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欣
內容摘要:本文從順應論出發,探討譯者汪海嵐(Helen Wang)對《青銅葵花》中國文化元素采取的翻譯策略。作為在國外影響較大的兒童文學譯作,譯者在翻譯交際語境因素下做出順應性選擇,不僅能有效地在譯文中再現原文的兒童語言特征,并且對原文中蘊含的中國文化元素進行了靈活的翻譯處理,有助于推動中國兒童文學作品更好地“走出去”。
關鍵詞:《青銅葵花》 順應論 中國文化元素
維索爾倫的語用順應理論認為,語言使用的過程是一個基于語言內部與外部原因,在不同意識程度下不斷做出語言選擇的順應過程[1]。從順應的角度看,翻譯也是一個對原語和譯語的交際語境與語言語境做出動態順應的過程。只是這個過程更為復雜,“具有多種選擇組合的性質,做出選擇就是為了順應多層次、多維度的翻譯目的,這樣才能更有效地實現翻譯的功能”[2]。而在原語與譯語之間,譯者就充當了審視、界定、判斷和執行的角色。自五四時期以來,外國文學作品的漢譯蓬勃發展,其中外國兒童文學作品的漢譯也占據一定比重,伴隨我國的改革開放程度的不斷加深,無論是外國兒童小說或是兒童繪本的漢譯數量都大大增加,這些譯作對國內兒童的成長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影響。與此相反的是,中國兒童文學作品的對外推介發展十分緩慢。在這緩慢的發展中,曹文軒作品的外譯可謂一枝獨秀。《青銅葵花》作為曹文軒在西方國家最著名的著作之一,受到國內學者的廣泛關注。作為中國兒童文學“走出去”的代表人物之一,其作品的翻譯至關重要。2017年以來,對英國翻譯家汪海嵐(Helen Wang)譯作的探討和研究逐漸增多,研究主要從生態翻譯學、傳播理論、對話理論、倫理學、翻譯學等角度展開,但是只有少數研究者從兒童語言特征及其翻譯方法的審美表達角度進行研究[3]。因此,本文在順應論視角下對兒童文學作品中中國文化元素的英譯進行研究,具有一定意義。
一.“四字結構”詞語的翻譯
在《青銅葵花》中,曹文軒使用相當多的四個字符的短語,使源文本更加生動和富有表現力。眾所周知,“四字結構”詞語是漢語中獨特的現象,它形式整潔,結構緊湊,在詞匯層面上產生美感,符合“適當、美觀和緊湊的美學標準” [4]93。它不僅準確、精煉地表達意思,而且在形式上為讀者提供一種審美愉悅感。但是,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的構詞方式和語法結構。就漢語和英語而言,漢語具有意合性,而英語具有形合性的特點。漢語四字結構中有許多重復的含義,因此,在翻譯雙語符號的過程中,有必要調整或刪除單詞,以提高翻譯的可接受性。在大多數情況下,省略的單詞被認為在源語言中是必要的,甚至不可或缺,但在目標語言中被認為是累贅的。因此,省略的使用不會減少詞匯中表達的實際概念,也不會影響原文的思想內容。所以汪海嵐采用了省略法翻譯“四字結構”短語。
例1:
原文:她看到了窗外的樹在大風中搖晃著,又一次將臉貼到他的胸膛上。他就再次安撫她,直到她不怕雷不怕閃,扭過臉去,戰戰兢兢地看著窗外雷電交加、漫天風雨的情景。[4]37
譯文: But when she peered out and saw a streak of blue lightning split the heavens and the trees bending in the wind, she would hide her face in his chest again. He would comfort her until the thunder and lightning no longer frightened her and she could look out the window and watch the storm in the sky. [5]52
例2:
原文:這些畫稿在空中忽悠著,最后一張張飄落在水面上。說來也真是不可思議, 那些畫稿飄落在水面上時,竟然沒有一張是背面朝上的。一朵朵葵花在碧波蕩漾的水波上,令人心醉神迷地開放著。[4]40
譯文:The painted sunflowers fluttered briefly, they floated down, one by one, onto the water. One yellow flower after another, they landed face upward, drifting on a river of jade. As the golden sun filled the sky, casting its brightness far and wide, he felt intoxicated, invigorated, liberated. [5]55
在例1中,作者曹文軒使用了許多四字結構的短語——如“戰戰兢兢”、“雷電交加”和“漫天風雨”描述葵花對雷電的恐懼。在例2中,作者同樣使用了“不可思議”、“碧波蕩漾”、“心醉神迷”等四字詞語來描述葵花父親的一連串心理活動。這些成語形式統一,含義豐富,表達協調。它們的使用不僅使源文本讀起來抑揚頓挫,富有表現力,同時也符合漢語文字的表達習慣。而英語傾向于簡單和簡潔的表達。此外,文本的目標讀者為兒童。因此,漢語中兒童語言的簡潔性體現在口語表達和四字格的大量使用,而譯者依次通過轉換詞類法和省譯法對口語表達和四字格進行翻譯,在詞匯層再現了兒童語言的簡潔性特征。對孩子來說,如果翻譯文本太長、太復雜,他們就會失去繼續閱讀的興趣。考慮到單詞、風格和修辭的差異和中英文之間的文化,以及目標讀者,譯者汪海嵐翻譯這些帶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四字短語時,采用省略的翻譯方法使目標文本更簡潔達到其目標簡化讀者。可以發現“雷電交加”和“漫天風雨”已經變成一個詞“storm”;“不可思議”一詞在譯文中沒有譯出;“碧波蕩漾”譯為“a river of jade”,比原文簡潔的同時保留了“碧波”這一核心含義;“心醉神迷”的譯文由三個形容詞intoxicated, invigorated, liberated表達,意義層層遞進,忠實原文。兒童語言的形象性也表現在大量使用比喻、夸張和排比等修辭手法。此處的譯文使用了排比、尾韻的修辭手法,小讀者讀起來朗朗上口,易于誦讀,便于記憶。通過對目標讀者文化和閱讀心理的順應,汪海嵐向目標讀者展示了簡潔的語言特征。由于存在語言和文化障礙,有些中國成語無法復制或轉換成英語。但譯者仍然可以盡力翻譯把這些中國成語翻譯成外國讀者大致接受的形式。這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中國成語的形象和生動性將被拋棄在其英文翻譯中,而且部分中國成語甚至省略不譯,這些在翻譯中采取的順應是為了生動簡潔地翻譯意思,適應目標讀者的閱讀需要。《青銅葵花》本身擁有天真的語言特點,這主要體現在句子結構簡單、情節有趣。兒童心理學的研究表明,兒童的認知能力發展規律是從掌握簡單的語言結構開始,慢慢地學習和掌握復雜而長的句子。此外孩子們有強烈的好奇心,由于他們的天性,枯燥乏味的內容可能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因此,在描述兒童的應采用富有兒童特點的語言。只有這樣,年輕的小讀者才能有一種親密感,從而喚起他們的對這本書的興趣,并與原文讀者產生共鳴。
二.中國俗語和傳統節日在翻譯時的順應
例3:
原文:青銅說:“說話可要算數!”
“算數!”
媽媽說:“我們在旁邊看著,你們兩個,誰也不得耍賴!”
青銅還是不放心,伸出手去與葵花拉了拉鉤。
奶奶說:“拉鉤上吊,一萬年不變。” [4]71
譯文:”And whats decided is final?”
“Yes!” she said.
“No tricks, please, you two. Were watching,” said Mama.
Bronze wanted to be completely sure that everyone agreed. He put out his hand and curled his little finger around Sunflowers little finger.
“Cross my heart,” said Nainai. [5]100
“拉鉤上吊,一萬年不變。”這是中國兒童在很小時候就知道的一句童謠,小時候和小朋友們約定事情的時候經常會勾勾手指,以這種方式互相承諾,多么有畫面感,多么有儀式感的舉動。但是如果直譯成英語,目標讀者不僅不可能理解其表達的含義,反而會產生誤解。因此,譯者將這句童謠譯為英語中的同類表達“cross my heart”。譯者順應目標讀者的文化語境和年齡層次,對于原文中的傳統俗語采取意譯法,使得目標讀者可以輕松地理解這句話在這段語境中的含義。
例4:
原文:她又唱起來,聲音顫顫抖抖的:
粽子香,
香廚房。
艾葉香,
香滿堂。
桃枝插在大門上,
出門一望麥兒黃。
這兒端陽,
那兒端陽……[4]11
譯文:Sunflower started to sing it now, her voice trembling:
“The rice cakes smell sweet,
Their scent fills the kitchen.
The leaves smell so sweet,
Their scent fills the house…”[5]16
例5:
原文:葵花指著太陽,然后用樹枝一筆一畫地在沙土上寫下了兩個大字:太陽。她大聲地念著:“太——陽!”然后,用樹枝在那兩個字上不停地重復著筆畫,嘴里念念有詞:“一橫,一撇,一捺,一點兒,‘太陽的‘太……” [4]94
譯文:Sunflower pointed to the glowing ball in the sky, then found a stick and wrote two characters in the earth:太陽
She read them out loud: “Tai yang… the sun.” She retraced the strokes of the characters over and over again, naming each of the brushstrokes as she wrote. “Heng (a horizontal line), pie (descending to the left), na (descending to the right), and finally dian (a dot), Thats tai….” [5]134
例4中原文的這首童謠吟唱的是中國傳統節日端午節的過節景象。譯者在翻譯時沒有著重翻譯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相關內容。在譯文選擇上,“粽子”譯為“rice cake”,“艾葉”譯為“leaves”,舍棄了其中的中國傳統元素,使讀者完全體會不到原文描述的中國傳統節日。在原文童謠的最后兩句“這兒端陽,那兒端陽……”則被省略不譯。沃克公司將《青銅葵花》英譯版的讀者定位為9歲以上的兒童,考慮到簡潔的歌謠更適合小讀者的閱讀心理,原文中濃郁的文化元素被徹底隱去了。參考例5中,譯者對中國漢字筆畫橫、撇、捺、點的解釋,以及小說中譯者對古今朝代發生過的蝗災[4]233的詳細解說,此處也可以對端午節這一中國傳統文化進行解釋,使讀者獲取更多與原文相關的背景信息和文化信息。
例6:
原文:媽媽就笑:“這死丫頭,夢里還跟人答話呢。”[4]120
譯文: “Look at her, answering questions in her sleep!” Mama would say.[5]174
丫頭是北方人對小女孩兒的愛稱,原文中的“死丫頭”在上下文的語境中不是咒罵,而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稱。“死丫頭”這一表達不僅不是咒罵,反而加個“死”字,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表示關心和親昵。如果按照原文字面翻譯,則與原文表達的含義和人物的思想感情南轅北轍。因此譯者不采取直譯法,而是順應了中國文化中這一特有稱呼的真實含義,在翻譯時進行了轉換(省去不譯)。如果不采用順應的策略,譯文會使讀者,尤其是小讀者產生誤解。
兒童文學的目標受眾主要是兒童,因此兒童文學譯者應始終牢記兒童讀者比起復雜的語言,更喜歡簡潔簡單的語言。袁毅[7]指出“兒童文學的翻譯必須非常重視兒童讀者,以他們的愿景為出發點,并考慮到他們的特殊性與成人讀者相比,文學接受度”。在作品翻譯時,譯者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和目標文本迥然不同的源文本中的文化元素,在翻譯時如何處理這些文化元素,在保留和忽略之中做好權衡,以期目標文本不會大量流失原文中的文化內涵,并且不影響目標讀者的理解,在翻譯中把握好“度”,使得譯文的閱讀效果能最佳化。尤其當目標讀者是學齡兒童時,如何在真實有效傳達原文信息的同時,有策略地傳達原文背后的文化信息,使其更好地被目標讀者所接受,值得譯者深思。汪海嵐的《青銅葵花》英譯之所以成功,是因為譯者充分發揮了她在交際維度、文化維度和語言維度轉換中的主要作用。通過靈活地采用相應的策略和方法來適當地改寫與疏遠原著,成功地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了英語國家。
參考文獻
[1]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2]楊俊峰.語境順應與語用學翻譯[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5(11) : 47-50.
[3]舒琴. 《青銅葵花》中兒童語言特征的英譯研究[D]. 湖南:湘潭大學,2019.
[4]劉宓慶.翻譯美學導論(第二版)[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有限公司,2012.
[5]曹文軒. 青銅葵花[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
[6]Helen Wang. (Trans) Bronze and Sunflower[M]. Somerville: Candlewick Press, 2019.
[7]袁毅.淺論兒童文學的翻譯[J].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2006(4):73-75,93.
(作者單位:南京工程學院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