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黃胄開創性地將速寫與中國畫的筆墨相結合,獨特的藝術語言開辟了豪邁雄壯的寫意人物藝術新風,在20世紀中國美術的發展歷程中,黃胄無疑具有劃時代意義。本文回顧了他的藝術創作經歷,對其繪畫特色進行分析總結,探討了他的作品對中國人物畫創作及對后續創作者的影響。
關鍵詞:黃胄;人物畫;藝術特色
黃胄早期藝術思維深受趙望云、韓樂然、司徒喬三位老師的影響,黃胄曾隨韓樂然到八百里秦川寫生,在此過程中黃胄學會了以現實的眼光看待世界,用真實的情感來反映世界。黃胄拜趙望云為師后,跟隨其師赴青海祁連山和新疆少數民族地區寫生,這對黃胄后來的藝術創作影響深遠,新疆成為他后續藝術創作的靈感源泉。在與司徒喬同行期間,黃胄欽佩司徒喬嫉惡如仇的精神,被其強烈的民族自尊心和愛國之情所感染,激發了他與國家、民族共存亡的使命感。
黃胄曾兩次赴河南黃泛區寫生,這段經歷在他早期繪畫中占據重要地位。黃胄目睹了國民黨政府炸開黃河花園口給人民帶來的痛苦,懷著強烈的同情心,他創作了一大批為災民請命的作品,表達了對當時腐敗無能的國民政府的憤怒,對受難百姓的同情,他認為反映老百姓生活的苦難是身為一位畫家應做的事。黃泛區寫生的一系列作品體現了黃胄“直面人生”的創作理念,對他后來的藝術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1949年,黃胄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從事戰士讀物美術工作,多年來他的足跡遍布長城內外,長期深入少數民族地區,強化了他邊疆題材創作的狀態。
黃胄的藝術創作有兩個高峰期,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是黃胄第一個創作高峰期。黃胄將西洋畫法和中國畫傳統筆墨相結合,不斷深入探索與創新,畫風逐漸成熟和完善。他創作了許多反映新社會制度下人民嶄新的精神風貌的作品,歌頌我國各族人民當家作主、創造幸福生活的拼搏精神。1955年創作的《洪荒風雪》在第六屆世界青年與學生和平友誼聯歡節期間舉辦的國際美術競賽獲金質獎章,奠定了黃胄在中國美術界的重要地位。這時期黃胄還創作了《打馬球》、《慶豐收》、《載歌行》(圖1)等一大批作品,黃胄深厚的寫實功夫及鮮活生動的人物造型博得美術界前輩的好評。到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黃胄以“必攻不守”的精神迎來了第二個高峰期,他先后為人民大會堂、釣魚臺國賓館、中南海等地創作了《叼羊圖》《歡騰的草原》《牧馬圖》等作品,反映了頑強拼搏、自強不息的時代精神,作品充分體現了黃胄豪邁壯美的審美。黃胄作為一位藝術大師,他的創作理念、技巧等使后續創作者受益匪淺,是二十世紀中后期影響力最大的畫家之一。
(一)速寫入畫
黃胄沒有受過專門的培訓,也沒有經過“學院派”的教育,他以速寫為基礎,結合中國傳統筆墨,走上了中國畫創作之路。他是一位異常勤奮的畫家,幾乎看到什么畫什么,用不了幾天就能畫完一公斤畫紙。大量的速寫創作,練就了畫家扎實的基本功,給他的人物畫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水墨和速寫之間的轉化的實現,助其形成了灑脫豪邁的獨特的藝術風格。
以速寫入畫是黃胄將生活轉變為藝術的重要手段,黃胄的藝術根植于現實生活,他將生活視為藝術創作的源泉,深入貫徹了“去生活中創作”的藝術理念。黃胄提道:“我曾經告誡自己,任何有成就的畫家,長期脫離生活,失去對生活的熱勁,其作品一定會逐步褪色。只有滿腔熱情地刻苦地在生活中追求、探索,才有可能畫出好作品。”黃胄通過對生活的長期寫生研究和大量的速寫實踐,摸索出了一套全新的筆墨語言,開創性地將速寫與中國畫筆墨結合起來,既保留了速寫的靈動、鮮活,也強化了人物表現的生動性。為了避免速寫的概念化,黃胄在作畫過程中提倡默寫,在速寫中注意做加法和減法,在客觀事物的基礎上充分發揮想象力,可以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可以無中生有,進一步豐富人物形象。
黃胄不管走到哪里,速寫本和鉛筆都從不離身,因此他到哪里,他的藝術世界就延伸到哪里。他用速寫記錄下生活中感人的細節,為他的后續藝術創作積累了大量素材。他堆積如山的速寫作品就是一個時代中國各族兒女精神風貌的真實寫照。黃胄所開創的速寫入畫的方式,為中國畫的創作打開了一個新天地,也為后來人物畫家的創作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二)線條瀟灑
中國畫講以線造型,黃胄人物畫作品中活潑瀟灑、流暢有力的線條是黃胄風格的重要組成部分,表現了藝術家鮮明的藝術個性。他作品中的線條不拘泥于傳統的線條和輪廓,不是傳統中國繪畫中程式化的“十八描”線條,而是更加輕松活潑的線,且一般畫家在作畫時會忌諱使用復線,而黃胄的作品則恰恰相反,他的作品大多數都是以大長直線及復線來表現物象的動態特點,大量復線的使用成為黃胄作品的一大特色。
黃胄經常說:“一筆不準,就再畫一筆,連畫幾筆都不準,最后總有比較準的一筆。”黃胄作品中復線的使用是對造型勾勒線條的修正和補充,也是為了加強物體線形和體塊的厚重感與動勢,不追求具體線條和筆墨的精確,而是依靠線條交疊構建,看似不經意的復線、廢線甚至敗筆,實則有意為之,令整體畫面豐富和諧,復線的使用強化了速寫線條的表現力,使線條具有強烈的節奏感,所呈現的效果動勢十足。
《新疆舞》(圖2)系列作品中,以一位幾乎占滿畫面的新疆舞者為主體,舞者在幾位樂手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畫家抓住了新疆舞動感十足的特征,將舞者的神態、動作都表現得十分生動自然。畫家以簡練的線條勾勒人物臉部及手足,在衣袖和裙擺的處理上使用大量干濕、濃淡不一的復線,將舞者衣裙上下翻飛的動勢描繪得生動形象,極具感染力,呈現了輕松歡快的氛圍。正是畫家巧妙的構圖及瀟灑有力的線條,使畫面具有強烈的運動感與內在張力,恰到好處地使用復線,更從某種程度上體現了黃胄畫風的灑脫和豪邁。黃胄的線條技法豐富了中國畫的表現形式,增添了畫面張力,為寫意人物畫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
(三)色彩鮮明
若線條是中國畫的骨架,那色彩就是中國畫的血肉。黃胄在用色上打破了中國畫的傳統,一改中國畫淡雅的用色,將水墨與重彩相結合,以豐富多變的墨色為基調,輔以鮮明亮麗的色彩。大膽的用色給人視覺上強烈的沖擊,二者相輔相成,使畫面莊重熱烈,既有傳統意味又具現代觀念。
黃胄的色彩不僅豐富了畫面,更是一種情感的表達,通過色彩突出人物的情感和氣質,使人物形象變得生動鮮活。黃胄邊疆題材繪畫占據他作品的大部分,在這些作品中,他熱情地表達了對少數民族地區那片遼闊的土地、能歌善舞的人民的熱愛。在他的筆下,少數民族人物多以水墨塑造其形象,服裝和飾品施加朱砂、大紅、石綠等絢麗的色彩,使整個畫面色彩鮮明又穩重。觀者從中能感受絢麗色彩所帶來的豐富視覺感受及情緒感染力,體會當地民族豪放的氣質與個性和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
黃胄的作品《慶豐收》(圖3)表現了新疆維吾爾族人民在豐收之后載歌載舞慶祝的場面。這幅作品在構圖上沒有運用傳統中國畫散點式的構圖法則,畫面近景、中景、遠景層次分明,富有空間感的構圖方式突出了中心人物,使人產生身臨其境之感。畫家以紅、藍、綠等具有鮮明對比性的色彩搭配人物身上的衣物,突出了少數民族服飾特色。由于人物眾多,為避免顏色細碎,畫家在關鍵的地方加入了紅、黑的色塊,在畫面中起穩定作用,更襯托其他顏色的鮮艷透亮。黃胄的色彩是對生活激情的體現,蘊含了積極向上的情感基調,始終傳達著對祖國、對人民的熱愛。

藝術創作要立足于現實生活。中國畫的造型筆墨不能脫離真實的生活,需要藝術家去生活中探求藝術的本源。黃胄曾說道:“幾十年來我敢于不斷進行創作,主要是根據生活起草稿,在生活中練基本功,根據生活的感受來創作,有了表現生活的強烈愿望,才能進行創作,風格也只能在這樣的創作實踐中不斷地摸索而逐漸形成。”若藝術家沒有長時間與生活相關的創作實踐體驗,便無法探索出有生命力的表現形式,無法形成自己的藝術風格和個性化的繪畫語言。黃胄多次新疆寫生之旅使新疆成為他藝術的發源地,他將對新疆人民的情感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了一大批極具魅力的少數民族形象。黃胄的作品中體現了直面生活的創作觀念,他長期深入勞動人民群眾中去,在與人民相處過程中尋找創作素材,如《洪荒風雪》中不畏艱難的勘探隊員,《新疆舞》中歡快舞蹈的新疆姑娘,《奔騰急》中騎馬奔馳在草原上的藏族孩童,正是由于畫家堅持從生活中感悟藝術的真諦和創作的方向,才使他們以生動鮮活的姿態呈現在觀者眼前。
藝術創作要反映時代精神。毛澤東對于黃胄評價道:“黃胄是新中國自己培養出來的有為的青年畫家,他能畫我們的人民。”黃胄以畫抒情,筆下形象具有很強的時代精神,從他的作品中我們能看見一個時代的發展與進步,抒發了人民勤勞勇敢、自強不息、建設美好家園的豪情壯志。一代有一代之文藝,在急速發展的新時代,中國畫也在不斷探索新的藝術形式與藝術風格,對當前的創作者來說,在繼承傳統的同時,也要結合當前時代的發展,不斷更新創作理念,創作者更要立足于現實世界,用心體悟生活,思考自己的作品想表達什么問題,以作品反映對當前時代、世界的思考與認知,傳遞正確的文化價值觀,創作出展現當前時代精神、具有生命力的時代形象。


黃胄作為隨著新中國發展成長起來的藝術家,為我國藝術事業作出了杰出貢獻,在現當代畫壇有著獨特的地位。他堅持了黨對文藝工作者提出的“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推陳出新,百花齊放”的文藝創作方向,開創性地將速寫與水墨相結合,創造全新的筆墨語言,以新筆墨描繪時代生活,創作了大批新意境、新技巧、氣勢豪邁的佳作。其充滿生命力的民眾生活題材,開拓了中國畫表現題材,豪邁奔放的藝術風格,為中國畫人物創作帶來了全新的可能,對中國畫創作影響深遠。
作者簡介
劉杰,女,漢族,四川達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美術、中國畫。
參考文獻
[1]鄭聞慧.黃胄談藝術[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9.
[2]張曉紅.直面生活—對黃胄繪畫藝術的思考[J].美術大觀,2014(2):39-39.
[3]張天漫.獨步新中國畫壇的智者—黃胄人物畫的藝術特色[J].國畫家,2015(2):10-12.
[4]陳池瑜.黃胄對當代中國寫意人物畫的貢獻[J].民族藝術研究,2019(6):68-73.
[5]韓玉.筆墨揮毫—淺析黃胄寫意人物的藝術風格[J].藝術教育,2022(2):167-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