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井鹽商會館木雕窗花藝術思考

□張驥/文

中國民間工藝美術具有幾千年的悠久歷史，其中木雕窗花工藝世代傳承，雕刻技藝舉世矚目，具有濃郁的民俗文化特色。長期以來，她與正統的文化相融互濟，共同構成了中國造型藝術的整體，但由于諸多歷史的原因，許多優秀的民間藝術瀕臨失傳和滅絕，為保護和傳承民間珍貴的藝術瑰寶，歷代許多能工巧匠和藝術工作者做了大量工作，使得這一優秀文化藝術得以延續傳承發揚光大。

本文通過對貢井清代至民國年間鹽商會館木雕窗花的實地考察，結合相關文獻資料佐證，試圖從“窗花”功能作用、造型特征及審美等方面，進行分析，并在文中指出木雕窗花現狀，以期更多人能注意到木雕窗花，加入到保護該傳統文化的行列中來。

1 貢井鹽商會館木雕窗花概述

貢井鹽商會館地處川南邊陲古鎮，因盛產井鹽而得名，為漢族和少數民族聚居地，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會館建筑群主要形成于清代至民國達到鼎盛，是目前四川保存較完整的古代鹽商會館遺址，以陳家大院和張家花園為代表的鹽商會館涵括了川南民俗木雕裝飾技藝精髓。其中，木雕窗花是會館裝飾中的一大亮點，尤其引人注目，窗花造型風格具有濃郁的地域特色和時代氣息，是四川鹽商會館裝飾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進入百年前的鹽商會館，可見一斑。木雕規模宏大，豐富多樣，窗花紋樣的形制除傳統的方形、圓形等，多呈半弧形（拱形），紋樣造型十分豐富，形態各異，中西融合，古樸典雅，寓意含蓄不失情趣。木雕窗花用材講究，選用銀杏、紅木、楠木、柏等川南優質材料雕刻而成，歷經百年風雨，風韻猶存，其木雕窗花紋樣雕刻手法多以線刻、陰刻、陽刻、浮雕、圓雕和透雕等工藝制作，窗花雕刻手法多變，雕刻技藝十分嫻熟，如鬼斧神工，紋飾質樸典雅。值得特別關注的是貢井鹽商會館到民國時期的窗花紋飾出現了一些新變化，此時，恰逢國內社會新民主主義運動的興起，新思維、新文化不斷涌現，民間傳統審美與西洋裝飾風格相碰撞，在工藝和審美觀念上受到影響。一時間，雕刻藝人們在傳統雕刻模式基礎上大膽借鑒、嘗試融入西式雕刻技藝和裝飾觀念，不斷創新，無論在形式、雕刻工藝、審美觀念等方面，都對傳統木雕窗花注入了新的元素，極大地豐富了民間傳統窗花雕刻內涵，既保持東方古樸輕盈的窗花特色，又不失西洋雕刻技藝的浪漫典雅韻味，二者相得益彰。

2 木雕窗花的作用

2.1 實際功能

在傳統民俗建筑中，窗是僅次于門的外檐裝修部件，是房屋立面的重要組成部分。窗可以接受室外光線，是室內外空氣流通的通道，在中國古代建筑立面上，窗占很大的面積，是日常生活視域重點，其位置與人的視線幾乎是持平的，正是因為窗子處于人們視覺的中心，所以在窗上會設計具有裝飾感的紋飾。鹽商會館的木雕窗花布局講究，根據不同房間功能設計不同的窗花形式，常見的有檻窗、支摘窗、橫披窗等，木雕窗花多置于墻體的中部或上半部，私密的衛生間設置天窗，一般處于墻體頂端，面積較小。檻窗安裝在檻墻上，多數情況與隔窗并用，有絳環板和隔心組成。書房、門廳、會客廳、偏房則設置整體大面積格窗，增強裝飾感和空間感，調整采光[1]。

2.2 文化載體

會館木雕窗花藝術作為貢井民俗建筑裝飾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古代明清以來社會歷史階段的產物，具有民間社會人文載體功能，從會館建筑的窗花雕刻裝飾來看，窗花的內容以吉祥、祈福和揚善懲惡的民俗傳統文化習俗題材，造型多取材于人們喜聞樂見自然之物花鳥草蟲，祥禽瑞獸富有寓意和象征性之物，以表達對美好生活的祈愿和對兇惡的避諱，其意含蓄而深刻，如：工匠們在窗花圖案中設計雕刻一碩大桑葉，葉子上面附有蠶蟲和蝴蝶，當地民間有“桑葉金蠶”之說，取其諧音“桑”與“商”，商業進才，表達招財之意。同時，在民族傳統紋樣中，蠶、桑絲象征“無私奉獻”的精神，深受人們喜愛；豆角，寓意四季發財，即“富貴豆”象征“收獲”；蘭草花與桂花組合在一起寓意“蘭桂齊芳”，即，子孫優秀之意，是“淡泊高雅堅韌不屈”的象征；左邊一只麒麟怪獸的出現，右邊一只鳳凰鳴唱，四周布滿植物圖騰紋飾，活靈活現，比喻賢人出現，是慈祥、人才、祥瑞的象征；桃子喻為“壽桃”，長壽之意，具有吉祥長壽的民俗象征；另表現氣節喜慶和祥瑞的蓮荷、石榴、鯉魚、喜鵲、鴛鴦等，這些豐富含蓄而深刻的民俗寓意和象征承載了千百年來民間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樸素的人文精神，反映民間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樸素愿望，是對民間優秀民俗文化的傳承，表現出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悠久歷史[2]。

3 木雕窗花的審美藝術

會館木雕窗花造型豐富多樣，常以動植物花鳥草蟲等類造型樣式，吉祥動植物一般含有龍、鳳、喜鵲、蝙蝠、壽桃、梅花、牛羊等作為窗花造型素材，并含深刻的寓意，窗花表達的主體對象以長方形或正方形的形式構置于正中間，周邊采用龍鳳紋、蝙蝠紋、抽象幾何紋等紋樣進行空隙的裝飾。例如名為“喜上眉梢”的木雕窗花，窗花的中心雕刻著一只喜鵲仰首站立在結著豐碩果實的樹枝上，樹下一個孩童正站在亭邊嬉戲，由喜鵲、樹枝、亭落、孩童形成的微場景突出了此窗花的主題。在主場景的左右上下以對稱的形式分別雕刻著龍紋、蝙蝠紋、祥云紋、蓮花紋和幾何紋樣。龍是中國傳說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神獸，在民間百姓心里，龍能夠翻江倒海，無所不能。龍紋不僅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用于皇室裝飾，也常出現在其他民間藝術裝飾中；蝙蝠紋的“蝠”諧音“福”和“富”，用于表達祝福與福氣；蓮花紋中的“蓮”與“連”為諧音，民間寓意福氣連連。因此，以喜鵲登在枝頭的場景結合表達吉祥的動植物紋樣，寓意“喜上眉梢”的福瑞征兆。又如名為“喜鵲登梅”的窗花，此窗花采用兩只喜鵲上下俯沖對視站立在梅花樹枝上的場景。主體物較小，在主體物周圍環繞著多種祥云紋、蓮花紋等吉祥圖案。較為不同的是，該窗花在雕刻形式上采用鏤雕、浮雕、線雕等多種方式，形成了多空格化窗花。圖案表達上采用兩只喜鵲站立在梅花枝頭，其象征著民間夫妻間的美滿愛情生活，表達出世間一切陰陽調和的觀念。從動植物類造型樣式的窗花中不難看出川南地區的百姓對衣食富足生活的向往，同時還期盼著平淡生活里的喜氣洋洋，福氣多多。

另外，窗花的造型也取自于帶喜慶意義的文字，用“萬、壽、喜、福”等字形變化成各式各樣的窗格，高低錯落，疏密有致，再在這些格子的轉角或中央鑲上精雕細刻的圖案，使得通片窗子看上去十分熱烈而富于節奏感。在貢井民居建筑中還有一種叫作“冰浪景”的花窗格，在八角形或方形窗中用長短不一的真木條作不規則的拼合，然而各部分又遵循著嚴格的比例美的原則，它是以最簡單的形式搭配成最富明快感的一種窗格，再用木雕的小朵梅花鑲嵌在格上，從屋外看似一團冰花，晶瑩剔透，而從屋內往外看又猶如一枝枝梅花傲雪盛開在窗外，整個格調清新而高雅。

4 會館木雕窗花現狀及保護與傳承

4.1 木雕窗花現狀

貢井鹽商會館木雕窗花是川南古老的民間工藝，它是百年前民族工業興衰的歷史見證，在貢井歷史文化發展過程中有著重要的地位。百年風雨滄桑及戰火，會館木雕窗花遭到不同程度的損毀，加之其他原因，一些木雕窗花由于年久失修已破敗殘缺，但精湛的雕刻技藝猶存，民間傳統優秀文化遺產如此命運，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當今國家和地方政府已對民間歷史文物高度重視，通過對館內建筑木雕窗花的考察規劃，政府組織相關部門對木雕窗花立項，對保存較完整的會館（陳家大院、張家花園）木雕窗花進行“搶救性”保護，根據文物保護原則，科學合理對其進行保護、修繕和恢復原貌（如圖1所示）。目前保存較為完整的陳家大院木雕窗花已得到有效的修繕和恢復原貌，規模宏大、技藝精湛的木雕窗花不減昔日風韻。另一處會館“張家花園”損壞較嚴重，但整體木雕窗花保存較好，也正在有序進行整理和翻修中，不久她將以昔日的典雅的中西風采展現在世人面前，大家翹首以待。其他會館由于木雕損壞嚴重，基于尊重文物保護原則，經過調查研究，待相關條件和技術成熟后將得到整體維護和修復，使民間優秀的文化遺產重見天日，發揚光大[3]。

圖1 張伯卿公館羅馬樓門窗紋樣修復

4.2 木雕窗花保護與傳承思考

作為一種優秀的民間工藝，貢井鹽商會館的木雕窗花多年來處于蕭條瀕危的狀態，除去歷史原因，當前或相當長的時間我們應該做哪方面工作？筆者以為應該從保護和傳承民間文化遺產入手，提出以下粗淺的思考。

首先，加強對民間傳統歷史文化藝術的廣泛宣傳，增強人們對民間傳統文化藝術保護意識，加強落實文物保護措施，依靠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落實國家對民間文化藝術保護與傳承相關政策，組織相關部門對會館木雕窗花相關原始圖文資料進行全面的挖掘、整理、分類和建檔，做到“家底有數”。對現有破損窗花文物，應遵循文物保護原則，組織相關專家科學合理地進行修復或修復。充分發揮利用科研院校和民間藝人專業優勢，對民間木雕窗花工藝進行全面的考察、分析和研究，得出科學系統的論證，為保護和傳承民間傳統木藝術提供理論支撐[4]。

其次，民間藝人的培養既是對民間藝術的的保護，也是對民間傳統文化藝術的傳承，因此，尊重民間藝人應有的社會地位，加強民間木雕窗花藝術人才的培養與扶持尤為重要，使民間傳統藝術后繼有人代代相傳。相關政府職能部門積極主動為藝人提供營造發揮他們專業特長的良好環境（包括相關政策和資金）。文管部門積極主動聘請民間優秀藝人舉辦形式多樣的“木雕窗花技藝”講座和工藝指導，讓社會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輕的一代人熱愛民間傳統工藝，并為他們提供施展其才藝的平臺和發展空間。

相信在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相關部門“文保”工作措施的落實，社會團體、愛心人士的廣泛關注和參與下，貢井鹽商會館木雕窗花藝術一定會得到更好的保護傳承和發展，這一民間優秀傳統藝術可以世代傳承，發揚光大。■

引用

[1] 吳允希.博物館館藏木雕窗花的造型樣式研究——以重慶大圓祥博物館為例[J].大觀(論壇),2022(2):111-113.

[2] 邢毅.木雕鳳凰窗花[J].民族藝術研究,2021(4):161.

[3] 鄧斌.傳承木雕技藝禮贊民族精神[J].文化產業,2022(5):105-107.

[4] 佘向群.現代木雕藝術表現手法的傳承與創新[J].雕塑,2022(1):8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