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嶕 薛希萌 趙國浩
摘 要:運用fsQCA方法,以中國滬深兩市上市的117家資源型企業為樣本,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組態路徑分析。研究發現: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具有多重并發和殊途同歸的特點,技術、組織、環境維度的條件均不是能夠單獨導致高綠色技術創新的必要條件,高綠色技術創新是多種前因條件協同作用的結果;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的路徑由4類條件組態構成;充分的政府支持是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條件;技術創新水平和環境復雜性存在潛在的替代或互補關系;造成非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路徑有5條,且與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存在非對稱性。
關鍵詞: 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組態分析;TOE框架
中圖分類號:F273.1;C934?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1003-7217(2023)04-0002-07
組織的治理中,組態視角能夠洞悉多重復
雜因素對于組織行為結果的作用以及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通過對于因素的不同排列組合找到最優解以實現組織目標[8,9]。鑒于此,本文結合現階段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特點,通過引入技術組織環境(TOE)框架,提出分析綠色技術創新路徑差異的整合性框架,并借助fsQCA(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方法,厘清各條件對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以及條件之間的聯動交互作用。具體而言,本文嘗試解答以下問題:影響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核心條件有哪些以及各個條件間存在何種互補替代關系?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成效顯著的原因有哪些,即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提升路徑有哪些?阻礙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路徑有哪些?這些路徑之間有何種關聯?研究結論有助于深化對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背后的多重復雜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機理的理解,可為驅動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重要理論依據,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路徑管理實踐提供有益啟示。
二、理論分析與模型構建
(一)TOE理論框架
Tornatzky等(1990)提出了TOE理論框架,從企業內外部視角,基于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對研究技術創新、應用和推廣進行了理論解釋[10]。TOE理論框架提出后,被學者們廣泛應用于與技術創新相關的研究。邱澤奇(2017)對TOE理論框架的適用性進行了探究,認為TOE是一個綜合性的基礎理論框架,在不同類型技術應用情境下,應對TOE框架進行有針對性的調整[11]。其中,技術維度常見的因素有信息化水平、技術創新能力、技術整合能力等[12,13];組織維度常見的因素有高管任期、高管背景、組織氛圍、組織冗余等[14];環境維度常見的因素有市場競爭、政策變化、環境壓力等[15]。TOE框架在被持續應用的過程中,其內涵、細分維度、應用場景被不斷調整、完善,在技術創新研究應用的基礎上,如今已被用于教育、政務、醫療、后疫情時代組織治理等不同領域[16-19]。
(二)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TOE分析框架
基于對 TOE 框架的梳理,可以發現,TOE理論框架在不同領域、不同層次、不同學科之間產生了廣泛的應用[20],特別是在企業技術創新研究的適用性得到了高度認可,從技術、組織、環境三個層面對企業技術創新研究開展分析具有顯著的優勢[21]。
1.技術層面前因條件分析。
資源型經濟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需要找到一個能夠實現自然、科學技術、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模式。為實現該模式,資源型企業往往開展綠色轉型,特別是在資源利用的過程中,需要在產生經濟效益的同時兼顧環境保護,遵守循環經濟原則,做到節能、降耗、減排。這樣就要求加大綠色技術創新力度,提升綠色技術創新能力[22]。資源型企業綠色低碳轉型中,技術創新是最重要的路徑之一。在傳統資源型經濟的轉型中,由于轉型核心動機和能源資源稟賦方面的差異而呈現出不同的轉型路徑,但其背后的驅動機制卻是相似的,創新驅動是綠色低碳轉型發展中的著力點和突破點,而技術創新水平是影響綠色轉型的重要因素[23]。傳統資源型企業未來的綠色低碳轉型,取決于能否實現自身的原位利用、近零排放以及碳捕獲、利用與封存技術等綠色技術的整合、應用與推廣,應在綠色技術整合方面下功夫,實現關鍵技術的共融發展,形成合力[24],技術整合能力至關重要[4]。本文選擇技術層面的技術創新水平(RD)、技術整合能力(RDP)作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前因條件。
2.組織層面前因條件分析。
企業的行為是戰略決策的具體執行,而企業戰略決策又在較大程度上由企業高管所決定,會受到高管經驗、高管認知、高管教育經歷、高管政治關聯等方面的影響[25],因此,在探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問題時,從高管層面開展研究尤為重要。企業高管往往具有差異性較大的工作經歷、學習經歷、資源、家庭背景等條件,而具有不同條件的高管所表現出的認知和決策也存在差異。對于造成高管決策和認知差異最常見的因素是基于人口特征維度的差異,但更為重要的影響因素是高管政治關聯,高管政治關聯還會對企業的合法合規性、社會資源的占有造成更為廣泛而深遠的影響[26];除此以外,還會在資源補貼、身份約束和強制性同構上起到資源效應作用,從而影響企業綠色創新實踐[27]。
近年來,企業綠色技術研發成本較高,而社會公眾綠色消費意識轉化成市場有效需求的比例較低,兩方面因素共同作用造成了綠色技術創新供給和市場需求的內螺旋式收縮,需要借助政府補貼干預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以調解綠色技術創新供給與需求之間的不平衡,從而緩解市場失靈[28]。雖然政府補貼可以緩解企業資金壓力,降低企業技術研發風險,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活動[29],但這種正效應隨著政府補貼力度的逐步加大,最終會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負效應[30]。從現有研究能夠發現,政府補貼是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影響因素,但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因素還有很多,單個因素的影響受到其他因素的相互作用,因此需要通過組態分析進一步明確影響效果。綜上,選擇組織層面的高管政治關聯(PC)、政府補貼(Sub)作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前因條件。
3.環境層面前因條件分析。
根據權變理論,在管理活動中不存在適用于任何外部環境的原則和方法,企業戰略和行為受外部環境影響,應根據外部環境的情況而權宜應變。在TOE理論框架下,學科技術的快速發展導致企業外部技術的環境復雜多變,而外部環境的復雜性、動態性又對企業的技術創新行為產生影響[31]。環境動態性是由于競爭環境、市場需求、技術迭代等外部因素不斷發生變化,而變化的過程就是環境的動態性[32],能夠反映變化的速度和難以預見的程度[33]。中國的創新環境具有其特色性和復雜性,往往隨著行業發展,競爭者數量不斷增加,環境復雜性也隨之增加[34],其復雜性也決定了企業創新決策和行為更加復雜,但研究多聚焦于某一層面的環境,單獨驗證某一層面的環境因素對企業的影響[35],然而不同環境要素之間存在相互影響,并且是在同時發揮作用且不斷發生變化[36]。因此,在環境層面影響因素的選擇上,既考慮到環境的復雜性(EC),也考慮到環境的動態性(SV),并作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前因條件。
綜上所述,基于TOE理論框架,結合現階段資源型企業發展狀況和綠色技術創新的特點,從技術、組織、環境維度進行分析,得出影響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六個子條件。基于組態視角,六個子條件并不單獨作用于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而是存在相互影響和協同組合作用的關系。基于此,采取fsQCA方法,以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技術創新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高管政治關聯、政府補貼、環境復雜性、環境動態性六個前因條件構建TOE研究框架,通過組態分析,為實現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差異化的路徑。具體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高綠色技術創新或非高綠色技術創新的條件可能具有非對稱性,fsQCA方法能夠對非對稱性進行比較分析,拓寬研究的理論貢獻。基于此,本文采用fsQCA方法探析引致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前因條件組態路徑。
(二)樣本數據來源
根據本文的研究目標,采用生產要素投入視角的界定,將資源型企業定義為從事自然資源開采洗選或初級加工行業的企業[37]。根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資源型企業主要分布在煤炭開采和洗選業、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黑色金屬礦采選業、有色金屬礦采選業、非金屬礦采選業、石油加工及煉焦業、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有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金屬制品業、電力和熱力生產供應業。
基于上述界定與分類,本文以2021年滬深A股、B股776家資源型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對其進行篩選,剔除ST、*ST企業,刪除財務數據異常的企業,剔除環保投入數據缺失的企業,最終得到117家資源型企業的樣本觀測值。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
(三)變量選取與測量
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的結果變量為綠色技術創新,前因條件包括技術創新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高管政治關聯、政府補貼、環境復雜性、環境動態性。各變量的計算方法如下:
1.結果變量。對于綠色技術創新(GTI)的測量,采取于克信等(2019)提出的測量體系,將有效發明專利數(件) 、研發人員人均專利申請數(件/人) 和研發經費平均專利申請數(件/百萬元) 三個指標作為綠色技術創新的衡量指標,并借助主成分分析法計算各年度各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綜合得分,所得出的結果基本能夠反映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出情況[38]。
2.前因變量。
技術維度選取技術創新水平(RD)、技術整合能力(RDP)兩個指標來衡量。其中,技術創新水平通過研發投入/銷售收入測量[39];技術整合能力通過企業內部研發人員占比測量[4]。
組織維度選取政府補貼(Sub)、高管政治關聯(PC)兩個指標來衡量。其中,政府補貼通過企業財務報表附注中“營業外收入或支出”中的“政府補助”科目測量[40];高管政治關聯參照吳建祖和范會玲(2021)的研究,通過用曾經或目前在國家政府機構任職的高管數來測量,校準時,以“高管是否目前或曾經在國家政府機構任職”劃分為二分條件,倘若高管目前或曾經在國家政府機構任職,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26]。
環境維度選取環境復雜性(EC)、環境動態性(SV)兩個指標來衡量。其中,環境復雜性通過同行業內(中國證監會SIC三位代碼分類)競爭者數量的自然對數測量[34];環境動態性通過企業所在行業主營業務收入標準差與該行業主營業務收入均值的比值測量[40]。
四、數據分析與實證結果
(一)變量校準
開展fsQCA 分析時,要對所選取的變量進行校準,采用直接校準法分別設置所有連續變量的75%、50%和25%分位數值作為完全隸屬、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的三個閾值[41],進而將原始變量數據轉化為0到1的模糊隸屬數值。同時,遵循fsQCA方法原則,0-1變量構念不需要另外校準。因此,不對高管政治關聯這一變量進行校準,將0設定為完全不隸屬點,將1設定為完全隸屬點。采用的數據分析軟件為fsQCA3.0。所有前因變量的校準錨點如表1所示。
性條件分析用于判斷結果變量的出現,在多大程度上依賴于某個單一前因條件變量。通過使用fsQCA3.0軟件,檢測實現高(非高)綠色技術創新的企業中,單個前因條件變量占比情況,如果某單個前因條件變量占比超過90%(一致性水平),那么其為必要條件[42];而覆蓋度則是反映具有某單個前因條件的案例中,有多少實現了高(非高)綠色技術創新。根據表2中的結果可知,所有前因條件變量的一致性低于0.9,不存在高綠色技術創新的必要條件,且不需要進行必要條件檢驗。
(三)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前因條件組態分析
組態分析能夠探究多個條件構成的不同組態致使結果產生的充分性。依據數據特征,將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將可接受的案例頻數設定為1。為避免出現矛盾組態的情況,將PRI閾值設定為0.75。由于復雜解的構型過于復雜,存在大量干擾項,其對事實的解釋參考性較差,不納入邏輯余項,故選取中間解作為主要參考,結合簡單解,找到核心條件、邊緣條件和最終路徑。結果的展現形式參照Fiss(2011)在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上的文章,以●表示中間解和簡單解同時存在,即核心條件存在,以◆表示核心條件不存在,▲表示邊緣條件存在,表示邊緣條件不存在[35]。組態結果見表3。根據表3可知,基于TOE框架,在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中,技術創新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高管政治關聯、政府補貼、環境復雜性、環境動態性六個條件的復雜作用下,實現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組態有5種,每種組態代表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的一種變量組合,5種組態的一致性分別為0.950、0.867、0.950、0.839、0.914,其總體解的一致性水平為0.892,均高于0.8,說明組態條件的充分性;原始覆蓋度表示的是呈現各路徑的資源型企業占比。5種條件組態代表5條路徑,均可作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充分性條件組合。總體解的一致性水平和覆蓋度均高于臨界值,說明實證分析有效。總體解的覆蓋度為0.357,意味著5條路徑能夠較好地解釋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原因,解釋力度達到35.7%。導致非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路徑有5條,總體解的一致性為0.874(大于0.8),覆蓋度為0.475,能夠有效解釋非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驅動機理。
基于條件組態,能夠進一步識別出技術、組織和環境三個維度中技術創新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高管政治關聯、政府補貼、環境復雜性、環境動態性六個條件在促進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中的差異化適配關系,進而提出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路徑,并基于所發現組態逐步理論化的過程,對其進行命名[43]。具體而言:
1.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組態路徑分析。
(1)多要素復合驅動創新路徑。條件組態1表明,當資源型企業擁有高技術整合能力且獲得高政府補貼時,不管外部環境如何,都會產生高水平綠色技術創新結果。在這條組態路徑中,存在的要素較多,且都為核心要素,由于技術、組織、環境維度的條件需要通過協同聯動才能產生良好效果,因此,將該路徑命名為多要素復合驅動創新路徑。該路徑能夠解釋約 14.7%的高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2)技術主導創新路徑。條件組態2表明,當資源型企業同時擁有較強的技術整合能力和高技術創新水平時,即使外部環境相對不平穩,依然會產生高水平綠色技術創新。表明這部分企業在發展上更加重視技術維度的能力,相較于其他條件而言,專注于突破技術壁壘,提升競爭力,由此推動綠色技術創新的提升。只要同時能夠滿足具備技術維度的兩個條件,就能夠達成解釋結果產生的充分條件。此時,高技術創新水平、高技術整合能力均為核心條件,其他條件對于高水平綠色技術創新而言并不重要,所以,將該路徑命名為技術主導創新路徑。該路徑能夠解釋約9.8%的高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
(3)政府扶持技術協同創新路徑。條件組態3與條件組態4同時擁有高政府補貼,區別在于組態3具有高水平綠色技術創新而組態4具有高技術整合能力,但技術創新水平和技術整合能力都歸屬于技術維度,說明當資源型企業收到高政府補貼時,只要具備技術維度的某一條件就能夠達成高水平綠色技術創新。此時,存在條件均為核心條件,而資源型企業的外部環境是否具有復雜性和動態性不重要。換言之,政府補貼與技術協同足以應對外界環境的不確定性。由于條件組態3和條件組態4都是由政府補貼和一個技術維度的條件構成,故將其歸納為政府扶持技術協同創新路徑。該路徑能夠解釋約18.8%的高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
(4)環境聯動扶持拉動創新路徑。條件組態5表明,當資源型企業面臨高環境動態性,且獲得高政府補貼時,即使具有一定程度的環境復雜性,也能夠獲得高綠色技術創新。其中,高環境動態性、高政府補貼為核心條件,高環境復雜性為邊緣條件。由于該條件組態同時具備環境維度的兩項條件,相互聯動,且受到政府補貼這一核心條件的扶持拉動,故將該路徑命名為環境聯動扶持拉動創新路徑。該路徑能夠解釋約 12.3%的高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
2.非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構型分析。
條件組態6和條件組態8描述了外部環境安逸時,企業面臨的外部壓力較小,綠色技術創新意愿較低的情況。條件組態7描述了企業面臨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時,若技術與組織維度的條件水平均較低,企業內部資源和能力短缺的情況。條件組態9描述了當資源型企業處于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時,如果組織維度的兩項條件缺失,即便具有較高的技術整合能力和技術創新水平,也很難在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時有所作為。條件組態10描述了當資源型企業處于競爭壓力較大且動蕩的外部環境時,即便具有較豐富的高管政治關聯資源,一旦政府補貼和企業技術整合能力缺失,就會導致低綠色技術創新的結果,再次反映出了政府補貼的關鍵性。這5個條件組態路徑能夠分別解釋約11.6%、10.9%、7.6%、17.4%、7.7%的非高綠色技術創新資源型企業,其中約6.7%、8.5%、2.8%、15%、7.1%僅能夠被該條路徑所解釋。
3.前因條件間的共性與互補關系分析。
綜合對比高綠色技術創新和非高綠色技術創新的不同組態路徑,深入分析發現:(1)技術維度最為重要,5個高綠色技術創新組態路徑中有4個存在技術維度的前因條件。(2)政府補貼在綠色技術創新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主要作用,4個高綠色技術創新組態路徑中政府補貼為核心存在條件,所有低綠色技術創新組態路徑中政府補貼均為核心缺失條件。(3)高技術創新水平和高環境復雜性存在替代/互補關系,由高綠色技術創新路徑組態1能夠發現,當資源型企業面臨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時,能夠借助政府補貼和高技術創新水平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而組態5中,同樣面臨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且存在政府補貼,卻能在高技術創新水平缺失的情況下,借助環境復雜性同樣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
五、研究結論與討論
(一)研究結論
本文構建了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TOE分析框架,借助fsQCA方法,運用117家資源型企業相關數據,研究了技術創新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高管政治關聯、政府補貼、環境復雜性、環境動態性六個前因條件對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多重并發聯動組態效應。得到的主要結論如下:(1)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具有多重并發和殊途同歸的特點,技術、組織、環境維度的條件均不是能夠單獨導致高綠色技術創新的必要條件,高綠色技術創新是多種前因條件協同作用的結果。(2)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的組態路徑由4類條件組態構成,分別是
多要素復合驅動創新路徑、技術主導創新路徑、政府扶持技術協同創新路徑、環境聯動扶持拉動創新路徑。其中,政府扶持技術協同創新路徑覆蓋的企業數量最多,這意味著政府的支持和良好的技術基礎的協同效果在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上起到了更加重要的作用。(3)進一步分析表明,政府補貼在3條路徑中都屬于核心條件,對實現高綠色技術創新起到關鍵作用。(4)技術創新水平和環境復雜性存在潛在的替代或互補關系。在特定的客觀稟賦條件下,技術創新水平和環境復雜性可以通過等效替代以殊途同歸的方式提升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5)在無法改變外部環境和政府支持的情況下,企業技術創新水平和技術整合能力作為內部可控條件,是有效提高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可行選擇。(6)高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驅動路徑與非高資源型企業綠色創新驅動路徑呈現非對稱性的特點。通過路徑對比,發現政府補貼是決定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取得顯著成效的核心條件。
(二)理論貢獻
本文的研究貢獻主要有以下三點:(1)將TOE理論框架引入資源型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研究領域,拓寬了TOE理論框架的適用范圍,進一步探究了中國管理情境下TOE理論框架的應用場景和具體內涵。(2)通過fsQCA方法,彌補傳統TOE理論框架研究難以探究各要素之間聯動作用的短板,基于組態視角將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多重條件的動態匹配效應和多重并發因果關系進行實證研究,有利于深化對于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機制和路徑的理解,進一步充實了綠色創新相關研究的視角和方法。(3)發現了實現綠色技術創新的多條路徑,并根據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不同條件在各個路徑中的異質性作用,找到了不同組態路徑之間存在的條件互補/替代關系,為處于不同場景下且具有不同特點的資源型企業實現有效的綠色技術創新提供差異化的路徑。
(三)管理啟示與展望
資源型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應基于組態視角,致力于將技術、組織、環境三個維度的多重條件進行協同整合,根據不同條件的互補/替代關系,結合企業自身的資源和能力特點以及地區資源稟賦、競爭格局變化等外部環境,有針對性地制定綠色發展策略,選擇符合自身實際的差異化綠色技術創新路徑。
技術積累是創新的重要基礎條件,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技術保障,資源型企業應該積極積累技術,打好基礎,著力提升創新能力和技術整合能力。在成果轉化和推廣應用上下功夫,充分發揮綠色技術的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推動資源型企業綠色轉型。同時,加大與外部科研機構的合作力度,通過技術交流、引進等成本低、周期短、見效快的方式,彌補自身科技基礎薄弱的短板,以內外結合的模式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在現階段,綠色技術創新在很大程度上需要政府的支持,單單依靠企業自身的資金投入很難成功,政府部門應加大對相關創新活動的直接補貼力度;同時,積極完善綠色金融體系,通過發展綠色基金、綠色信貸、綠色保險等金融工具,為綠色技術創新行為提供間接的資金支持,多措并舉鼓勵和引導資源型企業研發低碳技術、開展綠色創新,充分發揮政策組合優勢,提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意愿。
盡管本文在資源型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路徑方面作出了積極的探索,但仍然存在部分局限。本文所選取的資源型企業中,有部分企業處于從傳統資源型企業向新能源企業轉型的過程中,其相關數據組成包含部分光伏、氫能等新能源業務板塊,其發展模式和業務開展情況正在發生著較大的變化。雖然此類企業在總數中占比較小,但目前難以準確界定和剔除。未來將根據新能源產業的發展情況和傳統資源型企業的轉型進展,在相對成熟時,完善對資源型企業的界定和分類,進一步探究資源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路徑的相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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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鐵軍)
A TOE Framework Based Research on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Path of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JIAO Jiao, XUE Ximeng, ZHAO Guohao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Taiyuan,Shanxi 030006,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d the configuration paths of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dopted by 117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that are listed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stock markets by the fsQCA method. Results show that, the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ultiple concurrence for the same goal in different ways. The conditions of technology, organization and environment dimensions are not the necessary conditions that can lead to high-leve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lone. High-leve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is the result of synergistic effect of various antecedents. There are 4 configuration paths to achieve high-leve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dequate government support is an important condition for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ere is a potential substitution or complementary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level and environmental complexity. There are 5 paths that cause non-high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and there is asymmetry between them and high-level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of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Key words: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configuration analysis; TOE framework
財經理論與實踐2023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