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海棠，真情不老

王藝霏

海棠花從未凋零，鄰里情也從未淡卻。

——題記

“小霏啊，我這里還有學生問問題，你等等，我很快就來接你。”“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我無奈地掛斷了電話。臨近中考，父親越來越忙，說好的每天來接我還是爽約了。

我孤單地走著，竟不知不覺走到了老巷子前。正是黃昏時分，那海棠樹托著就要墜落的夕陽，海棠花就像約好了似的，爭先恐后，競相綻放，墜滿枝丫。白的、粉紅的、玫紅的，一枝枝，一叢叢，一樹樹，多么絢爛。我不禁低吟起潘榕所作的《如夢令·海棠》：“窗外海棠開了。明媚韶華正好。花艷嫁東風，蕩得吟魂顛倒。心禱。心禱。人愿與春不老。”忽而想起年幼時的溫馨往事，想起那鄰里真情……

小時候，我曾住在這個小巷里。那時小巷就像一塊微涼的薄荷糖，白墻黛瓦，從巷口到巷尾，家家戶戶門前的海棠樹連成一片，每年谷雨前后，便簇成一灣流淌的花海，美不勝收。

每年海棠花開時節，小伙伴們準會早早準備好小竹筐，等雨落盡，就踩著鑲著青苔邊的石板蜂擁而上，采摘一些被雨水洗凈的海棠花放在灶臺上。各家的大人總會翻著花樣用海棠入菜，做上一大盆，日暮時讓孩子送到鄰家去分享。整條小巷都彌漫著海棠的花香，各家各戶的手藝集聚一桌，這份濃濃的鄰里情盡數傾注在海棠佳肴的分享中。

后來，我家搬離了這小巷，心中那片繁盛的海棠也散落得星星點點，一瓣南融一瓣北飄。新的高樓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少有交談，那鄰里之情也好似消散了……

“小霏，你怎么在這里？爸媽沒去接你嗎？”一聲關切的詢問讓我回過神來。原來是以前的鄰居張媽，她疑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驚喜，臉龐被海棠花映得紅紅的。我苦笑著說：“他們太忙了。我自己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兒，想再看看海棠樹就回去了。”

“喲，這可真是。”她嘆了口氣，“你還沒吃飯吧，等會兒回去肯定餓了。上我家吃吧，我炒個你最愛的番茄炒蛋，還有你最愛喝的海棠清露。”不容我推辭，她就拉著我往她家走，一路海棠飄香。經過一棟小樓時，她突然喊了一句：“阿槿，你們家豆腐魚頭煮好沒？小霏回來了！”沒等那棟小樓傳來回應，左邊窗戶倏然開了：“我們家有剛出鍋的紅燒肉，你等等。”曾經的鄰居們紛紛推開窗戶，報菜名的聲音此起彼伏，就像一朵朵海棠深夜未眠時綻放的聲音一般，脆響的，從我心間流淌而過。

暖黃的燈光下，各家的手藝集聚一桌，我仿佛回到了那海棠飄香的小時候。一陣風吹來，花落人間，腦中突然想起搬離小巷時大家說的話：不管走多遠，小巷就是家。雨太大，就過來歇歇。我的眼眶微微濕潤，原來海棠花從未凋零，鄰里之情也從未淡卻。

軟綿綿的飯香裹著溫情藏進一叢叢粉紅的海棠花中，這份鄰里情誼就如那淡淡海棠花香，凝在我心底，成為我心底永不褪色的記憶。我又站在樹下，沐浴落下的花瓣，只覺溫暖又安心。晚風習習，海棠依舊。“……心禱。心禱。人愿真情不老。”我輕輕低吟著……

（指導教師：快樂如風）

點評

父親爽約的失落，獨自漫步的孤獨，回顧往事的溫暖，鄰里關心的感動，這一切其實都是情緒，是種種如水般流淌的、如煙般易散的情緒。在作文中，如果想用文字直接去描摹情緒是非常難的，但小作者巧妙地給自己的情緒設置了一個載體——海棠。從夕陽下的海棠樹到低吟《如夢令·海棠》，再從兒時采摘海棠花到海棠清露，小作者將自己的情緒嫁接在這海棠之上。同時，小作者也以此貫穿全文，讓讀者能時時感受到海棠芳香的縈繞，感受到自己情緒的變化。高級感十足。

（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