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綜述與展望

□鈔小靜 王宸威

[1. 西北大學 西安 710127；2. 中國西部經濟發展研究院 西安 710127]

引言

伴隨著以人工智能、物聯網、工業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技術快速發展變革，數字經濟逐漸成為推動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能。根據中國信通院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2年）》報告顯示，2021年全球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為38.1萬億美元，占GDP比重的45%，且仍在持續擴大。數字經濟作為各類數字技術與經濟活動融合、演進迭代形成的產物，對推動人類生產方式變革、社會關系再造以及社會經濟結構變遷等方面均呈現出獨特優勢，有利于塑造經濟高質量發展新動力。在更多領域、更大范圍與更深層次的產業變革與技術變革中，數字經濟已經成為構建我國經濟發展優勢、重塑全球經濟發展格局的重要力量。

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推動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新階段需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進行經濟建設。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一種規范性的價值判斷，對其內涵的研究是一個不斷發展、不斷完善的過程。早期階段，多數研究從經濟發展結果層面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進行闡述。一些學者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從微觀發展結果維度定義為產品和服務質量的提升、從宏觀層面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理解為使用價值量的增加，將經濟高速增長向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轉變定義為國民經濟系統從量到質的本質性演變[1～2]。之后，部分研究立足于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的發展結果界定經濟高質量發展，將宏觀經濟質量、產業發展質量和企業經營質量的提升分別界定為國民經濟整體質量和效率的提高、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和合理化以及產品和服務質量的提高[3～4]。由此，從經濟發展結果的優劣程度出發進行內涵界定，高質量發展在宏觀維度表現為經濟運行效率的提升，在中觀維度表現為產業與貿易結構的升級，在微觀維度表現為企業產品與服務質量的提高。而在中國進入經濟發展新階段之后，不斷有研究注意到新發展理念對研究中國發展中的突出矛盾與問題時具有鮮明導向與指導作用，將新發展理念作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解析的重要基礎[5～7]。綜上，可以看出學術界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的界定經歷了從單維度向多維度的轉變，但對它的理解大都局限于結果層面，忽視了社會經濟發展的條件與過程層面。

當前數字經濟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關研究不斷增加，迫切需要對這些研究進行科學的理論性總結與歸納。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面臨著核心技術較弱、經濟社會制度不健全等問題，亟需在已有研究中總結數字經濟發展特征，深化當前學術界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認知，指導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并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建設進程。因此，本文通過對當前國內外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有關研究進行總結，歸納與提煉當前研究的不足與問題，并闡述可能存在的未來研究方向，有利于引起更多學者關注中國情境下數字經濟如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為進一步指導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基礎與支撐。

一、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數字經濟作為各類數字技術在社會運行中與經濟活動融合形成的新型經濟形態，通過借助數字技術的全面互聯、集成迭代等優勢更快滲透至經濟社會發展的方方面面[8]。“數字經濟”一詞最早于出現于Don Tapscott 1996年出版的《數字經濟：智力互聯時代的希望與風險》中，其認為數字經濟是以數字技術為核心推動經濟環境與活動發生徹底變化的系統[9]。伴隨著信息通信產業與互聯網的融合發展，部分學者以經濟規模評估為目的，將數字經濟的內涵理解為產業數字化與數字產業化的總和。蔡躍洲和牛新星認為數字經濟的發展與壯大是電子信息制造業、軟件與信息服務業以及互聯網行業等數字化產業不斷發展與傳統產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升級所引致的經濟增長質量改善與效率提升[10]。具體來看，數字產業化強調數字技術的產業化，而產業數字化則主要指各類數字技術在現有產業的應用，強調將數字技術應用于生產與產品中進而對產業進行數字化改造[11]。隨著數字經濟發展進入成熟期，學者們對數字經濟的內涵界定更加全面，部分學者將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術納入范疇內，是包含平臺經濟、智能經濟、網絡經濟的一種新經濟模式[12]。當前部分學者從結果維度，即經濟增長的質量與效率層面查看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作用，而另一部分學者則立足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特征，并不局限于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而是從綜合評價層面研究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一）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層面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形態能為地區經濟增長提供動力，有利于提升地區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這一結論已得到大量文獻支持。楊文溥、鐘文和鄭明貴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會形成范圍經濟效應與規模經濟效應，二者疊加發揮作用會對區域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提升產生正向推動作用[13～14]。黃雨婷和潘建偉則發現電商平臺的發展與使用對中國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數字經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地區的經濟發展質量與效率，為實現跨越式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15]。張勛等提出以數字金融為代表的數字經濟使用在一定程度上縮小了數字鴻溝，提升了農村地區家庭工資性收入與消費水平，為農村地區經濟發展提供更多可能[16]。李研從時間與空間角度入手測算了中國數字經濟產出效率的地區差異，指出數字經濟對不同地區的經濟產出效率會產生不同影響[17]。李宗顯和楊千帆認為數字經濟以技術高密集度為主要經濟形態，會對全要素生產率產生重要影響。數字經濟有利于通過提升創新能力、緩解地區融資約束、降低地區創新風險，并改善要素配置效率，進而提升全要素生產率，推動地區經濟增長效率的提高[18]。

（二）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綜合評價層面

數字經濟的泛化發展不僅會滲透到日常經濟活動中，影響經濟運行的效率與質量，還會輻射到社會福利、科技創新、生態資源保護等方面，進而影響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經濟發展的結果并非是簡單通過某個指標進行衡量，而是需要基于經濟發展目標對產出的經濟價值與社會價值進行判斷[19]。數字經濟所具有的信息數據邊際收益遞增、創新驅動等效應不僅可以推動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還可以對協調發展、綠色發展產生積極影響[20]。一方面數字經濟發展有利于將更多人口納入數字產業當中，由此增加就業、改善社會分配狀況；另一方面，數字經濟具有的強擴散性使得數字化技術與傳統產業融合，降低對傳統要素的使用與投入，有利于減少污染物的排放[21]。趙濤等從創業活躍度出發，在將經濟高質量發展核心內涵定義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與共享的基礎上，指出數字經濟會顯著降低信息傳遞成本與交易成本，有效破除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資源與要素供需矛盾，推動大眾創業與萬眾創新，進而實現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22]。李三希和黃卓則從平臺經濟、實數融合與數據要素市場三個層面分析數字經濟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與內在邏輯，指出數字技術運用推動了平臺經濟發展，加快了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并提升了數據要素的使用效率[23]。

二、數字經濟細分維度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一般而言，各類新技術的產生與發展往往伴隨著新的經濟形態的誕生、演化與成熟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數字經濟發展以各類數字技術為核心，大量研究從數字技術總體層面、細分數字技術層面與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層面入手來分析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作用。

（一）數字技術總體層面

作為數字技術的載體，數字經濟具有典型的技術屬性[24]。數字技術不僅能與傳統生產要素結合，還能與傳統生產要素形成相互協同、相互賦能的生產系統并作用于經濟高質量發展[25～26]。數字技術可以嵌入各類生產活動與技術活動之中，在改善資源配置效率的同時，帶動ICT資本投資，進一步推動資本深化進程，有效降低企業生產成本，提升企業產能。同時，數字技術應用帶來的數據治理與應用有利于充分釋放數據要素價值與生產力，通過對企業“賦智”實現生產效率提升，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升級[27]。呂鐵和李載馳基于價值創造與價值獲取的視角，指出數字技術可以通過改變價值創造方式、提升價值創造效率、擴展價值創造載體與增強價值獲取能力四個方面賦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28]。還有學者考察了數字技術應用對不同產業高質量發展帶來的影響作用，如陳琳琳等指出數字技術會推動旅游業產業效率提升、產業結構升級與商業模式創新[29]。羅千峰等則從數字技術應用帶來的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分工經濟與聚合經濟視角研究了數字技術賦能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機制[30]。李瑞琴和王立勇指出數字技術革命以特有的方式對經濟的運行方式帶來了革命性變化，會深刻影響國家研發、生產與消費模式的轉變，可以通過提升企業創新效率、生產效率，降低企業生產成本等方式提升高質量發展水平[31]。

（二）細分數字技術層面

不少學者從各類具體的數字技術視角，如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區塊鏈等視角，細致闡述了以各類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

1. 人工智能技術

作為生產網絡中的新一代通用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的使用與擴散是推動我國技術進步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所在[32]。人工智能能推動技術外溢與創新，培育各類先進生產要素，革新生產方式，改進分配結構并提高分配效率[33]。同時，人工智能可以深刻影響我國產業結構升級與高質量發展，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具有全局滲透性、替代性、協同性等特征，對不同領域產生要素替代與知識溢出等效應，提高各個生產部門的產出效率，由此帶動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以人工智能基礎層、技術層與應用層構成的人工智能產業可以有效輸出人工智能技術，充分發揮人工智能具有的資本深化與勞動替代效應，達到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的智能化生產目標[34]；此外，楊虎濤提出當前人工智能本質上是一種智能連接技術，從人機互聯到萬物互聯，代表了自動化發展為智能化的趨勢，可以從產業組織形式等方面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賦能[35]。

2. 區塊鏈技術

區塊鏈技術已經成為當前全球科技競爭的新高地，其技術應用已經延伸至多個實體經濟領域，積極推動區塊鏈技術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有助于推動我國產業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目標。區塊鏈是數字經濟下開放式創新的新模式、協調產業融合的新路徑與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36]。區塊鏈技術具有數據不可篡改、去中心化、智能合約、集體維護、可溯源等典型特征，區塊鏈技術的廣泛應用有利于防范企業信息操縱、惡意欺騙等道德風險問題，幫助銀行在有效控制風險的前提下為供應鏈上的企業提供低成本、高可及性的融資服務；同時，區塊鏈技術可以有效突破供應鏈金融存在的“信息孤島”問題，形成產業聯盟并提高監管效率，推動供應鏈金融創新、解決供應鏈融資問題進而推動產業高質量發展[37～38]。此外，有研究指出區塊鏈技術能夠從金融領域擴展進入社會領域，帶來政府治理體系創新。一方面，區塊鏈技術可以有效推動政府角色與職能轉變，幫助政府實現組織結構的扁平化與治理服務的透明化，進一步提升政府創新績效，構建智能化、服務化政府；另一方面，借助區塊鏈技術可以推動形成新型政府基礎信息資源協同共享治理模式，該模式相比于傳統政府治理模式具有安全度高、信用性好、透明度強等優勢，可以有效實現政府多元主體之間信息新協同以及主體間的相互信任，提高政府治理效率與治理能力，進一步推動高質量發展[39～40]。

3. 工業互聯網技術

工業互聯網技術運用可以有效打通研發設計、生產制造、流通與消費環節，構建基于云平臺的數據收集、挖掘與分析體系，有效推動各類生產資源的泛在連接與流動，實現彈性供給與高效資源配置，由此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41]。工業互聯網與數字平臺的應用有利于推動生產要素在數字化過程中進行多形式組合配置，推動生產從單個企業轉向不同企業協作，有利于推動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由傳統“連接”轉向基于工業互聯網的深度“鏈接”，推動平臺與企業之間、平臺間的協作與溝通，極大提升生產效率與價值實現[42]。同時，工業互聯網應用所帶來的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有利于形成物理世界與數字空間的集成與融合，互相映射，帶來全方位的數字價值賦能與創新，實現各類資源的進一步優化配置[43]。武漢大學工業互聯網研究課題組指出，工業互聯網技術是數字經濟時代浪潮下塑造國際競爭新優勢的戰略著力點，是實施創新戰略的重要載體，可以將大數據、物聯網、5G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通產業鏈、價值鏈與各類工業生產要素，打造基于大數據收集、挖掘與分析的制造、服務系統，實現生產能力提升、知識信息復用與開發者經驗集聚，實現資源、要素的泛在連接與彈性互補，提升各類資源配置效率，由此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44]。

（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層面

新型數字基礎設施是推動經濟轉型升級、培育經濟新動能的土壤[45]，可以為中國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提供有效的底層支撐。以數字化為核心的新型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助推供給側改革，深度改善制造業生產流程，推動新業態、新模式的出現，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46]。進入數字經濟時代后，各類新型數字基礎建設速度加快，不少學者開始研究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新型數字基礎設施作為我國基礎設施建設的重要一環，可以為我國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提供底層支撐，一方面可以充分發揮基礎設施投資的“乘數效應”，帶動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可以形成經濟發展新業態、新模式，推動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與產業體系[47]。鈔小靜指出新型數字基礎設施以依靠新一代信息技術融合疊加迭代形成的基礎設施體系，可以通過動能轉換、結構優化與效率提升三個層面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48]；李海剛從實證角度驗證了數字新基建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且信息基礎設施、融合基礎設施與創新基礎設施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作用均顯著為正[49]。還有學者分析了各類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對我國各類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證實了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有助于推動各類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實現不同產業內部的高質量發展[50～51]。

三、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

當前已有研究證實，數字經濟至少會從以下作用機制與渠道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推動企業創新與效率提升；實現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推動要素配置效率提升。

（一）企業創新與效率提升層面

就企業創新與效率提升而言，已有研究論述了數字化轉型會給企業帶來創新管理的變革、知識溢出與技術創新、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與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陳曉紅等指出數字經濟發展帶來的數字產品會改變以往創新模式，形成數字化創新。借助數字技術更低的搜索與分享成本可以幫助多元化創新主體更便捷、快速獲得信息與知識，推動分布式創新模式與機構的形成[52]；李小青等從信息資源使用效率、創新過程可控性與運營流程連通性角度入手分析了數字化創新對助力產業結構升級、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帶動作用，指出數字化創新有利于形成新的產業鏈與價值鏈，打破原有價值創造體系，形成多維創新路徑以此帶動產業鏈條延伸與產業結構升級[53]。借助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數字經濟可以深入滲透進入企業生產的各個環節，增強技術、資本等傳統生產要素流通性的同時，利用數據要素這一新型生產要素，在研發、生產與銷售環節搜集到更多實時數據，為企業研發設計提供更多數據反饋，推動研發人員不斷改善產品與服務質量[54]。同時，借助數字化的數據挖掘技術，企業可以在研發與生產過程中盡可能降低知識學習成本，將新知識迅速轉化為企業生產力，由此帶動技術創新與企業生產效率的提升[55]。不僅如此，數字經濟還在可以提升企業管理者的管理能力與管理水平、提升內部控制質量的同時，充分激發企業家精神對企業創新的推動作用，在強化知識溢出與創新效應的同時催生出開放式的創新環境，高效培育與催生企業家精神以此帶動企業高質量發展[56～57]。此外，還有研究指出數字經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借助各類數字化設備可以降低融資信貸方面的信息不對稱性問題，降低企業議價成本、信息搜尋成本與監督成本，有利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58]。

（二）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層面

就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來看，數字經濟可以發揮規模經濟效應、精準匹配效應、效率提升效應等效應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不斷提升我國產業數字化程度[59]。借助各類數字技術，數字經濟在產業供給端通過產業數字化與數字產業化為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向中高端邁進注入動力。一方面，產業數字化可以將產業內部的研發、生產、銷售與服務有機融合，從數字層、平臺層與物理層賦能產業結構升級。由數據要素匯聚的數字層可以通過數字化技術搭建的平臺層，形成大數據服務與分析，賦能產業底層的物理層，實現產業數字化轉型[60]，推動形成“云計算-算力-數據”的數字化生產方式，實現生產計劃的科學合理定制，帶動產業結構升級[61]；另一方面，數字產業化的形成有利于形成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形成新的產業鏈條，有利于推進整體產業結構向高級化與合理化邁進[62]。進一步來看，數字經濟發展所形成的新生產要素—數據要素可以充分激發產業發展新動能、新基建構筑產業發展結構性力量，智能制造業延伸產業鏈條，組織架構再創增值規模[63]。數字經濟可以有效重構產業內良性競爭合作業態，通過加強物聯網、工業互聯網等技術與產業內組織的協作進而實現對環境的快速反應以及實物資源的有效配置，為進一步跨區域生產協作提供條件，同時推動產業活動由原來單個企業向網絡生態化的組織方式轉變[64]；此外，數字經濟能夠賦能供應鏈生態系統，實現以區塊鏈技術作為系統底層框架的基石，推進各類新興技術的熊彼特式創新，利用關鍵性核心技術突破支撐新興產業發展[65]。數字經濟發展為消費者提供了新生活方式與個性化服務，進一步為企業根據消費者需求進行個性化定制提供了條件。劉鑫鑫和惠寧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通過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激發創新活力與提升人力資本質量帶動經濟高質量發展[66]；白雪潔等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通過新技術簇擁涌現機制、數據鏈接要素重塑機制與三重潛力釋放機制顯著推動了產業結構服務化、工業結構高級化和服務業結構高級化，對產業互動水平的影響為顯著為正[67]。

（三）要素配置效率提升層面

就要素配置效率提升層面來看，數字經濟一方面有效提高城市創業活躍度與創新能力，從而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68]，另一方面數字經濟下數字資本替代其他資本促進了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在數據成為新型生產要素之后，經濟社會運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對傳統生產要素的依賴程度，有利于推動要素資源的配置效率與利用水平[69]。數字經濟以大數據、人工智能與云計算等信息技術應用為主要特征，憑借其數據處理、信息獲取與跨時空傳播等近乎零成本的優勢，有效緩解創新過程中研發要素供需矛盾與產品供需矛盾，有利于提升突破性創新的傾向性[70]。此外，有研究指出，數字經濟時代信息、知識與數據等生產要素具有更高程度的協同性與滲透性，伴隨著新生產要素的不斷投入，可以有效改善高端生產要素占比，推動要素配置結構優化升級；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利于引導各類要素向先進生產力聚集，實現要素配置在行業與區域間達到最優狀態，推動同等投入規模下產出水平健康接近生產可能性曲線[71]。丁志帆認為數字經濟作為技術高密集度的經濟形態，在推動技術變革與改善要素配置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一方面，數字經濟能夠通過緩解融資約束、優化創新環境、降低創新風險等途徑推動技術創新；另一方面，數字經濟通過提升信息搜尋效率，打破要素供求雙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性壁壘，可以糾正生產要素錯配問題，有效提高要素匹配效率，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72]。

四、結論與研究展望

（一）現有研究的基本發現

伴隨著新一輪技術革命與產業革命的浪潮出現，以數字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日益成為推動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能，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本文系統總結當前學術界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關研究，并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和渠道進行了歸納。研究結果表明：首先，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推動作用。無論是考慮到以經濟增長質量與效率來表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或以綜合評價體系來表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這一結論都依舊成立。其次，部分研究基于“技術-經濟”范式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研究，從數字技術、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等視角闡述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最后，當前大量研究從企業創新與效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以及創新能力提升視角闡述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作用。

然而，縱觀現有研究，可以看出：一是當前對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仍然以傳統經濟學投入產出理論分析數字經濟的影響效應，大多從要素結構升級、要素利用效率視角來展開研究，忽視了數字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生產要素之外的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二是當前有關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大都聚焦于數字經濟或者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某一側面，尚未有文獻完整、系統提出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性框架，并沒有從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與典型特征入手展開分析，缺乏系統性的闡釋與討論。

（二）未來可能存在的研究方向

基于上述對已有研究的總結分析，本文嘗試從以下方面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研究方向進行展望：一是未來可以進一步對數字經濟有關的經濟學理論進行擴展分析。傳統的經濟學理論以各類生產要素作為核心投入并以此分析經濟增長路徑，然而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會不斷產生非經濟要素對經濟發展的貢獻，例如數字化孿生技術可以在虛擬世界實現分析、模擬與預測事物的未來趨勢，實現對經濟活動的影響。由此，數字經濟時代下的經濟學理論還應當關注非經濟要素對經濟正增長的影響。二是未來需要進一步系統、完善地構建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如從條件-過程-結果三維視角對數字經濟如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理論性闡述。三是未來可以根據中國情境，構建中國特色的數字經濟理論分析體系，讓數字經濟成為驅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最重要動力。中國當前擁有的海量數據與數字經濟的規模優勢有利于為中國學者研究數字經濟問題、創新數字經濟理論提供實踐與現實基礎，通過借鑒西方經濟方法與思想，結合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實踐，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數字經濟理論體系，以此指導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