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伴隨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的加速演進,數字經濟迅速發展,逐漸成為提振區域經濟的關鍵動力。基于2012—2021年中國30個省區市面板數據,運用面板回歸模型和聯立方程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的作用關系。研究結果顯示,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均正向影響區域經濟韌性。產業集聚在數字經濟驅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中發揮中介作用,即數字經濟可通過推動產業集聚促進區域經濟韌性提升。在不同地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存在顯著異質性。對此,應推進經濟數字化改造,營造良好數字生態;推動產業高質量集聚,筑牢經濟發展根基;構建區域協調發展網絡,驅動地區均衡發展,為提升區域經濟韌性提供參考。
[關鍵詞]區域經濟韌性;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聯立方程模型
一、 引言
《中國電子商務報告(2021)》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電子商務交易額達到42.3萬億元1,以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數字經濟得到長足發展。發展數字經濟是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的戰略選擇,可不斷衍生出新產業新模式新業態,為區域經濟發展持續注入創新活力,以此提升區域抵御經濟衰退沖擊和經濟危機能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1]。并且,數字經濟發展有利于降低區域內產業運輸與交易成本,吸引資本、勞動、技術和數據等生產要素在一定空間內集聚,提升產業集聚水平[2]。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2。伴隨產業集聚水平提升,產業內和產業間的溝通與合作不斷增強,促使區域內產業形成完備產業鏈,加強經濟面對外部沖擊的抵御能力和恢復能力,進而提高區域經濟韌性。同時,產業集聚作為推動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能夠通過在區域內形成產業與經濟相互支撐的網絡結構,發揮抵御經濟外部沖擊“緩沖墊”作用,增強區域經濟韌性[3]。可以說,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均有利于提升區域經濟韌性,且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之間存在明顯關聯。在這一經濟現象下,有針對性探究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既是對已有數字經濟與產業研究的深化,更是對增強區域經濟韌性的重要探索。上述分析引發了如下思考: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三者之間到底存在何種關系?數字經濟是否能夠通過促進產業集聚,間接提升區域經濟韌性?
現有關于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的研究主要有兩方面。一是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陳叢波等[4]基于長三角城市群數據,探究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認為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促使區域內創新要素資源自由流動,增強區域整體創新能力,從而推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陳勝利等[5]基于278個地級及以上城市面板數據,檢驗數字經濟與經濟韌性的關系發現,數字經濟可通過創新能力提高、創新活力增強以及產業結構升級,顯著提升經濟韌性。張亞麗等[6]基于城市經濟韌性測度結果,探究數字經濟對市域經濟韌性的影響,認為數字經濟可顯著促進市域經濟韌性提升。二是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張振等[3]認為城市群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且這一作用存在空間溢出效應。汪慧玲等[7]實證分析發現,制造業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存在正相關關系。張振[8]提出,金融產業集聚能夠為區域科技創新和實體產業發展提供強勁支持,利于提升區域經濟系統抵御外部沖擊的能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
梳理已有相關文獻可知,雖然學者們對于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之間的關系展開了一定探討,但依舊存在值得探究之處:其一,現有關于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韌性研究主要從國家層面、城市群和市域層面展開,較少從省域層面探究數字經濟對各地區經濟韌性的異質性影響。其二,現有研究主要從數字經濟、產業集聚和經濟韌性兩兩之間的關系展開探討,鮮有文獻將三者納入統一框架進行研究。其三,現有研究較少結合空間發展特征分析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數字經濟具有突破空間束縛的特點,可能對周邊地區經濟韌性產生一定影響,因此有必要在現有內容上進行拓展,探究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空間溢出效應。相較于已有研究,本文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一是基于2012—2021年中國30個省區市層面數據,細致地分析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進一步拓展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韌性這一研究話題。二是將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三者納入同一框架,分析三者的作用關系,為增強區域經濟韌性提供新思路。三是基于空間杜賓模型探究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空間溢出效應,進一步拓展三者研究范圍,可為數字經濟帶動周邊區域經濟韌性提升提供理論支持。
二、 研究假設
從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韌性的關系來看,數字經濟主要從三個方面提升區域經濟韌性。一是數字經濟可通過擴增經濟規模增強區域經濟韌性。數字經濟發展會衍生出平臺經濟、互聯網經濟等新經濟形態,在推動經濟規模擴大的同時,創造出更多新產業新業態,實現區域經濟多樣化改造,從而分散區域經濟風險,促進區域經濟韌性提升。二是數字經濟可通過優化要素資源配置增強區域經濟韌性。數字經濟借助大數據、移動互聯網等技術,實現對各類生產要素資源的充分挖掘與利用[9],并通過數據開放共享以及信息跨時空傳播降低交易成本,緩解區域內要素供給矛盾,強化區域內經濟活動關聯。在此基礎上,數字經濟可實現生產鏈和服務鏈條的數字化改造,優化要素資源配置水平,以此提高區域經濟適應力與調節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三是數字經濟可強化企業風險感知能力提升區域經濟韌性。數字經濟背景下,企業可借助大數據、區塊鏈等數字技術提升自身信息獲取能力,并通過分析大數據信息及時作出風險預警,以此強化對外界風險的感知,進而整體提高區域內企業的外部沖擊抵御能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
據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1: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
從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來看,產業集聚可推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一方面,產業集聚的產業競爭效應、資源配置效應和創新效應,可提升區域內企業創新效率,為產業多樣化、高質量發展提供創新動力。當區域經濟受到外部沖擊時,產業多樣化有利于分散外部風險,促使區域能夠迅速進行產業結構調整,規避外部沖擊影響,增強區域經濟韌性。另一方面,產業集聚形成的產業聯動效應,可加速區域內人才、技術和數據等要素共享,提高產業間的相關性與黏合度,從而增強區域經濟抗風險能力。此外,產業集聚形成產業聯動效應可加強產業間的技術交流和信息溝通,強化域內產業轉型升級能力,進而有效規避外部沖擊對區域經濟韌性產生的影響。
據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2: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
從產業集聚的中介效應來看,數字經濟可通過推動產業集聚間接提升區域經濟韌性。一方面,數字經濟能夠暢通產業間交流合作通道,驅動產業集聚水平提升,增強區域經濟韌性。詳細來說,數字經濟可借助數字技術提升信息使用效率,提高生產要素集聚水平,從而改變傳統產業生產、分配和交換方式,使得區域內商品交易成本、運輸成本大幅降低,有利于暢通產業間合作通道,夯實產業集聚基礎[10]。此情形下,當區域經濟受到外部沖擊時,產業集聚可借助產業間合作通道,通過關聯產業加強區域市場供給,保障區域經濟的正常運營,提升區域經濟韌性。另一方面,數字經濟有利于提升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促進產業集聚,增強區域經濟韌性。具體而言,數字經濟可借助大數據、云計算等前沿技術,推動傳統產品與服務的數字化創新,提高區域整體技術創新能力。區域技術創新能力提升利于加速新舊動能轉換,推動產品生產提效增值,促使產業向高端產業鏈攀升,增強產業集聚核心競爭力[11]。因此,數字經濟可通過提高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增強產業集聚核心競爭力,促進區域經濟韌性提升。
據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3:產業集聚在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即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集聚,推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
由于區域之間資源稟賦、產業發展、政策取向、生產要素存在較大差異,地區產業集聚效果同樣可能存在一定差距,且一般認為區域產業發展和資源稟賦越高,越有利于產業集聚[12]。數字經濟發展后,中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上基本呈現由東到西依次遞減趨勢[13],這可能導致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具體而言,東部地區具有數字經濟發展所需的優厚物質經濟基礎,產業集聚水平相較于中部和西部地區較高,因而該地區區域經濟韌性可能更強。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相對單一、產業協同程度較低、產業分工協作不夠充分,且相較于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產業集聚水平處于落后位置。因此,本文認為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效果可能存在區域異質性。
據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4: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
三、 研究設計
1. 模型構建
為探究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的關系,本文參考張皓等[14]的研究方法,構建面板回歸模型(1)和模型(2),分別分析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直接作用:
[RERit=α0+α1DEit+α2Control+εit]? (1)
[RERit=β0+β1IAit+β2Control+δit] (2)
式(1)和式(2)中,[RERit]表示省份[i]在某一時期[t]的區域經濟韌性;[DEit]為[t]時期省份[i]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IAit]為[t]時期省份[i]的產業集聚水平;[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εit]和[δit]為隨機誤差項。[α]和[β]為主要變量回歸系數,分別考察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
聯立方程模型是一種多元非線性方程組,能夠將多個方程進行聯結,從而設計出更加精準的計量模型,有效描述多變量之間的作用關系。相比已有相關研究,使用聯立方程模型能夠使研究結果更加精確,可以避免各變量間多向因果關系對研究結果的影響[15]。鑒于此,本文結合式(1)和式(2)構建如式(3)所示聯立方程模型。其中,[vit]為隨機擾動項。
[IAit=λ0+λ1DEit+λ2Control+vitRERit=β0+β1IAit+β2Control+δit] (3)
進一步,為分析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將變量納入式(4)。其中,[μit]為隨機擾動項,其余符號含義與式(1)和式(2)相同。
[RERit=γ0+γ1DEit+γ2IAit+γ3Control+μit] (4)
2. 數據來源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通過著力構建數字中國、智慧社會,使得數字經濟發展總體規模多年位居世界第二,為經濟社會發展做出了突出貢獻。因此,本文選擇2012—2021年中國除西藏和港澳臺外30個省區市為樣本,對數字經濟、產業集聚與區域經濟韌性的關系展開分析。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信息年鑒》《中國信息產業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以及各省區市統計年鑒。對于部分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進行補齊。此外,為消除異方差對研究結果的影響,對各變量實施對數處理。
3. 變量測度與說明
(1)因變量
區域經濟韌性([RER])測算方法主要包括兩種:本文參考Martin[16]的研究方法,運用單指標測算法測度區域經濟韌性。就業是區域經濟首先受到外部沖擊的指標,可以真實地反映某一地區經濟抵御外界沖擊與風險的情況[17]。據此,本文基于2012—2021年中國各省份統計年鑒數據,采用就業情況反映區域經濟韌性。具體計算公式為:
[RERit=ΔYi-ΔEΔE] (5)
[ΔYi=Yti-Yt-kiYt-ki]? (6)
[ΔEi=Ytregion-Yt-kregionYt-kregion] (7)
式(5)至式(7)中,[RERit]為第[t]年[i]省份的區域經濟韌性;[Yi]表示省份[i]的就業人數;[ΔYi]反映[i]省份從[t]—[k]年到[t]年變化率,選取省內就業人數作為[Yi]的觀測值。[ΔEi]代表省份[i]所在經濟區域[region]從[t]—[k]年到[t]年的[Yregion]變化率。設定[k=1],當[i]省份經濟運行狀況高于整體區域經濟運行狀況時,認為該區域經濟韌性較高。為更為直觀地考察區域經濟韌性的時空差異,在此使用指數化方法進行具體測度:
[Rit=RERit-min(RERit)max(RERit)-min(RERit)]? (8)
式(8)中,[RERit]為式(5)計算出的區域經濟韌性,[max(RERit)]、[min(RERit)]分別代表區域經濟韌性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區域經濟韌性值越接近0,說明該區域經濟韌性越差,反之則越強1。結果顯示,中國30個省份區域經濟韌性系數介于0.405到0.845之間。這說明我國區域經濟韌性依舊存在較大上升空間,且各省份區域經濟韌性具有較大差距。究其原因,我國長期存在“就業難”與“招生難”并存的結構性矛盾,這使得我國區域經濟的整體抗風險能力偏低,造成區域經濟韌性相對低下。
(2)核心自變量
核心自變量分別為數字經濟([DE])和產業集聚([IA])。本文參考沈洋等[18]的研究,采用互聯網發展、數字普惠金融、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四大維度對中國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具體評價指標如表1所示。基于數字經濟評價指標,通過熵權法對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綜合評價。產業集聚測度方法主要包括區位熵指數、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產業協同集聚指數等方法。區位熵指數([aggl])主要用于衡量某一區域要素分布情況,可反映區域內產業的集中化程度。本文參考蘇丹妮等[19]的研究方法,采用區位熵指數測算產業集聚程度。當[aggl]>1時,表示區域產業集聚程度較高,當[aggl]<1時,則說明區域產業集聚程度相對較低。具體計算公式為:
[agglit=eij(t)/jeij(t)ieij(t)ijeij(t)]? (9)
式(9)中,[agglit]為[t]時期[i]省份產業區位熵指數。該指數越大,說明產業集聚程度越高;[eij(t)]表示[t]時期[i]省份[j]產業產值;[jeij(t)]反映[t]時期[i]省份各產業生產總值;[ieij(t)]為[t]時期全國[j]產業產值;[ijeij(t)]為[t]時期國內生產總值。
(3)控制變量
為更加全面開展實證,本文參考已有相關研究[20],設置如下控制變量:城市經濟密度([UED]),采用地區生產總值與城市土地面積比值衡量。城市經濟開放度([UEO]),運用實際外商投資額的對數值表征。政府干預程度([DOGI]),以政府一般公共預算財政支出占GDP比重指代。資本生產率([CP]),采用一年內資本存量占GDP比重表示。城市創業活躍度([UEA]),運用城鎮私營個體從業人員數與城市人口之比表示。人口密度([PD]),使用地區常住人口占城市土地面積比重衡量。年份時間([Year]),虛擬變量。個體差異([FE][FE]),虛擬變量。
四、 實證結果與分析
1. 基準回歸結果與分析
通過對模型(1)(2)和(4)進行時間固定效應檢驗和Hausman檢驗后,選擇雙固定效應模型探究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結果如表2所示。其中,列(1)與列(3)為不考慮控制變量,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的實證結果;列(2)與列(4)為引入控制變量后,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的實證結果;列(5)為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
實證結果顯示,在其他因素不變前提下,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為0.046,且通過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即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增加1單位,區域經濟韌性指數便會提高4.6%。這說明數字經濟有助于提高區域經濟韌性,假說1得以驗證。究其原因,伴隨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滲透到區域內企業生產、經營、服務等各環節,提升企業發展態勢研判能力和精準管理水平,強化區域內企業風險預判能力,從微觀層面帶動區域經濟韌性提高。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為0.072,且通過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2得以驗證。這可能是因為,產業集聚可形成產業聯動效應,加速區域內人才、技術和數據共享,提升區域經濟抗風險能力,以此增強區域經濟韌性。引入控制變量后,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估計值依舊為正,且通過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數字經濟對于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進一步驗證了假說1。同時,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估計值依舊顯著為正,反映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進一步驗證了假說2。
2. 中介效應結果與分析
利用模型(3),判斷產業集聚在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中的中介效應。表3第(1)列為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的回歸結果;列(2)為數字經濟影響下,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回歸結果。列(1)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對產業集聚的影響顯著為正,回歸系數為0.331,說明數字經濟發展可以顯著提升產業集聚水平。從列(2)可以看出,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顯著為正,且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影響的回歸系數變小。說明在數字經濟影響區域經濟韌性過程中,產業集聚發揮中介作用,即數字經濟會通過推動產業集聚,間接促進區域經濟韌性提升。由此,假設得證。
3. 異質性分析
根據國家統計局地區劃分標準,將30個省區市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1,分別檢驗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效應,具體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整體來看,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均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并且,各地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存在明顯差異,其中東部地區促進效應最強,中部次之,西部最弱。該結果驗證了假說4。就東部地區而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估計值分別為0.314和0.045,且通過5%水平以上的顯著性檢驗。就中部地區而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估計值分別為0.053和0.021,且均通過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就西部地區而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系數估計值分別為0.044和0.013,且通過10%水平以上的顯著性檢驗。
4. 穩健性分析
(1)內生性檢驗
一般而言,金融發展水平與人力資本水平是經濟領域研究中常見的外生變量[21]。基于此,本文參考鄧又一等[22]研究,選取金融發展水平([FDL])與人力資本([HC])作為外生工具變量。其中,金融發展水平采用金融相關比率((各項存款+各項貸款)/國內生產總值[×]100%)計算。由于金融發展水平是不隨時間變化而改變的外生變量,本文為使該指標具有時變性,將金融發展水平與年份進行交乘。人力資本參考中央財經大學人力資本與勞動經濟研究中心發布的歷年《中國人力資本報告》2,選取中國人力資本指數對人力資本進行衡量。由于本研究重點考察產業集聚如何影響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作用過程,參考Gabriele等[23]的研究方法,采用控制函數法對內生性問題進行處理。囿于篇幅,內生性檢驗結果不再列示。結果表明,金融發展水平和人力資本均與數字經濟呈現顯著正相關,第二階段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說明上述結論具有較強穩健性。
(2)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上述研究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參考前人研究方法[24],分別運用以下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1)更換模型。以泊松計數模型替換聯立方程模型估計方法,重新進行回歸分析。(2)增加控制變量。引入流動資本([CA])作為控制變量,重新展開回歸。(3)替換變量。將產業集聚系數替換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指數([COP]),進行回歸分析。(4)剔除樣本。北京市和上海市分別是我國的政治中心與國際貿易中心,擁有突出的政策與經濟優勢。因此,剔除北京市與上海市兩個特殊樣本,并進行回歸分析。(5)縮尾處理。為消除樣本離群值的影響,本文對變量在99%和1%分位處進行縮尾處理。囿于篇幅,穩健性檢驗結果不再列示。結果顯示,穩健性檢驗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說明上述結論具有穩健性和可靠性。
五、 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2012—2021年中國30個省區市數據,探討數字經濟、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具體影響。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在數字經濟驅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中起到中介作用;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各地區數字經濟與產業集聚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存在明顯差異,其中東部地區促進效應最強、中部次之、西部最弱。基于上述結論,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推進經濟數字化改造,營造良好數字生態。企業方面,應加強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深度應用,利用數字技術對企業管理和運營等方面進行全方位、全鏈條數字化改造,提高企業數字化水平,以營造良好數字生態,更好地發揮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韌性的促進作用。政府方面,應加快5G網絡、大數據中心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通過持續完善相關政策措施,加快推進實體經濟數字化升級,以此營造良好數字生態,推動區域經濟韌性提升。
第二,推動產業高質量集聚,筑牢經濟發展根基。一方面,相關政府部門應結合區域內產業實際發展情況與趨勢,對現有產業進行梳理與整合,合理制定規范化、標準化和科學化區域產業發展規劃,以此優化產業布局,引導產業持續高質量集聚,提升區域經濟韌性。另一方面,產業園區應以企業為主體,打造集融資服務平臺、數字化企業服務平臺于一體的公共服務平臺,在提升產業集聚水平的同時,促進區域經濟韌性不斷提高。
第三,構建區域協調發展網絡,驅動地區均衡發展。對東部地區而言,地區產業主體應充分發揮自身優勢,促進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與農業相結合,在提升當地區域經濟韌性的同時,為中西部地區提供技術技能支持,推動區域經濟韌性協調發展。對于中西部地區而言,地區政府應在保障區域自身優勢的基礎上,借助后發優勢,大力推進數字經濟發展,持續推進產業集聚水平提升,以此增強區域經濟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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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思政話語體系與學術話語體系協同創新研究”(項目編號:21VSZ088)。
作者簡介:丁亮(1986-),女,西安市行政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鄉村振興,區域經濟。
(收稿日期:2023-02-28? 責任編輯:蘇子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