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全,王 菲
(山東工商學院 工商管理學院,山東 煙臺264003)
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這些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都將對創業企業造成強烈沖擊。《2021中國創新創業報告》顯示,中國將迎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黃金十年。盡管創業活動蓬勃展開,但新創企業的存活率并不高,企業1年存活率始終維持在75.2%—79%之間,3年存活率也僅保持在55.5%—61.9%之間。深入探究背后的原因發現,環境不確定性成為新常態,這使新創企業更難對當前和未來市場需求走向進行預測,激烈的市場競爭又進一步加劇環境的不確定性[1]。其次,核心資源的匱乏一直是影響新創企業的生存和成長的最主要因素[2]。因此,如何解決資源約束問題提高存活率,實現新創企業生存成長成為當前創業研究的熱點議題。
通過對相關文獻梳理發現,跨界搜尋是跨越組織和知識邊界獲取異質性知識,從而提升自身競爭優勢的一種搜尋行為[3]。一些研究將跨界搜尋視為一個整體,認為跨界搜尋可以提升企業績效。如肖丁丁等探討了跨界搜尋與新創企業績效的關系[4],余傳鵬等分析了跨界搜尋有利于提升制造業企業績效[5]。也有許多學者對跨界搜尋進行維度劃分來探索跨界搜尋與企業創新及績效之間的關系。如Nerkar等基于時間邊界,將跨界搜尋劃分為新舊知識搜尋,并證明了兩種搜尋對知識創造的促進作用[6];Laursen等基于組織重復利用現有知識的程度,將跨界搜尋劃分為搜尋寬度和搜尋深度[7],白景坤等分析了二者對創新績效的間接促進作用[8];熊偉等基于搜尋內容和方向,將跨界搜尋分為技術知識和市場知識搜尋[9],鄧昕才等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了二者對技術創新的驅動作用[10],朱益霞等也實證了二者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11]。
跨界搜尋對組織后果變量的影響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學者大都以知識整合和資源拼湊為中介視角,并對影響企業創新及績效的關鍵驅動因素進行了積極探索。如楊苗苗等分析了跨界搜索通過知識整合進而提升企業競爭優勢的作用過程[12];蔣麗芹等提出新創企業可以將搜尋到的知識進行整合,對企業績效具有促進作用[13];白景坤等認為跨界搜尋借助資源拼湊可以實現新創企業創新成長[8];李曉鈺等驗證了跨界搜尋可以通過資源拼湊進而影響企業的創新能力[14]。當前研究較少從組織能力視角出發,肖丁丁等驗證了動態能力在跨界搜尋和技術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他認為知識和資源只有轉化為動態能力才能更好的作用于企業創新及績效[4]。
綜上所述,雖然學者對跨界搜尋進行了維度劃分并進一步探討了其與企業創新及績效的關系,但學者大都比較關注搜尋范圍和程度對企業結果變量的影響,忽視了企業對當前和未來的把握以及對自身主動性與被動性的考量。關于搜尋維度劃分與選擇還有待補充和完善[15]。其次,過多關注對知識的整合或資源的拼湊,會使新創企業忽視掉一些與現有知識基礎不同的異質性知識資源,從而無法給現有知識基礎注入新鮮元素,阻礙新創企業的機會識別和動態能力構建[16]。此外,現有研究較少對跨界搜尋作用邊界進行考察,而跨界搜尋的開展和動態能力的構建都依賴于所處外部環境,環境不確定性的高低可能進一步影響搜尋的效果[17]。因此,本文基于資源基礎觀和動態能力理論,借鑒范志剛等的組織二元性觀點[18],將跨界搜尋劃分為前瞻型和反應型搜尋。從組織能力視角出發,選取VUCA情境下學者大都較為關注的動態能力——組織韌性作為中介變量,探討新創企業如何通過跨界搜尋突破資源束縛進而提升績效,力求打開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影響機制的“黑箱”。同時考察環境不確定性對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與組織韌性之間的調節作用,將有助于明晰“搜尋-能力-績效”的完整路徑及相應作用邊界,也為企業實踐提供相應指導。
資源基礎觀強調資源是企業績效主要來源。在開放式創新背景下,僅僅依靠內部有限資源是遠遠不夠的,更要多重視對外部資源的探索和利用,因此新創企業應該充分利用外部知識來彌補資源稟賦匱乏的問題[19]。而跨界搜尋是獲取外部知識的一種重要方式,是新創企業跨越組織和技術邊界搜尋新知識的過程。它可以帶來有價值的異質性知識,以加速技術進步和防止競爭對手的模仿。因此,跨邊界搜尋已經成為企業績效的關鍵驅動力[20]。新創企業想要取得成功,就應該積極通過跨界搜尋獲取資源,特別是各種知識資源[21]。具體來說,前瞻型搜尋更多關注未來潛在的市場需求,充分發揮新創企業的主動性,它是企業主動搜尋新知識,實現對現有技術軌道的突破的搜尋行為。通過前瞻型搜尋,新創企業不僅可以率先開發新產品,進而占據絕對優勢贏得市場主動權[22]; 還可以優先獲得來自外部的知識,使得新舊知識相結合進一步更新知識庫進而率先實現技術突破[23-24]。綜上,前瞻型搜尋策略有助于企業知識快速更新,避免企業核心資源剛性,通過把握市場未來發展趨勢,為企業指明前進方向,有助于新創企業實現高績效。據此提出假設H1:前瞻型搜尋顯著提升新創企業績效。
反應型搜尋則較為關注當前市場的潛在需求,是幫助新創企業不斷積累知識,更新知識庫以更好地適應外部市場環境的搜尋行為[22]。新技術產業革命下,技術市場環境不斷變化,新創企業不得不注重對當前知識的整合以獲取即時收益,進一步鞏固市場地位。反應型搜尋加速了企業知識池的更新,并允許企業維持現有的競爭優勢,同時培養新的競爭優勢。由于可以從先行者的經驗中學習,反應型搜尋提高了企業的搜尋效率[25]。此外,該搜尋策略可以使企業更好地理解新知識的性質和應用,以改進產品質量和工藝流程[19]。創新企業長期的知識需求依賴于前瞻型搜尋,而反應型搜尋主要滿足短期知識需求,它是對解決當前市場難題的相關知識進行搜尋。綜上,反應型搜尋是對現有知識基礎的的補充和完善,有利于提高企業績效[26]。據此提出假設H2:反應型搜尋提升新創企業績效。
動態能力理論認為,企業應當在內部發展適當的能力和提高內外部資源整合能力以應對環境變化。該理論彌補了資源基礎觀的不足,是解釋組織韌性運行機制的重要理論基礎。因此新創企業要想在動態環境背景下提高創業存活率,就必須獲取各種知識資源,提升動態能力。通過積極從外部搜尋有價值的、異質性的資源和信息,提高新創企業資源整合能力以適應動態環境變化。而組織韌性是當前復雜環境下幫助新創企業生存、適應和發展最重要的動態能力,正是組織間的韌性差異使得同樣面對危機和逆境,有些企業可以快速恢復,其他企業卻遭受眾創。新創企業要想解決資源約束實現生存發展,就要重視對組織韌性的培養和構建。具體來說,新創企業通過前瞻型搜尋獲得的知識和信息資源可以為組織韌性的形成提供豐富的知識基礎,新創企業對不同元素的整合將會大大降低“核心剛性”出現的可能性[10]。由于資源稟賦匱乏,外部知識等資源的獲取有助于大大提升組織韌性,而能力又是績效的最主要來源,因此這對新創企業生存發展至關重要。同時,當前新興經濟情境下市場競爭激烈,這無疑給中國企業特別是新創企業帶來嚴峻挑戰。企業前瞻性不足、反應能力差,資源匱乏等問題嚴重削弱企業的適應能力[27],而前瞻型搜尋使新創企業更容易感知到未來相關的知識需求機會,提高對未來的情境意識和適應能力,進而促進企業生存成長績效[28]。據此提出假設H3:組織韌性在前瞻型搜尋和新創企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反應型搜尋為組織韌性提升輸送了競爭和新創企業的動力,為外部資源的利用提供了外部橋梁[10]。通過從現有市場的知識信息中進行搜尋及對當前市場的主動監控和預測,不僅一定程度上削弱對組織慣例的固化作用[28],還可以幫助企業及時洞察機會和威脅,使企業更具靈活性,幫助新創企業實現生存發展有利于績效提升[27]。總的來說,韌性強的企業往往表現出較強的持續能力和適應性,因而總是能成功整合內外資源解決所面臨的各種問題,對績效產生重要影響。所以組織韌性這一動態能力是跨界搜尋作用過程中重要的中介變量。因此提出假設H4:組織韌性在反應型搜尋和新創企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資源依賴理論指出,企業作為社會組織,不可避免地依賴于外部環境。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時時刻刻影響外部資源獲取和轉化的過程[29]。環境不確定性是指新創企業面臨的技術和市場環境變化劇烈且無法預測的程度。新創企業在動態環境下,市場產品更新換代周期較短,競爭激烈且無法預測未來市場,這大大增加了新創企業對內外部資源需求量[30]。尤其外部環境不確定性程度較高時,當前環境的動蕩和未來市場的難以預測,使新創企業較難感知未來的需求和機會,也增加了前瞻型搜尋的成本和難度。前瞻性搜尋不足將無法為組織韌性的培養和提升注入新鮮血液,韌性所依賴的知識基礎不能及時更新,將大大削弱企業的生存發展能力,進而不利于績效的提升。
反應型搜尋是對現有知識的累積搜尋,動蕩的環境下企業會面對各種各樣新的問題。高環境不確定性同樣不利于新創企業對當前市場的把控和機會需求的洞察。反應型搜尋將無法滿足當前新創企業對資源的需求以及對知識的優化,適應能力和情境意識也隨之下降,削弱了新創企業對環境的適應能力。組織韌性能力也隨之大大削弱,不利于新創企業在危機中生存和發展。而相對較低環境不確定性會刺激資源稟賦匱乏的新創企業不斷通過跨界搜尋來整合內外部資源,緩解資源需求缺口,充分發揮搜尋策略對組織韌性的提升作用,實現高績效發展。綜上,提出如下假設:
H5:環境不確定性負向調節前瞻型搜尋與組織韌性之間的關系,并負向調節組織韌性的中介作用。
H6:環境不確定性負向調節反應型搜尋與組織韌性之間的關系,并負向調節組織韌性的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本文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模型
本文將新創企業定義為成立8年及以下的企業,采用問卷開發的一般程序和調查方式收集數據。調研企業主要有新醫藥、新能源材料以及化工紡織等一些對知識要求較高的高新技術企業。問卷面向山東工商學院的校友企業和學校合作企業發放,為保證數據真實準確,由熟悉公司經營情況的中高層管理者填寫。問卷收集主要通過實地調研和線上收集相結合,歷時3個月,共發放問卷450份,回收問卷390份,剔除無效問卷18份,最終得到362份有效樣本。從企業年齡來看,樣本企業主要處于成長期,成立年齡在4—8年的有193家,占比53.32.%;從企業規模來看,樣本主要為300人以下,其中員工數量300以內的有190家,占比52.49%;從企業性質來看,民營占比最多為40.61%;從行業分類來看,新醫藥和新能源占比最多,均為17.68%。
本研究采用國內外成熟量表并做了一些適度調整。變量各題項均采用李克特五級量表(1=完全不符合,5=完全符合)。
1.自變量:跨界搜尋
對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的測量,主要借鑒芮正云等的研究[31],前瞻型搜尋的測量題項有“企業致力于尋求新的知識以突破現有知識的局限”“企業勇于承擔開發新知識所帶來的風險”等4個題項;測量反應型搜尋的題項有“企業追求現有技術的改進與完善”“企業不斷改良現有生產工藝或流程”等4個題項。
2.中介變量:組織韌性
采用Kantur等開發的量表,該量表包含三個維度,主要有“當遇到危機和突發狀況時企業能夠提出不同解決方案”“當遇到危機和突發狀況時企業會迅速采取行動”“我們企業會采取必要的行動以靈活應對”等9個題項。
3.因變量:新創企業績效
該變量主要借鑒 Covin以及 Adomako的研究,從生存績效、成長績效和創新績效三個面來測量,主要包括“相對于競爭對手,企業市場占有率較高”“企業未來銷售增長性預期較好”“相對于競爭對手,企業在顧客心中的印象更有創新性”等10個題項。
4.調節變量:環境不確定性
環境不確定性測量量表主要借鑒Miller等的研究,包括如“企業所處外部經營環境變化劇烈”“企業所在市場環境競爭激烈且面臨較大競爭”等5個題項。
5.控制變量:企業成立年齡往往對企業的資源基礎有重要影響
與成熟企業相比,初創企業面臨著風險更多。為控制企業成立年齡對績效的影響,本文將其設置為控制變量,將新創企業成立年限分為四種類型,具體包括“2年以下”“2—4年”“4—6年”和“6—8年”。此外,企業規模作為企業的一個重要的屬性,其規模越大,擁有的資本和資源越多。而這一點會影響跨界搜尋的決策。在企業規模上,選擇員工人數作為代理變量,具體包括“100人以下”“101—300 人”“301—600 人”“600—1000”和1000人以上。在企業性質上,不同所有制的企業對危機的應對能力也不盡相同。因此與國有企業相比,而民營企業的生存成長績效水平相對較低。因此,本文將企業性質也作為一個控制變量。將新創企業所屬企業性質分為五種類型,具體包括“國有企業”“外資企業”“合資企業業”“民營企業”“其他行業”。同時De Luca等人驗證了企業性質、年齡、規模會對績效產生一定影響。因此選擇企業性質、企業年齡、企業規模這三個組織特征層面的變量作為控制變量。
1.信度檢驗
首先,對樣本企業數據進行可靠性分析,通過CRONBACH’ S α系數判斷量表信度,結果如下 :前瞻型搜尋的CRONBACH’ S α系數為0.872,反應型搜尋的CRONBACH’ S α系數為0.864,組織韌性的CRONBACH’ S α 系數為0.938,新創企業績效的CRONBACH’ S α系數為0.936環境不確定性的CRONBACH’ S α系數為0.896。通過因子載荷計算出各變量所對應的組合信度(CR),前瞻型搜尋的CR值為0.874,反應型搜尋的CR值為0.865,組織韌性的CR值為0.938,新創企業績效的CR值為0.937,環境不確定性的CR值為0.897。綜上所述,各變量的CRONBACH’ S α系數值和CR值都大于0.7,說明信度檢驗通過。
2.效度檢驗
本文通過驗證性因子分析進行檢驗,通過對因子載荷的計算得出各變量的AVE。前瞻型搜尋的AVE值為0.636,反應型搜尋的AVE值為0.616,組織韌性的AVE值為0.629,新創企業績效的AVE值為0.596,環境不確定性的AVE值為0.635,各變量AVE值均大于0.5。同時,因子載荷均大于0.7,說明具有較好的收斂效度。借助AMOS做出五因子、四因子、三因子、二因子以及單因子模型圖,通過設定參數得出各因子模型的輸出文本。其中五因子各擬合參數達到最優,見表1(CIMN/DF=1.773,RMSEA=0.04,NFI=0.900,CFI=0.954,TLI=0.972,ITI=0.954),五因子模型的擬合度顯著優于其他因子模型擬合度。說明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表2中對角線加粗數值是計算的各變量AVE的平方根值,均大于各變量之間相關系數,結果說明區分效度也不錯。

表1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表2 主要變量相關系數矩陣
本文采用Harman單因子檢測方式,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值為0.935,高于0.8,因子分析第一個主成分的方差解釋率為36.02%,不超過40%。總方差解釋率為68.187%,再加上單個主導因子并沒有出現,因此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
通過相關分析,判斷變量間基本關系。由表2可以看出,前瞻型搜尋與組織韌性(r =0.442,p<0.01),反應型搜尋與組織韌性(r =0.351,p<0.01)之間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與新創企業績效(r1 =0.454,p<0.01,r2 =0.361,p<0.01)呈現出正相關關系;組織韌性與新創企業績效(r =0.405,p<0.01)也是相關關系。此結果為接下來的假設檢驗提供基礎和前提。
1.主效應與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借助SPSS逐步回歸來檢驗跨界搜尋與新創企業績效的主效應,分析結果見表3和表4中的模型四,前瞻型搜尋正向提升新創企業績效(β1= 0.45,p<0. 001),反應型搜尋也顯著正向提升新創企業績效(β2=0.358,p<0. 001),據此可得,假設H1和H2成立。

表3 組織韌性的中介效應回歸分析(前瞻型搜尋)

表4 組織韌性的中介效應回歸分析(反應型搜尋)
采用Baron等人提出的BOOTSTRAP和逐步法[37]檢驗中介效應,自變量分別為前瞻型搜尋(表3)和反應型搜尋(表4)。表3中模型一和模型二的因變量都是組織韌性,余下三個回歸模型的因變量都是新創企業績效。并且此次檢驗,只將控制變量(企業年齡、企業規模、企業性質)放入模型一和模型三。由模型二可知,前瞻型搜尋對組織韌性的系數為(β=0.435,p<0.001),說明前瞻型搜尋對組織韌性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在模型四中,僅放入控制變量(企業年齡、企業規模、企業性質)和一個自變量(前瞻型搜尋),發現該自變量對新創企業績效的系數為(β= 0.45,p<0. 001),而模型五在模型四的基礎上再加入一個中介變量(組織韌性),此時自變量(前瞻型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的系數降低(β= 0.341,p<0.001),此時組織韌性的系數也顯著為正(β= 0.251,p<0.001),這證實了組織韌性在前瞻型搜尋和新創企業績效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3成立。
類似地,表4中模型一和模型二的因變量也都是組織韌性,余下三個回歸模型的因變量都是新創企業績效。此次檢驗,也只是將控制變量(企業年齡、企業規模、企業性質)放入模型一和模型三。由表4中模型二可得,反應型搜尋促進組織韌性的提升(β=0.345,p<0.001)。模型五中,反應型搜尋的系數與模型四相比明顯降低為(β= 0. 249,p<0. 001),而此時組織韌性對績效的系數值仍然顯著(β= 0. 315,p<0. 001),說明組織韌性在反應型搜尋和新創企業績效的關系中也起到部分中介中介作用,假設H4成立。
本文采用BOOTSTRAP法進一步檢驗組織韌性的中介效應。借助SPSS中PROCESS插件,分別將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放入自變量,其余變量則放入相應的框內,最后進行抽取5000次BOOTSTRAP樣本,結果見表5,組織韌性在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與新創企業績效之間的置信區間分別為(0.043,0.176)和(0.047和0.174),區間均不包含0。該結果進一步證實了假設H3和H4。

表5 BOOTSTRAP 中介效應檢驗
2.調節效應檢驗
采用回歸分析法,首先對自變量(前瞻型搜尋/反應型搜尋)和調節變量(環境不確定性)進行中心化處理再相乘,通過交互項系數判斷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效應是否顯著。結果見表6,所有回歸模型都以組織韌性為因變量,在模型一至模型三中,前瞻型搜尋為自變量,后三個模型的自變量都是反應型搜尋。本次檢驗依次將所有變量引入回歸模型中,得出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負分別為-0.237和-0.18,這證明環境不確定性在兩種搜尋與組織韌性之間的負向調節作用。

表6 環境不確定性的調節效應回歸分析
3.被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首先取高于和低于均值1個標準差的值為環境不確定性的較高和較低值。從表7可以看出,自變量是前瞻型搜尋時,當環境不確定性的值處于均值或較低時,組織韌性的作用系數較為顯著分別為0.029和0.102,并且置信區間都不含0;而環境不確定性的值較高時,組織韌性的作用系數降低為-0.001,并且置信區間為[-0.033,0.014],包含0,此時組織韌性的中介作用不顯著。這說明環境不確定性取值高低會影響到組織韌性的作用強度,因此假設H5成立。

表7 被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同理,當反應型搜尋做自變量時,環境不確定性的取均值或較低時,組織韌性的作用系數較為顯著分別為0.031和0.096,并且置信區間都不含0;而環境不確定性的值較高時,組織韌性的作用系數降低為0.001,并且置信區間為[-0.012,0.031],包含0,此時組織韌性的中介作用也不顯著,因此假設H6成立。
首先,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均對新創企業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與反應型搜尋(β=0.358,p<0.001)相比,前瞻型搜尋(β=0.450,p<0.001)對新創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大,這說明新創企業的前瞻型搜尋行為更有助于解決企業生存成長問題。原因在于當前我國新創企業面臨動蕩的外部環境,會更多關注未來的需求和以未來產品顧客需求為導向,而不僅僅關注當前市場。前瞻型搜尋更能讓企業保持前瞻性,有助于率先開發新產品,保持競爭優勢,因而更能促進企業績效提升。兩種搜尋策略的顯著正向作用也間接說明我國新創企業沒有達到過度搜尋的程度。
其次,組織韌性在跨界搜尋和新創企業績效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從資源視角來看,跨界搜尋是一種獲取外部知識的積極行為,可以幫助企業更新知識庫和組織慣例,為組織韌性的培育和構建提供資源基礎,提高企業對環境的適應力和危機應對力,進而實現高績效。該研究結論進一步打開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影響機制的“黑箱”,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動態能力理論。
最后,環境不確定性負向調節企業跨界搜尋與組織韌性的關系。說明當環境不確定程度較高時,新創企業可能對搜尋的海量知識信息陷入認知上的混亂,將大大增加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的難度和成本。另一方面,異質性知識信息獲取的難度增加,導致獲取到的資源不能被充分地整合利用,進而難以對當前市場甚至未來市場的需求進行準確預測判斷,更不利于為韌性的培育構建提供資源基礎。總之,當環境不確定性較高時,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對組織韌性的促進作用將被削弱,企業的適應能力下降,進一步影響企業生存發展。
第一,管理者要充分發揮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管理者可以根據外部環境和自身稟賦選擇合適的搜尋策略,借助跨界搜尋獲取的異質性資源為組織韌性的培育和構建提供知識基礎,這對于新創企業生存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具體來說,管理者可以采取前瞻型搜尋策略增強企業對未來需求的洞察和把握,拓寬企業認知邊界和知識基礎,提升企業適應能力;通過反應型搜尋增強對當前市場的監測和預期能力,提高企業VUCA情境下的恢復能力和情景意識。
第二,管理者要提升組織韌性水平。管理者應該重視對組織韌性的培養,增強應對逆境和危機的能力。新創企業應當思考如何強通過前瞻型搜尋獲取外部的技術和資源,實現內外資源整合,拓展更新企業知識庫,幫助企業調整與環境不相匹配的慣例,避免核心剛性,更好地適應動態環境。以及充分發揮反應型搜尋的積極作用,即幫助新創企業快速識別顧客需求變化,提供讓顧客滿意的產品和服務,借助獲取的市場情報以及及時調整組織架構和新創企業慣例,更好的從危機中恢復,從而實現可持續和高績效發展。
第三,新創企業要加強對動態環境的應對。VUCA情境下,新創企業面臨的不確定性大大增加,尤其是環境不確定性程度較高時,管理者應謹慎使用前瞻型搜尋和反應型搜尋策略,避免市場需求中的各種假象以及降低相關知識搜尋的效用。另外政府也要頒布一些政策來放寬融資貸款條件,利用減稅降負減輕新創企業的資源壓力,營造良好的創業生態,為新創企業的生存發展提供保障。
本文貢獻主要有以下幾點:首先,基于組織韌性視角,解釋了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的作用過程。當前學者較少關注跨界搜尋對組織能力和績效實證研究,本文通過引入跨界搜尋、組織韌性和新創企業績效,明晰了“搜尋-能力-績效”的完整路徑,這也是對跨界織搜尋理論和績效管理理論的完善和補充。其次,彌補了以往相關研究對外部環境因素的忽視,考察了VUCA情境下環境不確定性在搜尋與能力轉化過程中的調節作用。當環境不確定性程度較高時,跨界搜尋與組織韌性的正向關系被削弱,同時組織韌性在搜尋與績效之間的部分中介作用也將被削弱,這充分明晰了跨界搜尋的作用邊界,拓寬了跨界搜尋的研究視角。最后,實證了跨界搜尋有助于組織韌性的培養和構建。目前新創企業韌性的前因研究尚處于探索階段,本文從組織搜尋視角拓展了組織韌性的成因研究,豐富了組織韌性的“前因后果”。
本文雖為新創企業生存發展提供一些理論和實踐上的啟示,但還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關于因變量的選取,僅考察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的影響,而跨界搜尋的作用不僅如此,未來還應關注跨界搜尋對其他結果變量的影響,如新產品開發等;僅從組織韌性這一能力視角來研究跨界搜尋對績效的作用機制,未來應關注其他重要的動態能力,如創新能力等,進一步打開跨界搜尋作用機制的“黑箱”;最后通過問卷調查收集數據,但僅涉及高新技術企業,未來應考慮其行業;同時可采用典型案例法,深入探究跨界搜尋對新創企業績效的作用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