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嵌入全球價值鏈的程度及位置變化研究

劉璐 任希麗 劉憲鑫

摘 要：本文利用2001—2018年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分析了中國整體及不同行業嵌入全球價值鏈（GVC）的程度和位置的變化情況。研究發現：（1）中國參與GVC程度發展變化呈“M”形曲線特征，后向參與度高于前向參與度。（2）中國嵌入GVC位置變化曲線大致為“V”形，2010年后整體呈現上升態勢，并逐步向上游中間投入位置發展。（3）從三次產業角度看，工業在GVC中的參與程度及嵌入位置均最高，且后向參與度明顯高于前向參與度；服務業的前向參與度均高于后向參與度，位置提升速度最快；農業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最低，前、后向參與度基本一致。

關鍵詞：全球價值鏈；前向參與度；后向參與度；上游度；三次產業

本文索引：劉璐，任希麗，劉憲鑫.<變量 2>[J].中國商論，2023（14）：-004.

中圖分類號：F1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3）07（b）--04

1 引言

隨著全球“碎片化”生產模式的不斷加劇，國際分工格局發生重大轉型，全球價值鏈（Global Value Chain，GVC）分工成為國際分工的主導模式，垂直專業化分工不斷深化，各國根據自身比較和競爭優勢參與到GVC中的不同環節。與此同時，中國憑借勞動力要素稟賦和基礎設施的比較優勢，積極參與到GVC分工中，成為“世界工廠”。然而，面臨著國內外環境的深刻變化，全球競爭日趨激烈，中國傳統低成本優勢逐步減弱，同時受到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控制和擠壓而被低端鎖定，亟待向GVC中高端攀升。“十四五”規劃及二十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都強調，增強產業鏈供應鏈的競爭力，推動產業鏈供應鏈優化升級，支持企業深度參與全球產業分工和合作。因此，全面研究中國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變化對實現產業升級及促進中國在GVC上的躍升具有重要意義。

國內外學者在GVC測度方面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根據文獻使用數據的來源，本文主要從宏觀與微觀兩個視角度量GVC。在宏觀視角下，Wang等（2017）從全球生產鏈的角度出發，系統研究了生產長度及生產位置，提出了GVC指數核算方法（WWYZ），構建了GVC地位和參與度指數。Antràs和Chor（2018）則概述了測算GVC上游度和下游度的方法。目前，許多學者基于以上方法對中國GVC展開了研究。在微觀視角下，Upward等（2013）最早改進KWW方法，通過測算中國企業層面的出口國內增加值率，得出中國一般貿易出口國內增加值較高的結論。之后，越來越多國內外學者對中國企業GVC嵌入程度及位置展開了研究，這對研究中國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發展變化具有重要意義。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中國GVC進行了大量有益研究，但是現有研究主要從嵌入程度或嵌入位置的單一方面進行分析，較少從嵌入程度及位置兩方面探究中國在GVC的變化。鑒于此，本文利用2001—2018年的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從嵌入程度及位置兩方面分析中國在GVC中的變化，并進一步從行業層面進行分析。本文研究結論有助于理解中國在GVC中的角色演變，并為中國邁向GVC高端提供政策啟示。

2 GVC嵌入程度、位置的測度方法及數據說明

本文采用GVC前、后參與度指數，上游度指數來分析中國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變化。

2.1 GVC嵌入程度

本文借鑒Wang等（2017）提出的GVC前向參與度指數（）和后向參與度指數（）來度量i國嵌入GVC的程度，具體計算方法如下：

其中，為i國某行業的總增加值；為中間品出口所含的國內增加值；越大，表明該國國內增加值以中間品出口形式參與到GVC中的越多，主要負責核心零部件生產設計等附加值較高的生產環節。

其中，為i國某行業的最終產品增加值；為用于本國最終產品生產的中間進口中的國外增加值。越大，表明該國越依賴國外及國內其他產業部門的中間品投入，在生產環節中主要承擔加工組裝等低附加值、低技術含量的活動。

2.2 GVC嵌入位置

本文利用世界投入產出表，采用產出上游度指數測算GVC嵌入位置，定義i國m行業的產出上游度指數為：

越大，表明i國s行業在GVC的位置越處于上游，距離消費端越遠，即越接近價值鏈的起點；表示j國e行業生產價值1單位產品所需的i國s行業產品的投入數量；表示i國s行業產出中用于最終消費的部分； 則表示i國s行業的總產出。

本文以各行業占該經濟體總產出的比例為權重，定義i國嵌入GVC的位置為該國所有行業對應上游度的加權和：

2.3 數據說明

本文使用的上游度指數數據來源于WIOD數據庫，前、后向參與度數據則通過對UIBE GVC數據庫的一些指標進行加工處理得到，其原始數據來自WIOD數據庫。

3 中國嵌入GVC的程度變化

3.1 總體層面

由圖1可以看出，中國未來主要向參與的方式嵌入GVC。具體來說，2001—2018年，后向參與指標的平均值為0.131，大于前向參與度的0.118，這是由于長期以來中國參與國際分工是以加工貿易為主，即大量進口中間品，經過組裝為成品，再出口給其他國家，導致中國嵌入 GVC的后向參與度比前向參與度要高。從動態上來看，中國GVC前、后向參與度的變化軌跡基本一致，呈“M”形變化曲線。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后，對外貿易戰略由“進口替代型”逐漸向“出口導向型”轉變，參與GVC程度快速提高，前、后向參與度指數分別從2001年的0.098、0.114增長至2008年的0.149、0.143，增長幅度分別為0.051、0.029。前向參與度指數增長速度遠高于后向參與度指數，說明中國出口到其他國家的中間品貿易有所增多，正加快向附加值較高的生產環節發展，GVC分工地位有所提高。

2008年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中國嵌入GVC程度出現急速下降。2009年，前、后向參與度指數分別降至0.110、0.117，但隨著危機影響逐漸減弱，GVC嵌入程度逐步回升。2011年后，全球經濟陷入低迷及全球貿易保護主義逐漸盛行，嚴重影響了中國進出口貿易的暢通性和資本流動的便利性，導致中國進出口貿易大幅回落，前、后向參與度指數再次呈現下降趨勢。2016年后，中國嵌入GVC程度才有所回升。

此外，發達國家 GVC前向參與度總體上不僅高于其后向參與度，還高于發展中國家的前向參與度，而中國 GVC前向參與度低于發展中國家。這是由于發達國家在全球生產鏈中主要承擔精密設備、零部件生產等具有高技術含量和高附加值的生產環節，發展中國家則依靠豐富的勞動力比較優勢從事繁雜而簡單的加工組裝等低技術含量、低附加值的活動。

3.2 行業層面

在三次產業中，工業GVC嵌入程度最高，前、后向參與度均高于其他產業，且后向參與度明顯高于其前向參與度，前、后向參與度發展變化基本一致。具體來說，2001—2008年，工業GVC嵌入程度處于快速上升期，后向參與度與前向參與度的差距逐步減小。受2008年金融危機影響，前、后向參與度均急劇下降，差距明顯拉大，且前向參與度所受影響遠大于后向參與度。危機過后，全球經濟回暖，GVC參與程度經歷短暫的復蘇增長后再次下滑。這可能是因為基于傳統比較優勢的全球化正在失去勢頭。服務業GVC嵌入程度略低于工業，在2001—2008年發展迅速，且前向參與度均高于后向參與度，在2005年后差距更為明顯。2008—2019年金融危機時期，前、后向參與度指數均明顯下滑，危機過后，雖有小幅度提高，但整體呈現不斷下降的趨勢。農業GVC嵌入程度最低，且前、后向參與度相差不大，平均值均在0.1左右，主要是受土地密集型生產特征、進出口政策等的制約，我國農業在生產過程中的分工細化程度較低，在GVC中的參與程度遠不及其他產業。

4 中國嵌入GVC的位置變化

4.1 總體層面

圖2描述了2001—2018年中國及幾個代表性國家嵌入GVC的位置及其變化。由圖2可以看到，中國、南非、俄羅斯等發展中經濟體的嵌入位置位于上游，美國、日本、英國等發達經濟體位于下游，美國的上游度指數最低，即美國最靠近下游位置。發展中經濟體的變化程度大于發達經濟體，其中中國的變化程度相對更大。中國嵌入GVC位置變化曲線大致為“V”形，2010年以前，除了2003年、2004年短暫增長外，中國上游度指數整體呈現下降趨勢。具體來說，中國GVC嵌入位置從2001年的2.49降至2007年的2.46，累計變化幅度為0.03，在2007—2010年經歷了急劇下降，在2010年達到最低值2.26。這主要是受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沖擊，GVC聯系趨于弱化，阻礙了中國GVC嵌入位置的提高。2010年后，中國嵌入GVC位置呈現上升趨勢，從2010年的2.26增長至2018年的2.54，累計增長幅度為0.28。這說明，在金融危機的沖擊逐漸消退、中國外貿迅速發展的背景下，中國GVC逐漸趨于上游中間投入位置，從原先簡單的加工、組裝生產環節逐漸向相對復雜與精細的生產環節發展。

4.2 行業層面

從三次產業角度來看，2001—2018年，工業上游度最高，均值為54.785，遠高于服務業、農業的平均上游度（41.686、3.859）。這說明工業一直在上游位置發展，在生產鏈中主要承擔相對繁雜與精細的生產環節。與工業相比，服務業上游度雖低，但其位置提高速度最快，從2001年的31.113增長至2018年的52.259，累計增長21.146，而工業、農業僅提高了7.999、3.289。這可能由于我國服務業起步晚，在2001年入世后，我國服務業市場才逐漸放開，且開放深度與廣度逐年加大，并利用進口和出口中間品參與到其他產品或服務生產過程的方式快速融入GVC，服務業的生產復雜程度明顯提高。而農業則長期處于相對下游位置，更靠近消費終端，2001年、2018年上游度分別為2.215、5.503，但其上游度穩中有升，整體發展態勢良好，2018年相比2001年，上游度位置增加3.288，增長了1.484倍。

5 結語

本文基于WIOD 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對中國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進行測算，并從總體層面、行業層面分析了2001—2018年中國嵌入GVC的程度及位置的變化，得出了以下結論：（1）2001—2018年，中國嵌入GVC的后向參與度均高于前向參與度，前、后向參與度變化軌跡大致相同，呈“M”形曲線特征。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后，參與GVC程度快速提升，GVC分工地位有所提高。受2008年金融危機影響，中國嵌入GVC程度出現短暫下降，在危機影響減弱之后，嵌入程度逐漸回升，但受2011年后世界經濟形勢低迷等因素的影響，GVC參與度指數整體再次呈現下降趨勢。（2）2008—2009年金融危機期間，GVC聯系趨于弱化，中國GVC嵌入位置出現明顯下滑，2010年以后，中國GVC嵌入位置整體呈現上升趨勢，逐步向上游中間投入位置發展。（3）在三次產業中，工業GVC嵌入程度及位置均最高，且后向參與度明顯高于前向參與度。與工業相比，服務業GVC嵌入程度及位置略低，前向參與度均高于其后向參與度，但位置提高速度最快。農業GVC嵌入程度及位置最低，前、后向參與度相差不大，但穩中有升，整體發展態勢良好。

因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1）繼續擴大國際交流與合作，進一步完善開放型經濟體系，培育參與國際合作與競爭的新優勢，提高GVC參與度。（2）積極推進農業、工業、服務業擴大開放，進一步提高我國農業國際化程度，吸引更多生產者進入市場，加大市場競爭，激發市場活力，激勵生產者改善生產技術和方法，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加快工業企業“走出去”步伐，以融入國際市場的全球視野，主動尋求進一步優化配置資源的合理方式；深化服務業改革，推進服務業充分參與 GVC，最大程度地發揮其在GVC中擁有廣闊發展前景和攀升空間的優勢，推動我國向GVC高端邁進。（3）加快實施創新驅動戰略，走自主創新之路，構建以創新和市場為核心的綜合競爭新優勢，以創新大國的身份向GVC中高端邁進。（4）加大政府對農業技術創新的引導力度，拓展和提升農業中高端市場，推進農業提高價值鏈位置；堅持以實體經濟發展為中心，提高工業企業自主創新能力，特別是自主研發核心技術的能力，擺脫GVC的“低端鎖定”，促進我國工業持續健康發展；加快發展依靠大量信息和創新技術交流的科技研發、知識產權、信息服務等知識密集型現代生產性服務業，提高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促使服務業向GVC高端拓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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