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拆改承重墻，后果嚴重

張兆利

承重墻，被稱為建筑的“生命墻”。近日，兩則新聞引發公眾關注和熱議。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一租戶私拆承重墻，導致該樓棟4層至21層出現不同程度的墻壁開裂情況，200多戶居民被緊急疏散無法回家，預估損失高達1.6億元。無獨有偶，廣東省廣州市某小區業主在裝修時私拆承重墻，導致樓上房屋地板下沉、墻體開裂……因野蠻裝修拆除承重墻引發的事故，再次敲響關于住宅施工安全的警鐘。

【案例】胡某購買了一套一樓商品房，想利用臨街優勢把住房改造為便利店。隨后，胡某未經有關部門批準，擅自將北面臨街的外墻和窗戶破拆至地面，用作商店門面。在施工過程中，樓上4戶業主集體將胡某訴至法庭，要求其恢復房屋墻體結構原狀。法院審理后認為，該房屋建筑工程為五層住宅，胡某擅自拆除承重墻破壞了房屋的整體性和抗震性并影響結構安全，輕則會出現地面沉降、墻體裂縫，重則導致房屋坍塌及縮短使用壽命，遂判決被告立即停止侵害行為，限期15日內恢復承重墻原狀。

【說法】業主對房屋進行裝飾裝修無可厚非，但施工前一定要依法合規做好規劃設計，既不能危害建筑樓體的結構安全，也不能侵害相鄰各方的利益。承重墻是支撐建筑的“脊梁”，也是決定室內外安全的重要結構。雖然承重墻位于業主家中，但其仍屬于共有部分，業主不得破壞其基本功能。對此，法律法規作出了一系列禁止性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筑物區分所有權糾紛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條規定，建筑的基礎、承重結構、外墻、屋頂等基本結構部分，通道、樓梯、大堂等公共通行部分，消防、公共照明等附屬設施、設備、樓梯、避難層、設備層或者設備間等結構部分應被認定為共有部分。據此規定，本案中，胡某未經同一棟樓的業主同意，亦未經有關行政部門批準，擅自拆除改造承重墻，無疑侵害了相關業主的共有權。

現實中，擅拆承重墻會帶來哪些法律后果？住戶、裝修單位和物業公司各方的法律責任又該如何界定呢？

首先，業主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第二百七十二條規定：“業主對其建筑物專有部分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業主行使權利不得危及建筑物的安全，不得損害其他業主的合法權益。”從這一規定可以看出，家裝雖是業主或使用人對房屋內部進行改造裝飾，但必須以保證整棟樓房安全為前提。所以，裝修并非個人行為，而是關乎公共安全的社會行為。對于私拆承重墻等違法裝修行為，除了相鄰房屋所有權人可以對此主張權利外，我國《民法典》第二百八十六條還規定，業主大會或者業主委員會對損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有權依照法律、法規以及管理規約，請求行為人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消除危險、恢復原狀、賠償損失。業主或者其他行為人拒不履行相關義務的，當事人可以向有關行政主管部門報告或者投訴，有關行政主管部門應當依法處理。其中，賠償的損失包括司法鑒定費、加固設計費、加固費以及房屋貶值等損失。如樓體已成危房，無修復、加固可能，侵權人應承擔金錢賠償義務。

其次，裝修單位應承擔共同侵權責任。《住宅室內裝飾裝修管理辦法》（以下簡稱《管理辦法》）第五條規定：“住宅室內裝飾裝修活動，禁止下列行為：（一）未經原設計單位或者具有相應資質等級的設計單位提出設計方案，變動建筑主體和承重結構；（二）將沒有防水要求的房間或者陽臺改為衛生間、廚房間；（三）擴大承重墻上原有的門窗尺寸，拆除連接陽臺的磚、混凝土墻體；（四）損壞房屋原有節能設施，降低節能效果……”裝修公司作為專業施工方，明知其施工行為違反上述規定，仍然擅自變動承重結構的，按照我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八條“二人以上共同實施侵權行為，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連帶責任”的規定，房主和裝修單位構成共同侵權，應當根據其過錯和責任大小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再者，物業公司依據過錯承擔責任。在裝飾裝修過程中，物業公司應當承擔提示、告知、監督以及檢查等相關義務。我國《民法典》第九百四十五條第一款規定：“業主裝飾裝修房屋的，應當事先告知物業服務人，遵守物業服務人提示的合理注意事項，并配合其進行必要的現場檢查。”《物業管理條例》第四十五條規定：“對物業管理區域內違反有關治安、環保、物業裝飾裝修和使用等方面法律、法規規定的行為，物業服務企業應當制止，并及時向有關行政管理部門報告。有關行政管理部門在接到物業服務企業的報告后，應當依法對違法行為予以制止或者依法處理。”《管理辦法》第十五條規定：“物業管理單位應當將住宅室內裝飾裝修工程的禁止行為和注意事項告知裝修人和裝修人委托的裝飾裝修企業。”根據上述規定，如果違法裝修行為已被物業公司所知悉而未采取任何監管措施，致使損害進一步擴大的，應當依法承擔與其過錯相應的法律責任。

最后，需要明確的是，擅拆承重墻作為一種危害建筑物安全、損害相鄰各方利益的違法行為，除了承擔上述法律責任外，造成重大安全隱患或引發其他嚴重后果的，行為人還可能受到行政處罰甚至構成刑事犯罪。關于行政責任，我國《建筑法》第七十條規定：“違反本法規定，涉及建筑主體或者承重結構變動的裝修工程擅自施工的，責令改正，處以罰款……”《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六十九條規定：“違反本條例規定，涉及建筑主體或者承重結構變動的裝修工程，沒有設計方案擅自施工的，責令改正，處五十萬元以上一百萬元以下的罰款；房屋建筑使用者在裝修過程中擅自變動房屋建筑主體和承重結構的，責令改正，處五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的罰款。有前款所列行為，造成損失的，依法承擔賠償責任。”根據上述規定，在業主自行施工拆改承重墻的情形下，可處罰款的行政處罰；在裝修企業違規施工的情形下，不僅予以罰款，還可視情責令停業整頓、降低資質等級或者吊銷資質證書。

關于刑事責任，我國《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規定：“放火、決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過失犯前款罪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相關責任人私拆承重墻造成樓體損壞，嚴重危害其他居民安全，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涉嫌構成上述規定的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