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故事

楊博程

“啪！”清脆的驚堂木在租界的一家酒館中響起。老楊站在臺上。今天聽書的人少，堂中只有稀疏的幾位聽客。老楊也早已入不敷出，可他不能停，他不能讓老祖宗的故事在自己這里斷了。

“老楊，今天說啥？”看著臺上一言不發的老楊，聽客們難免有些著急。老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烏江自刎》。”按理說，今天不該說它的，可老楊按捺不住了，日本今天就要打到黃浦江邊了，他的內心洶涌澎湃。老楊清了清嗓子，驚堂木離案而起，又重重落下：“話說霸王項羽，兵敗垓下……”老楊開始敘述，但他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樓上包廂里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正饒有興趣地盯著他。“這是在干什么？”湯姆問他身后的小侍，作為英租界的總督，他自認為對中國已足夠了解，可今天這情形他還是頭一次見。“是說書，先生。”“說書？”“就是講一些英雄故事，先生。”“中國會有好的英雄故事？”湯姆笑道，小侍低頭不語，“那就姑且聽聽吧。”

“只見項羽僅率三千輕騎直奔烏江……”老楊越講越興奮，臉紅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英雄，去喚醒臺下這群人的民族大義。樓上的湯姆也有些呆了。看著臺上妙語連珠的老楊，湯姆被震撼了，原來一個人的熱情真的可以如此飽滿，原來中文真的有英文不曾具有的力量。當老楊以近乎嘶吼的聲音喊出那句“我項羽有何顏面面對江東父老”時，湯姆僵住了。看著臺上那個面紅耳赤的老者，他仿佛看到了項羽。

湯姆震撼之余，扭頭向小侍問道：“中國真有這樣的英雄嗎？”“有的，先生。”民族的驕傲讓小侍抬起了頭，直視那雙藍色的眼睛。他看到了湯姆臉上的戲謔，他也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多想讓日本人知道中國人的血性，可國民政府的不抵抗、崇明島上那個還沒有見到日軍軍艦就棄城而逃的許將軍，讓他的希望破滅。他恨，可他又能如何？他只是一個小侍，一個洋人的小侍。

遠處傳來的炮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陪我去天臺看看吧！”酒館的位置很好，可以隔江看到對岸，對岸遍地的火光告訴湯姆，那里已經淪陷，但仔細聽，他聽到岸邊的一座倉庫還有槍響。“那是什么地方？”

“四行倉庫，先生。”

“現在守著它還有意義嗎？他們不要命了？”“沒有意義了，先生。但我相信他們不會放棄，因為四行倉庫在，上海就在。因為他們是中國人，這就是中國人的民族大義，這就是中國人的血性。”

湯姆看著遠處的倉庫，他今天被震撼太多次了。他恍然間明白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國家、怎樣的民族。他甚至開始為日本人感到可憐，他們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剛剛那人講的是什么故事？”

“《烏江自刎》，先生。”小侍抬頭，淚水沿面而下。

“《烏江自刎》。”湯姆喃喃道，“一個很棒的故事。”他看著小侍，“一個很棒的英雄故事。”

【江蘇棠張高級中學高二（19）班】

◆點評

這篇作文以英雄為線索，寫了抗戰時期的一位說書先生想要通過項羽的事跡，喚醒民族大義的故事。作文運用外貌、動作、神態、語言描寫，以小侍與湯姆的對話推動情節的發展，展現了說書人老楊的愛國情懷以及中國人的血性與民族大義。

（指導老師：閆文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