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金華游埠古鎮

宋濤

游埠古鎮是鮮有的令我興致如此高漲的游玩之處。

金華位于浙江中心，在古時是水陸交通的樞紐，這也成就了這座繁忙的船埠。

踩著石板路入村，兩邊的石墻近在咫尺，微舒雙臂就能觸到。村舍有著低低的屋檐，電線打著結纏繞在屋檐之下。老式的廣播喇叭掛著歲月的蒼渺，一直留到了現在，此時夾雜著電流的噪音正在播放著什么。

這里家家戶戶的木門上都粘貼著對聯。截成長條的紅紙被膠粘著于門上或略帶苔痕的墻上，邊緣還有裁剪的痕跡。對聯的字是手寫的，遒勁有力，如游龍飛鳳，盡顯書法門道。

時間慢慢流逝，燈火逐漸從村中央亮起，向我靠近，向陽的斑駁白墻亦漸漸泛起橙紅。老街的厚石板在變暗，恍惚間似在向下沉去。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我的心中響起鄭愁予的《錯誤》，心兒沉醉在古街里。

夜由上至下，自下而上，終于彌漫了這座古鎮。漸覺腳上有了幾分疲倦，便先找了家民宿略微休整了。

天已全黑，忍不住又要出去逛逛。

古鎮的中心相較于白天似乎才剛熱鬧起來，四周明晃晃一片，燈光從兩旁的店內直灑向店外。仰頭看去，月光漸漸散開，淡去，剩下店家迷蒙的紅光在夜色中游離。屋檐和瓦片的上方，云的間隙中，天空像是結成冰的靜湖，深不見底地倒映著大地上萬家燈火的微光。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古鎮的中心。古鎮的外圍十分清幽，幾無行人走過。腳步落在厚石板上，聲響清脆而沉實，隨即又于厚石板中睡去。一條狗從路旁躥出，叫聲像穿透了層層巖石余下的回音般邈遠，很快就消散開去。月色下人的影子或深或淺，在路面上伸縮。墻上泛黑的薄苔在黑暗中流淌……

回到民宿，在明亮的白熾燈下，人似乎有點兒犯迷糊。手上腳上的動作沒有出錯，但人似乎沒有了思考。緊緊地握了握手，觸覺似乎千里迢迢地傳來。耳邊寂靜無聲，耳內卻在隆隆作響。迷迷糊糊就躺上了床，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一片黑暗，眼前好像又出現了幾點燈火……

醒來，又是一個爽朗的清晨，輕松推開嘎吱叫喚的木窗，肺間充滿著寒涼的空氣，使人瞬間抖擻起來。三輪車和自行車在窗戶的下方左右顛著，哐哐當當地路過。往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對面樓的屋頂竟如此之近，瓦片空缺的地方生長著幾株草。太陽照耀著古鎮的角角落落。

一切，都在蘇醒。

街道兩旁的早餐店此時也都開了。房檐下方擺出各種廚具。煎鍋“滋啦滋啦”地響著，瓷碗、竹筷碰撞著，面團在案板上翻滾著。明亮的青瓦之下，蒸籠團團地冒著水霧，水霧又騰騰地上升，撞著上方的棚散開在交錯的屋檐之間了。店員掛著滿頭汗珠在水霧里忙碌著招呼客人。店內老人們圍著幾張圓桌喝著熱茶，聊著天。

我向著鎮口走去，那兒有一家理發店。店內很狹窄，堆滿了東西，海報與照片貼滿了墻。屋內的物品很陳舊，經營的人也已經上了年紀，正拿著一把黑色的鐵剪刀理著發。鎮口有一條溪，溪上有一座圓拱的石橋。走上石橋，回頭一望，可以看見整座鎮子。此刻恢復了生機的古鎮宛若一幅《清明上河圖》鋪展在眼前，散發著古老的氣息，沉浸在晨光里。

古鎮沒有刻意烘托它的歷史，沒有各種必去的打卡點，有的只是平常生活著的人們與濃郁的生活氣息、悠閑的生活節奏。而所謂歷史，所謂文化，都濃縮在古老的印跡和古鎮本身了。

（指導教師：陳治勇）

點評

民風淳樸、具有清雅韻味的古鎮在作者如詩如畫的優美文筆下揭開面紗。作者善于觀察，敏銳地捕捉到古鎮的特色，以濃郁的抒情筆調串聯起古鎮之美。古鎮美在古樸的建筑形式，美在黑夜與白天截然不同的古街，美在處處散發的人間煙火氣。作者細膩的情思加上調動多重感官繪聲繪色的描寫，成就了這篇文質兼美的文章。

（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