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
——基于重污染行業的經驗證據

郭毓東,洪 揚

(湖南工業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株洲 412007)

隨著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持續推進,“有序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已然成為國民經濟的主要任務之一,“綠色發展”理念貫穿于市場經濟發展的各個領域。我國“十四五”規劃指出,要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推進資源總量管理、科學配置、全面節約、循環利用,協同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既需要國家政策的支持,又需要資本市場上每個企業的共同努力。如何發揮自身作用為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作出貢獻,已經是我國企業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

近年來,為引導企業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我國不斷修改完善現有環境信息披露法律法規。2022年年初《企業環境信息依法披露格式準則》出臺,該準則根據《環境信息依法披露制度改革方案》及《企業環境信息依法披露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內容和形式進行規范和完善。可見,國家十分重視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行為。依法披露高水平的環境信息將是推進企業綠色轉型、促進企業綠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然而,根據相關研究可知,我國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較低,就算是對環境最為敏感的重污染企業,其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也較低。企業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為目標,是否會積極主動披露環境信息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環境信息披露能否促進企業績效增長。那么,影響企業有效利用環境信息披露提高企業績效的因素有哪些呢?本研究主要從企業內部能力因素的視角出發,研究管理層能力和綠色創新能力在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之間發揮的作用。一方面,環境信息作為企業的內部信息,受到管理層決策的影響,而管理層決策是否有效又受到管理層能力強弱的影響。成瓊文等[1]研究發現,增強管理層能力有助于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進而促進企業價值提升。另一方面,環境信息披露作為企業降低環境風險和投資風險的主要方式,影響投資者的投資決策和效率,決定企業是否有充足的資金開展綠色創新活動。同時,趙樹寬等[2]研究指出,企業提高綠色創新水平能夠促進企業績效提升。基于此,研究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及管理層能力、綠色創新能力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綜上所述,本研究以重污染企業為樣本,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其邊際貢獻有以下幾點:一是以管理層能力為調節變量,論證了其在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關系中起到的調節作用,延伸了綠色發展的研究范疇,為促進企業綠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新視角;二是以綠色創新能力為中介變量,驗證了其在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關系中所發揮的中介效應,豐富了現有研究僅以融資約束、商譽、投資者關注等作為中介變量展開分析的理論框架;三是已有研究缺少深入分析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在異質性主體中的表現,因而本研究從企業內部特征和外部制度環境兩個維度入手,以產權性質和地區市場化水平為分組依據,論證了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作用的異質性,并為發揮環境信息披露的積極效應提供針對性建議。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

目前,學術界對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存在著不一致的看法,但論證兩者之間所存在的正向關系占據主流。首先,根據信息不對稱理論,企業與投資者之間掌握的信息是不對等的,企業提高環境信息透明度有助于投資者了解企業的環境治理情況,弱化信息不對稱的影響,增強投資者的信心[3]。其次,基于信號傳遞理論,企業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能夠向利益相關者傳遞其積極承擔環境責任的良好信號,進而有利于提升企業的社會形象[4]。合法性理論認為,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披露能夠改善外部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認知,進而有助于維護企業的合法形象[5]。再次,聲譽理論指出,企業為了獲得良好的社會聲譽,會主動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以提高其市場競爭力[6]。最后,王麗萍等[7]認為,企業披露高水平的環境信息可以反映出企業具有較強的環境管理和環境風險應對能力,可以有效發揮環境信息披露內在的經濟效應。高質量的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優質的無形資產,能夠搭建企業與投資者間的溝通橋梁,贏得投資者的青睞,吸引更多資本投入,增強研發創新能力,進而提高企業績效[8]。

與上述研究結論不一致的是,部分學者[9-10]認為,環境信息披露會對企業績效產生負向影響,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需要消耗大量的企業資源,進而會壓縮生產性投入,降低經營效率,不利于生產經營活動的開展。

從上述文獻梳理中可以發現,現有研究結論多認為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正相關。因此,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溝通橋梁,也是企業塑造綠色形象和提高綠色聲譽的最佳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企業綠色經濟高質量發展。另外,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能夠保證其組織合法性,降低環境風險和投資風險,增強投資者的信心,進而有效發揮環境信息披露內在的經濟效益。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1:環境信息披露有助于促進企業績效提升。

(二)環境信息披露、管理層能力與企業績效

根據高層梯隊理論,管理者的價值觀、認知及經驗會影響企業的發展方向和戰略決策,也決定著其對企業信息披露的態度[11]。魯清仿等[12]認為,在管理層能力較強的企業中,管理層擁有較強的經營管理和企業戰略制定與執行能力,能夠對企業的發展形勢進行預測,及時處理企業存在的問題,降低企業面臨的風險,向外部利益相關者反饋企業的真實情況,從而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范寶學等[13]指出,在能力強的管理層治理下,管理層會通過披露高質量的信息來緩解信息不對稱帶來的不利影響。此外,已有研究表明,管理層能力的增強將會促進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提高[14]。一方面,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管理者會從低級到高級逐步實現自身需求[15]。在管理者能力較弱時,薪酬足以滿足管理者較低級的自身需求。隨著管理者能力的提升,管理者會追求實現較高級的自身需求,即追求社會聲譽[16]。因此,管理者為了實現較高級的自身需求將會更加重視企業的環境責任履行和環境信息披露情況。另一方面,聲譽理論認為,管理層能力越強,越重視自身的社會聲譽,會建立健全內部控制系統,提高對內部信息的管理水平,進而有助于改善環境信息披露的質量[17]。同時,Jo等[18]指出,企業積極披露高水平的環境信息能夠提高自身的社會聲譽和形象,取得投資者的認可和支持,擺脫融資約束困境,進而為企業發展奠定充足的資金基礎。因此,為了實現自身需求,提升企業聲譽和形象,管理層能力越強的企業越注重環境治理及信息公開,進而促進企業績效增長。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2:較強的管理層能力有助于強化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

(三)環境信息披露、綠色創新能力與企業績效

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企業與投資者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投資者往往掌握著較少的信息,無法有效評估企業的風險應對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因而承擔著較大的風險[19]。重視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企業能夠加強企業內外部溝通,有效降低企業的環境風險和投資風險,增強投資者的信心,緩解融資約束困境,進而獲得更多的綠色創新資金支持。同時,隨著外部制度壓力的加大,企業要想披露符合制度規定的環境信息,就必然要進行有助于減少污染、節約資源的綠色技術創新,以此實現綠色生產和節能生產,降低環境成本與生產成本。企業持續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有助于提高其核心競爭力,有效增強自身在市場上的競爭優勢,不斷擴大市場份額,進而改善企業績效。聲譽理論認為,企業提高環境信息透明度能夠提升綠色聲譽和形象,贏得投資者的認同和資源支持,吸引更多的資本投資,進而提升綠色創新能力[20]。此外,梁運吉等[21]認為,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能夠促進企業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知識流動,實現企業內外部知識共享,幫助企業獲得更多的綠色創新知識,為綠色創新活動奠定知識基礎,激發綠色創新活力,獲得綠色競爭優勢,進而提升企業績效。因此,本研究認為,環境信息披露可以通過企業綠色創新能力這一中介變量影響企業績效。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能力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能夠有效地提升企業綠色創新水平,最終促進企業績效增長。根據以上討論,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3:綠色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發揮中介效應。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研究選取2012—2021年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為保證數據的有效性,對研究樣本進行了以下處理:剔除變量數據缺失、相關指標存在異常值及上市年份不足3年的公司;剔除*ST、ST及PT的上市公司;剔除銀行、保險等金融類公司。最終篩選出3609個有效觀測值。本研究的環境信息披露數據通過查閱企業披露的環境報告、可持續發展報告、社會責任報告、公司年報和國泰安數據庫等手工收集獲取,企業綠色專利數據取自CNRDS數據庫,其他財務數據來源于CSMAR數據庫。同時,為控制極端值的影響,本研究對樣本的各指標數據按照1%標準進行Winsorize處理,數據處理軟件為Stata 17.0。

(二)變量說明及指標刻畫

1.被解釋變量

企業績效(ROA)。目前理論界對企業績效的衡量方式主要有財務類指標和市場類指標兩類。本研究采用財務類指標對企業績效進行衡量,選取能夠綜合反映企業獲利能力的總資產收益率作為主回歸變量,同時選取凈資產收益率用于穩健性檢驗。

2.解釋變量

環境信息披露(EDI)。本研究參考李建軍[22]的研究方法,采用“內容評分法”對環境信息披露進行定義。首先,將環境信息披露分為五大維度,包括30項披露指標。其中,對未披露環境相關信息的指標打0分,對定性披露環境相關信息的指標打1分,對定量披露環境相關信息的指標打2分,最高得分為42分。然后,根據評分規則對每家上市公司當年的環境信息披露進行打分,并進行標準化處理,即某上市公司當年環境信息披露=所有披露指標得分之和/最高得分。具體變量定義及評分規則見表1。

表1 環境信息披露各變量定義及評分規則

3.調節變量

管理層能力(MA)。本研究借助Demerjian等[23]和張路等[24]的研究方法,運用DEA-Tobit兩階段法測度管理層能力。

通過相關公式計算出行業內各個企業的生產效率(θ),相關模型1為

Maxθ=BI/(v1NIA+v2R&D+v3NFA+
v4S&A+v5GW+v6OC) ,

(1)

式(1)中:NIA為無形資產凈額,R&D為研發支出,NFA為固定資產凈額,S&A為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GW為商譽,OC為營業成本,以上指標作為投入變量;BI為營業收入,作為產出變量。

企業生產效率會受到企業與管理層兩個層面因素的共同影響。因此,建立Tobit模型,控制年度固定效應,并剔除企業層面的6個影響因素,然后計算模型的估計結果,得到模型的殘差。以模型殘差衡量管理層能力,殘差越大表示管理層能力越強。相關模型2為

θ=β0+β1HHI+β2FCI+β3AGE+β4FCF+
β5MS+β7SIZE+∑YEAR+ε,

(2)

式(2)中:HHI代表多元化程度;FCI代表國際化程度;AGE代表公司成立年限;FCF代表公司自由現金流;MS代表公司占有的市場份額;SIZE代表公司規模;YEAR為年度啞變量;ε代表殘差,即管理層能力。

4.中介變量

綠色創新能力(GI)。綠色專利數據可以較為準確地測度企業綠色創新活動產出的數量與質量。同時,考慮到專利授權具有明顯的時滯性,而綠色專利申請數更能及時反映企業當年的綠色創新績效。因此,本研究參考王旭等[25]的研究,以上市公司綠色專利申請數量來度量綠色創新能力,并對該指標加1取自然對數以消除量綱的影響。

5.控制變量

借鑒田昕加等[26]的研究,選取以下指標作為控制變量:流動比率(CR)、兩職合一(DUAL)、償債能力(LEV)、產權性質(SOE)、發展能力(GROWTH)、高管薪酬激勵(COMP)、股權集中度(FIRST)、公司規模(SIZE)、獨立董事比例(INDE)、行業(INDUSTRY)及年度(YEAR)。

具體變量說明見表2。

表2 變量說明

(三)模型設計

為檢驗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構建模型3為

ROAit=β0+β1EDIit+Controlsit+
∑INDUSTRY+∑YEAR+εit。

(3)

為驗證管理層能力對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構建模型4為

ROAit=β0+β1EDIit+β2MAit+β3EDIit*MAit+
Controlsit+∑INDUSTRY+∑YEAR+εit。

(4)

為探究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作用機制,本研究參考溫忠麟等[27]的研究,構建模型5和模型6為

GIit=β0+β1EDIit+Controlsit+
∑INDUSTRY+∑YEAR+εit,

(5)

ROAit=β0+β1EDIit+β2GIit+
Controlsit+∑INDUSTRY+∑YEAR+εit。

(6)

式(3)～式(6)中:i代表企業個體;t代表具體的年度;β代表各個變量的系數;Controls代表控制變量;εit代表隨機擾動項;ROA代表企業績效;EDI代表環境信息披露;MA代表管理層能力;GI代表綠色創新能力;INDUSTRY代表行業固定效應;YEAR代表年度固定效應。

三、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表3為描述性統計結果,從中可知:企業績效(ROA)的均值為0.0449,最大值為0.232,最小值為-0.148,說明樣本公司之間企業績效差異較大。環境信息披露(EDI)的均值為0.223,最大值為0.762,最小值為0,說明樣本整體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較低,且樣本公司之間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參差不齊。管理層能力(MA)的均值為-0.0245,最大值為0.422,最小值為-0.333,說明樣本公司的管理層能力總體不強,且不同公司之間的管理層能力相差較大。綠色創新能力(GI)的均值為0.477,最大值為3.829,最小值為0,說明不同公司間綠色創新能力相差較大。

表3 描述性統計

(二)相關性分析

表4為相關性分析檢驗結果。其中,環境信息披露(EDI)與企業績效(ROA)顯著正相關,說明環境信息披露能夠促進企業績效增長,初步驗證了H1。其他關鍵變量方面,管理層能力(MA)與企業績效(ROA)顯著正相關,綠色創新能力(GI)與企業績效(ROA)顯著正相關,環境信息披露(EDI)與綠色創新能力(GI)顯著正相關,這比較符合大多數學者的觀點。此外,各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小于0.7,說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4 相關性分析

(三)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的關系

表5為主效應與調節效應回歸結果。根據表5第(1)列可知,環境信息披露(EDI)與企業績效(ROA)的系數為正,說明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能夠促進企業績效提升。H1得到實證支持,表明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披露能夠提高外部投資者對企業環境治理情況的了解程度,增強外部投資者的信心,吸引更多資金投入,進而促進企業績效提升。

(四)管理層能力的調節效應

表5第(2)列為管理層能力的調節作用的回歸結果,從中可知,環境信息披露與管理層能力的交乘項(EDI*MA)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意味著管理層能力有助于強化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H2得到驗證,表明企業提高管理層能力有助于改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綠色聲譽和形象,贏得投資者的青睞,降低融資難度與成本,提高經營發展能力,進而促進企業績效增長。

表5 主效應與調節效應回歸結果

(五)綠色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

表6為綠色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根據表6第(2)列可知,環境信息披露(EDI)與綠色創新能力(GI)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能力具有激勵作用。表6第(3)列是為檢驗綠色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在基準回歸模型基礎上加入綠色創新能力進行回歸分析的回歸結果,綠色創新能力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增強綠色創新能力能夠提升企業績效。同時,環境信息披露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且其回歸系數相較于未加入中介變量之前有所降低,說明綠色創新能力發揮部分中介效應。實證結果支持了H3,表明企業需要積極提高環境信息透明度,不斷提升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能力的積極影響,促進企業綠色發展,進而實現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共贏。

表6 綠色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四、異質性分析和穩健性檢驗

(一)異質性分析

參考相關研究文獻,本研究分別從企業內部特征和外部制度環境兩個方面入手,探究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作用的異質性。其中,在企業內部特征方面選擇產權性質作為分組變量,在外部制度環境方面選擇地區市場化水平作為分組變量。

1.企業內部特征

考慮到企業所有權形式可能對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的關系造成不同的影響,本研究將樣本企業產權性質作為分組依據,分別對國有企業樣本和非國有企業樣本進行回歸分析。表7為異質性檢驗結果。表7第(1)和第(2)列為產權性質分組回歸結果,從中可以看出:在國有企業樣本中,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不相關;在非國有企業樣本中,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正相關,且通過了1%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說明非國有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有助于提升企業績效。究其原因可能是,國有企業在政治關聯上存在天然優勢,能夠獲得更多的政府資源支持,而履行環境責任獲得的資源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微不足道。另外,非國有企業受到的融資約束通常比國有企業大,非國有企業積極承擔環境責任有助于提升綠色形象和聲譽,贏得投資者的青睞,吸引更多資本投資,緩解融資約束,降低融資成本,進而促進企業績效增長。因此,非國有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比國有企業更為顯著。

2.外部制度環境

我國市場經濟正處于發展和完善階段,各個地區的政府政策支持、法制水平及經濟環境可能不同,故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或許存在異質性。為了研究地區市場化水平的異質性影響,本研究借鑒王小魯等[28]的研究,采用市場化指數測度企業所在地區的市場化水平,并以行業年度中位數為標準將全樣本分為地區市場化水平高、地區市場化水平低兩個子樣本分別進行回歸分析。表7第(3)和第(4)列為地區市場化水平分組回歸結果,從中可知:地區市場化水平較高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不相關;地區市場化水平較低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意味著地區市場化水平較低的企業披露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有助于提升企業績效。可能的原因是地區市場化水平較高,企業行為的同質性較為明顯,即企業環境信息透明度普遍較高,但是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并不明顯。地區市場化水平較低,企業行為的異質性較為明顯,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普遍較低。因此,企業積極履行環境責任和提高環境信息透明度會使其在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較低的市場環境中嶄露頭角,大幅度提升企業的社會聲譽和形象,提升投資者的信心,獲得投資者的認可和資源支持,進而促進企業績效提升。

表7 異質性檢驗結果

(二)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

考慮到環境信息披露的內生性本質及其他不可觀測因素對模型的穩定性造成不可控的影響,本研究參考奚賓等[29]的研究方法,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內生性檢驗,將解釋變量滯后一期作為工具變量。所選工具變量通過了弱工具變量F檢驗和識別不足檢驗,說明工具變量選擇合理,實證結果如表8所示。核心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均未發生明顯變化,實證結果符合預期。可見,本研究主要的分析結論較為可靠。

表8 2SLS檢驗結果

2.替換被解釋變量

為了確保實證分析的可靠性,本研究運用替換被解釋變量法重新進行回歸分析。其中,凈資產收益率是評估企業盈利能力的重要指標。本研究選用凈資產收益率代替總資產報酬率表示企業績效,對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9所示。關鍵變量的顯著性和符號未發生明顯變化,說明本研究主要的分析結論穩健可靠。

3.滯后一期相關變量

考慮到環境信息披露、管理層能力、綠色創新能力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可能存在滯后效應及互為因果的關系,本研究將核心變量及相關控制變量滯后一期進行實證檢驗,檢驗結果如表10所示。所有核心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均未發生明顯改變,實證結果與前文假設基本保持一致。因此,本研究主要的研究結論較為可靠。

五、結論及建議

本研究以2012—2021年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從企業內部能力因素的視角入手,研究了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以及管理層能力和綠色創新能力作為中間變量在兩者關系中所發揮的作用,同時對企業的異質性展開深入分析。研究發現: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顯著正相關;管理層能力的提高會加強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綠色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到部分中介效應;以產權性質和地區市場化水平分組檢驗發現,在不同企業內部特征和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下,主效應存在顯著差異;相比于國企和地區市場化水平較高的企業,非國企和地區市場化水平較低的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更為明顯。

表10 滯后一期變量檢驗結果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本研究提出幾點建議。第一,目前,雖然披露環境信息的企業很多,但是整體披露水平較低,主要原因是我國環境信息披露的時間、內容、格式及發布渠道等尚未形成統一的規范,很多企業沒有披露貨幣性環境信息,只是對非貨幣性環境信息進行簡略的定性描述。因此,政府應修改完善環境信息披露法律體系,著重解決環境信息披露內容和形式不規范問題。同時,政府應制定并出臺強制性環境信息披露政策,強制要求企業定期定量披露環境信息,進而切實提高企業整體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此外,政府應構建環境數據共享機制,實時更新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情況,并對蓄意隱瞞真實環境信息的企業予以一定行政處罰,以遏制企業的“漂綠”行為。第二,企業應優化管理層結構,構建簡約高效的管理體制,實行扁平化和網格化管理,保證企業管理的敏捷、精確和高效,大幅降低企業信息傳遞成本,最大限度地發揮企業資源效能,持續提高企業經營效率。同時,企業應積極實施人才引進戰略,吸引更多優秀的管理人才,并不斷加大對管理層能力的考核力度,促進管理層能力的有效發揮,切實增強管理層能力對環境信息披露和企業績效的激勵作用。此外,管理層應主動提高自身的綜合能力,樹立綠色發展理念,提高綠色環保意識,引領企業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驅動企業綠色經濟高質量發展,助力國家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的實現。第三,在“雙碳”目標背景下,企業可以通過積極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不斷開展綠色創新活動來贏得外部利益相關者的資金支持,進而緩解融資困境。同時,企業應根據“雙碳”目標構建綠色創新體制,樹立綠色創新理念,堅持實施綠色創新戰略,加大綠色研發力度,申請綠色創新專利,注重提高綠色低碳技術水平,加大節能減排技術創新力度,有效提升資源利用效率,持續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實現環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贏。第四,針對環境信息披露效應在不同企業內部特征和外部制度環境影響下的差異性表現,非國有企業應樹立正確的環保經營理念,積極披露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有效發揮環境信息披露的積極效應,提升綠色形象和聲譽,降低融資難度與成本,擺脫融資約束困境,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地區市場化水平較低的企業應注重環境治理及信息公開,充分利用信號傳遞機制,提升企業社會形象和聲譽,贏得投資者的認可和支持,驅動企業綠色發展。同時,企業應不斷加大環保投入,開展低碳生產,并根據“雙碳”戰略制定相應的環保目標,積極組織開展環保教育與培訓,讓綠色低碳環保理念深入人心。此外,相關政府部門對于達到“綠色信貸”標準的綠色產業,應合理開放綠色專項資金供給渠道,直接滿足企業的融資需求,助力企業實現綠色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