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

遲明赟

(山東工商學院 外國語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全球化經濟的發展,中國跨國企業的數量不斷增加,企業社會責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簡稱CSR)的概念也隨之引入中國。2001年12月,在中國加入WTO的背景下,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成為全球供應鏈的一部分,西方國家的標準和文化對中國企業的生產運營產生了更為直接的影響,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中的重要作用也日益顯著。2004年,中國第十六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上正式提出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戰略理念,環境和社會問題的解決意義重大。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更是明確提出“完善中國特色現代企業制度,弘揚企業家精神,加快建設世界一流企業”。因此,企業社會責任應被廣泛納入企業運營體系,同時,政府也應將企業社會責任作為一項重要策略,通過鼓勵企業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有效推進和諧社會建設。多年來,關于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財務績效二者之間的關系備受學術界探討,并影響著管理者的決策[1],本文以此為切入點,試圖研究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

西方學者關于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財務績效關系的大量研究結果并不一致,部分學者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財務績效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而另一部分學者則認為兩者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根據代理理論,企業社會責任是經理和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企業社會責任成本高昂,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業績有負面影響。管理者可以通過過度履行企業社會責任以提高個人聲譽。多項調查研究結果顯示,可持續發展表現良好的企業在市場發展上落后于同行,這也表明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對企業財務績效具有負面影響[2]。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 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具有積極影響。由于企業有著不同的利益相關者,企業的運營也受到利益相關者的影響,企業社會責任的有效履行可以協調與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并降低社會成本。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成本由利益相關者的支持予以補償,能夠有效提高企業價值。因此,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提高具有積極影響[2]。部分研究結果表明,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情況較差的企業相比,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情況較好的企業能夠獲得更高的回報,基于信號理論觀點,這表明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具有積極影響[3]。

但目前的大多數實證研究都集中在發達國家,在這些發達國家的經濟體中,經理和股東之間的代理成本較低。因此,具有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財務績效呈正相關實證結果。在中國,企業社會責任對財務業績的影響存在一些差異。這是因為政治和經濟因素也會影響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業績之間的關系[4]。

隨著環境和社會問題的加劇,我國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對經濟社會的影響越來越明顯。我國的市場經濟道路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企業的所有權是影響我國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重要因素[5]。在我國,國有企業在上市企業中占有較大比重,國有企業的主要目的是實施國民經濟政策和規范國民經濟,其管理者往往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從而更愿意投資于實現政府目標的有關經濟活動,而不是以實現企業價值最大化為最終目標[1]。由于嚴重的代理問題,政府的干預影響了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作用。代理理論和資源依賴理論更適合國有企業。

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的主要目的是提高盈利能力,實現股東財富最大化。企業社會責任可以協調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的關系,獲得利益相關者的支持,降低社會成本[6]。因為在信息披露制度下,企業社會責任績效的披露和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可以反映企業內部較為完善的治理制度,可以向公眾發出正向信號,表明其具有良好的經營狀況,進而吸引更多的投資者。因此,利益相關者理論和信號理論更適合于非國有企業。

本研究重點研究了企業社會責任對中國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揭示了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業績的影響機理,并進一步探索國有企業是否存在嚴重的代理問題,即企業社會責任是否會影響股東的財富,從而對企業財務績效產生負面影響?對于非國有企業,企業社會責任是否會協調與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并增加對投資者的吸引力,從而對企業財務績效產生積極影響?本文實證研究選取金融、公共和能源以外的中國上市公司作為樣本,排除行業因素的影響,補充了行業差距對實證結果的影響。通過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研究,以期為企業管理實踐提供寶貴參考。

二、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企業社會責任對國有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

我國政府作為國有企業的重要股東,政府意愿和利益對國有企業的行為具有重要影響,國有企業的發展和行為由政府集中管理[1],由于政府的壓力,股東和管理者之間存在嚴重的代理問題。根據代理理論,企業社會責任涉及管理者和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企業社會責任是對企業資源的濫用。因此,企業的資源將會作為促進管理者自身利益的工具,被用于履行其社會責任,而這些資源本該用于增加股東財富。對于國有企業而言,企業社會責任是一項重要的行政福利。管理者可以通過過度行使企業社會責任來促進個人事業和聲譽[5]。由于國有企業的管理者擁有行政資源,他們更愿意投資實現政府目標,而非企業價值最大化[7]。大多數國有企業社會責任的表現越好,其管理者就越可能受到公眾和政府的贊揚[7]。同時,由于政府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較高要求,其管理人員可能會參與更多的企業社會責任,以掩蓋公司財務績效不佳的真相。

由于其特殊的作用和目的,國有企業享有各種國家利益和支持,以確保其正常運作。國有企業需要政府津貼來抵消其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活動的負面影響[8]。政府的支持是國有企業在中國市場的重要資源。根據資源依賴理論,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可以被視為獲得資源的戰略投資,而不是為了提高企業的盈利能力。如果企業面臨運營風險,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績效更有可能得到國家的支持并獲得資源。因此,國有企業管理者可能會通過從事企業社會責任來尋求為自己個人利益獲得國家補貼,這也會增加股東對企業的投資成本。

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將直接或間接地導致股東成本增加,浪費企業資源。從這個角度來看,由于政府對國有企業的要求以及管理者在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方面的自利目的,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可能導致濫用有限的企業資源,使股東的財富處于不利地位[9]。在國有企業中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的成本將是巨大的,公司的盈利能力極可能無法覆蓋企業社會責任的成本,甚至難以達到預期的回報率。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H1:企業社會責任與國有企業財務績效呈負相關。

H1a:企業社會責任與國有企業的股東財富呈負相關。

(二)企業社會責任對非國有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

非國有企業的主要目的是提高企業的盈利能力,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股東的財富。對于非國有企業而言,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是公司治理的重要工具。企業社會責任涵蓋了促進利益相關者利益和福祉的廣泛活動,例如改善員工福利,尊重客戶理念,保護環境和尊重人權等。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企業社會責任是一種管理企業與其利益相關者之間關系,以避免沖突和提升企業價值的方法。企業社會責任可以幫助企業建立良好的聲譽,從而吸引利益相關者的支持。因此,企業社會責任的成本將由利益相關者的支持來補償[9]。首先,員工對企業的滿意度主要來自員工的薪酬和福利,提高薪酬將刺激他們的生產積極性和創造性。隨著員工需求的滿足,管理層和員工之間的關系更為和諧,從而促進部門之間的協作。同時,員工歸屬感增強,可以大大降低員工的流失率,因此培訓和招聘新員工的成本隨之降低。其次,對于客戶而言,公眾聲譽是影響相關消費者對企業社會責任看法的重要因素,消費者更愿意為具有良好企業環境的企業產品付費。對于相關的消費者“用錢包投票”的偏好,企業社會責任創造了滿足這一需求的機會[6]。由于消費者的支持,企業營業額增長,公司的盈利能力增加,企業價值也隨之增加。

同時,根據信號理論,企業社會責任績效可以向公眾發出信號,表明企業具有更好的經營條件,例如良好的企業治理和盈利能力,從而增加企業的價值并更好地獲取資源,而企業社會責任的披露和執行受到企業內部治理的強烈影響。當一家企業管理制度薄弱治理不善時,企業社會責任將用于管理者自身的發展,損害股東的財富,此時管理者通常是避免披露企業社會責任信息的。在自愿披露制度下,企業社會責任績效的披露和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可以反映企業內部存在良好的治理結構。因此良好的企業治理可以避免企業的代理問題,并確保股東財富最大化,同時協調各種利益相關者的利益,以確保企業的長期發展[9]。良好的企業治理還可以協調企業與其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避免沖突提升企業價值。這不僅反映了企業信息的可靠性,也為投資者和股東的利益提供了保障,從而提升了企業聲譽,增強了公眾對企業盈利能力的信心[10]。由于投資者信心的增加,公司股票的價格將上漲。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H2:企業社會責任與非國有企業的財務績效呈正相關。

H2a:企業社會責任與非國有企業的股價呈正相關。

三、研究設計

(一) 樣本選取

本研究選取500個樣本及其企業社會責任表現數據,相關數據來源于《南方周末報》 2017—2021年的企業社會責任榜,樣本企業的財務績效數據來源于中國證券市場與會計研究(CSMAR)。500個樣本企業皆來自于制造業,以消除行業因素對實證結果的干擾。

(二) 變量定義

國有企業相關變量定義見表1,非國有企業相關變量定義見表2。

表1 國有企業相關變量定義

表2 非國有企業相關變量定義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回歸分析

本研究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表4。

表3 國有企業回歸分析

表4 非國有企業回歸分析

企業社會責任與資產回報率之間的p值大于10%,表明企業社會責任對資產回報率沒有顯著相關。企業社會責任和每股收益的p值大于10%,表明企業社會責任與每股收益沒有顯著相關。調查結果顯示企業社會責任與國有企業的財務績效之間沒有顯著的相關性。

政府補貼和資產回報率的p值為0.054,在系數為-0.687 6的10%水平上顯著,且政府干預與財務業績呈負相關。這證實了政府制度及其干預對國有企業的財務業績產生負面影響。然而,政府補貼和每股收益的p值為0.416,反映出政府補貼與股東財富之間沒有顯著相關性。

公司規模和資產回報率的P值為0.311,公司規模和每股收益的P值為0.188,反映了公司規模與財務業績之間缺乏顯著相關性。

杠桿和資產回報率的p值為0反映了杠桿對1%水平的財務業績的極其顯著的影響。杠桿和資產回報率之間的系數為-20.53。杠桿和每股收益之間的p值為0,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系數為-9.307 8。調查結果顯示杠桿水平與財務業績呈負相關,同時杠桿水平與股東財富呈負相關。

在國有企業中,企業社會責任績效對財務績效的影響并不顯著。但政府干預對財務績效有負面影響,國有企業存在嚴重的代理問題,因為在國有企業中,具有政治背景的管理者寧愿將公司資源投資于實現政府目標,而不是企業價值最大化。同時,由于在新冠疫情期間,全球企業的運營受到供應鏈中斷的嚴重影響,公司規模與財務績效和股東財富之間沒有顯著相關性。銀行債務融資占國有企業融資資源的很大一部分,銀行無法有效監控管理人員的行為以減少機構問題。因為高杠桿率會產生高昂的破產成本和嚴重的代理問題,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的新興市場,杠桿對企業財務績效及股東財富有重大負面影響。

企業社會責任對資產回報率的p值為0.043,資產回報率的相關系數為0.050 2,在5%的水平上顯著。企業社會責任與市盈率的p值為0.003,系數為0.038 4,在1%水平下顯著。證實了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吸引投資者,與本研究的假設一致,在非國有企業中,企業社會責任的表現與財務績效呈正相關。

資產回報率與公司規模的p值為0.005,系數為1.882 7,在1%的水平上呈正向顯著,結果表明公司規模與財務業績呈正相關,與股價無顯著關系。

資產回報率與杠桿的p值為0,并且系數為-15.893 2,在1%水平下顯著。結果表明杠桿率與財務業績呈負相關,但杠桿率與市盈率并無顯著聯系。

結果表明,企業社會責任績效對非國有企業的財務績效呈正相關。同時企業社會責任績效與股價呈正相關,證實好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可以向公眾發出正向信號,從而吸引更多的投資者,提高公司價值。在新冠疫情期間,企業的業務狀況受到嚴重影響,最明顯的是各種外部力量造成的供應鏈中斷。而公司規模與財務業績呈正相關,因為由于規模經濟和較低的制造成本,大型公司可以為客戶提供廣泛的服務和商品。因此,突出了企業規模對財務績效的影響。結果表明杠桿與財務業績呈負相關但與股價無顯著相關性,因為發展中國家的企業依賴銀行進行債務融資,而銀行監管在抵消機構問題方面并不有效,因此企業中存在嚴重的代理問題。

五、研究結論

(一)結論及建議

研究結果表明,在國有企業中,企業社會責任與國有企業的財務績效之間沒有顯著的相關性。在非國有企業中,企業社會責任績效與企業的財務績效呈正相關,同時企業社會責任績效與企業價值呈正相關。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了一定成就,同時一系列長期積累及新出現的突出矛盾和問題亟待解決,資源環境約束趨緊、環境污染等問題突出。因此,對于國有企業,在完成國家目標的情況下還應該加強內部監管,形成良好的公司秩序以減少代理問題,從而使國有企業在盈利能力和對公益事業的貢獻之間取得平衡,創造一個積極的循環經濟環境。企業要從堅持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全面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10]。采取一系列戰略性舉措,推進一系列變革性實踐,實現一系列突破性進展,取得一系列標志性成果,從而經受來自政治、經濟、意識形態等方面的風險挑戰考驗。

(二)不足及未來方向

本研究在樣本數據獲取方面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由于之前CSR排行榜的官方網站尚未公開,因此難以獲取更多年份的樣本數據。該名單還包括外國公司,這些公司沒有選擇披露太多的財務信息,因此樣本中個別外國公司前期財務數據并不完整。其次,鑒于非上市公司數據難以獲取,本研究僅僅關注中國上市公司,并未考慮企業社會責任對非上市公司的影響。再者,除本文涉及的控制變量外,還需考慮更多控制變量。因此,本研究在考察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并不全面。

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影響的問題也可以從其他角度來探討,如從公司內部治理的角度探討企業社會責任對財務績效的影響等。除了解決上述有關數據不完整的問題外,還可以在時間跨度方面增加樣本的選擇,以提高研究的全面性和準確性。同時,疫情對世界經濟造成了一定的沖擊,可以針對疫情期間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財務績效的影響開展相關研究,為企業在未來面對類似事件維持公司正常運營提供有價值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