數字令人刮目,每逢鋪天蓋地的遷徙翅膀潮澎湃來襲,驚浪騰躍,即興來此“參賽”的白鶴日均超過2000只,占全球白鶴種群總量的70%。這些周游世界的俠客們對獾子洞情有獨鐘,在此停留90至100天。見多識廣的白鶴們,去除在異地孵化撫養兒女百余天,去除“貓冬”期,去除越高山大海跨國長途大遷徙的漫長歲月,年均在獾子洞停留數量之多、時間之長,竟躍至“世界之最”!
獾子洞濕地的“國際白鶴節”日益繁榮,源于法庫的“操盤手”們胸襟開闊,放眼全球豐饒:只栽樹,不摘果。你來,我張開雙臂歡迎;你走,我“免簽”放行。奉獻與公益先行,開放和包容殿后。“科考大旗”上的字驚艷了世界:“獾子洞的鳥類已達到12目27科300多種。”世界瀕(bīn)危、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白鶴、丹頂鶴、白頭鶴、青頭潛鴨精彩亮相,世界瀕危、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白枕鶴、灰鶴、白額雁等160多種鳥類蜂擁競技,數以千計萬計的豆雁、赤麻鴨也拿出各自絕活兒——那是怎樣壯闊火熱的場面啊,6萬多只帶翅膀的“詩人”歡聚一堂,天當舞臺,水為道具,彩霞成垂落的幕布,太陽是追光燈,各樹宗旗,各展英姿……
鶴夫妻還是家教嚴格的樣板。幼鶴出殼一天后便蹣跚學步,兩天后便隨父母在巢區內漫游、散步。此時鶴夫妻異常忙碌,整天四處覓食喂養孩子。待幼鶴腿粗體健后,便開始闖蕩藍天。成年鶴深知未來生活道路的兇險,必須狠下心來攆走孩子,逼迫它們獨撐生活。對于那些戀家的幼鶴,父母絕不手軟,強行驅逐,用堅喙利爪將孩子趕出家門。甚至,把孩子帶到遠處突然“甩掉包袱”。“狠心”的背后,掩藏著長輩的深情和刻骨銘心的愛。不練就一身獨立生活的硬功夫,怎么應對缺食少水、天敵襲擾的生活?怎么適應飛越千山萬水的長途跋涉?怎么闖蕩江湖?
超凡的經歷錘煉出超凡的品格,出落成與眾不同的偉岸形象,有著超拔的精神氣度。白鶴們高貴、優雅、氣宇軒昂,還是長壽明星。自然壽命80至90歲,人們仰慕地稱其仙鶴、瑞鶴。“仙鶴”喻仙境來客,非人間之物;瑞為吉利吉兆吉祥,鶴到福祉來。古往今來,眾多文人墨客對鶴崇尚有加。《詩經》的《小雅·鶴鳴》這樣形容:“鶴鳴九皋,聲聞于野。”唐代大詩人韋應物推崇其品格高潔:“心同野鶴與塵遠,詩似冰壺見底清。”劉禹錫則把鶴高高舉上九天:“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獾子洞濕地能映現藍天白云,也能映現世道人心。高處白云的潔凈度源于低空,低處人心的優劣又反躍升高。“不鳴笛,不驚鶴,不捕魚,不打鳥”的警示牌承載著法庫人的清明、善良和美好期盼,他們真誠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白鶴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