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登場、奇斗艷

趙汗青

藝術評論人，青年藝術工作者，2020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實驗藝術學院

眾所周知，我們國家的八大美術學院為：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四川美術學院、魯迅美術學院、天津美術學院、廣州美術學院、湖北美術學院及西安美術學院。迄今為止，八大美院不僅把畢業展覽風生水起地做了起來，像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四川美術學院已經把畢業展覽做成了一個有體系、有規模，甚至成為帶有某種旅游或文化屬性的藝術產業。

有趣的是像北京朝陽區、杭州西湖、重慶大學城這些地方的旅游熱門景點中竟然都有美術學院的身影。中央美術學院花家地校區，一度在地圖軟件上成為北京市朝陽區旅游搜索排行榜第一名。

如果有機會在一年之內參觀四所以上美術學院的畢業展覽，那你就能深刻地體會到即便在不同城市，廣大群眾對于藝術的熱情都是非常高漲的。今年我去了七所藝術高校的畢業展覽，這七所高校的客流量都很大，其中最大的要數中央美術學院和中國美術學院，二者可謂是行業的頭部學校。

二者的畢業展各是什么樣子的呢？

中央美術學院的畢業展覽分為三個階段，這三個階段均在花家地校區美術館里展出，第一階段是研究生畢業生，第二階段是一部分本科專業，其中包括國畫、雕塑等等。第三階段是油畫、實驗藝術、壁畫等本科專業畢業展。這樣的展覽方式，可以讓美術館發揮最大的功效，讓所有的畢業生都能在最好的展出地點展示自己的作品，但每個階段的展覽時間相對較短，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傳播力度。同時美術館空間有限，作品與作品之間的展覽面積并不是很寬松。

中國美術學院位于杭州，其畢業展是將這一屆畢業生的全部作品集中在一個時間段內開放性展出。因為畢業生太多，展品一個展廳根本裝不下。所以杭州市內多個美術館，如浙江美術館、世界旅游博覽館、西湖美術館等等，都承辦了這一屆國美畢業展。國美畢業生所能使用的空間相對較大，不同的專業可以根據不同場館的調性來調整自己畢業生的創作主題，學生也可以根據不一樣的展覽地理條件，調整自己的作品。這里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雕塑專業，其在杭州世界旅游博覽館展出，因為博覽館還沒有裝修完，場館內設施比較粗獷，帶有一種原始的工業風色彩，面對這樣的展館內部情況，國美雕塑系的畢業生就因地制宜調整了作品風格，有的作品直接就將展廳融入進了自己的作品之中。

作為觀眾的我，還是從八大美術學院的兩頭領頭羊中，看到了各自的亮點、區別和特色。

這兩幅作品都是在描繪鄉村生活，一幅以人為主（圖1），一幅以環境為主（圖2）。一幅作品顏色偏醬油色，造型穩重，一幅顏色豐富，比較靈動。在你的印象中，哪一幅會是央美的作品呢？

顏色暗沉以環境為主的這幅作品畫面很大，分為上下兩個區域，上面的區域是用平圖且比較簡單的筆觸繪制出雜亂的樹枝，下面使用非常寫實的手法，精細地畫出了農村村頭一景，上面很冷清，下面很熱鬧，一上一下的對比，讓這幅畫面很有看頭，這是一種創作手段，上面畫得越空曠越能展現下面的精致。而另一幅顏色鮮艷以人為主的作品描繪的是農田當中一群采摘員采摘茶葉的勞作瞬間。雖然之前曾有人評價過往中國美術學院的作品顏色相對鮮艷、造型偏弱，但從這幅采茶畫來看，它的造型刻畫程度并不差，這幅作品打破了大眾傳統的刻板印象。

我們再看另外一幅作品，這幅作品描繪了外賣員取外賣的瞬間（圖3）。這一類作品沒有什么隱喻，就是實打實的油畫作品。這幅造型嚴謹、顏色又是醬油色的作品，是中央美院的作品嗎？

答案并不是，它是國美畢業生的作品。所以僅從顏色和造型來區分兩個學院，在當下是完全不正確的，這種判定也是落后的。

20年前南北方兩個流派的畫家交流相對較少，創作環境也相對比較閉塞，但現在不同了，不同大師的教學視頻在網上隨處可見，不同學校之間的學術交流也更加頻繁，因而某種基礎的風格也不再是代表一個學院的最重要的表現形式。今年畢業展上，我們又能看到哪些有趣的創作，并且從這些作品中看出兩所學院有什么區別呢？

我覺得最大的區別在于作品的數量。僅從油畫專業畢業生人數上來看，國美大致是央美的三倍左右，所以我們能在國美畢業展上看到非常多新的藝術形式、十幾種風格。雖然有些作品的嘗試并沒有看起來那么成功，但是更多的嘗試就是更多的可能性。反觀中央美院油畫專業，這里每年只有20多位畢業生，可能央美畢業展上只有5個風格，每個風格有兩三位同學在嘗試，但每一個鉆研得都特別深。中央美術學院給我的感覺用一句話可以形容：小挖圈，深挖井。如果國美是橫向發展，那么央美更偏于縱向。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對于藝術的理解一定是主觀的。藝術區別于數學那種非對即錯的評判觀念，這里再給大家分享幾幅在央美和國美畢業展上比較優秀的繪畫作品。

這兩幅作品均來自中國美術學院，在我看來它們都在顏色上有著很好的表現。在造型手法上，一個非常粗獷，毫無細節可言，一個極盡細致寫實。其中郁金香花海這一張（圖4），整個畫面用的幾乎都是沒有調和過的高飽和度純色，相當大膽，這一定要有極強的整體畫面顏色把控能力才能讓這幅畫顯得不那么混亂。另外這一幅作品其優點就在于整體色調為藍色（圖5），在部分細節處，例如客廳人物的臉上出現了暖色的手機屏幕反光。要知道在藍色的色調里畫出暖色的環境色，這是很難的。藍色是一個極其難處理的顏色，稍有不慎畫面就會顯得非常臟，所以這幅畫在顏色上給了我足夠的震撼。同時這樣的表達形式也多少有一點隱喻色彩，畫面中的人雖然看起來都在看投影儀，但其實大部分人都在看自己的手機，這也表達了當下個體與群體之間的社會問題，看似大家在一起，其實每個人都在干著自己的事。

這幅中央美術學院的畢業作品，第一眼給人的感覺顏色非常亂（圖6）。不明所以，不知道它想表達什么。我在展館聽到了很多觀眾的質疑，說這個作品的亮點在哪兒呀？

我給他們解釋了這一困惑。拿出手機，打開鏡頭反轉，我們就能看到原來作者是畫了一個膠片的質感（圖7），他完全畫出了一個反轉的顏色?！霸瓉磉@畫兒這么有意思！”所以一幅作品在觀眾看不懂和觀眾覺得非常有意思之間，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觀看展覽其實并不只是作品和觀眾之間發生關聯，如果觀眾間也能產生交流，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這幅尺寸不太大的畫，是中央美術學院畢業展上的一幅油畫作品（圖8）。畫面中一匹桃紅色的游樂場里的旋轉木馬擺脫了旋轉的平臺，像一匹真馬一樣逃離了這里。這是一幅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超現實主義作品，表達出了向美好明天奔去這樣一種創作理念。

這面墻上不是一個單獨的作品，而是邀請了國美所有油畫畢業生為自己畫一幅自畫像，一起掛在墻上（圖9）。從這里我們就能看出來，國美確實風格多種多樣，簡簡單單的一個自畫像，我們就能從中看到不下幾十種繪畫風格。

這幾幅我覺得能代表國美畢業展的基礎能力（圖10、圖11）。其中這幅《父母》是今年的金獎作品（圖12）。從造型手法上，我個人感覺非常像歐洲繪畫大師弗洛伊德的繪畫風格。

以上就是我在兩所學校的畢業展覽上看到的比較喜歡的繪畫類作品。八大美院保守估計今年一共展出了上萬件作品，其中包含了各種各樣的藝術形式，如果要把我喜歡的作品全部說出來，我相信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