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

劉晶輝

這家單位人不多，總共七個人。雖然人不多，但領導不少。七人里，有一個老板、一個經理、一個主管，我們分別管這三個人叫A、B、C。這樣還剩下四個人。四個人里，有一個人是人事，我們稱其為D。

當然這個人事同時也是行政。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叫小E。

小E剛來單位的時候，覺得單位挺好，雖然人不多，辦公室面積也不大，但領導們很有人情味，單位福利也不錯，五險一金，該有的都有。單位還給大家準備了小零食。

小E對單位很滿意，也很珍惜這份工作。

有一天小E生病了，感冒，流鼻涕，眼睛睜不開，他要請假一天。這時候他發現問題了：他要向好幾個人請假。

最開始，小E就向主管一個人請了假，小E說，領導，我感冒了，很嚴重，想休息一天。主管C說，可以，你和經理B也說一下。小E就又和經理B說了這件事，經理當然也允許了，但是經理說，咱們老板定過規矩，請假在一天以上的，都要單獨發微信和他說。小E不解地問道，這是什么規矩？經理說沒辦法，老板定的。老板說了，咱們公司雖然人少，但是管理不能松懈。小E想了想只好說，好吧。于是小E又和老板單獨發了微信。老板過了很久才回復，當然也是批準了。

這讓小E心情很不好，明明感冒了請個病假而已，怎么還要走這么多流程？重點是單位就這么幾個人，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自己感個冒，恨不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還有沒有一點隱私了？小E雖然不滿，他也沒別的辦法。老板回復以后，小E心想自己終于把這個請假流程走完了。這時候主管又發來信息說，你還得和人事姑娘D說一聲，她得做好考勤備注。

小E看到主管的信息，覺得非常無語。他在工位上小聲嘀咕：干脆，告訴所有人得了！

主管好像察覺到了小E的不悅，他耐心地解釋說，這是公司規定，沒辦法，我自己請假我也得同時告訴經理、老板和人事，也很麻煩，剛來的時候我也不適應，你忍一忍吧。

小E只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小E只得發信息給人事姑娘D，說我感冒了，要請假一天。人事說，你和主管、經理、老板，都說了嗎？

小E耐著性子說，我說了，我都說了。小E怕D姑娘不信，就把幾個聊天截圖發給她，D看到后很滿意，立刻說好的。

這樣，單位里一共七個人，除了小E自己以外的四個人，都知道他感冒了。小E心想，這單位真是太有意思了。還剩下兩個同事，我們稱呼其為F和G吧。小E無聊地坐在工位上，抽動著鼻子，他這會兒就想趕緊下班。

F也是一個姑娘，就坐在小E旁邊，她湊過來悄悄問小E說，你是不是剛才向領導們請假了？小E說，你怎么知道？F就說，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咱們的請假制度，誰也不適應。小E說，那你現在適應了嗎？F說，怎么不適應？我適應能力強著呢，這有什么？

下班了，大家陸續都走了。只剩下小E和單位里最后一個員工G。

G和小E一樣，也是新來的。G也是一個女孩。小E本來想趕緊走，但他忽然想起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需要收尾，耽擱了。小E很快忙完了。他看看G，她還沒有要走的樣子。小E和G也不熟，他不好意思多和人家說話，但他實在沒忍住，就問，小G呀，你怎么還不走？忙完了就快下班吧。

G扭過頭，一臉尷尬地看著小E說，我這個表格做得還不熟練，公式太多了，我想再做一遍。

小E點點頭，心想，這姑娘真有上進心。于是小E走上前，熱心地詢問G是哪里不熟，他可以教。G如實說，小E盡責地教。很快，小E幫助G快速完成了表格。G姑娘很高興，想請小E吃飯，小E連忙說一點小事，不用不用。如果不懂，明天他還可以教。G姑娘點頭說真的嗎，太謝謝你了。

兩人下班，打卡，鎖門，下樓。

夜幕中，兩人分開。小E往東，坐地鐵。G姑娘往西，坐公交。

小E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回頭，叫住了G姑娘。

我感冒了，請了假，明天不來，后天教你吧！

我早知道啦！后天見！

（王世全摘自《微型小說選刊》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