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萌萌



他將最簡單的油彩涂向畫布,隨后輕巧揉搓,耐心在山間樹形的脈絡中行走,心中躊躇滿志,完成他白日夢般的時空旅行。
吳達彧( 本名吳玉靖),1978年出生于山東濟南。畢業于山東工藝美術學院,進修于中央美院油畫專業。從事油畫和水彩畫創作至今,作品多次參加國家和省級畫展并獲獎,被國內外眾多藝術機構和刊物收藏出版。
繪畫有兩樁公案,一是傳統國畫究竟有多少比重來源于寫生,二是中國人以油彩為媒介所畫的究竟是不是油畫。當傳統的游歷觀被圖像充斥的第二自然所取代,當架上繪畫的“死亡”越來越成為討論與爭辯的議題,關于油畫風景的走向便有了多種方式,因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老吳沒搭理這些,取消問題或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他繪畫語言的最初形成也許來源于一次邂逅,但我看這充其量只是一個引子,作為一個適合在山野間行走的現代人,他有效規避了都市文明對他的異化,同時規避的還有容易困擾愚鈍者的“知識”。他玩他的木頭,做他的手工,在與物交流的過程中頑童一樣任性,卻更似一場莊周夢蝶般的修行。在樹影婆娑的密林深處,老吳將最簡單的油彩涂向畫布,隨后輕巧揉搓,耐心在山間樹形的脈絡中行走,心中躊躇滿志,完成他白日夢般的時空旅行。老吳說他的畫可以讓你聞到山間青草的氣味,樹巔的風聲,對此我不予置評,但在他精微描繪的枝杈之間我的確體會到了自然在他身體內部的嵌入與消融。
在傳統的繪畫觀里,是講究詩中有畫和畫中有詩的,古人崇尚自然,尊重自然規律,常幻化于浩瀚無垠的宇宙之中,感受物我兩忘的至高至上的和純粹無雜的空無境界,這種無我的精神狀態讓個人在孤寂中感受自然的強烈震撼,讓畫家的整個心靈受到洗滌和改造,達到對藝術的最深切體會。真正靜觀改變了人和物的內心距離,實現了人與物的對話。
“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這是王安石《明妃曲》的詩,具其形易而豐其神難,形神兼備是繪畫藝術的最高狀態。蘇東坡評王維的《藍田煙雨圖》用王維畫中的題詩“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來體會畫面的意味。這首詩或許不是王摩詰所作系后人所題,但這詩正是形神兼具詩畫相應的真實寫照,詩人如入畫中,留下了膾炙人口的傳神佳句。
達的繪畫正是在這種詩與畫的藝術相應狀態里不斷的催生和顯現,在樹影婆娑的山路上,在亂草蓬發的溝谷里,每一棵樹每一塊石,詩意伴隨著溝溝岔岔的山巒,蔥蔥郁郁的老樹,潺流的小溪和荒草遍生的野坡隱隱生發。在秋冬午后的暖陽里,老牛、羊群、彎背的老者無不在淺淺吟唱著漫悠時空里一段令人回味無窮的老詞。
達的作品,沒有明艷的顏色和過多的空間表述,而以極其簡單的色彩來描繪復雜的形色和空間關系。他說他的畫是夜晚,確實他喜歡夜里走山,且絕不打燈,說是怕驚了月亮,踏著月色一路向山而行,夜深方回。他常常一個人在工作室工作到凌晨兩點,白天也從不午休,當一幅作品開始時總是在精神極其亢奮的狀態下一氣呵成。這是相當不容易的一個過程,一個人一支筆點點擦擦一刻不停。
正如他的作品一樣,輕煙淡彩,虛靈如夢,超脫燦爛的色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用獨特的繪畫語言體會大千世界,品味人生,簡單平淡自然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