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喆
雨聲不小。特別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顯得孤寂而單調,“嘀嗒,嘀嗒”,聲聲急且緊湊,仿佛,就是這些雨聲把我驚醒了似的。
想起“梧桐葉上三更雨,枝枝葉葉是別離”的詩句,心中平添一抹惆悵:難道就是這場雨,要阻擋我與萬江之約?
是的,天明后,我們與萬江作協有一場大汾村采風之約。大汾村屬于萬江鎮,是東莞四大名鄉之一、歷史悠久的書畫之鄉,自然值得我們前去采風觀仰一番。
說來慚愧,來東莞分廠工作十四年,從來沒有進入過萬江鎮,更別說融入它下屬的各個村落。一次一次與它擦肩而過,一次一次又念念不忘。之所以念念不忘,皆因為文友們在群里聊過萬江,說萬江雖然是個鎮,但它文化底蘊醇厚,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比較多,其中,水資源特別豐富。作為東莞城區與水鄉片區的交匯處,萬江有“橋頭堡”之稱,萬江鎮因東江碧水河網縱橫而得名——當然,從名字也能看得出來,萬江,萬條江……因此,萬江鎮是一座被水環繞之城,靠近珠江河口,東江及其支流環繞街道,被譽為魚米之鄉。
在我的想象中,萬江不亞于江南水鄉。當然,對它的思慕與記憶,并非僅僅停留在對水的想象中,更因為侯平章老師所寫的《白鷺》。他在這篇散文里,用詩意的語言寫萬江生態:“就是那一張張開的白鷺的翅膀就是我的青春和夢想在盡情地張望。一只白鷺的翅膀可以立刻讓巨型建筑失去高度。讓遙不可及的遠方和詩意在眼前升溫,在眼前舞蹈絢麗起來。一只白鷺就是一瓶試劑,測試生態的酸堿度,測試水體的干凈度,測試泥土的芬芳度,測試岸邊水草的舒適度。最終是測試生命生存的存在度。”——這樣美好的描述,一直存在我的記憶里,并于日常行走中會突然呈現在眼前,并為之一次次腦補那種場景。
萬江這個名字,一直聳立于我的思維之中。當我雙足落在汾溪河邊的時候,我的心愿終于落在實處。
汾溪河是途經大汾村的一條河流。作為龍舟之鄉,大汾新村及其他村子每年五月,都會在汾溪河上演百舸爭流萬箭齊發的壯觀景象,各支龍舟隊在鑼鼓喧天中,爭相劃槳……把一場紀念端午的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傳遍各地,吸引著大量的游客前來。
也許是風平浪靜陽光燦爛的緣故,今日的汾溪河,非常平靜遼闊,流水緩慢。河岸邊,許多小螃蟹爬來爬去,它們正在曬早起的太陽,一些青青的蘆草蒿草在潮濕的地方搖曳。遠處的河面上,有鴨子游來游去,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麻鴨,這些年,東莞的大小河流經過系列的整治改建疏通埋管,清理淤泥,都改變了模樣。大汾村的大小河流自然也不例外,除了麻鴨,那一只只上下翻飛的不正是白鷺么?時而高,時而低,一會兒遠,一會兒近,白點一會兒多,一會兒少。只可惜離得太遠,要不然拍一些照片也好。轉而一想,有遺憾也是一種美。那一只只詩意的精靈,縫補著河與天空的距離,衍生出眾多美好和追逐。
十里汾溪,十里風情。
沿河而行,每間隔不遠,就有一座灰白色的廊亭聳立在河岸邊。里面有人下象棋,有人溜娃,有人閑聊……生活的安逸富足,在一個廊亭里得到很好的詮釋。這些年,各地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生活環境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走到哪里,都建有休憩處,娛樂處。
街道上,處處都會碰上樹木植被,三角梅、紫荊花、黃蟬樹、鳳凰木、木棉樹等,作為嶺南特有的常見的風景樹,細葉榕大葉榕自然也是不例外,它的虬枝伸得很遠,冠如華蓋,在炎炎烈日下,為路人送來一片濃蔭與陰涼。與近旁的粼粼河流相比,這些樹無疑是一種靜態之美,一靜一動,一綠一白,裝點著大汾村的自然生態景色。
進入了大汾古村,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汾荷塘。它嵌鑲在新舊樓房的中間,朱紅色的柵欄把池塘圍了一圈。周圍除了房子外,還有一些樹木植物。一棵鳳凰樹冠散得很開,像一個大傘,蓊蓊郁郁地伸得老遠。強烈的陽光從枝葉間落了下來,光影斑駁一地,隨風在腳下不停地搖晃。
荷葉在池塘里綠意盎然,如大大小小的綠色盤子,鋪滿了整個池塘。那些粉紅的白的荷花,開得煞是好看,亭亭玉立在水中,像嬌羞的女子,翹首盼望著心上人的到來;又像是在等待一位知心的攝影師,把自己的倩影定格在時光的某一瞬間。
仔細看,這里的蓮葉似乎跟其他地方的蓮葉不一樣,普遍比較小,圓如食物果盤,且邊沿都向里卷曲著,好似要盛裝著什么似的。盛裝陽光?盛裝風雨?盛裝秦磚漢瓦?或許,它們盛裝的是唐詩宋詞的婉約詩意。
一些蛙鳴聲,攪動著我的思緒,遂想起“青草池塘處處蛙”的詩句來。看著眼前的一些麻雀飛來飛去,“故鄉”二字便浮上心頭來了。
荷塘,總是與故鄉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如果一個人的故鄉,沒有荷塘,只能說明他的故鄉毫無美感可言。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一篇《愛蓮說》,能從宋朝名響到現代,并不是說這篇文章有多好,而是在精神層面上,蓮代表著高潔素雅,代表著一類人的精神世界,也代表著許多文人騷客的隱喻暗指。如同一篇《荷塘月色》,寫出了月下的荷塘之美,荷花之美,更寫出了作者朱自清對當時的時局動蕩頗為不滿的現狀——這與當下的我們完全不同。我們行走在這里,即是觀賞美又是享受生活的樂趣,更是把一場文學植入美學的樂趣愛好之中,讓二者兼容相通,圓滿心意。
時代不同,看荷寫荷人的心情不同。但是荷的精神信仰卻是相通的。
在這嘈雜喧鬧的夏日,聞著一陣陣清香,聽一曲蛙鳴蟬嘶,觀一二蜻蜓立在荷葉上……多少時光靜止在這里,千年的光陰自在地流淌著。
依著半人高的柵欄,大家紛紛拿出手機,聚焦,拍照,左拍右拍上折下拍,恨不得抓住荷塘最美的視角。
收攏陽傘,我也拿出手機,找尋著最好看的荷花拍了起來。不料此時,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遂又急忙撐開傘。此時的雨下得甚是急躁,荷葉,荷花被打得東倒西歪,如同醉酒一般。一些雨珠被荷葉擎住,像亮晶晶的眼淚。池塘水面上,玉珠亂濺,而陽光,依然在頭頂上像一個大火球,照得人眼睛都沒法睜開。
這時,腦子里突然想起人生聽雨三部曲:初聽浪漫輕狂,再聽艱辛惆悵,又聽不知暮年歸何處,不由得感懷這匆匆的歲月。
“快錄視頻”有人喊了一聲:“雨中聽荷也不錯。”詩人們詩興大發,七嘴八舌地嚷道,打亂了我的一番思緒。
說來好笑,一段視頻還沒有錄完,豆大的雨點又停了。這場雨,真是來得干脆,去得痛快,不拖泥不帶水,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此時的荷葉,綠得發亮;沐浴后的荷花,洗去塵埃,帶著淚珠,愈發潤澤嬌媚起來,它們在陽光下透明、發光,熠熠生輝。
轉身去往古村落時,腦海里冒出了一首詩:《蓮葉何田田》
夏季的荷塘,仿佛水墨畫
清風徐徐,恍若浮生
荷花盛放。遠遠的,有人劃槳
有人唱蓮葉何田田
香氣彌漫的湖水,碧綠覆蓋的
湖水,藏起玉蓮的心
水流默默
白云寂寂
空心的藕還在夢中
觸摸青磚,歷史的氣息迎面撲來。根據資料顯示,大汾古村距今已有八百多年歷史,原名汾溪。所以,這里的河流一直還沿用老名:汾溪河。
何氏大祠堂作為大汾村的特殊性建筑,我們自然要前去觀賞一番。
在建筑樣式上,何氏大宗祠的建筑模樣同嶺南的大部分宗祠一樣,為三進三開的樣式。正大門為朱紅色的磚墻。屋頂呈船形狀,上面有龍樣的浮雕,色彩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屋頂是青黃色的琉璃瓦,滴水檐為青綠色。
迎面看過去,何氏大宗祠五個大字為燙金色,嵌鑲在同樣紅色的一片木匾上,它的下方有一副對聯,同樣是燙金的字體。大門有高高的青色門枕石,一左一右兩側有高臺,有木架梁,圓柱。木架梁的拐角處,兩側對稱有黑色的鏤空木雕,很是古典。進門隔著一道暗紅色的屏風門,然后就是天井,兩側有側廊房。宗祠的屋頂或者檐板上,石雕、木雕、磚雕、人物塑像、花鳥蟲獸、山水樓臺、古物圖案等均精雕細琢,青磚黛瓦,廊檐翹角很是俊美。宗祠的地面打掃得干干凈凈,而且還有一個老人看守著。
這座宗祠在二〇一〇年被重新修葺改為展覽館,里面展示了很多村史,也展示了大量名人與書畫。
站在祠堂的內部,我們為墻上密密麻麻張貼的人物驚掉了下巴,真可謂人才濟濟。特別是畫家尤為突出。根據資料,從明清開始,這個村子出現了許多何姓的代表人物,早期有何星榆、何泰崙、何友文、何成根等,后期又有梁雨才、李皓東、何春、何敬賢等。一九七八年初,東莞市文化館舉辦了一期書法展覽,大汾青少年的作品占七成多。改革開放后,大汾社區不斷加大資金投入,開發書畫藝術,挖掘書畫文化資源,榮獲“廣東省書畫之鄉”稱號。
大汾村,方方面面都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它就像一部厚厚的詞典,浸染著新舊的時光,供世人翻閱、了解、學習、訪古、問今。一個人才輩出的地方,名勝古跡自然也頗多,比如我們隨后在街心所欣賞的青云橋、種德橋、連步橋,這三座橋都是明朝所建的拱橋,至今保持著完整的舊時模樣。只是歷經時光的無情更迭,我們腳下行走的青石板已經殘缺破舊,朱紅色的砂石,也被時光鈣化,有著斑駁的痕記。
三座橋立在那里,那里就是一面史鏡,閃耀自身的榮光。
站在青云橋上,可以看出橋面欄桿為花崗石,橋身為紅砂石構建。這里,曾經是張家玉站立過的地方。歷史的鏡頭穿過云霧,持續地拉近到我們眼前。張家玉,作為南明的將領,作為萬江鎮的英雄,他曾望著青云橋下的粼粼河水,運籌謀略,誓師抗清,帶領著萬江水鄉一帶的百姓成立義軍,大戰于萬江和道滘兩鎮……后來,張家玉身中數箭遂投塘而死,壯烈殉國。
一部青云橋,讓大汾村的歷史變得更加厚重起來。它擺渡著萬千蒼生,也擺渡著一方土地的信仰。
我一直在想,張家玉所投的水塘,是否就是大汾村的荷塘這一塊呢?如果是,這片荷的高貴貞潔的品格恰恰正是他的寫照與化身。
種德橋是何氏家族的何應陽所建。他希望后輩們都講究一個“德”字,所以便取名“種德橋”。此橋位于大汾河的中樞,主體由紅砂巖而砌,為墩式平拱。
青云橋有柵欄,另外兩座沒有。這三座拱橋,除了連步橋還有汾河的水流進出,青云橋與種德橋皆為旱橋,它們被周圍林立的新樓房街道所簇擁,被當成重點文物保護起來。
看著這三座古老的橋,你的眼前會重現大汾村古老的模樣。
那時的大汾村,是個名副其實的水鄉,三步一橋五步一碼頭,街橋相連,各類商人小販遍布其中。木質的房屋依河而建,人們臨水而居,晚上枕著月光與濤聲入眠。
這樣的光景,在我的想象中,如同我所了解的威尼斯,或者是浙江紹興。昔日的古村處處水波蕩漾,商賈來往,一條條烏篷船滿載著各種貨物,在水面上穿梭。那聲聲槳櫓,就是一曲曲天籟。打魚人滿載著魚兒,木漿擊水,從橋下經過;而橋上,那些農人,挑著擔子,趕著牛羊正緩緩地走著。戴著尖尖竹帽的婦女,提著菜籃子正匆匆地往家里趕。他們的一幅幅倒影落在橋下,落進潺潺的流水里,“小橋流水人家”的詩意便由此衍生。
如果有畫家來此,我相信,他們第一個寫生繪畫的地方,一定會與小橋與流水關聯。任何時候,小橋流水都是最好的天然水墨畫,讓人永遠心動。
大汾古村,充滿著生活安逸的詩情畫意。這里的漁夫劃船唱歌,祭水而出,向水討要生活。“潮漲溪頭,鷗鳥尋盟,浦里漁歌互答。眺玩于斯,愈暢雅懷。”水天一色中,鳥翔魚躍的熱鬧鏡頭又一次進入我們的眼前;沒準,一艘艘漁船上,還站滿了魚鷹呢。魚鷹不時又盤旋在人們的頭頂上空,與鷗鳥,鷺鳥相互翻飛斗舞。河岸邊,挑水、洗衣、淘米的婦女們與船上的漢子打情罵俏,歡笑聲落在水里,蕩起微波。那些木質的樓房,在他們身后,一棟連著一棟,緊密地團結在一起。那時的大汾村,無疑就是另一個江南,它是古樸的,是靜謐的,仿若世外桃源,人們在這里自給自足,自我發展。
日暮時,一縷縷炊煙飄散在大汾村的上空,此起彼伏的“吃飯啦,吃飯啦”響徹在古老的村落上空。河流被氤氳的白霧彌漫,人們在其間點起煤油燈,一條河流被點點星火擠滿了。夜間的時光是悠長的,不知哪一艘船上,有年輕的男子趁著月光,吹起了笛子。笛聲幽怨,聲音劃破夜幕,在河面飄蕩了很遠很遠。滿懷一腔心事的姑娘,依在木樓上,聽得淚光婆娑徹夜失眠。
站在青云橋上,我一直在想,它為什么取名叫青云橋?難道是希望大汾村的人個個平步青云?當然,投個好吉利好名頭自然也不錯。
這座橋的不遠處,有一棟兩屋木樓,即:大汾村5 號,是棟老房子。青磚黛瓦且不說,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二樓的木門檐上,各自裝有一對白色的蝙蝠浮雕,雖然時光讓它們成為殘雕,但張開翅膀栩栩如生的樣子,仍是那么讓人過目不忘。用蝙蝠當門窗頭上的裝飾很少見,至少我在嶺南是第一次見到。蝙蝠的蝠字與幸福、福氣同音,加上會飛行,有著“進福”之意,所以有些古建筑或者器物上會用蝙蝠作裝飾,代表著吉祥幸福的到來。
二樓的門窗緊閉,陳舊歪斜,漆痕斑駁。看得出來,經過時光的拍打,這座老房子仍在持續老化,許多蟲眼分布其中。二樓雖然古老陳舊,但是一樓卻分明有人居住,不高的圍墻里,地面掃得干干凈凈,院子里甚至裝了一面遮陽頂棚,頂棚上還有一臺風扇。
現如今,滄海桑田,歲月無情地風干了縱橫的小河。昔日的水鄉,清水涓涓,漁歌裊裊不見了,只剩下一條寬大的汾溪河,晝夜不息。唯余幾座小橋,聳立在街心,聳立在時光深處,讓路過的人充滿著疑惑。
大汾古村,并不是單指它建村時間上的古老,同時也指它的人文底蘊深厚。南明大臣蘇觀生,也曾在這里,奮勇殺敵,青史留名;蘄州同知何謙也痼在這里開倉賑濟,一方傳頌;書畫家何為畢生致力于書法、美術事業,聲名遠播;中國工程院院士何鏡堂愛國愛鄉愛家,回鄉尋根,為萬江保育古建筑助力鄉村振興出謀獻策。
這次采風的意外之地,就是去了碧桂園樓盤。同古老的大汾村相比,碧桂園云樾半島樓盤就像是一個新時代,呈現給我們一個嶄新的舒心的現代化的一面。
云樾半島的環境非常優美,植被綠化非常多,而且面臨濱江六公里的江景長廊,風景優美,在這里,眾鳥翩躚,四季花香,讓你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慢時光”。美好的事物太多,多得讓你不由得放慢腳步。它獨有的空中玻璃棧道,讓住戶不出門就能休閑娛樂領會到了心跳,刺激。我相信,這個小區,是成人的靈魂棲息之地,亦是孩子們的天堂。
經濟大發展時代,我們不能光沉湎于過去,也要展望未來與明天。
碧桂園就是通往未來與明天的一面鏡子,讓我們在穿梭與回味的同時,往更高端的生活質量努力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