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雨玲
紀錄片《與象同行》既是時代的記錄者,也是生態文明的傳播者,它以云南野生亞洲象“短鼻家族”遷徙故事為主線,記錄了亞洲象充滿智慧的集體協作以及人與象和諧相處的溫情故事。創作者期望通過此片讓更多觀眾了解和保護野生亞洲象以及它們的棲息地。習近平總書記曾在《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十五次締約方大會領導人峰會上指出:“云南大象的北上及返回之旅,讓我們看到了中國保護野生動物的成果。”[1]
突發事件紀錄片并不多見,但共情傳播理論能夠使其獲得良好的傳播效果。在共情理論層面,本文為將來的研究者提供了研究突發事件紀錄片共情傳播的方法,通過新的研究實踐來豐富突發事件紀錄片與共情傳播這兩個領域相結合的研究方法論。在實踐層面,該紀錄片直擊受眾的關注點,引發了獨特的共情傳播效應,為突發事件紀錄片的選材、敘事提供了啟示。對共情理論、實踐的探討,可以為我國突發事件紀錄片的創作提供新思路。
“共情能夠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同情心理,并做出利他主義的行為。一般認為,共情是人類根源于基因的一種天賦:共情不是一種情緒,也不是一種感受,而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2]人類正是因為具有這種共情能力,才更容易對事件產生情感反應。共情方式的差異化主要來源于個體主觀信息接受方式的不同以及情緒加工后心理特征的不同。本文將從事件類型、紀實方式、媒介技術這三個角度探究不同共情方式下紀錄片共情傳播的特點。
事件典型:聚焦當下社會熱點。將社會熱點作為議題可以提高受眾對于該事件的關注度,進而在受眾與事件之間建立起情感聯結。議題是受眾產生共情的關鍵所在,能使相似情緒在更廣范圍內進行擴散,集聚起更大的情感能量。紀錄片《與象同行》便將突發事件作為題材,以社會熱點的傳播效應讓受眾與突發事件產生緊密連接,在傳播過程當中利用其特殊性和公共性促進受眾情感記憶的搭建,觸發受眾情緒轉向。象群北遷作為突發事件,不僅引起了國內外媒體的關注,也在網絡上掀起全民在線“追象”的熱潮,突發事件造成的影響力可想而知。全民“追象”現象一出現便牽動著受眾情緒,隨著事件的發酵,受眾情緒更是逐漸狂熱化,可見熱點事件十分有利于受眾情感的傳播,有利于受眾之間形成情感共享的狀態。
將社會熱點作為選題的紀錄片,其產生的社會價值也必然會對受眾行為及價值引領產生一定影響。紀錄片將社會熱點作為吸引受眾的突破口,使議題自帶的熱度為受眾情感傳播奠定基礎。而將選題的社會價值置于全球社會議題的框架之中,能夠在激活受眾對于突發事件的情感認知的同時構筑起正確的輿論導向和價值取向,即突發事件能夠對受眾的思維和行為產生影響。例如,《與象同行》能在一定程度上讓受眾主動參與環境保護、人文關懷等議題的思考當中,對象群的來處和去處表示關心。正因這部紀錄片選題的特殊性,才在當前社會傳播當中形成適宜的共情環境,讓受眾產生情感互動的同時激發他們更大范圍的情感共鳴。
紀實創新:語態表達年輕化。與傳統紀錄片相比,年輕化的表達在情感傳播上更具優勢。在新媒體時代,年輕群體逐步成為網絡場域中話語的主導者,因而唯有年輕化的語態表達更能符合年輕群體的表達習慣。《與象同行》宣傳海報一改傳統嚴肅、大氣的表現形式,采取童趣的書寫形式與年輕群體形成情感勾連。相比傳統紀錄片的風格沉重、敘事單調,直白通俗的解說詞和話語表達的風趣顯然更契合年輕群體的特性。片中的代表性詞匯“短鼻妹”“藍眼睛”等,都是以年輕群體容易理解的思維模式去提取標志性特征,以精準傳達創作者所要傳遞的基本信息,喚醒他們對于突發事件的共同關注。
《與象同行》以動物為主體,因而敘事手法也會具有人格化的特征,力求塑造符合年輕群體審美偏好的動物家族。紀錄片真實記錄了“短鼻家族”的生活習性、小象的成長經歷、象群間的感人親情等,構建了象群家族的生存圖景,再通過解說賦予大象擬人化特征,吸引更多人去關注大象。解說詞的擬人化為紀錄片年輕化表達增添了趣味性。擬人化的敘事手法有助于將人類的情感轉移到大象家族身上,讓受眾看到區別于以往印象中的大象,從而達到激發情感的效果。受眾也可以透過具有人格化特征的大象家族,重新審視人類的社會與發展。
技術賦能:拉近受眾與事件的心理距離。通過媒介搭建起沉浸式空間,拉近受眾與事件的距離,使受眾時刻關注事件進展。同時,受眾與事件的距離還會影響到受眾對事件的認知,與事件距離越遠,受眾對事件的認知越是抽象;與事件距離越近,受眾才能對事件全貌有一個更加深入的認識和了解。面對社會突發事件,受眾的情緒會隨時因事件的變化而發生變化。《與象同行》一直通過媒介展示象群生存狀況來帶動受眾情緒,象群北遷的過程充滿了未知兇險,是追象人一直在守護象群,直到它們平安南返。在此期間,受眾也由最初對象群的擔憂轉變為安心,受眾所產生的一系列情緒都是出于對象群的關注和喜愛,可以說受眾的情緒變化深受事件影響。
研究者認為,“共情的產生包含‘情緒感染’‘觀點采擇’和‘共情關注’三種成分或三個階段”,[3]這三種成分(階段)能讓我們理解共情是如何傳播的。突發事件紀錄片的共情產生能讓受眾在一定范圍內產生情感共鳴,且這種情感還會受諸多因素影響,這意味著原本較為常見的情感傳播,在新的情境之下能夠獲得更廣泛、更高效的傳播。
情緒喚醒:話語模式的雙重驅動。話語模式的形成需要結合內部力量和外部力量,內部力量是指受眾心理產生的變化,外部力量是指媒體的傳播力。兩者相互作用,相輔相成,能夠使受眾對突發事件紀錄片產生共情,并在社會中快速傳播,形成強大的共情效應。
一、共同話題引發群體共情。當有著不同身份的個體建立起共通的情感時,紀錄片的話題便成為引發他們共情的中介物。“中介物是使傳播雙方見之動心、會之起意、觸之生情的符號體系,其作為‘心通’的媒介和載體,有效地擴大了共通的意義空間,體現了共情傳播的主體間性。”[4]這里的中介物指的就是話題。當人們處于情緒感染階段時,那么相同或相近的話題便能增加受眾情緒喚醒的幾率,使受眾會對事件進程越發關注。隨著話題的發酵,受眾情緒會達到頂峰,進而引發群體共情。這部紀錄片既是象群北遷事件的記錄,也是中國生態文明的呈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的話題,不僅讓受眾快速形成了與他人之間共通的情感,還表現出了人們渴望保護動物、保護自然的集體訴求。
二、社會媒體擴大共情效應。“傳播發生時的關系看上去很簡單:兩個人(或兩個以上的人)由于一些共同感興趣的信息符號而聚在一起。”[5]在傳播過程中,有著相同情感訴求的個體會越聚越多,共情效應也會因此擴大。總體來看,利用社會媒體擴大共情效應,大致會出現以下幾個特征:一是受眾由原來的被動接受者成為主動傳播者,個體的情緒得到抒發,傳播效應在原基礎上得到促進;二是傳播方式由單向或雙向變為裂變式傳播,傳播力得到提高,可短時間內在網絡場域中共享信息,凝聚大眾共識,引發情緒共振。
觀點采擇:個體敘事的認同建構。“觀點采擇作為共情中重要的認知成分,指從他人的角度出發,想象或推測他人感受或觀點的心理過程。”[6]人們從觀點采擇選擇的視角出發,在觀看紀錄片時會產生相同的認知,就能將共識轉變為共情。紀錄片《與象同行》就是以追象人的視角講述追象經歷,這里的追象人指的是亞洲象群遷移期間,時刻守護人象平安的工作人員。通過他們的個體敘事,能讓大眾了解追象人對象群北遷事件最真實的態度與感受,進而產生心理上的認同。
一、個體故事構建集體記憶。個體記憶是個體自身生活經歷的烙印,個體敘述其實是個體記憶的一次呈現,也是個體用群體成員的身份來回憶的過程。這時的個體記憶早已超越個體本身,不僅具有社會屬性,更是成為一種共同體的集體記憶。“哈布瓦赫肯定了個體對集體記憶的承載,他認為一方面集體記憶是通過個體進行傳達的,另一方面又只有作為集體成員的個體才能進行記憶。”[7]這種集體記憶是為一個群體的成員普遍共有和共享的記憶,它實現了個體之間的聯結。當受眾在觀看紀錄片《與象同行》時便會勾起對于突發事件的回憶,從而實現個體記憶與集體記憶的關聯。就突發事件紀錄片的共情傳播而言,勾連起集體記憶的個體敘述會有兩種呈現,一是突發事件記憶的再現,通過一個個真實、具體的個人口述來引起受眾對突發事件的回憶。紀錄片以一個個“我”的故事構建追象人的記憶,填補人與象之間的故事。每一個“我”都積極參與記憶共享與重塑,并在每一個“我”的故事中勾勒出亞洲象的生活面貌和習性。事件的重現讓受眾的集體記憶得到喚醒,這無疑說明現代人對于突發事件的極度關注。二是集體記憶的續寫。受眾對于突發事件的認知還停留在過去不斷吸收碎片化信息的時候,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致使受眾記憶零碎、不完整,以不斷重塑、加深記憶點來延展受眾對突發事件的認知。由于集體記憶連結過去和未來,可通過對個體故事補充、回溯來重塑集體記憶。
二、自然敘述確保共情真實。追求真實是紀錄片的原則,該紀錄片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融入創作者的理念與情感,旨在講出真實生動的個體故事。紀錄片的內容、情感、人物均是真實的存在,該片通過追象人的講述,將象群的遷徙經歷和人與象的共同經歷真實地呈現在大眾面前。真實的情感往往最能打動人心,《與象同行》是一部有溫度的紀錄片,它自然的敘述符合現代人所追求的情感真摯。“瑞典心理學家烏爾夫·丁伯格指出,共情是無意識的。我們并非“決定”他人感同身受,而是“自然而然”地感同身受。”[8]這種“自然而然”的真實感受能夠令受眾不自覺地產生共有的情感體驗,當情感達到一定程度時受眾便會產生出一種集體認同感,這種情感狀態才能確保共情的真實。
共情關注:世界語境下講好中國故事。中國故事與世界實現關聯的前提是這個故事在世界語境下,外界仍能接觸并產生共情。保護動物是人類共同關注的話題,它能使中國故事與世界語境產生關聯。而象群北遷作為中國保護動物的典型案例,吸引的更是全世界人民的目光,這對于中國形象的建構十分有利。如何在世界語境下講好中國故事,讓觀眾產生共情,則是我們現在所要思考的問題。
一、地球生命共同體。“生態文明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趨勢,讓我們攜起手來,秉持生態文明理念,站在為子孫后代負責的高度,共同構建地球生命共同體,共同建設清潔美麗的世界!”[9]生態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根本,擁有良好的生態環境則是人類共同的理想和心愿。中國為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一直在付諸行動,這次象群北遷事件就體現了生態文明建設的中國智慧。共建生命共同體,共同保護人們賴以生存的地球是人類應盡的責任。只有保護好生物多樣性才能在未來實現生態可持續發展,良好的自然生態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基礎。紀錄片《與象同行》中的自然地理風貌,讓人們看到了中國對于生態環境的保護。紀錄片中象群的增多,讓人們看到人類對動物的關心和愛護,尤其是紀錄片末尾政府對生態環境的規劃,都讓受眾真切地感受到中國為保護生態做出的努力。
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紀錄片《與象同行》用真實生動的場面展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并通過大量人與象的相處來詮釋保持距離是對大自然最大的尊重。正如埃里克·巴爾諾所言:“他要對世界提出自己的解釋。”[10]導演就借紀錄片向受眾傳達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價值觀。而這類價值導向會隨著時間推移,轉變為更加立體的價值認同,讓受眾在潛移默化中去感受人類對自然的敬畏,進而產生集體共鳴。在紀錄片中,大象返程時遇到了洶涌的河流,但在人類的幫助下安全從橋上過河。象群還曾出現過集體躺睡的現象,只因它們覺得安全,察覺沒有生命威脅才會如此。通過一個個故事的講述,最終展現的是象群在北遷過程中逐漸對人類產生信賴,人象矛盾得到緩解,紀錄片用一幕幕真實的畫面證明了人與自然可以和諧共生。與自然保持距離,保持邊界感,既是對自然也是對人類最好的保護。
紀錄片《與象同行》記錄真實事件,滿足受眾對大象遷徙的好奇心,讓受眾對于此事件有一個更加深入的認識和思考。紀錄片將象群遷移的全過程呈現在受眾面前,通過共情傳播與受眾建立穩定的情感連接,長期穩定的情感會使受眾形成情感和價值的雙重認同。在經過一定時間的情緒調節后,受眾還將從思想共情轉為行動共識,自覺維護生態環境。這種共情能夠讓人們正確看待象群北遷,從更深的層面來講,可以讓人們客觀認識到中國生態文明的建設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