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波 王錦源
一、近十年上海國際電影節的轉型概述
上海國際電影節自吳貽弓等人創辦伊始,已走過30年的歲月,先后已成功舉辦24屆,并且作為中國唯一獲得國際電影制片人協會認可的A類國際電影節,在國內外產生了較為廣泛的影響,“以其特有的國際視野和文化追求,在亞洲東方形成了較具規模和影響力的電影盛事”[1],推動了中國電影的國際傳播與文化交流。29年的風雨歷程伴隨著中國社會的改革與發展,作為一個國際性、開放性的電影節,其發展與國家的開放政策息息相關。將上海國際電影節的發展歷程嵌入近十年中國社會發展與上海城市文化中會發現,隨著社會發展進入新時代,上海國際電影節呈現出鮮明的階段性發展特點,受政策、媒介、全球化等語境的影響,其主要呈現出由傳統發展向多元發展過渡的局面。
上海國際電影節(以下簡稱為“上影節”)由吳貽弓牽頭創辦于1993年,第一屆以謝晉為主席,赫克托·巴本科、大島渚、徐克等國際知名導演組成主競賽單元“金爵獎”的評審成員,金爵獎也成為上影節的藝術支撐與精神支柱。在20世紀90年代,全球電影的快速發展以及海外大片的引進刺激了中國電影市場的復蘇,好萊塢電影更是以其多元題材、市場化運作、觀賞性強等特點獨占鰲頭。回顧上世紀90年代的中國電影,雖然在技術與類型上尚不健全,但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人物內心世界的建立上仍很有特點,具有獨特的敘事風格。“《霸王別姬》《活著》等電影沒有高超的電影技術,但卻能獲得國內外的一致好評,這不僅突破了東西方文化的界限,更存在著中國電影意識形態對國外的影響。”[2]中國電影未來亟需學習國外電影的經驗與優勢,因此舉辦上影節,初衷與使命顯然,這貫穿了2010年前的上影節。該階段或可稱為上影節的傳統發展期。
上影節真正多元發展的肇始性因素來自于2010年舉行的上海世博會。在傳統發展期打下堅實的基礎后,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舉辦,昭示了社會開放發展的新階段,上影節的開放式發展也由此而始。上海世博會的舉辦,讓人們發現城市科技創新的多元性,這是一種技術賦能,而每個國家優秀文化的同臺競技帶動了多元文化的碰撞與交流。對于上影節來說,世博會上科技與文化的互動為社會發展提供了博觀約取的可能性。同理,電影節的開放式發展也為影人與影迷提供了博觀約取的便利。世博會給上影節注入了開放式探索的啟發意義,因此2010年的上影節提出了“合作世界、關注中國、發展亞洲”的開放性宗旨。同時,上影節也意識到科技對于中國電影來說是一個短板,于是在第十三屆金爵論壇中增設了3D魔方——造夢工業,電影、動畫聯手打造主題討論;在第十八屆增設了互聯網影視峰會,探討電影與互聯網如何更好的融合;在第十九屆舉辦了VR虛擬現實影像展,讓觀眾更好地了解虛擬現實電影等。
隨著世博會的輻射性影響以及上海開放的城市品格,上影節在世博會先后增設了諸如電影創投、電影展映、電影論壇、國際合作交流等環節,打破了“金爵獎”單一的傳統評獎機制,依靠新時代中國社會的發展政策,走出了合作、開放、多元的道路。電影節不僅是電影評獎和展映的平臺,更是電影投資、生產、制作的全鏈條合作平臺。世博會的肇始讓上影節逐步形成多元發展的風格和路徑。下文將從政策、媒介與全球化的角度詳細分析這三重語境以及上影節面對這三重語境的創新發展策略。
二、政策語境
隨著新時代的社會發展變革,國家對外開放與交流進入了新階段。上影節作為官方主辦的國際性電影節,其發展與國家意識形態緊密關聯。在國家文化政策、對外政策影響下,上影節利用政策優勢能夠更好地走出去。如果說世博會是上影節發展路徑的啟蒙,那么“一帶一路”就是其發展的助力。在與世博會有了合作性交匯的基礎上,“一帶一路”倡議中所內涵的對外開放和交流與上影節走出去的發展目標是相契合的。上影節依靠“一帶一路”打破了地緣性的區域限制,促使“走出去”在范圍上更廣、在合作上更優,政策性語境的變化與上影節之間存在鮮明的互動。
(一)肇始與發力:從“開放”到“走出去”的路徑變化
上海世博會的成功舉辦不僅讓中國看到世界科技與文化的多樣化,也讓上影節看到科技帶給電影藝術的突破與新變,感受到自身與世界電影技術之間的鴻溝。2015年第18屆上影節中增設了“絲綢之路風貌”以及“金磚五國焦點”的影展;2016年第19屆將“一帶一路”設置為展映常設單元,并且簽訂了“一帶一路”電影節合作協議;2017年第20屆絲路國家簽署了“一帶一路”電影文化合作備忘錄;2018年第21屆設置了“一帶一路”電影周。隨著國家開放政策的變化,上影節依靠“一帶一路”的開放政策,不斷拓展、完善、深化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合作與交流,讓中國與其他國家在電影文化與產業層面有了更深度的交流合作平臺。
政策語境下的上影節充分把握時代發展的方向和脈搏,與國家開放政策同頻共振,互相影響,走出了一條新的創新發展道路。上影節從“世博會”的肇始到“一帶一路”的開放多元化,顯示了其與國家發展戰略之間的密切互動,成功走出了自己在新時代的發展道路。“‘一帶一路由于自身延繼傳統、切合現實、立足本土、放眼國際的科學理念必將為發展中的中國電影帶來新機遇。”[3]這也印證了上影節所攜帶的上海城市發展的當下性、敏銳性以及共識性的基因。
(二)當下性:上海國際電影節的敏銳與互動
在政策語境的加持下,上影節突破了以往對于電影藝術的單一關注,開始以電影為媒介對國家發展歷史與社會熱點進行話語表達。上影節開始參與到國家話語體系之中,與國家歷史變革和社會重要事件相互動,從單純的電影節演變為一種文化表達,這種文化表達帶有鮮明的時代風貌與當下特點。2019年,正值新中國成立70周年之際,上影節以“光影七十年·共筑強國夢”為主題的中國電影產業高峰論壇正式啟動;2020年初,于是以“加油2020”為主題的上影節“中國影視之夜”在上海舉行,并推出講述疫情故事的電視劇《在一起》;2021年建黨100周年,第24屆上影節將電影《1921》作為開幕影片,并在盛典中設置了“禮贊”“時代”“逐夢”三大主題和篇章,金爵電影論壇中設置“共圓百年夢·啟動新征程”等一系列活動。上影節舉辦的系列活動所構筑的話語表達與意識形態、國家政策、主流價值等相吻合。這種當下性的體現,更多的是上影節代表了國家話語的表達,這也成為上影節與世界其他電影節的與眾不同之處。
電影文化的當下再現與藝術表達是上影節對于電影經典歷史的重新書寫。經典影片和知名影人的當下釋讀與影迷相關聯,電影歷史文化與人物的當代傳播成為上影節當下發展的又一重要路徑,上影節在影迷與經典影片之間搭建了一個溝通橋梁,影迷賦予了經典電影文化在當下形成的新生命。上海擁有獨特的區位優勢,受眾群體偏年輕化,同時也吸引了大量年輕人前來觀看影展;不僅如此,上海還有著多元化、開放的城市特點,這也拓展了受眾群體,比如舉辦法國電影大師展等。從第20屆開始,上影節展映單元中都會有“向大師致敬”單元,北野武、吳貽弓、謝晉等導演所帶來的電影文化與影迷之間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電影展映單元展出4K修復電影,能夠讓觀眾在回味經典電影的同時,思考當下中國電影的前進方向。
(三)共識性:上影節國際化的基礎與認同方式
上影節的國際化合作與交流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與實施,在交流對象與范圍上呈現出鮮明的區域化特征,相比上影節初期的國際化交流,其交流合作對象受政策導向影響明顯,這種合作與聯系的對象與以歐美國家為主導的傳統知名電影節有差別。上影節的國際化發展面臨兩大主體:一是以歐美發達國家為代表,二是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為代表。前者在電影技術與電影藝術方面的表現尤為突出,是上影節國際化的重要參照對象;后者作為新興市場國家,其電影發展有著較大的空間和市場,是上影節國際化過程中,通過擴大數量上的范圍來尋求質量或者路徑上突破的重要合作對象,并能夠建立自身的主導性。
藝術的堅持與技術的探索是中國與各個國家交流的基礎和共同語言。“中國電影應當利用自身的文化資源優勢和觀眾群體龐大的優勢,立足本土”[4],通過上影節充分表現出對藝術的堅持。對技術的探索上,在第24屆國際影片展映片單中,IMAX、杜比視界、CGS中國巨幕等技術電影的展映讓人們看到外國電影技術高超的同時,也感嘆中國電影技術前進的動力與發展速度之快。2018年,上影節首次與戛納電影市場牽手,合作戛納電影市場開幕活動,同期還舉辦了新浪潮中國電影論壇;2019年,上影節與戛納電影市場首度聯手開啟“SIFF中國日”,是兩個電影節合作的進一步深化。電影展映單元還設置了“向大師致敬”“影史經典”等一系列活動。上影節與歐美國家的合作交流始終以電影藝術與技術為認同主體。上影節在與歐美國家交流時,如何更好地進行國際交流與傳播以及如何學習國外優秀的電影技術,是電影節增強話語權以及主動權的核心。
上影節在與“一帶一路”等沿線國家的對話合作中,以泛亞洲區域為中心,且文化差異的縮小更能夠使二者建立共識性。上影節將“一帶一路”設置為國際展映版塊的常設單元;開展了“一帶一路”電影節聯盟、“一帶一路”電影文化圓桌論壇、“一帶一路”電影之夜等。上影節于“一帶一路”國家的交流更多的是建立在政府合作機制、電影文化傳播等基礎上,這種認同的建立以電影文化交流為主體,輔之以“走出去”的發展政策因素,增強以發展中國家為代表的電影創作第二梯隊之間的合作。共識性的建立也存在基于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與電影產業、電影文化不相匹配的因素。政策語境下合作機制的建立讓上影節形成了“走出去”的主動性,相比于歐美國際電影節而言,上影節在泛亞洲區域中占據了主導性。
三、媒介語境
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媒介語境的多樣化使上影節發展呈現出多樣化選擇,藝術媒介、互聯網媒介等新媒介的出現讓電影藝術的傳播、電影的生產制作建構出全新的運作模式。上影節在新媒介語境下對傳統模式的突破是進入媒介融合新階段的重要表達方式,其對經典電影的復刻、對電影新作的生產都是新媒介語境下的重要實踐。
(一)技術媒介對傳統經典的再現
上影節中所展映的藝術電影與經典電影依舊以“影院觀眾”這種傳統的觀影模式呈現,這種經典的觀影模式為影迷營造了熟悉的觀影空間。隨著電影修復技術與制作技術的發展,在對于電影文本的傳播、對傳統經典電影或文化的呈現上,上影節充分利用技術媒介開辟新道路。例如運用電影修復技術,將以往承載歷史記憶與時代風味的經典影片進行修復展映,設置了“4K修復單元”,展出了《阮玲玉》《七武士》《永不消逝的電波》等影片。這些經典影片的展出召喚出影迷對歷史情感的懷舊、往日歲月的思念,對影迷和經典電影文化的回歸具有重要價值。數字技術媒介的發展沒有讓上影節迷失于高速運轉的數字世界中,反而讓上影節帶領觀眾重新回溯電影史的經典時刻,其在現代技術與傳統記憶之間搭建了一座跨時空的長廊。
技術媒介的發展為傳統戲曲電影的數字化轉變與傳播賦能,“跨媒介的藝術創作是以一種媒介為本體,去汲取其他媒介的藝術表達經驗和效果”[5]。電影愛好者們在追求電影所帶來的價值體現的同時,也在時刻關注電影作為媒介的藝術表現形式,本著促進世界電影藝術的繁榮、不想讓傳統藝術就此消失的初心,第20屆上影節電影展映中設立了戲曲電影展映單元,展出《蕭何月下追韓信》《趙氏孤兒》等6部戲曲電影;第21屆上影節出現了傳統戲曲的3D化影片,《曹操與楊修》《景陽鐘》《西廂記》等3D電影紛紛在上影節亮相。上影節對于3D技術既進行了有效的融合,又鼓勵電影工作者遵從本心,讓經典戲曲電影重拾信心,在與觀眾相見時大放異彩。
媒介語境給電影提供了不確定性發展的藝術環境。上海作為前沿、現代化的都市,并沒有讓上影節單一地聚焦于科技帶來的新潮與澎湃,而是著眼于經典電影史的回憶、傳統優秀文化的傳承等,通過數字技術媒介對其進行藝術修復與技術賦能,擴大傳播影響力,實現了技術媒介與優秀傳統文化的有機結合。通過技術媒介的發展為傳統歷史的再現化表達提供了新的生命,同時也增強了自己在國際范圍的影響力以及自身文化軟實力。
(二)互聯網媒介對于電影生產的影響
互聯網作為被年輕人接受和認可的一種復合型媒介,自身的傳播價值不言而喻。面對互聯網沖擊下的影視行業,上影節沒有選擇與之相抵抗,而是順應時代發展,推陳出新,在2015年舉辦了首屆互聯網電影系列活動,邀請各個公司或者企業的合伙人、董事長等前來參加“互聯網+影視”產業投資跨界峰會,如此一來,互聯網巨頭也可將自身優秀資源與電影產業相結合,迸發出潛在的力量,從而建立有效的合作模式來推動行業發展。
上影節需要媒介的傳播,與媒介的交流也呈現出積極態勢。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上影節在電影創投、電影發行等方面也在不斷探索新語境下的新道路。“騰訊影業特別關注項目”“貓眼影業特別關注項目”等,將從所有入圍的非“制作中項目”挑選優秀項目,并為其提供15萬元獎金。互聯網語境下的上影節更側重于電影新銳的發掘與支持,并由此衍生出青年影人創投項目,也成為上影節在設置“亞洲新人獎”之后的重要實踐性因素。由愛奇藝影業出品的電影《淡藍湖泊》入圍第21屆上影節“亞洲新人獎”單元最佳影片及最佳攝影兩項提名;2020“沖破次元、國漫無界”專場分享會上,上影節與騰訊動漫合作,助力讓更多優秀的國漫作品沖出國門,走向世界。不論是愛奇藝、騰訊視頻還是央視新聞客戶端,上影節的多元媒介交流都促使其宣傳效果更加豐富,觀眾數量不斷增加。由此可以看出,互聯網企業作為主要媒介為上影節的發展方向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四、全球化語境
全球化語境下,國際市場的全面開放使上影節在認清東西方文化的基礎上對中國電影的定位有著清晰的認知,對自身發展的優勢與不足有著明確的參照對象。上影節每年6月舉辦,時間上與戛納、威尼斯等國際電影節舉辦有出入,加上對于影片的排他性,導致上影節對于影片的可選擇面相對于戛納、柏林等國際電影節來說有所收窄。但上影節在單元版塊、影迷互動、新人扶持等新興項目上有較大發展空間,在政策支持、市場潛力等方面有較大優勢,但就作品質量及國際影響力來說上影節依然任重道遠。
推動中國電影“走出去”與促進世界電影藝術的繁榮是上影節的價值追求與宗旨體現,而全球化語境下的上影節借國家對外開放之力,充分利用政策紅利,促進了與周邊國家的合作交流,對外合作更多關注電影技術、電影市場、新人扶持等。其以金爵獎為代表的電影藝術作為本體,在“走出去”的過程中淡化了意識形態的影響。上影節這些年的努力有目共睹,“一帶一路”電影周簽訂的國家在不斷擴大,為上影節走向世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新媒介的發展打破全球化語境的范圍局限,促進了青年影人的交流與成長,全球化語境下對青年影人的扶持計劃更具活力與前瞻性。
(一)金爵獎:立足電影本體,走向多元世界
金爵獎作為堅守電影藝術的符號,它本身承載了諸多電影人的藝術追求,其所代表的電影文化與金棕櫚獎、金獅獎等國際獎項別無二致。但金爵獎的歷史傳統與價值體現在全球化語境下仍需穩中求進、積蓄力量。回顧以往的金爵獎獲獎情況,導演亦或是演員的知名度都較為平淡,金爵獎作為上影節最重要的獎項,沒有高價值影片的支撐就難以立足于世界,于是上影節及時做出了調整,“放寬了影片的準入標準,為吸引高質量影片參賽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6],同時也提升了上影節的核心競爭力。
第九屆之前,上影節金爵獎的主席都是由中國的知名導演擔任,從法國導演呂克·貝松擔任第九屆金爵獎評委會主席后,現在每一屆評委會主席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重量級優秀導演,其國際化意識與發展得到初步展現。金爵獎評委會主席的多元化顯現出上影節也在不斷進步,其以一種新的姿態來迎合國際的發展。上影節雖然與歐洲三大電影節相比還有不足,但上影節積極的態度、創新的水平、堅韌的毅力都在向世界展示:這就是亞洲力量。
(二)青年影人:新生勢力,迸發活力
上影節不論是在展映單元、金爵論壇、電影市場等版塊的豐富性,還是在對外交流中秉持著多元包容的理念,都彰顯出一個國際電影節應有的品格。全球化語境下,上影節立足于新媒介的發展,為具有敏銳思維的青年影人提供了新的展示平臺。自第7屆上影節正式設立“亞洲新人獎”后陸續增至6個獎項,上影節在自身穩健發展的同時,致力于發掘和培養亞洲電影的新生力量,不容小覷的是新銳導演所釋放的能量是不可比擬的。扶持青年影人的持續性以及亞洲新人獎的豐富,以發掘華語影像創新人才為目的,于是上影節推出了48小時影像挑戰賽事活動,以展現青年影人的創新性與想象性。但扶持新生力量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上影節通過短視頻單元、金爵短片、創投訓練營等培育階梯,構筑了多層次的新人扶持體系,為中國電影更好地走出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上海國際電影節已成為亞洲范圍內最具影響力的電影新人扶植平臺之一。”[7]2021年,由上海國際電影節和戛納電影市場聯合發起的SIFF YOUNG宣布了首期入選的5位青年導演,在第74屆戛納電影節中以視頻方式“云亮相”開幕活動。入選的青年導演梁鳴憑借豐富的藝術創作經驗,在48小時挑戰賽中擔任創作訓練營導師,為參賽團隊進行創作執導。青年導演饒曉志先后拍攝了《無名之輩》《萬里歸途》等優秀電影,顯現出饒曉志的電影創作能力以及上影節對青年影人扶持的重要性和價值性。2022年,“Y計劃”展現其多元性,將扶持制片人與編劇也納入其中,第二期“Y計劃”也正式啟動,這從方方面面表達了上影節對中國電影全面發展的決心。“如果能捧出新導演,發現新的電影活動,那么對電影節的地位提升也有很大的助力。這樣該電影節不僅能宣傳某位導演是它先發現的或者某個運動是它先發起的,同樣,這些被‘發現的導演也愿意配合該電影節的工作,形成電影節和導演雙贏的良性循環。”[8]
五、回應與引領:三重語境下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創新發展
置身于政策、媒介與全球化三個語境下的上影節,在發展策略的制定與創新道路的尋求上與時代環境更加貼切融合,表現出開放性、引領性、融合性等積極主動的發展態勢。因此,三重語境下的上影節形成了互動的發展策略。
(一)回應方式
電影節是一場文化會展活動,遵循藝術與商業的“雙輪驅動”模式。世博會的成功舉辦在帶給上影節助推力的同時也擴大了上影節的發展空間。上影節通過媒體將其文化思想得以傳播,設立項目創投單元,也是為了讓更多優秀的中國電影在全世界得以展現,商業的加持使上影節迸發出更大的潛力,有效地助力了中國電影在國際傳播上的發展。
上影節帶著開放性的積極態勢對媒介語境做出了回應。金爵獎作為上影節重要獎項,在主競賽單元遇冷是無法回避的事實,上影節在時間上夾在戛納電影節與威尼斯電影節之間,加上評委對于影片評選時有著較高的藝術性標準,這些都是競賽單元遇冷的主要原因,即便是面對這些需要時間來突破的瓶頸,上影節也并沒有選擇視而不見,而是積極回應并尋求一種平衡的方式來提升自身,引領中國電影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從而達到吸引優秀影片的目標。上影節影展展出的國別展、大師展等經典模塊吸引了眾多影迷,展出的電影對其影迷來說更是一票難求。國外電影引進來后舉辦影展,更是上影節對電影文化的一種回應;展出的藝術小眾類電影被更多人發現,也是上影節通過影迷的積極表現來對展出電影的回應。
上影節的回應是全方位的,是積極融合國家政策發展的。政策的變化影響了上影節對外開放的路徑和方式,也影響了對國內電影產業的思考和改革。2015年,國家提出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使上影節敏銳地感知到供給側改革之路對于電影產業的質量發展要求,并在金爵論壇第二十屆上提到了“中國電影產業的供給側改革之路”,聚焦電影生產與文化需求的關系。
上影節的發展道路、模塊設置與三重語境相輔相成,中國電影在全球化的發展趨勢中有著上升空間與新模式的探索價值,上影節的積極回應對中國電影產生了助推力,以金爵獎為主體、其他獎項相彌補的評獎方式,對政策的充分利用等都讓全世界看到了上影節的創新發展模式。
(二)引領方式
“上影節舉辦電影展映單元,除去經典電影外,自2015年始,每年上影節展映的日本電影均超過40部,占到展映片單總量的1/10。”[9]由此看出,日本片單、日本電影周上的藝術文藝類電影受到很多影迷的關注。這種在展映單元展出的小眾類型電影以及戲曲電影的展映,都是上影節在努力引領觀眾發現更多優秀藝術類電影和戲曲電影,這種文化或藝術本位思想的影展設置方式,努力型塑觀眾的電影審美與文化感知,在當下社會發展中引領了經典藝術的傳播。
中國電影不僅需要前輩的經驗,更多的是要扶持新人能夠投身到電影藝術中來。于是,在第七屆上影節先后設置了亞洲新人獎與電影頻道傳媒大獎,這兩個獎項的設置為國內影人提供了更多展現的平臺與交流的機會,是一種內生性的體現。不僅如此,“上影節打造出由‘短視頻—金爵短片—創投訓練營—電影項目創投—亞洲新人獎—金爵獎這樣一個‘人才儲備—項目打磨—作品評選的階梯式人才培育體系,且形成了一種循環式互生的回流效應,是對完善電影新人扶持、培育新人新作的引領。”[10]設立新人獎,推出48小時影像挑戰賽事活動等都是上影節引領中國青年力量有力發展的實踐活動。通過上影節與戛納國際電影節之間的互動將青年影人推向了世界平臺,作為中國電影新興勢力的代表,在全球化語境下積極探討中國電影與世界電影的交互關系。因此,全球化語境下青年影人的扶持計劃更具廣闊性與潛力空間。上影節對電影新人對扶持、培養、孵化等方式在國內乃至國際上都是具有引領性的,并且這種方式更具前瞻性,為中國電影更好地走出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上影節通過電影項目創投讓更多優秀的電影產出以及更好地走出去,并取得優異的成績,這也是上影節扶持青年導演展現中國電影新活力、引領中國電影更好地與國際進行交流合作的一種方式。韓杰導演的電影《hello!樹先生》是2009年上影節創投會的項目,并在第十四屆上影節獲得金爵獎最佳導演獎,在第8屆香港亞洲電影節獲得亞洲新導演獎等;張猛導演的《鋼的琴》不僅是創投會的項目,而且也獲得第14屆上影節電影頻道傳媒大獎以及金爵獎等多項獎項,并入圍夏威夷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成為第24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中國電影周開幕影片等。
上影節舉辦至今,面對不同語境下發生的變化,上影節并沒有被動地去接受,而是順應發展規律,主動引領潮流。上影節對青年導演的扶持、藝術電影的關注與傳播等表現出的引領性,可以看出上影節正在不斷地走向成熟,自身體系也在不斷地完善進步。從評委到選片機制再到論壇舉辦都越來越成熟,從中國影視資本峰會的討論中也能發現,電影工業已從傳統向現代轉型。光線傳媒、博納影業等嘉賓齊聚于此,引領中國電影未來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讓電影市場保持新活力,電影強國才能踏上新征程。中國電影和互聯網相結合,所迸發出的活力不容小覷。挖掘潛在的新人,讓投資界領軍人物發現互聯網與電影的閃光點,開發中國電影的新方向,這也是上影節舉辦互聯網峰會的主要原因,更是上影節對中國電影問題未來發展方向的回應。
結語
上影節舉辦至今,雖時有國際輿論的壓力,也遭遇過一些質疑的聲音,但整體上其“堅持本心、創新發展”的策略仍然發揮著積極作用。在電影的全球化語境中,上影節的價值和意義是中國電影走出去、與世界電影進行文化交流的重要體現。進一步來說,中國電影積極有效的“國際傳播”,雖然在路上,但始終有著上影節的貢獻。相較之下,“國際傳播”包含的層面比“走出去”更加豐富:中國國力不斷增強,要通過電影國際傳播提升中國文化軟實力,促進中國現代化得到全球更好的理解與接受,就需要擁有更大的目標和整體性的考慮,就要在國際電影的交流和傳播層面有更多的考量。上影節引進外國影片、舉辦影展等,說明上影節重視電影文化的交流。不僅如此,上影節在促進中國電影更好的國際合作,比如金雞百花電影節新增設外語片等,這不僅僅是一個開始,也顯示出對于電影有更好的國際交流,在國際交流中能更加有效地堅持文化立場,提升話語權和主動權。通過上影節“橋頭堡”的作用,中國電影在強化文化共同體觀念、強調文化主體性和立場的同時,能更好地擴大合作、擴大文化共同圈。中國電影的發展以及理論批評的建設需要堅守中國立場,與世界電影的發展必須相約而行,通過國家之間相互交流形成對電影更好的理解。只有開放、包容,面向現代化才能有更好的發展,才能實現中國電影強國的建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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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程 波,男,安徽滁州人,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副院長,教育部戲劇
影視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主要從事電影理論與中國當代電影研究;
王錦源,女,山東淄博人,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