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叩老哈河的脈動（組詩）

溯源

不是雨

是萬千枝葉的凝露

萬千生靈的寵愛

從光頭山上飛瀉下來

一騎騎甲胄迷失在叢林

嘶鳴有些嘈雜

鹿獐的幽怨

花豹的機敏

都在長弓氣焰中淪陷

風吹了幾千年

那些奔馳的路徑

深埋于草長鶯飛的群山

只有新生的清冽之水

繞出云端

同脈

一支水脈嬉于青石之上

一支水脈隱于石河之下

它們在對望中

以一望無際的綠相惜擁

月光一樣清澈

云霧一樣迷離

每一幅風動的畫

總有一串鳥鳴跳躍唱遠

在這活靈活現的綠島

每一個罅隙都在收納過濾

每一根枝條都在滲溢細微

并相約著淌出山谷

中流

辭別那些牽扯不斷的眷戀

沿著老哈河重復一次遷徙

穿過河床、荒灘、田野、炊煙

幾千年的夢重啟、猜測、離斷

和車輪一閃而過的村莊

那些憶不起舊貌的民居

那些遼金蒙滿的血脈

在我眼前拉近，放大，一閃而過

不是所有的中流都奔涌澎湃

那些隱于地下和人間的驚鴻

更讓我們靜默和懷想

烽火

如果不是耕種的人指點

無法聯想匍匐于田壟的荒土

曾是狙擊鐵馬的游龍

它們穿過蒙古高原

馬頭琴的聲瑟也跟著向西

起伏，斷續

在烽火臺的烈焰中跳躍高亢

那些異域的服飾和舞姿

早已成為心中的向往

如今在這里娶妻生子的人

不知是不是烽火中幸存的種子

在西漢的遺跡上

一根鋒利的荊棘刺進我的足底

我不想聲張這種疼痛

沉浮于流水中的光芒

不用說分割的痛

磨礪的痛

水在時光中的柔韌

也變成鐵石心腸

那座山的肌體

一半在拼命地縫合

一半已然零落

找不到還原對接的創口

赴死的尸骸

填埋了水的深度

讓水草伸不直筋脈

讓時光擱淺

行走在堅硬與溫情的截面

觸摸沉淀與浮動

一面冠以頑石

一面冠以美玉

全在岸上人敘說

在翁牛特旗的夜晚

夜幕籠蓋了白晝的喘息

高樓的孤，燈光的暖

馬路的靜與掩映的綠

都在夜的眺望中如此空靈

所有沖破的嘗試

每一次迂回和揣摩

都被無邊的靜吞噬

只留下云的漂泊

仰望星空

或明或暗，或遠或近

這樣的夜琢磨不透

只有達爾汗的夜歌

低沉在老哈河畔

融合，一曲悠揚的馬頭琴

在大興的土地上

老哈河與西拉木倫河牽手

含蓄而委婉

我們站在岸邊

合并五指握拳

甚至拉上了同伴的手

為西遼河鼓動

它們擁抱的樣子

沒有落差的嗟嘆

只有一個勁地涌動

向著遙遠的方向

這時候

岸邊的燈火照亮夜幕

仿佛空氣中彌散的千百年背影

在粼光中拉一曲額吉

那么高亢

我們終將成為河流

從清冽中離家

有山的味道

有草的味道

從迷霧中問路

在有炊煙的地方歇腳

總有一天出落成人家

在落差之后

在橫亙前

一層時光

一波風火

留下什么便消逝什么

在一樣的岸邊

還會有一樣的人群

站在如今天一樣的夜晚

看著一樣的流水

作者簡介

青龍谷子，原名張俠，遼寧省朝陽市凌源市人，礦山工人，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發表于文學期刊、報紙副刊及網絡傳媒。

［本欄目責任編輯 陳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