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由術語翻譯視角厘清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單用與聯結、繼承與創新、物質與精神的矛盾。計量古建筑英譯研究文章發現譯法結合、注釋、圖片的作用。以平衡歸化與異化的策略可以處理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矛盾:古建筑術語單用時宜采用音譯+直譯,術語條目解釋可加入圖片,聯結時應根據不同文本采用直譯或音譯+直譯,并巧用注釋;古建筑術語英譯可以分為直接繼承現存譯名,部分創造與部分繼承并存的直譯+現譯名以及創造性直譯,必要時輔以意譯;物質與精神矛盾處理一般采用直譯+現譯名,必要時輔以意譯,同時靈活運用連字符、移形譯與詞類增譯。
關鍵詞: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單用與聯結;繼承與獨創;物質與精神
中圖分類號:H 315.9?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6883(2023)04-0052-09
DOI:10.19986/j.cnki.1007-6883.2023.04.008
實現潮州古建筑文化的全球傳播,需要以英語為媒介向外語人士提供潮州古建筑基本知識英文素材,如古建筑術語。然而,潮州古建筑英譯工作處于起步階段,大部分重要的古建筑術語并無對應的規范英譯,比如潮州古建筑的樣式、構件、裝飾等。潮州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支脈,中國古建筑術語隸屬中國古代科技術語范疇,二者結合的潮州古建筑術語具備獨特的矛盾,給英譯工作造成困難。通過術語翻譯視角厘清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的矛盾,以平衡歸化與異化的策略可以處理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矛盾。
一、中國古建筑術語英譯研究現狀
當前古建筑術語英譯研究主要分為三個方面:第一,術語視角,可分為兩點:一是古建筑術語英譯的標準化建設。比如陳香美、岳峰分析了在古建筑術語長期缺乏統一的漢語表達的情況下如何英譯,包括怎樣分類譯介及確定特例“美人靠”的標準英譯[1-4]。二是全景式討論中國古代科技術語翻譯,從交際術語理論出發考察中國古代科技術語語境化翻譯策略,局部關照古建筑術語英譯[5-6]。第二,跨文化視角,這是目前古建筑術語英譯研究主流。應用西方譯論的整體框架間接闡釋古建筑術語英譯如何體現中國文化意象與意蘊,促使古建筑英譯文本兼具原文的功能與風格,實現跨文化傳播。較為常用的是賴斯、紐馬克的文本類型論、弗米爾目的論、切斯特曼的翻譯模因論等[7-17]。第三,實踐視角。典籍英譯者通過實踐經驗分析典籍中的古建筑術語英譯[18-19];地方古建筑著作英譯實踐研究報告將古建筑專詞分類并說明英譯策略[20]。可見,當前研究存在的問題是內容偏向跨文化,視角偏向西方譯論及譯者實踐經驗,較少從術語翻譯探討地方古建筑術語英譯。因此,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研究應當回歸術語,從術語翻譯視角出發。而無論哪個視角的研究,落腳點均為論證英譯策略,部分直接提供譯法,這也啟示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實踐。
(一)術語翻譯相關研究表述
從語言學的角度定義何為術語本身具備規約性與描述性的矛盾,表現為術語與普通詞匯的關系。術語的工作定義為凝集一個學科系統知識的關鍵詞[21]。“凝集一個學科的系統知識”的屬項說明術語的規約性,語義的穩定、功能的專用高于普通詞匯。“關鍵詞”的屬類說明術語的描述性。詞的語義結構研究包括詞的深層語義結構研究和表層語義結構研究兩個方面[22]。從深層到表層,作為關鍵詞的術語語義如墨滴水,與普通詞匯組成的語境相融,卻保持適當濃度。相融的術語語義運用規則需細化記錄,便是術語的描述性。術語翻譯實質是專業領域概念或范疇的跨文化輸入與輸出[23]。術語攜帶原語豐富而抽象的文化理念,以專門詞匯的語言具體形式跨越到另一種文化中,不可避免要同時考慮原語族群的文化傳播需求與譯語讀者的理解接受程度。術語翻譯標準可歸納為五項——準確性、可讀性、透明性、約定俗成和系統-可辨性。準確性要求譯名準確表達原詞意義;可讀性是便于使用;透明性是令讀者輕松地辨認出原詞,適用于雙語讀者;約定俗成是實現規范性的過程[24];系統-可辨性是對立統一的概念[25],要求術語譯名保持同一知識系統的連貫性,同時表現單個術語在該系統的差異性。
通過術語翻譯視角可以厘清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的三大矛盾。第一,由術語工作定義析出單用與聯結矛盾。古建筑術語既作為工具書的條目獨立存在,也出現在不同類型的文本。單用時術語的凝集度大,與普通詞匯拉開距離;在文本中則聯結普通詞匯構成上下文信息,達成不同文本功能。這說明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不能過分強調術語的單一性,機械尋求對等;也不能把術語完全當做普通詞匯,大刀闊斧地再造,需適當與文本調和。第二,由術語翻譯標準系統-可辨性析出繼承與創造矛盾。中國古建筑是世界建筑的子系統;潮州古建筑是中國古建筑的子系統。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必然要繼承現存的世界建筑與中國古建筑的基礎英語術語成分,才能反映建筑學科的系統性。而古建筑術語中體現潮州文化特質的詞素是潮州古建筑子系統的術語可辨性所在,基本要靠譯者創造。第三,由術語翻譯的跨文化性質及透明性標準析出物質與精神矛盾。潮州古建筑的科學性與人文性并存,是物質與精神的有機結合。除了滿足物質上的居住功能,潮州人民在建筑上也傾注了美學藝術風格、家族禮制倫理、周易風水哲思的精神內涵。古建筑術語英譯名如果停留在物質層面則無法令略懂英語的本土人士信服譯名,也無從談及令略懂漢語的英語人士輕松辨認原詞,實現不了術語翻譯的跨文化性質。
(二)已有研究文章的譯法趨勢
以2022年3月4日為時間節點,以“古建筑英譯”“傳統建筑英譯”與“建筑典籍英譯”為搜索詞,并替換“英譯”為“翻譯”在知網搜索6次,剔除不符合主題與重復出現的文章,得到發表于2002年至2021年的共36篇文章,涉及古建筑術語英譯方法的研究共17篇[3-4,7-11,13-20,26-27],譯法統計如表1。其中,奠定中國古建筑術語英譯基礎的學者是陳香美,其2011年的論文按照有無英語對應語和有無中國文化承載將譯法分為意譯、音譯、音譯+意譯、創譯(創字)[3]。之后十年,其他學者在此基礎上針對中國不同地區、不同文本類型的古建筑英譯,增加了其他譯法。特別要說明注釋法,其通常與其他譯法結合,形式有夾注、尾注、腳注等,要依據結合的譯法特點和文本功能而定,內容為中西對比文化闡釋與古今對比文化闡釋。因此潮州古建筑英譯可采用以下策略:結合不同譯法;加入注釋依據實際考慮形式、長度與內容;重視圖片的輔助作用。
綜上,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的關鍵是處理術語翻譯視角下單用與聯結、繼承與創造、物質與精神的矛盾,依據譯法趨勢在實踐中標準化、規范化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
二、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矛盾處理的策略分析
術語翻譯的策略主要有兩種:一是異化策略,一是歸化策略[28]。當前術語翻譯實踐外譯漢占多數,為了母語漢語的規范與我國讀者理解接受,因此采用歸化策略。正如韋努蒂指出,異化能抵制目標語的主導價值觀,彰顯外語的語言與文化差異[29]。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屬漢譯外,策略上則應當異化。而全然異化影響術語翻譯的文化傳播效果。可行策略是異化為主、兼顧歸化,在原語文化與譯語文化中斡旋與調停。以異化表現潮州文化民俗,體現潮州地方特色;以歸化方便英語讀者,達到相對平衡。一般而言,具體譯法中,音譯、直譯為異化偏向;意譯為歸化偏向;注釋法、圖片法則取向中立,讓譯文呈現多樣性,豐富英語文化。
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可參照英語或雙語的中國古建筑著作。建筑大師梁思成首創諸多中國古建筑基本術語英譯,可見其雙語著作《圖像中國建筑史》[30]及《為什么研究中國古建筑》[31]。然而有的近現代古雅英語表達,比如威氏拼音,已不適應當下的文化溝通。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中國傳統文化英語著作日益增多。《中國古建筑及其故事》與《中國民居建筑英語》包含了較多中國古建筑民居類術語的現代英語,補充了梁氏著作的參考不足[32-33]。上述著作有助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的表達,見表2與表31。古建筑術語大類為空間單位、功能區域、材料、裝飾與構件。構件作為建筑單體的基本組成要素,術語較多,則單列成表3。
(一)單用與聯結
術語單用一般存在于詞典等工具書中,聯結則是在不同類型與功能的文本段落中出現。現以潮州古建筑樣式術語英譯說明單用與聯結的矛盾處理:
1.單用:工具書
《潮州古建筑樣式與構件裝飾內涵解析》是重要的潮州古建筑術語工具書[34]。其目錄索引中的樣式術語英譯應采用音譯(直譯)。比如:
宮廟建筑樣式Chaoshan Temples Structures
跳加冠 Tiao Jia Guan(Leaper of Crown)
大和 Da He(Great Harmony)
民居建筑樣式Chaoshan Vernacular Structures
反照 Fan Zhao(Symmetrical Reflection)
駟馬拖車Si Ma Tuo Che(Four Horses Riding Carriage)
原因有四:第一,音譯名書寫簡單,無任何潮州本土文化語義缺失,異化標識明顯。第二,以漢語字母拼音重塑英語術語的專業度,確保術語準確可讀。第三,譯法結合是古建筑術語英譯的趨勢,此處的直譯兼顧歸化。僅靠音譯易造成譯語讀者的理解困難,括號并置英語單詞的精煉直譯,能以譯語讀者為中心增加英譯可讀性。第四,直接用普通詞匯意譯,方便譯語讀者,但降低術語專業度,無法保留潮州文化意象,異化不足。
翻譯條目解釋無需每詞對等,但要清晰說明潮州古建樣式術語命名所指的建筑格局與文化比喻,圖片的加入使得格局與比喻的關系一目了然。比如:
下山虎
由三面房屋一面墻組成的三合院落,正屋三開間居中,中央為“大客廳”,每邊各一“大房”;正屋前為天井,天井兩側各為一開間的“廂房”,俗稱“伸手”,與“大房”連接;前為高墻,門樓位于正面正中有凹形門樓肚。
關于下山虎得名的說法:它的格局似虎。主座是虎身,兩邊廂房。“伸手”,是虎前腿,大門是虎口。正中之大門,如下山尋食開著大口的老虎,故稱下山虎。
Xia Shan Hu(Tiger Climbing Down Hill)
A three-unit courtyard house consists of three sides of houses and the last side one wall. The middle side is the three-bay main house,including the central big living room and two big rooms on each side. In front of the main house is the patio,whose each side is a one-bay wing room,“the stretching hand”that lies beside each big room. Rightly facing the main house,the recess-formed entrance gate building“paunch”sets in the only high wall.
Reasons of naming:The structure is like a tiger,the main house the tiger body,two wing rooms the forelegs and the gate like a big mouth of a tiger climbing down a hill to seek foods.
2.聯結:文本功能處理
翻譯在文本中的潮州古建筑術語,則應當考慮文本的類型與功能。橫向上于句內調配術語前后的普通詞匯,縱向上于段落或段落群安排信息序列。嚴復譯論的一個觀點是,為了達到良好的社會效果,將翻譯與學術研究結合起來,經常采用注釋法[35]。嚴復的出發點是以讀者為中心的歸化。西方厚譯的出發點則是異化,但也主張采用注釋將譯文置于豐富的原語文化語境[36]。厚譯注釋分文本外與文本內,形式多樣。如上所示,術語英譯的注釋要依據文本而定,講求與普通詞匯的橫縱關系。可見,注釋是平衡歸化與異化的譯法,歸化體現于注釋幫助譯語讀者理解,異化體現于所注釋主體保留原語特性。
古建筑景點旅游宣傳冊的功能是以短小精悍的篇幅令讀者迅速獲取地方特色文化訊息。采用音譯保留專業術語易給讀者造成瀏覽障礙;文后注釋則無法及時消除讀者疑惑,讀者的視線轉移有一定延遲。因此,旅游宣傳文段中的古建筑樣式術語英譯應采用“直譯+嵌入式文內注釋”的方式融入文本中,使之渾然天成。比如翻譯潮州“古城里”旅游手冊許駙馬府介紹的第一句采用:橫向上,句內疊加多個名詞短語后置形成注釋,作為術語直譯名的同位語嵌入句子中;縱向上,術語與注釋獨立形成關鍵句子,前用“its”,后用“there are”等文本聚合的普通詞匯聯結術語前后的信息。
該府歷代屢有維修……近似于“駟馬拖車”的建筑格局,院內共有大小不同的廳房55間,天井11個,水井4口。
This imperial courtyard complex was repeatedly repaired in the past...Overlook of its structure is like“Four Horses Riding Carriage”,horizontally three layers of five-bay houses with a rear row of rooms as the carriage in the middle and vertically two lines of rooms on each side as the four horses. Together there are 55 halls and rooms,11 patios and 4 wells.
作者的語言風格與修辭手法塑造了文藝書籍的美學特征。嵌入文本的文內注釋方法補充說明直譯術語,卻不可避免改動原有句式,一定程度上損失了原作閱讀效果;文后注釋則不能讓讀者酣暢淋漓讀完作品。可行的方式是以“直譯+分離式文內注釋”將術語解釋清楚。比如翻譯《陳慈黌故居建筑藝術》中的一個比喻,用括號向讀者表明注釋并非作者原意,不影響文本風格。讀者能在橫向的句子中即刻了解樣式術語,在縱向的句群中明了屋頂等構件、個體房屋、“下山虎”“駟馬拖車”的本體與詞、句、段、各段喻體的層級對應關系。
陳慈黌故居建筑群像一篇主題性十分明確的文章。屋頂、斗拱、柱、窗、門、墻是它的詞,一幢個體的房屋只是一個句子,而大宅第中的各座“下山虎”才算是一個段落,只是由各個段落才能構成一個“駟馬拖車”式的主體建筑。[37]
Chen Cihong courtyard complex is like an article with a clear theme. Roofs,Dougongs,columns,windows and walls are words;every single house is just a sentence;every“Tiger Climbing Down Hill”(structure of one layer of three-bay main house and two wing rooms)is a paragraph and only several paragraphs can construct a main courtyard house of the complex,“Four Horses Riding Carriage”(structure of three horizontal layers of five-bay houses with a rear row of rooms and two vertical lines of rooms on each side).
研究性著作旨在以科學嚴謹的語言說明潮州古建筑的文化淵源與構造特征等。直譯術語無法體現研究性著作的專業程度。此類文本單句或單段出現多個術語的情況比較常見,多個嵌入式或分離式文內注釋頻繁出現是一種文本累贅。比如《潮汕民居》中一句說明民居建筑構架特征的英譯,采用“音譯(直譯)+文后注釋”。橫向上,文內句中的術語采用音譯(直譯)的方式,與工具書單用情況保持一致,保證學科術語的規范;縱向上,文后注釋可以較長篇幅準確說明術語,保證研究著作的可信度。
一是“下山虎”、“四點金”、“五間過”這些使用功能較為單一的民居。[38]
The first type of load-bearing pattern is applied in the following vernacular structures-Chaoshan courtyard houses with relatively single functions,such as,Xia Shan Hu(Tiger Climbing Down Hill)1,Si Dian Jin(Four-Point-Gold)2,Wu Jian Guo(Five-Bay-Layer)3.
1 ...
2 Chaoshan vernacular structure-one layer of three-bay main house facing a three-bay entrance gate building and a patio with two wing rooms on both sides in the middle,hereby four corners of the plane lie four rooms particularly with four roof-ridges shaped like“金”,Chinese character meaning“Gold”.
3...
(二)繼承與創造
繼承現存的英譯表達能表現古建術語的系統性,族群文化與地方特色的創造性表達才能表現古建術語的可辨性。作為世界建筑與中國古建筑的子系統,潮州古建術語有三種類型:一是與中國古建術語相同,可直接繼承約定成俗英譯;二是由世界建筑、中國古建的術語詞素與潮州文化詞素結合而成,前者直接繼承,后者以表達客觀意義為前提,兼顧原語族群文化與譯語讀者理解,適度創造;三是由潮州人民獨創的術語,需要依據內涵創造性翻譯。
第一種類型的部分術語雖然有對應英譯,如表2與表3所示,但由于潮州古建的地方特色,需依據具體情形調用或改譯。比如“祠堂”一詞,廟宇類的整座祠堂建筑,用“ancestral temple”;民居類的祠堂主廳,用“clan hall”。“民居”的世界建筑英語是“vernacular houses”或“vernacular buildings”。由于中西體量空間的差異,不宜用該命名來表示“潮州民居”的“民居”。西方建筑將復雜內容組織在一座房屋,朝豎向發展,英語的“house”“building”可以表示單座建筑,也能指代建筑整體。中國古建筑將不同用途的部分處在不同的“建筑母體”中,由一座變多座,以院落為基礎,平面組織復雜。[37]因此,結構簡單的院落式潮州民居應該用“Chaozhou courtyard house”,結構復雜的多座院落建筑群則用“Chaozhou courtyard complex”。組成院落的單座建筑才用“house”或“building”。
術語英譯漢的直譯法是針對原文意義,找出具有對等意義的漢語詞語[39]。同理,直譯漢譯英術語即是找出對等意義的英語詞語。對等需包含原語的特殊涵義,趨向異化。意譯為舍下原語的意象或手法,盡全力尋找合適方式表達原文意義[40]。可見意譯是對讀者友好譯法,趨向歸化。術語翻譯的直譯兼意策略可兼顧簡明與準確,在包容差異的同時迎合讀者的接受心理,易于譯語術語的規范化和標準化[41]177。直譯使術語簡明,而意譯使術語準確。鑒于無法完全采用現成表達,則第二、三種類型術語需結合直譯與意譯,方可有效調控異化與歸化程度。
第二種類型術語的翻譯是“直譯+現譯名(意譯)”。例證如下:
火巷Fire Lane(interior lane)
天溝Heaven Drainage(roof drainage connected the horizontal and vertical houses)
該譯法為先繼承,找出世界建筑與中國古建術語現譯名一致的詞素直接替換,比如“巷”“溝”與“Lane”“Drainage”對應。再以直譯踐行適度創造,即將潮州文化特色詞素替換為對應英語單詞,保留源文化特性。“火”是潮州話讀音的諧音命名;“天”與潮州人親近大自然有關,“天溝”指橫縱排屋交錯的屋頂排水構件,與“天”相接。將“火”“天”與“Fire”“Heaven”對應。直譯構成的術語“Fire Lane”與“Heaven Drainage”詞量少,可顯簡明。然后括號并置意譯,脫去“火”與“天”的文化意象,詞量偏多,但可向譯語讀者準確說明建筑構件的功能。
第三種類型術語的翻譯是“直譯(意譯)”。例證如下:
伸手Stretching Hand(wing room)
插山Inserted Hill(partition wall or screen)
這類術語的內涵離不開表2與表3的古建大類,功能分區、基本構建等。比如,“伸手”實質是主屋兩側的“廂房”,像人體伸出雙手;“插山”實質是加插入空地,形成天井的“隔墻”或“屏風”。潮州文化獨創命名,大部分寄予了潮州人對自然的認識。該譯法與第二種類型術語的第二、第三步一致,直接創造性直譯后并置括號內簡短意譯,以平衡異化與歸化。
(三)物質與精神
東方文化講究內求之法,注重物質和精神的統一性[42]。源于生存的居住需求,以物質形態存留現世的古建筑具有豐富精神內涵。潮州古建筑術語命名是物質與精神統一的東方哲學踐行。其美學藝術風格體現潮州文化的“精細”,家庭禮制倫理體現潮州文化的“有序”,周易風水哲思體現潮州文化的“和諧”。依循“異化為主、兼顧歸化”的翻譯策略,物質與精神矛盾的譯法一般是直譯與現譯名結合,按需并置括號內意譯。直譯精神內涵詞素;現譯名為表示物質的詞素,即建筑基本術語詞匯,比如表2與表3的古建筑術語大類;意譯則是為了讀者理解直譯與現譯名所指的客觀意義。這類似繼承與創造的第二種類型術語譯法,然而操作上略有不同,需考慮使用字符、移形譯、增譯詞類等。
潮州古建筑的“精細”體現在形態各異的門、窗輪廓以及各式各樣的裝飾,譯法例證如下:
直譯+現譯名(意譯)
花樣門Multi-shaped Door(shapes of vases,flowers,melons and fruits)
直譯(連字符)+現譯名
金漆木雕Gold-lacquered Wood Carvings
現譯名+介詞+直譯(連字符)
三載五瓜十八塊花坯
Truss of Three-Beams and Five-Melon-Shaped-Posts with Eighteen-Patterned Bases
移形譯+現譯名(意譯)
福祿壽磚透窗
福祿壽Brick Open work Window(openwork windows shaped as Chinese characters of auspicious meaning)
連字符可以靈活地連接不同詞性單詞或詞素,構成形容詞性復合修飾語[43]。直譯“花樣”“金漆”等精神詞素用上連字符可形成完整意義的修飾術語詞素。英譯漢術語減形譯法將部分表示邏輯關系的介詞、連詞減譯,比如degree of stricture為“收緊度”,省去of[41]114;反之,在漢譯英術語中,則需根據術語的內在邏輯增譯詞類。比如“三載五瓜十八塊花坯”的實質是潮州民居木梁架典型形制,用現譯名“Truss”表“木梁架”。為避免頭重腳輕,將精神內涵的長修飾語置后,以介詞“of”體現修飾關系,連詞“and”與介詞“with”起到連接三個連字符復合修飾詞素“Three-Beams”“Five-Melon-Shaped-Posts”“Eighteen-Patterned Bases”的作用。移形譯是指譯語術語表達時將原語術語的部分或全部語形直接移入譯語的譯法[41]79。中國的象形文字可應用于古建筑裝飾形態,可謂視覺欣賞與吉祥寓意兩全。象形窗術語英譯時應當保留“福祿壽”字形,“磚”與“透窗”采用現譯名“brick”與“open work window”。
其他兩類術語,包括家庭禮制倫理術語的“有序”、周易風水哲思術語的“和諧”,均按照直譯精神內涵與物質現譯名結合并置意譯的方法,同時注意英譯術語構詞排列與原術語一致,及連字符的使用,例證見表4。比如門框飾物“門簪”譯為“Gate Clasp”,圓形花卉、方形官印的簪形是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也是古時婚配“門當戶對”的憑據。按原詞排序先物質現譯名后直譯精神內涵,再補意譯說明。不同楹表示“外天中人內地”,按原術語構詞排序采用直譯+現譯名(意譯)。“和諧”術語則加上連字符使得“五行”“風生水起聚氣”的周易理念精神詞素自成為完整復合修飾語。
通過術語翻譯視角明確潮州古建筑英譯的三大矛盾:術語的工作定義析出單用與聯結矛盾;術語翻譯的系統-可辨性標準析出繼承與創造矛盾;術語翻譯的跨文化定義與術語翻譯標準的透明性析出物質與精神矛盾。以歸化與異化平衡的策略處理潮州古建筑術語英譯矛盾:古建筑術語單用時應采用音譯(直譯),可用圖片補釋術語條目,聯結時應根據不同文本采用譯法結合的方式,并巧用注釋。旅游宣傳文本為直譯+嵌入式注釋,文藝著作為直譯+分離式注釋,研究性著作為音譯(直譯)+文后注釋。古建筑術語英譯可以分為直接繼承現存譯名,部分創造與部分繼承的直譯+現譯名(意譯)以及創造性直譯(意譯)。物質與精神矛盾處理方式一般是直譯+現譯名(意譯)。直譯精神內涵詞素,與表示物質的古建筑大類術語詞素結合,注意靈活使用連字符、移形譯與詞類增譯。
參考文獻:
[1]陳香美,岳峰.建筑術語“女兒墻”的英譯[J].中國科技術語,2010(1):42-44.
[2]陳香美.淺談古建筑術語標準化建設及英譯策略[J].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2011(1):15-18.
[3]陳香美.中國古建筑術語的英譯研究[D].福州:福建師范大學,2011.
[4]岳峰,陳香美.論中國古建筑術語的英譯:文化傳承與譯介取向[J].東方翻譯,2013(6):62-65.
[5]劉性峰.中國古代科技術語翻譯研究:現狀與前瞻[J].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3):78-83.
[6]劉性峰,魏向清.交際術語學視閾下中國古代科技術語的語境化翻譯策略[J].上海翻譯,2021(5):50-55.
[7]方梅,黃煒.目的論視角下的中國古建筑名稱英譯研究——以徽派建筑名稱為例[J].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6):113-114.
[8]方梅,趙進,縱兆榮.旅游文本中的中國古建筑術語英譯研究[J].浙江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4(4):475-479.
[9]王曉蕾.徽派建筑詞匯英譯探究——以安徽省博物院徽州古建筑館為例[J].遵義師范學院學報,2016(6):91-94.
[10]王曉蕾.中國傳統建筑中文化意象的譯介研究[J].宜春學院學報,2017(2):66-69.
[11]陸海濤.賴斯文本類型理論與古建筑文本翻譯研究——以賀州古建筑文本為例[J].賀州學院學報, 2013(1):94-99.
[12]劉彩霞,陳文浩.民族特色古建筑翻譯——以湘西四大古建筑為例[J].中國科技翻譯,2016(4):10-12+57.
[13]李建萍.徽州古民居廳堂聯的語體風格及翻譯策略的選擇——以西遞、宏村古建筑遺存楹聯為例[J].安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1):62-66.
[14]金凌燕.古建筑翻譯的文體特點和翻譯策略——以中國古典園林翻譯為例[J].三峽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S1):93-94.
[15]林燕.基于模因論的中國傳統建筑術語英譯研究[D].武漢:武漢理工大學,2016:
[16]唐利平.中國古建筑裝飾藝術文化中譯英的幾個問題[J].安慶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3):139-142.
[17]時曼麗.從順應論角度看古建筑術語翻譯中的文化對等與缺失[D].合肥:合肥工業大學,2015.
[18]趙速梅.古代建筑書籍翻譯的特點及直譯與意譯互用[J].合肥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6):89-93.
[19]肖嫻.建筑典籍《園冶》英譯摭議:以《園冶》為例[J].中國科技翻譯,2018(2):51-53.
[20]鄒偉.《江南民居瑰寶——張谷英大屋》(節選)英譯實踐報告[D].湘潭:湘潭大學,2019.
[21]鄭述譜.術語的定義[J].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2005(1):5-14.
[22]孫寰.術語的語義結構解析[J].中國俄語教學,2009(4):37-40.
[23]魏向清.術語翻譯研究引導[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
[24]姜望琪.論術語翻譯的標準[J].上海翻譯,2005(S1):80-84.
[25]侯國金.語言學術語翻譯的系統—可辨性原則——兼評姜望琪(2005)[J].上海翻譯,2009(2):69-73.
[26]岑浩彬,張效增.潮汕傳統民居建筑文化詞英譯探究[J].科技視界,2020(10):243-244.
[27]于淼.淺探中國古建筑詞匯漢英翻譯策略[J].科教文匯(上旬刊),2013(11):132-133.
[28]戎林海,戎佩玨.術語翻譯芻議[J].中國科技術語,2010(6):39-43.
[29]Venuti L.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A History of Translation.London:Routledge,1995.
[30]梁思成.圖像中國建筑史[M].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2015.
[31]梁思成,林洙.為什么研究中國古建筑[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1.
[32]Zhang Ciyun,Chen Jie.Stories of Ancient Chinese Architecture[M].Shanghai: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2017.
[33]黃運亭,索全兵.中國民居建筑英語[M].廣州: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9.
[34]李煜群.潮州古建筑樣式與構件裝飾內涵解析[M].廣州:花城出版社,2016.
[35]潘文國.譯語哲思——潘文國學術論文自選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1.
[36]Appiah K A.Thick Translation[M]//Venuti L.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London:Routledge,2000:417-429.
[37]汕頭市政協學習和文史委員會.陳慈黌故居建筑藝術[M].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2012.
[38]蔡海松.潮汕民居[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12.
[39]方夢之.譯學辭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4.
[40]譚衛國.新編英漢互譯教程(第二版)[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
[41]信娜.術語翻譯方法論[M].北京:科學出版社,2021.
[42]王炳中.周易導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43]李鳳東.英語構詞法中連字符構詞功能分析[J].濟南職業學院學報,2010(2):120-121+124.
The Harmonized C-E Translation for Conflicts
of Terminology in Chaozhou Ancient Architecture
LI Ying-zhe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 Chaozhou, Guangdong, 521041)
Abstract:The analys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has clarified three conflicts in C-E translation of terminology in Chaozhou ancient architecture,which are the conflicts between single-existence and text-setting,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and materiality and spirituality. Effects of combination,annotation,and illustration can be seen by calculating academic papers themed ancient architecture translation. Adhereing to the balance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harmonized C-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for terminology of Chaozhou ancient architecture can be concluded: firstly,it is advisable to apply transliteration plus literal translation with illustration added in a terminology entry when it is used alone,and adopt literal translation or transliteration plus literal translation with adept annotation when the terms are used together in different types of texts;secondly,as to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the C-E translation can be adopted in three ways,namely directly inheriting the present translated names,combining the partly inherited present translated names and the partly created new translated names,and creating new translated names coupled with liberal translation when necessary for the last two situations;lastly,the general way for handling the conflict between materiality and spirituality is the flexible combination of literal translation and the present translated names with liberal translation plus elements like hyphens,shapes and additions of parts of speech.
Key words:Chaozhou ancient architecture;C-E translation of terminology;single-existence and text-setting;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materiality and spirituality
責任編輯 石恩宇
收稿日期:2022-04-04
基金項目:韓山師范學院2020年校級青年科研項目(項目編號:XS202018)。
作者簡介:李映蓁(1990-),女,廣東汕頭人,韓山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教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