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婧鈺
《大漠行》是一首以阿拉伯音樂為素材創編的古箏曲。猶如行云流水般的曲調旋律,讓聽者仿佛置身于古絲綢之路的盛況中,有意猶未盡的聽覺感受。本文主要研究《大漠行》的創作背景、曲式結構、演奏技法、情感表達、文化內涵等方面的內容,以期得到更多的創作啟示。
西安音樂學院教授魏軍先生是陜西箏派的領軍人物,在學術研究、古箏教學等領域均有建樹。自1979 年開始,魏軍先生共編創和移植了二十余首作品,作曲技法愈發成熟自如,在創作中也逐步融入新的創作理念和技術,作品的風格和主題思想愈發新穎。其在2010 年創作的古箏曲《大漠行》,獲得了陜西首屆民族器樂新作品比賽的二等獎。這首曲子參照阿拉伯音樂素材,借助大漠之上雄鷹展翅、穿云破霧的主旋律基調及形象,將樂觀和積極進取的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阿拉伯音樂與傳統的中西方音樂風格不同,魏軍先生從年輕時看過的《葉塞尼婭》《大篷車》等影視作品曲折的故事情節和豐富的人物形象中尋找靈感,吉卜賽人樂觀的生活態度為古箏曲《大漠行》提供了創作靈感和音樂動機,促使作品的藝術表現力更強。古箏曲《大漠行》將時空的特色描寫與情感表達的方式進行了有機整合,讓作品的主題思想更加深厚。
古箏曲《大漠行》打破了傳統五聲音階演奏形式的束縛,創新運用了七聲音階定弦去展現作品的音樂風格,不受以往古箏轉調的限制,讓作品有了煥然一新的聽覺刺激。該作品的音階關系用二度排列、西方小調音階等方式處理,突破了傳統定弦形式的局限性,和聲小調特點更加突出,調式調性更加穩定,作品的音樂風格更加獨特。在89 小節演奏中移碼轉調,之前的d 和聲小調變為同主音D自然大調,依托西方音樂定弦思路和清晰的調性調式,充分展現出熱情奔放的形象。
作品的曲式結構為有引子和尾聲的三部曲式,由慢變快地彈奏主題部分。1-13 小節引子部分的節奏具有較強自由性的散板特點,1-5 小節引入琶音,用四組琶音明確本曲調性調式,雙手琶音與單手琶音交替演奏,結合自由的速度變化,充分描繪了空曠的大漠景象。再用音階級進式的氛圍旋律,配以左手的滑音、顫音、回滑音、點音等技法,用“以韻補聲”的特點展現出阿拉伯音樂獨有的風格韻味。6-13 小節整合了實音與泛音“虛實結合”的創作技法,烘托出夢幻般的音樂氛圍,在左手三連音、右手搖指中緩慢推進旋律,促使主人公形象的勾勒越發清晰,主人公牽著駱駝緩慢行進的畫面感呼之欲出。而后利用回滑、大顫等技法下行級進,烘托出緊張的氛圍感。14-48 小節為具有變化性的行板,全程貫穿著4/4、3/4/、2/4 等復合節拍。22-32 小節的演奏速度更快,從行板第一部分取材,營造出歡脫自由之感。在刮奏后的第二句,高音與情緒更加強烈,旋律帶動左手和聲變化,右手搖指模仿鼓點,突出歡快與規整的節奏特點。49-53 小節為連接A 段,有節奏自由的特點,用雙手搖指技法去演奏雙聲部長音,確保過渡銜接更加順暢自然,讓音樂整體更為完整,以此推動演奏節奏及音樂情緒的遞進。53-166 小節為結構完整的快板,4/4 拍居多,其中53-92 小節部分,沒有明確的旋律性,采取單聲部旋律、d 和聲小調、上行跳進接下行級進的曲式結構,奏出十六分音符上行級進且需凸顯密集性,右手演奏的同時左手移碼,將其過渡為D 大調,比之前的旋律更加寬廣與明亮。其中92-166 小節的第二部分,模仿打鼓的音色,烘托出歡快的氛圍,呈現出人們樂觀的性格特點,作品的旋律與情感逐漸推至高潮,營造出了歌舞場景的熱鬧畫面。167-174 小節為連接B 段,利用舒緩的速度彈奏自由的附點節奏,推動樂曲向尾聲平穩過渡。以節奏型演繹為主,右手在勾、托等指法中快速切換,左右最大撮奏出附點、休止,兩手用鼓點般的節奏與強弱等變化,再配合中東鼓,將整個曲目帶入尾聲。第一部分的調式調性相呼應,達到首尾呼應的藝術創作目的。演奏部分稍自由,在熱烈的氣氛中遙指配合左手刮奏,樂曲結束,大漠載歌載舞的熱鬧景象逐漸退卻為亙古不變的平靜,使整首樂曲給人的感覺十分驚艷,并且耐人尋味。
相比于亞洲地區的音樂發展而言,阿拉伯地區的音樂有其自身獨有的特色,并且阿拉伯地區的音樂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單旋律的獨唱音樂,其所具有的獨特性也是阿拉伯音樂不可忽略的一部分,阿拉伯音樂節奏細膩且復雜多變,利用小微音程裝飾,促使音樂色彩和思想情感更為豐富。作品采取二度級進的旋律,利用二度音程增減及大小二度音程自由轉換去推動單旋律音樂主題的變化,豐富的節奏更有利于突出作品的民族音樂風格。旋律骨干以琶音和弦為主,樂句短小并貫穿全曲,相對于第一部分,行板第二部分的演奏速度更快且旋律織體更為豐富,單音彈奏被三連音彈奏取代,營造出了緊張的音樂氛圍,利用較大的篇幅去詮釋曲調重復且單一的特點。引子部分利用滑音演奏傳遞出老者的悲涼心情和沙漠一望無際的孤寂感。而后,低落情緒逐漸過渡為歡快的旋律,在快板段落演奏快速下滑音,音樂色彩與情感發生變化。
依據力度、音符、時值等方面的不同,將顫音分為重顫、吟弦、揉弦、滑顫等形式。打破顫音的演奏技法難點問題,需在手型與發力方面下功夫。在揉弦技法中,右手先彈本音,左手緊跟著按弦—放弦—按弦—放弦,要求揉弦波紋柔和且圓潤,左右手發力需均勻,自然并攏左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放松肩膀與全身。重顫強調左手臂、腕、指的動作小而有力,快且密的顫動。如在放弦時,上臂起支撐的作用,而不是直接發力,確保前臂、手腕、肘關節、腕關節的關系協調,放松手腕并靈活彈性地按弦。需要注意演奏時手的控制力,以確保顫音上下振動的幅度和頻率穩定,從而達到理想的演奏效果。
滑音也包括上滑音、下滑音。按上滑音時需嚴格要求手型,彈奏時手掌保持“握球”狀態,四指放松并自然靠攏,力量集中在指尖上,利用指尖觸弦。左手按后繼續使音高保持在要求的高度,再放松回到原來的高度。
搖指技法要求大指輕捏在食指義甲底部第一關節處,以手腕為核心帶動手指,手型保持放松的“握球”狀態,力量集中在搖弦部位。加強對呼吸節奏的把控,利用氣息的流動去帶動自然且清晰的演奏。在使用搖指技法時,需要控制手指搖動的頻率與彈奏琴弦的深度、動作幅度的大小等,保持彼此間的平衡,以達到理想搖指的音色和音量、頻率等,在此基礎上,不斷加快搖指演奏的速度。
作品借助古箏的演奏技巧呈現出阿拉伯音樂的多種元素,突出了濃厚的異域風情。藝術創作也是作者自身思想情感的宣泄口,所以在創作時也融入了作者自身的想象力、生活感悟等,通過中西音樂文化的交融,豐富作品的思想內涵。作品在創作者的想象中展開,借助空間的想象,向聽眾傳遞熱情的人物形象和空曠的大漠景象。時間在樂曲中的體現由以下兩種概念貫穿其中:一是作品的實際演奏時間;二是樂曲折射的時代性,即創作者對過往生活的音樂記錄。演奏時間和時代性兩部分構成空間的想象,契合了時空結合的美學特征,更滲透了創作者的哲學思想。作品兼具中西方音樂獨特的結構框架和氣韻,可見作曲家深厚的藝術功底,尤其是模擬鼓敲擊琴的快速演奏部分,把音樂情緒推至高潮,呈現出人們熱情的性格特點。樂曲利用七聲音階手法去突出旋律的異域色彩,采取傳統樂曲上散排開頭的節奏,讓作品兼具中西方多元化的音樂文化風格和藝術風味。中國的傳統音樂注重對“象”的描寫,借助意境美去傳遞情感;而在西方音樂的創作過程中,其更加注重的是對“形”的描寫。西方音樂在創作時,需要通過既定的趨勢或者是節奏、框架等不同的要求進行樂曲思想以及樂曲內容和情感的有效傳遞。
寫景寄情為樂曲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靈感,“情”也是中國音樂創作不可或缺的美學設想,但“情”元素的運用需有度,避免出現適得其反的創作效果。我國的箏樂藝術發展歷史悠久,但都以標題音樂居多,圍繞一個中心思想,強調內容他律的音樂美學思想。寫景寄情的手法在古箏曲《大漠行》作品的創作中同樣適用,魏軍先生在創作時聯想到以往看過的影視小說作品,深受復興絲綢之路的影響,使其萌生了曲目創作的靈感。《大漠行》作品通過箏樂描寫絲綢之路、大漠等元素,主旨明確且情景交融。
中國音樂文化博大精深,有著獨特的曲調美等藝術風格。古箏是中國傳統樂器之一,發展歷史悠久,整合阿拉伯音樂元素,更利于突出“時空結合”與“情”的美學特點。作品結合創作者當時所處的生活背景,充分地表達了自身的所思所想——人們始終保有樂觀積極的生活態度,這種樂觀積極的精神品質感動了作者,進而對作品進行創作。作為演奏者需全面掌握樂曲的創作背景和創作者的思想情感、創作理念等,靈活運用演奏技巧,一步步詮釋出樂曲的情感與內涵。利用刮奏和搖指等演奏技法,演奏更契合純樸自然的音樂風格,有利于展現阿拉伯人民單純、質樸這一特點,加之這類音樂大多帶有極為濃厚的屬于該地域的、獨特的異域色彩以及嚴肅感,在演奏過程中可借助低音的滑音演奏技法來體現。全曲自由的散板、抒情的慢板、熱情的快板有機整合,增強了樂曲的藝術感染力,在轉調前的打擊部分,讓作品的情感表現更為鮮明,也為聽眾營造了身臨其境的畫面感。曲式結構采取引子、尾聲相呼應的創作手法,各部分又有著明確的區分和聯系。
作品以和諧音樂、和諧中西作為創作思路,樂曲中速度、強弱、調式調性、材料等音樂藝術構成要素的變化,也是“和實生物”的直接體現。藝術風格的發展奠定,離不開各類音樂元素的相互融合。引子到尾聲的情緒多變,強弱和快慢在各段落中自然變換,呈現了這類音樂的獨特風格,表達了既傳統又新穎,且富有和諧之美的音樂主題,這些都得益于作者豐富的生活積累與人生閱歷,創作時選材大膽,樂曲中的速度變化有的放矢,在樂曲布局上讓“和”的思想得以充分體現,使作品的敘事性、抒情性特點更加突出。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創作者對情感的表達、意境的烘托、韻律的呈現都極為講究,而西方音樂注重刻畫鮮明的形象和清晰的結構,所以從中西方音樂審美觀點入手分析,該樂曲結合了中西方共同的審美特點,實現了審美要素的充分融合。在結合中西方文化的基礎上,整合音樂創作的美之元素,打造由音入心、音心對應的和諧之美,尤其是打擊樂與古箏的結合、音樂與舞蹈的結合、音樂與其他藝術形式的整合,都呈現出了別致的文化奇觀,讓作品的美術特點、音樂風格和情感色彩更加濃厚且飽滿。
音樂文化交流不受時空與語言、國界等因素的限制,音樂文化交流可以促使音樂藝術形式的表現手段和藝術語言更加豐富。《大漠行》采取了中西方的音樂語言與表現手段等多種音樂元素,讓作品的藝術特色更加鮮明。以異域音樂作為創作素材,整合創作者跨時空的想象感悟,借助古箏傳統演奏技法與異域民族音樂,搭建起音樂交流的橋梁,也為我國傳統音樂的創新發展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該曲目之所以能夠深受聽眾的喜愛,經得住時間的考驗,不單是因為融入了異域音樂元素,更是因為音樂有東方美與傳統美的支撐,能夠快速喚起聽眾的情感記憶,使其在樂曲的節奏、音符和旋律中深受傳統文化的影響,感受中華文明的源遠流長。魏軍先生的作品深入淺出且剝離表象,讓作品在凈化心靈和陶冶情操等方面的藝術感染力更加突出,直擊聽眾的審美心理。通過放大音樂的民族元素,打破音樂作品藝術風格淺顯化、趨同性等困境,更利于迎合大眾的審美情趣。
古箏曲《大漠行》中“情”的美學特征、中西合璧的景象等藝術風格突出,采取了多種藝術形式融合的創新理念,并利用古箏多種演奏技法豐富引子和尾聲的曲式結構,讓作品的戲劇性、民族性、異域性等特點更加突出,生動形象地描繪了作品主旨,為我國箏樂藝術的發展開拓了新的思路,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