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 王冰雅 宋喜群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讀過《西游記》的人,都會對“流沙河”的兇險印象深刻。而那“流沙河”,現實生活中可有“原型”?在眾多說法中,較多人認為其原型應是甘肅張掖境內的黑河。據考證,“流沙河”“流沙”“弱水”“黑河”“黑水河”等幾個地名在《西游記》中曾多次出現,而它們恰是不同時代里黑河水系的別稱。張掖,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玄奘取經往返途中曾經過這里,留下了許多遺跡與傳說。
隆冬時節,我們來到張掖,探訪“流沙河”。
“在我們大西北,水可是最金貴的東西!”黑河流域管理局水政水資源處處長張婕深有感慨。黑河是我國第二大內陸河,自祁連山穿峽出谷,蜿蜒奔涌近千公里,流經青海、甘肅和內蒙古,終入尾閭內蒙古額濟納旗居延海。居延海,在歷史上有名得很,屢見于史籍。“正是它,沖積出高山深峽中的河谷平原,浸潤著茫茫戈壁,滋養出片片綠洲……”說起黑河,張婕很是動情。
但這條生命之河,在20世紀中葉,曾遭遇過巨大危機。
“它流經線路長,流經地又多是缺水地區,因此,黑河流域的水事糾紛自古以來就沒斷過。‘水從門前過,誰引都沒錯!沿河引水口一個挨一個,既沒有統籌,人們也不懂節水,河水便越來越‘瘦,甚至一度斷流。”張婕回憶。
1961年,西居延海干涸;1992年,東居延海消亡。成片紅柳、沙棗樹枯死,“千年不倒”的胡楊林也銳減……很快風沙肆虐,“風起額濟納,沙落北京城”,這里成為我國北方沙塵暴策源地之一。
在張掖,也是一樣。“沙塵暴一來,刮黑風,下土泥,能見度只有幾米,大白天也得亮燈……”憶起往昔,張掖市高臺縣水務局機關黨委專職副書記鄭愛民連連搖頭,“因為缺水,村民之間為搶水爭執、打架的事屢見不鮮。澆不上水,多少人捧著枯死的麥苗,欲哭無淚……”
不能讓黑河生態繼續惡化下去了!2000年,國家果斷作出“黑河跨省區分水”的決定:每年從張掖市黑河中游調水,用于下游額濟納旗生態恢復。同年8月,黑河干流“全線閉口、集中下泄”,首次跨省區調水成功,開啟了我國內陸河水量統一調度的先河!
2001年9月17日,寄托著張掖人民深情厚誼的黑河水,穿過五百多公里茫茫戈壁,到達額濟納。這一做便是二十多年。黑河調水逐步由應急調度轉為常規調度,繼而轉為生態水量調度。截至目前,輸送到額濟納綠洲的生態水量已達150億立方米,沿線數百萬畝草場重獲生機,綠洲面積增加200平方千米。
但下游分水,就意味著中游“勒緊褲腰帶節水”。為了確保黑河水不斷北送,每年張掖要將干流地表來水60%以上的水量分配給下游。
與額濟納一樣,黑河水也是張掖的“命根子”,百姓生活、生產用水全指望黑河。怎樣才能保證上中下游生產生活均不受大的影響?
答案是:嚴格節水、高效用水。記者在采訪中對此有深刻的體會——
以水定產。在高臺縣羅城鎮張家墩村,水稻曾是最主要的作物。調水任務下達后,和許多鄉親一樣,村民張常偉咬牙把自家的水稻換成了耐旱的小麥、玉米,如今又種上了制種西瓜和制種南瓜,而村里過去的五六百畝稻田,已退耕還濕,成為候鳥棲息的家園。
量水而行。在臨澤縣鴨暖鎮大鴨村,2019年開始推廣滴灌技術,水和肥料通過滴灌帶直接輸入作物根部,很能節水。
的確,節水已成為流淌在張掖人血液中的共識。張掖市成為全國首批節水型社會建設試點和示范城市。2021年,張掖市GDP總量比上年增長7%,用水總量卻持續減少,比起2000年已減少了18.7%……
從斷流枯竭到河暢其流,黑河成為我國江河治理的標桿!
(北方摘自《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