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 念

閔爾優

家鄉小院外的那棵老槐樹承載了我對家鄉所有的回憶，樹梢上似乎總掛著一輪美輪美奐的月亮。

老樹的背駝了，兒時的我們總愛爬上去，搭“樹屋”，摘槐花，淡淡的香氣籠罩著，像一條淺淺流過的小河，縈繞在槐樹周圍。大伯視酒如命，可他說，這槐香啊，比酒還香，讓千杯不醉的他，也醉了。

淡黃的槐花星星點點地綴在枝頭，藏進了濃密而綠得深沉的葉中，如同一個個古靈精怪的小精靈，隱在這綠色的夢中，只露出點點倩影。每每到花季時，我與小伙伴們總愛在這兒露營。淅淅瀝瀝的小雨吹響了槐花這可愛的小鈴鐺，那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似是她發出的清脆悅耳的鈴聲。

濃墨潑灑到畫板上，渲染出夜的溫柔。月上樹梢，清幽的月光為老槐樹暈出銀白色的輪廓。月在照耀，星在淺笑，晚風掠過樹梢，挾來淡淡的花香。我背靠老樹，坐在綠茵茵的草地上，仰望夜空，對著月亮輕聲祈禱：讓我一覺醒來就長大，可以嗎？閉上眼，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伴隨著花香入夢。

成長就像場夢一樣，夢里有故鄉、小院、老槐樹……只不過愿望成真，真的像是一覺醒來就長大了一樣。

后來，我離開家鄉，踏入了新的學習生活，一切都是那樣新奇。那家鄉的小院，小院外的那棵老槐樹，便也一并忘卻了。

直到故鄉的老友來訪，我才得知前些年，那棵老槐樹被雷劈倒了。

我沉默著，抽了個時間回老家看看。推開小院的門，才發現石階上已經有了斑斑點點的青苔。走出門，驚喜地看到原來種老槐樹的地方竟冒出一小塊新綠，給荒蕪的小院帶來一點兒生機。小小的嫩芽迎著風微笑，生長在明媚的陽光里。

我忽然想起，兒時的某個雨天，同小伙伴們在老槐樹下露營。小伙伴們都老老實實地坐在帳篷里，生怕被雨水淋濕了衣裳，只有我，偷偷溜出帳篷，在老槐樹旁埋下一個小核桃，那凹凸不平的核桃殼正像老槐樹飽經風霜的樹皮。我埋的時候很小心，覺得有小核桃的陪伴，老槐樹便可感到欣慰。

有小核桃陪著，你就不感到孤單了，對吧？我總是那么單純地認為。

我不由得笑了，蹲下來仔細地看著這株小核桃樹苗，已經有一尺多高了。她是那么可愛，那么富有生機。我和她應該都是老槐樹的孩子吧。

懷念，槐念。你一定會在天上默默守護著她的，對嗎，槐樹母親？我悵望著南天，心飛向遠方。

點評

作者借物抒情，使得細膩的情感有所寄托。老槐樹是作者兒時生活中難以忘懷的一個事物，作者通過描寫老槐樹來書寫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情思。對可愛如小鈴鐺般的槐花的通感描寫、對夜色下的老槐樹的描寫、對兒時“我”偶然種下的小核桃長出小樹苗的描寫都充滿了生機和情趣。老槐樹在作者的筆下有了情感與靈魂，仿佛一位慈祥的長者陪伴作者長大。結尾部分老槐樹雖已不在，新芽卻已然蓬勃生長，“病樹前頭萬木春”般觸動人的心弦，給讀者以溫暖和希望。

（羽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